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夏长宁急着想找女朋友真的是因为她?我想起夏长宁说过,相亲那天来的人是我。他真的是找不到合适人选了,来谁是谁?

心里一叹,就算我不想做夏长宁的女朋友,还是觉得很受伤。被人当靶子使,还被使得这么痛苦。

认识夏长宁后,如果他请我帮这个忙,我多半会帮的。他何苦整出这么大的动静?

我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招呼过了。

夏长宁急着相亲确定女朋友原来是因为她要来,传扬出去是想让熟知他朋友的伍月薇确认消息。吃过这顿饭,送走这个伍月薇,夏长宁就真的不会来找我了吧?我很放松,配合他一下,不撕破脸多好。

“新鲜!”薇子冷笑,冲陈树说,“陈树你信吗?”

陈树搂了搂阿敏,笑嘻嘻地摇头,“我不信!”

夏长宁叹了口气,掏出了戒指,吊儿郎当地说:“陈树你要能劝福生戴上这戒指,你和阿敏的婚宴我埋单了。”

那枚戒指让伍月薇瞬间变了脸色,冷着脸说:“你原来是认真的。”

“我是认真的,不然,能带她来见你?你可是我生死相交的铁哥们儿!”夏长宁的手不知不觉搭到了我的椅背上,望着我叹气,“福生,我是真的很有诚意。我条件不差,养老婆也没问题,你做我女朋友有什么不好?”

我真的很想笑,夏长宁根本不怕我说我不是他女朋友。他一早就知道我的态度,也许他要的就是这个态度。

一个古典美人、生死之交的战友,对他一往情深他不要,非要追一个普普通通且不喜欢他的女孩子。

我实在不赞同他的做法。不说这一个月以来他带给我的麻烦,就说他这样去刺激别人就很不好。不喜欢薇子直说就是了。

我想这戏到这里是该我退场的时候了。

我拿起包说:“你们朋友聚会,好好玩,我回家了。”

夏长宁要送我,我笑着摇头。

他当然会坚持送我。他冲伍月薇和陈树阿敏说:“你们先吃着,我送了福生就回来。”

才拉开门还没走出去,薇子就发作了,拿起杯子往地上狠狠一摔,怒道:“你宁肯对一个不喜欢你不答应做你女朋友的小姑娘献殷勤也不愿意对我好一点儿?她哪点儿比得上我?你偏就喜欢一个什么都不如我的女人?”

我看到她眼中的神色都忍不住心起怜意。美人噙泪看上去是极美丽的,像一朵缀满晨露的花儿,舍不得去伤害。

夏长宁挡在我身前,也吼:“她比你强的地方太多了!你以为女人只要长得漂亮就好?”

伍月薇气得浑身发颤,“我都说了把财产公证到你名下再和你结婚!”

夏长宁冷笑,“老子有钱,要你的干吗!”

伍月薇的眼泪便下来了,是真正的梨花带雨。她哭着说:“我不过想让你知道,我不是图钱的人!”

“我不过想让你知道,我夏长宁不喜欢你,你是仙女也好,我还是不喜欢。”

汗死!早这样对她说,何必还要拉上我?

陈树和阿敏站起来劝架。我听陈树说了句:“夏长宁他瞎了眼,薇子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我心里又不舒服了。我比不过薇子,也不能说夏长宁瞎了眼哪,我对陈树的好印象顿时没了。好脾气地等着他们闹完,还过我平凡的日子去。

夏长宁火了,吼陈树:“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让我再听到一句你说福生的坏话,我俩就不再是兄弟!”

陈树这才意识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尴尬地看着我,一副想解释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的模样。我冲他笑了笑。

夏长宁没再理薇子,拉着我往外走。

身后薇子的哭声传出来,“我不信……”

我也不信。我不信夏长宁真的对薇子绝情。他大张旗鼓地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演这么一出戏?

到家的时候,夏长宁突然笑起来,“原因你知道了,还满意吗?”

“你这样做不好,好好对她说就是了。”

“嘿嘿,”夏长宁冷笑,叹了口气说,“福生你不了解她……算了,你也用不着了解她。早点儿休息,明天我来接你下班。”

什么?不是就完了吗?

他发动车子要走。

我急得拍车窗喊他:“你不是演戏给薇子看吗?你什么意思?!”

他摇下车窗直乐,“当我真傻啊?我需要演戏给她看?我不过是告诉你,原因很简单,我喜欢你而已。为你不惜与生死之交和我兄弟翻脸,我对你一往情深,你做我女朋友多好!”

