“大不了我今晚做菜给你吃,当赔不是咯!”

这语气好,勉强里带点撒娇,骄傲里又带点小闷骚,翟默想了想——

“好啊。”

翟默挂了电话,抱着玫瑰往大堂走,行到中途却又蓦地停下脚步,并非因为周围人频频投来的探究目光惹怒了他,而是他突然想到,既然已经争取到了吃这女人亲手做的饭菜的福利,当然是越快享受到越好,他可等不及晚上。

五分钟后——

饿着肚子、灰溜溜地在停车场里找车的冷静,第一眼看见了自己那辆小黄车;第二眼看见了那个倚着引擎盖凹造型的某人。

某人也看见了她,微微笑。

“你不是回去了么?怎么还在这儿?”冷静讷讷地看着这个无处不在的男人。

翟默顺手接过她的包,“你不是在和同事吃自助餐么?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嘴上惊奇,表情却像是早就料到似的。

“别提了,我们大老板真是说晴就是雨,听说这次自助餐是他前几天订好的,说是慰劳大家,结果刚才突然来电话,让几个总监立刻赶去见首席设计师,从酒店运来的食物又全给运了回去,人也走光了,还吃什么吃?哎…”

翟默拍拍她的肩安慰道:“精英们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怪癖或者性格缺陷的。走!回家吃饭去!”

“还是找家饭店吃吧。”

冷静现在只想瘫在某个角落等待发霉。

虽然午餐没吃到,但她好歹是有机会和同事们在餐会开始前聊了一聊,就是这让人兴奋的同行聚会,竟然能让人无比受挫——

她在所有助理设计师里是资历最浅的。

只有她是从学医转到学设计的,其他人都是学院派,其中更不乏国际知名设计院校出身。

除了她,所有人起码有一项国际赛事奖项在身,起码在三个奢侈品牌公司历练过——

郁闷只能自己吞,小白脸哪懂她的苦?

果然,他关心的事无非只是:“还说你老板说晴就是雨,你不也是主意一会儿一个变?说好回家做给我吃的。”

“…”

“干嘛这么看着我?”这女人看出破绽了?翟默从她微微眯起的眼睛里读出了些不好的预感。

郁闷的时候,逗逗面前这只大型萌物绝对是个不错的选择,冷静这么琢磨着,顿时觉得自己的活力回来了一些,继续眯着眼上下打量他,半晌——

“你当初绝对入错行了。”她煞有其事地、自顾自点着头说。

“哈?”

“你的口才真不是盖的。我真替你可惜,明明是块做律师的材料,却无故沦落进了风尘。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当初的一念之差,这个世界就这样少了一位诡辩律师,可惜啊可惜。”她夸张地长吁短叹着。

“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你那么聪明,我是夸还是损,你会听不出来?自己揣摩吧。”冷静装模作样地拍拍他的肩,一矮身就钻进了车里。

见他站那儿不动,又探出个脑袋:“再不上车我就一个人走咯!”

翟默彻底败给她了。

一个小时后,翟默发现自己错了,他真正彻底败给她的时刻,应该是现在——

她在厨房切鱼。

戴着黑超墨镜切鱼。

“现在做菜都流行这造型?”

“你落伍的很啊你!城乡结合部出来的吧,现在的大厨都流行这造型,时尚!懂不懂?”

这姑娘忽悠人的本事真是日益见长,翟默站在她身后看了好半天,依旧没看出门道,心念一动,悄悄走近,她低头切菜,菜刀在砧板上剁得异常认真,完全忽略了他的一举一动,突然!翟默的手从后方绕过来,一把扯掉她的墨镜。

冷静始料不及,目光一下子就钉在了那血红的砧板上。翟默手脚特别利索,立马就逃到几米远,采取防御姿态,背对着她,翻来覆去的研究这副刚夺到手的墨镜:“到底什么玄机?”

手里的墨镜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令他更加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身后那女人竟然没有抓狂,且不说抓狂与否,她甚至连半声都没吭。

奇哉怪哉,翟默回头看,顿时被惊着了。一个箭步冲回去,扶起瘫坐在地的冷静:“喂?喂?”

她恨恨地抬眸看他,嘴唇颤啊颤的,声音像蚊鸣,翟默凑近了听,才好不容易听清她在说什么——

“妈的!老娘晕血啊…”

翟默不知死活的抢夺墨镜的后果是,冷小姐躺在卧室大床上休养生息,一厨房的烂摊子则全摊在了他头上。

也不知过了过久,翟默端着热腾腾的菜上楼,直送到她床前。

菜色卖相佳、口味好,特别是这鱼,辣而不燥,滑而不腥,鲜得她这位食客味蕾都快要融化了。手艺又有长进了嘛——冷静正准备夸他,突然顿住。

“不好吃?”见这女人刚才还一副享受的表情,现在却忽的皱起眉头来,翟默不禁凑过来,也夹了一筷子。

“我们买的明明是草鱼,怎么换到这儿就变成鲢鱼了?”冷静索性把鱼头夹起来,仔细瞅瞅。

“你刚刚被血一吓,吓糊涂了吧?我们买的就是鲢鱼啊。”

睁眼说瞎话的最高境界就是像翟先生这样,真诚、无害、笃定的表情,看得冷静一愣一愣的,最后甚至恍悟了似的“哦…”了一声。

翟默暗自喘口气,调头往外走:“你先吃着,我去看看电饭煲里的米熟了没有。”急吼吼地下楼,就为尽快处理掉饭店的外卖袋子。

他走了,卧室里便留冷静一人,尴尬异常地坐在床头。晕血,丢人!记性突然变差,丢人至极!她完美无缺的形象啊…懊恼地只能拿起一个枕头拼命得抡向另一个枕头:“这都能记错?这都能记错?”

抡得手都酸了,正好吃菜补充□力,菜色确实美味,但就油盐味精放得比较多这一点来说,还真有点像是饭店做菜的风格,没有米饭就着吃,越吃越咸,小白脸又迟迟没回,冷静晃一晃还有些晕乎的脑袋,趿上拖鞋,下楼去催米饭。

厨房里有人在讲电话,冷静心心念念的都是香喷喷的白米饭,没怎么注意听,准备直接过去盛饭。

耳边讲电话的声音一直没停过,冷静走了一步,两步——停住。

她没听错?

那确实是的小白脸声音?

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小白脸会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