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心立刻用指甲在那蜜色的手背上拧了一把,留了两道印子,再一抬眼,望见刘总监摊开的牌,愣了,刘总监扔出来的牌他自己也需要啊……

这不摆明了送张?

这把赢得太狠,刘总监将手边仅有的几个筹码递过来,还不够。

刘总监撇了下嘴,目光迎向对面的衣食父母。

就见钟铭正好整以暇的呼着手背,另一手随意搭着:“不够的,从工资里扣。”

隋心愣住,怎么这筹码是和钱挂钩的?不是玩玩而已?

Chapter 97

就见钟铭正好整以暇的呼着手背,另一手随意搭着:“不够的,从工资里扣。”

隋心愣住,怎么这筹码是和钱挂钩的?不是玩玩而已?

刘总监想的却是,不就是耽误你们二人世界了吗,犯的着吗?

这一遭看在袁女士眼里,但笑不语,两手离开了牌面,笑道:“好了,歇会儿,累了九宫策,云若皇后。小钟,你也别演了,这里谁不知道这位是你女朋友啊?”

小钟?

此言一出,隋心立刻涨红了脸,原来熟到这份上。

隋心站起身,说了一句:“我去下洗手间。”

然后,就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几分钟后,隋心在洗手间里冷静够了,才从里面走出来。

走廊里,立着一道闲适的身影,背随意靠着墙,眼角流露淡淡的笑意,望着她。

她迎了上去,抬手拨了下头发:“怎么在这里?”

钟铭拉起她的手,往尽头走:“人都走了,我等你一起回家。”

隋心刚冷静下来,又开始窘迫,明天回公司刘总监还不知道怎么说,这时就听前面又扔过来一句:“放心吧,没人敢胡说。”

隋心一下子站住了,就势拉了钟铭一把:“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什么?”钟铭回头,眼眉轻抬。

隋心缓缓垂眼:“你早说了,就不用演了,多尴尬。”

“哦。”钟铭似笑非笑道,“我一进门就给了暗示,‘袁阿姨’。谁想到你一个‘钟总’扔过来,立刻划清界限,我还能怎么办,不得陪着演?”

隋心这才想起来问:“袁阿姨?她到底是谁?”

顿了一秒,钟铭吐出一口气,笑容依然挂在嘴角:“记得我和你说过么,我大哥的生母,姓袁。”

钟政的生母袁平?

那个一开始就资助钟铭开创美嘉,交换条件是永远不和钟政争夺钟氏继承权的袁平?

这倒是和她想象中的样子出入很大,本以为是雷厉风行难以相处的女人,想不到能言善道,脸上挂满了笑。

隋心愣了会儿神,直到手指上传来一阵痒麻,正被钟铭抓着凑到嘴边啃着。

漆黑的眸子盯着她:“心心,如果我将来一无所有了,不要离开我。”

这么直勾勾的眼神,却是这么可怜的语气。

隋心抿着笑,靠近他怀里:“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什么都没有。其实我倒是希望你和那时候一样……”

是的,和当年一样,他依然还是那个倨傲的少年。

她跟着他后面耀武扬威的,生活里最烦心的事,莫过于考试成绩。

转眼又过了两天,终于到了日历上标注的要和钟铭一起回钟家吃饭的日子。

一早起来,隋心就开始纠结,前一天早已准备好要送的见面礼,衣服也找好了,可是临门一脚却仍是心神不宁。

钟铭靠在床头,裸着上身,懒懒散散的打量她六神无主的模样,淡淡的安慰了两句,就将头埋回枕头里。

隋心没说话,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右眼一直跳。

几个小时后,隋心和钟铭回了钟家在北京郊区的独栋别墅。

来前她和家里人提过要和钟铭回趟家,母亲程欣荣显得比她还紧张,絮叨的毛病又犯了,一路上来了十几条微信嘱咐这个嘱咐那个嫡女狠妃。

直到抵达目的地,隋心和程欣荣交代了一声才算消停。

秦敏丽不是个爱张罗的人,多年见不得光的身份让她习惯了低调,但自从成为了钟太太,就从小媳妇变成了八面玲珑的贵妇。

这是这几年隋心对秦敏丽新的认识。

一进门,秦敏丽就笑着迎上来,接过隋心手里的礼物和她那句“秦阿姨”,好像两人在温哥华时不曾发生过任何不快。

秦敏丽拉着隋心到沙发上坐,对钟铭说了一句:“你爸在书房等你。”