“可是你说过,吃完饭我就可以走了。”

夏长宁笑得趴在方向盘上歪着头看我,“你是走了嘛,我还送你回家了,而且没超过九点半。”

“我不做你女朋友!”我气得吼。

“不做就不做呗,女朋友你觉得敏感,咱们做朋友就是了。再见!”

说了半天,吃了饭,看了一场闹剧,我怎么还是没能摆脱他?

第七章 情敌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丁越是我喜欢的,他的话让我对他充满信心。就算夏长宁捣乱,抢了手机胡说八道,丁越也压根儿没被他的话打垮,依然打电话过来。

惴惴不安地过了几天都没看到夏长宁的身影,走出校门时我的脚步开始由小心翼翼变得大步舒展。

他不再出现应该是件高兴事吧?因为他也曾经消失过一个星期再出现,我不想再去猜测夏长宁的想法与意图。

但是爸妈却时不时地问我。以前我几乎没有什么事瞒着他们,可是,现在我有些不想说。也不是想瞒他们,就是不想说,嘴里的话变成了敷衍。妈妈多问几次问得烦了,我就有搬出去住的念头。

从小到大我几乎没有独立的空间。即使有自己的房间,房间里也没有一个有锁的抽屉。我没有保存自己秘密的地方,直到有了网络。

心烦的时候我会去我的博客:福临客栈。里面有我大学时瞒着家里和同学去旅游的照片。爸妈看到的是和女同学的合影或者是我单人的,都是那种中规中矩的;博客里则是有和男同学疯闹搞笑的。应该说是很正常的同学关系,是几个同学约着一起去玩,我只是懒得去解释。

在妈妈眼中,好女孩是读完书老实工作再找个老实人嫁了,这一生就过得平安如意。他们教的书再多,也无法理解我们这一代人的思想。

“福生哪,你究竟和夏长宁交往得如何?”

“你这孩子,怎么工作了就变得这么怪?有什么不能告诉妈妈的?”

再接着妈妈的语气就变得幽怨了,“唉,你大了,妈也老了,管不着你了。”

我郁闷得想死。

不是没有解释过,我说和夏长宁没关系,可她就是不信哪。

周末我约了梅子逛街,最主要的目的是汇报这段时间的工作、生活和思想状态。

梅子坐在摇椅上笑得差点儿摔下来,要了个名为“冰火两重天”的冰激凌惬意地品尝。她的行为与我的哀愁对比反差太大、太明显了。我气鼓鼓地说:“人家已经愁死了,你还这么逍遥!”

“福生,你等我得意完了再说话!”梅子又吃了一勺。

“得意完了?你得意什么?”

梅子嘿嘿地笑着说:“其实夏长宁人真的不错哪,你和他交往一下也没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我叹气。要是换了像何古那样的人,交往些日子不成说分手没问题。但夏长宁这类人恐怕不是我想分手就能分手的。与其将来恼火,我宁可不接触。

“我得意是因为我认定夏长宁找上你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你已经知道了。”

我的脸刷地红了,想起夏长宁告诉我的原因,颇有些不自在。瞬间这种羞涩就被梅子的话打破了,“我看夏长宁是真的想去刺激下他的女战友,只不过,不好意思说出来,所以呢,油腔滑调地逗你玩。我保证他不会再来找你了。”

我一时无语。

梅子敲了敲我的杯子奇道:“福生,你很失望?”

“怎么会?要真是这样,我求神拜佛还来不及呢!”说完我讪讪地看着梅子,她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我,我只好投降,“好吧,白给人当了回枪使,还被耍得团团转,我有些不舒服。毕竟……长这么大还是头回有人追我,让我有点儿成就感好不好?”

梅子同情地拍拍我,“没事,只要他不再来找你、不耍你了,自尊和面子就先扔一边去吧。你又不是大龄女青年,不愁嫁!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是梅山的好朋友!”

我对相亲已经没什么兴趣了。梅子却越说越来劲,竟真的给她的男友梅山打了电话,让他把他的好朋友约出来一起吃饭。

我阻拦不及,心想,就当是和朋友一起吃饭吧。

没想到的是,这次相亲让我感觉好极了。

梅子的男朋友在招商局工作,他的好朋友是外贸局的,两人以前是大学同学。

丁越进来的时候,正对上我的视线。他穿了件夹克,身材很棒,朗眉星目,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帅极了。我特别喜欢他脸上的笑容,如沐春风。他走过来的时候,我的心就开始跳,一下一下地,响得我都能听见。

梅子撞了撞我,小声说:“就是他!”

我在桌子下踢了她一脚,头已经埋了下去。

丁越坐在我身边。我偷瞟去一眼,正好瞧到他的侧脸,天啦,我彻底被他侧脸完美明朗的线条迷晕了。

心再一次激烈跳动,我埋头吃东西,想笑。我真的想笑,使很大的劲儿憋住了。梅子你真是好样的,给我介绍这么个帅哥!要是他请我去吃虫宴,我没准儿会极有勇气、毫不犹豫地咔吧嚼掉一只蚂蚱!

他被梅子呼来喝去,让他发挥绅士风度给我布菜。丁越表现得极自然,没有半点儿相亲的尴尬。他的举止和他的笑容一样,让人如沐春风。

他每给我夹一次菜,我的心就剧烈地跳动一次,除了说“谢谢”再没有别的语言。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笨,相当的笨。我甚至很羡慕梅子的开朗,她可以有那么多的话题,可以笑得爽朗大声。我除了心怦怦直跳、脸一直烧着外,说话也比平时小声了很多。

丁越没有刻意对我很热情,也没有冷落我,时不时听了梅子说起读书时的趣事还偏过头来问我一句:“福生,你怎么想出来的?”

我知道梅子是怕冷场,她知道我和陌生人在一起话不多,找的话题总能和我扯上关系。慢慢地,我自然起来,偶尔也会插一两句话。今晚的气氛很融洽。

梅子借口不准我们当电灯泡,让丁越送我回家。

吃饭的地方离我家并不远,我们便慢慢走回去。深秋的风吹来有丝凉意,却不冷,特别舒服。啊啊啊……我宁福生终于可以和一个正常人轧马路了!

以前在学校里见着成双成对的,一直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现在我知道了,是希望这条路再远点儿再长点儿,可以一直这样说笑。从童年说到大学,从梅山说到梅子,二梅闹出的笑话成了我和丁越共同的乐趣。

“福生,你为什么叫福生?”

我便笑着把母亲生我的那天接到了转正的通知,从此一家三口在城里团圆的事说了。

丁越喃喃地念了几遍“福生”,他的声音也像秋夜的风,清朗温柔。我的脸有些发红,心很雀跃。

走回家不过半个小时,我看到我家那栋灰色的楼房,有些遗憾这么快就到了。别人都说相亲成不成功,要看对方有没意思留电话。

我走到小区门口,丁越还没有要我的电话,我跳动了很久的心又渐渐低落。他长得又帅,条件也不错,大概是看不上我的了。我低声说:“谢谢你送我回家,再见!”

“再见,福生。”

走了几步,我回头看着丁越的背影,一直看到他转过街角消失不见。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很烫。可惜,他看不上我。

回到家,梅子的电话来了。她兴奋地问我:“怎么样?”

“挺好的。”

“哎,我是说你俩独处的时候怎么样?丁越条件好,和女朋友分手后就一直没找,我马上想起你来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我和你是好朋友,老公和他是好朋友,将来咱们四个人在一起玩肯定好玩!哈哈,还能串供!”梅子越说越高兴。

我忍不住泼她冷水,“他好像对我不感兴趣哪。”

“真的?”

“他就送我回家,什么表示都没有。我,我是不是太闷了?”我沮丧,遇到两个怪物运气差,如今运气好了,对方又瞧不上我。

梅子扑哧笑了,“福生哪,你怎么这么不自信?你好歹也是个有着水蛇腰的清秀小佳人。”

我被她逗乐了。我瘦,腰自然细,梅子常取笑我没有女性特征,但却极羡慕我的腰。洗澡的时候常用手来量我的腰围。

我怕痒,便笑她,“你要是长成我这样的腰……你吃过火腿肠吧?从中间使劲绞,绞成两段,然后啪地断掉,双截棍哪!”

她看看自己再看看我,那会儿正好刚看了部电影《青蛇》,从此她就恶毒地说我是蛇腰。

我照着镜子,脸还红着,干干净净的一张脸,连一点儿斑都没有,脑中显现伍月薇的美丽。我为自己鼓劲,好歹也是个有着水蛇腰的清秀小佳人!梅子说,她会去探听情报,只要是我宁福生看上的,她把梅山逼死也要把丁越搞定!我忍不住乐了。

第二天上午,我收到了丁越的短信。他说:“福生,晚上一起吃饭?”

我马上打了个电话给梅子:“你问丁越了?”

梅子叹了口气,“我想今晚和梅山约他一起吃饭问的,现在还早哪,大小姐!”

我幸福得快要晕了,梅子还没问丁越他就先约了我。这证明什么?我压住惊喜,笑着告诉梅子:“你晚上别约他了,他约了我吃饭了,哈哈!”