钟铭身形一顿,脱掉大衣就转身进去了。

隋心反被秦敏丽留下,眼神一转,就看到茶几上的那一摞相册,心里总算是落下一块大石,看来紧张的不止她一个,秦敏丽也担心她们会冷场连钟铭小时候的照片都准备齐了。

难道秦敏丽忘了么,她早看过了。

钟铭来到书房,还没抬手推门,里面就传来说话声,门虚掩着留了一道缝,传出来的除了钟远山的声音,还有一个女人的。

是袁平。

来得比他们还早。

袁平和钟远山到底是多年的夫妻,说话语气既像是叙旧情一般的熟稔,又像是公事公办明码实价的谈判。

“你别忘了那是你儿子,他小时候你有多疼他。翻脸翻得这么快,小心儿子记你仇,到时候想挽回都难了。”

钟远山简短的回了一句:“就是因为那是我儿子,我才要教他。”

袁平呛上了:“教有很多种方式,犯的着在众人面前这么打他的脸吗?堂堂集团继承人,被你这么扒下台,他以后怎么在公司立足?”

钟远山冷笑道:“我有两个儿子,公司将来是谁的还不一定,他要是再这么败家不知道心疼,公司就再也和他没关系。”

“好,钟远山,这可是你说的!”

这辈子能和钟远山这么说话,口气这么冲的,恐怕就袁平一个。

脾气一上来,两个人一把年纪了,见多了世面,居然也像是在菜市场讨价还价的市井之徒。

直到门口传来叩叩两声,屋里的声音才一顿。

钟铭进了门,将门合上,喊了两声:“爸,袁阿姨。”

钟远山原本拄着拐杖要站起来的身影,又落回沙发里,袁平也收回了剑拔弩张,坐到一边。

见钟铭走上前,笑着坐下,袁平开了口:“小钟,你大哥的处境,你是最清楚的。都是一家人,抢饭吃也要顾着点吃相,别让外面的人看了笑话。”

指责的对象是钟铭,话却是冲着钟远山去的。

钟铭抬眼,见钟远山又竖起了眉毛,很快轻笑着回:“阿姨,钟氏决策人的职位一向是能者居之,前几年大哥坐得很稳,底下人自然服,这几年浮躁了,我这个当弟弟的自然要帮一把。如果我们兄弟都不行,公司董事也不会坐视不管,实在不行也会从外面找个能人回来顶上,绝不会将就凑合。”

钟铭话一出,钟远山露出笑容锦绣权色之嫡女为尊。

袁平拉长了脸:“行啊,父子俩一个鼻孔出气,欺负老大身边没人是吧?好,走着瞧。”

袁平撂下话,很快起身,钟铭抬脚送她出了门口。

袁平也不想和钟远山恋战,这一趟来有一半是为了给钟政撑腰,她比谁都清楚怎么教儿子,也清楚钟远山是在激励钟政,看他跌落谷底能如何反弹回击,被拔了牙的老虎如果没有能力再长出一副新牙,就会饿死。

至于另一半来意,自然是因为钟远山的健康。

眼见他生龙活虎还能吵架,就知道没什么大碍,自然也放心吵回去。

直到钟铭进来,袁平也准备起身走人。

书房外,两人走了没几步,袁平站住脚,白了钟铭一眼。

但袁平还没说话,钟铭就带着笑意开口:“我爸的血压这几天又高了,刚才我那么说,只是想让他顺顺气。”

袁平点了点头,走了两步,又道:“好,我不和他计较,但你别忘了你对我的保证。”

出钱给秦敏丽的儿子开公司,又帮秦敏丽锻炼她的儿子,为的只是让自己的儿子别吃饱了撑的,多点危机意识,趁着年轻做出一番大事业,袁平绝对是煞费苦心。

钟铭不动声色的扬了扬眉,双手插在兜里,声音很轻:“前阵子听到风声,奥世的程总从欧洲回来了,十年来头一次,想结识他趁机打入欧洲市场的人一定不少。”

怎么,老程回来了么,她怎么不知道?