梅子也惊喜,连连说“恭喜”,接着要敲诈谢媒酒。我厉声喝住她,不好意思地说:“谁知道哪,还早着呢。梅子,你说,丁越这么帅,他真的会对我有感觉?”

“会的,你在我眼中是最可爱的!”

带着梅子的鼓励,我下了班直冲回家,洗澡、洗头发、选衣服,等我折腾好,又冲出家门赴约。我的心情很好,冒着快乐的泡泡。

丁越带我去喝天下第一汤,据说是百年银杏加纯种土鸡炖出来的鸡汤。

他细心给我盛汤的时候又把店里院子中长着的百年银杏的故事讲了一遍。大概是个雌雄银杏的爱情传说,听得我悠然神往,嚼着白生生粉嘟嘟的银杏果直把它当成了相思豆来吃。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了何古,人和人真的不能比啊。

丁越请喝鸡汤时还说:“福生,你要再胖几斤才好看!”

何古只会说:“我记得你撕着蚂蚱腿像吃鹌鹑腿似的,吃得特别斯文秀气……”

我眼中的丁越帅气、和蔼、见多识广、体贴温柔,没有缺点。

丁越含笑问我:“想什么这样出神?”

我马上把何古出卖了,丁越笑得直抽气,突然又叹了口气说:“像你这么温顺可爱的女孩子,他怎么会让你去碰那些可怕的虫子?”

啊……

他说我温顺可爱?我眨眨眼,心又猛烈地跳动。丁越的意思是他对我有好感?

回家的时候,这条路变得更短了,出租车一会儿工夫就到家了。我笑着想对丁越说“再见”。他却从车上下来了,走到我面前,瞧了我一会儿,说:“福生,我们明天一起吃晚饭?”

我点点头,对他下车来送我感到特别温馨。

“我看着你进去!”

我说了声“再见”往小区里走,脸上的笑容终于肆无忌惮地露出来。昨天还是我盯着他的背影瞧哪。哈哈!

第二天我问妈妈:“我刷了睫毛膏眼睛是不是更有神?”

妈妈疑惑地说:“你今天要和夏长宁去约会?”

“不是!”

“那和谁呀?”

我硬生生打住,和丁越还没定呢,我可不能让爸妈提前介入。我摇摇头撒谎了,“学校说老师要更注意仪表。”

离开家后,我偷笑。

今天一天我去卫生间的次数特别多,关在小隔间里为的是照镜子。

看着秋天的太阳一点点变得柔软,我数着时间下了班。

才笑着走出校门,我就看到了夏长宁的车,心情顿时像脚底的一片落叶,在风里凄凉无助地翻滚。

夕阳金色的光芒中,夏长宁黑色的轿车像被炒得四肢僵硬的打屁虫一样让人又怕又厌。我想再学螃蟹横着走路,贴着学校墙壁慢慢退出他的视线。

我的腿有抽筋的迹象,僵硬无比,不受我控制地钉在地上,一动不动。

车门推开,一双穿着窄脚裤配长靴的腿抢先落地。我心一松,不是夏长宁,接着心又跟着一紧,踩着夕阳朝我走来的人是伍月薇。

换了身精干的装扮,伍月薇个头显得更高,她朝我走来的时候,我得微微抬起下巴。老天太不公平了。她比我漂亮,比我有钱,比我有气势,还比我个子高!她手中的车钥匙串一扬一扬的,那感觉像是她甩着鞭子走过来。

伍月薇往下瞟我,下巴却还抬着,那气势……难道是我借了她的钱却还给了她糠?

“有什么事吗?”还好,挤出嗓子的这句话还算镇定。

她气定神闲地看着我,嘴角就那么微微动了动,轻蔑地吐出一句话来:“想来我抢你的男朋友,应该也很容易。”

我一呆,什么意思?情不自禁往车里看。

伍月薇把玩着手上的钥匙,一圈圈在手上转着,笑了笑说:“阿宁不在,我借他的车用。真意外,他还有抢不过别人的时候。不过,丁越的确比他帅得多了。”

我的心一紧,夏长宁的话回荡在耳间,“福生你不了解她……”

伍月薇是什么来头?她明显不是本市人,可短短几天,她连我和丁越约会都知道了!

丁越如春风般温柔的笑容浮现在眼前。她凭什么?夏长宁不喜欢她关我什么事!我挺直了背也扯了扯嘴角,学她冷笑,“你该找的人是夏长宁!”

说完这句话,伍月薇在我面前慢慢变矮。我是真的很轻蔑地告诉她:“你抢我的男朋友,有用吗?”

“我最看不来的就是你这种女孩子,看上去单纯,却不动声色地脚踩两条船。想来丁越和你也没确定关系吧?和夏长宁一样暧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