袁平皱了下眉,刚要说话,就反应过来。

抬眼间,就见钟铭目光淡然,看似恭敬礼貌的等她发话,实则已经将主导权拿捏在手里,只是将最后一步留给她决定。

“好,我会安排,我等着看你的好戏。”隔了几秒,袁平如此道。

钟家二少钟铭,以钟氏和奥世谈合作的名义,频繁和奥世的程总来往联系,这个消息很快不胫而走,羡煞旁人。

能笼络到奥创就等于打开了欧洲市场,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程总年纪一大把了,一向低调不出现在媒体面前,见过他的人多,这十年来头一次回国,想不到这么个天载难逢的机会竟然落在钟氏手里。

不少人等着拆台,不少人等着外墙角,连卓越、姚氏等企业也一并参与到争夺战中。

隋心数日没有见到钟铭回套间,唯一一次见面还是正巧她去见客户,在某酒店的大堂处遇到了,远远地就见一群人围着他和另外一位老人。

钟铭神色极淡的听着老人说话,唯有挂在唇角的弧度,流露出一丝笑意。

那老人看着慈眉善目,却颇有一番威严,应该是近日传的沸沸扬扬的奥创程总。

隋心和那行人擦肩而过时,不经意间,钟铭抬了抬眼皮,扫来一眼,却是疏离而淡漠的,目光于空总交汇,又错开,仿佛没见到,又专心听老人讲话。

隋心脚下只一顿,就迈开向和客户约定的咖啡吧走去。

心里的那颗大石头又被拎了起来,忽然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感。

Chapter 98

钟铭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里,正撞上袁平和秦敏丽的唇枪舌战。

这么多年了,这不是头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立在小厅虚掩的门缝外没有进去,只是靠着墙,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袁平和秦敏丽,一个生了钟政,一个生了钟铭,一个是事业上的女强人,一个是成功上位的第三者。

袁平或许可以凭自己的一双手开创一番事业,但在婚姻和家庭上她妥妥是个输家;秦敏丽如果出去工作,奋斗一辈子也只是工薪阶层,但在男人投资和男人教育上,她甩了袁平几条街。

她们这次的争吵,是因为袁平的造访,和又一次和钟远山在书房里谈了半个小时的缘故。

尽管袁平和钟远山在书房里谈的也不愉快,钟远山说他这么对钟政都是在教育他,叫袁平不要纵容,不要给予外援帮助,钟政就是每次闯祸都有人收拾残局才会变得这么有恃无恐。

钟远山还叫袁平多学学秦敏丽,棒下出孝子,慈母多败儿。

袁平气得不轻,因为钟远山每个字都说在点上。

她是心疼钟政,从上身就掉下了这么一块肉,能不心疼么?当年把儿子归给钟远山,不是她狠心,是因为她一心要去美国发展,要闯出一番天地,儿子交给前夫是最稳妥不过的了。

谁知道二十年过去了,儿子只会跟她伸手,在儿子走投无路的时候,平日却连个电话都不打。

袁平和钟远山不欢而散,刚要离开钟家,就迎上秦敏丽。

秦敏丽请袁平留下喝杯茶,袁平明知道她们坐不到一起,却还是坐下了。

钟铭回来时,正好听到这么一句,是袁平说的。

“你一辈子都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丈夫抢别人的,儿子不明不白的跟着你二十几年才认回来,而且还是在我和钟远山离婚十几年后。你就没想过,万一钟远山最后也不要你,你怎么跟钟铭解释,怎么跟你自己解释?”

秦敏丽是这么回的:“可最终还是我赢了,现在我才是钟太太。”

“呵,那是因为钟远山老了,身边需要个任劳任怨的女人照顾,外面的小姑娘不会像你这么贴心。”

这是事实。

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战争,无关爱情。

秦敏丽没有说话。

袁平又道:“别忘了,是我主动离开的他,我不像你寄望于男人。而且我也用事实证明了女人可以有自己的事业,我做到了。”

秦敏丽捏紧手心,吸了口气道:“是的妈咪:酷总裁,接招!。如果当年不是你主动放弃,我不可能有机会。”

以袁平的生意手腕,如果不是她要自立门户,钟远山绝不可能和她分开。

秦敏丽清楚的知道在这一点,她永远比不过袁平,她只有教育出一个超越钟政的儿子,才有可能。

秦敏丽继续道:“你是成功了,以放弃家庭为代价。你离开了你的丈夫和儿子,你也没有再婚,将来老了,病了,你怎么办,再有钱,床边围着的也是陌生人,拿你的钱看你脸色办事的那些人,他们都会盼着你早点过去。”

袁平一下子站起身,她和书房里的钟远山一辈子都在吵,和对面这个女人也一样,三句话就能点燃战火,和这屋子里的人说话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而且,最戳她心窝的事实就摆在眼前。

秦敏丽教出了一个胜过钟政的儿子,有能力□□,却不□□。

钟政如果自立门户,结果是九死一生。

但钟铭能做到,还善用了她的资金支持。

如今就算撤资,钟铭也已经站稳了脚根,不再需要了。

就算钟政对她食言,继承钟氏,她也毫无办法。

养虎为患啊……

袁平越想越生气,尤其是刚回国的这几天,亲眼看到了许多不愿相信的事实,心里添了不少堵,咽不下去。

她几乎要冲口而出:“是我在帮你养儿子。”

可这句话没能说出口,门就从外面打开了。

立在门口的那道颀长身影,合着冷冽的气质,唇角挂着笑注视着屋里两个年过半百却吵的面红耳赤的两个女人。

钟铭笑着和两人打招呼。

袁平皱了下眉,拿起外套往外走。

背后响起钟铭的声音,在和秦敏丽说话,不会儿那沉稳的脚步声跟了上来。

到了大门口外,低沉的嗓音又一次响起。

“我送您。”

说是送,钟铭却没有开自己的车,反而坐进了袁平司机开来的车里。

后座上,袁平望着窗外,情绪已经平复。

钟铭的声音依然不温不火:“美国股市这次波动不小,听说您的公司也受到影响。如果您不能回去主持大局,形势可能会恶化。”

袁平听出来了,这是在下逐客令。

袁平望向钟铭,他脸上依然挂着清浅的笑。

她不得不说,钟铭实在很会哄长辈开心,她每年生日都会收到钟铭寄来的礼物,连亲生儿子钟政都没表示过一个子儿。

以前,袁平为了钟政,不会和钟铭翻脸,现在更不能。

袁平笑道:“怎么,过河拆桥,让我早点回去,少和你妈置气?”

钟铭抬了抬眼皮,语气很淡:“您和我妈岁数都大了,生气多了对肝不好宓妃。何况您这次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袁平半响不语。

钟铭对她一向守信,但那都是在他羽翼未丰之前。

袁平道:“我需要你亲口对我保证。”

低沉和缓的嗓音响起:“与其要口头保证,不如做点实际的。我将代表钟氏,和奥世的程总签约,就在下周三。”

静了两秒,又道:“以大哥的脾气,一定会做事。这是他重回钟氏的机会。”

这两天,隋心一直在家里住,和爸妈一起。

晚上,她一个人窝在家里的沙发上看泡沫剧,爸妈出去串门了,大概还要半个小时才回来。

手机响起时,泡沫剧正演到缠绵悱恻的一幕。

她心不在焉的拿起来一看,是钟铭发来的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