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舒了口气,“人吓人,吓死人!”然后飞快地跑去房间,在门口却撞进他怀里。

“瞿总,您--”

“不用那么装模作样,你昨夜差点夜宿街头,一,我好心带你回家,二,你吐了我一身、一车、一床。”

小舟跟着他的话一下下地点头,一边说,“对不起,对不起,”突然听他气哼哼地说,“三,我帮你洗澡换衣服,四,你占了我的床。五--”

“啊?”小舟猛地抬头瞧着他,瞬间满脸通红,洗…澡?

瞿修迪沉眼看着她,扬眉勾唇,淡淡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啊!”她一下子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洗澡…顿觉额头冒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部更加浑身燥热。

张桦总是说她外表是小绵羊,内里是灰太狼,看起来像幼齿,身体却非常成熟!这…被他…

她用力地低头,再用力,似乎坠了批斗大会的牌子一般沉重。

瞿修迪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恶质道,“嗯,你身材--”狭长的眸子眯起来,幽暗不见底。

“瞿先生!”小舟猛地抬头,看着他唇角浮起甜甜的笑,神情端庄像跟敌人谈判一般平静,“瞿先生,那个--还请略过!略过!”

瞿修迪点了点头,噘着唇,“好,五,你去做饭,洗床单衣服。”说完,那双秀长明亮的眼睛突然冷沉沉地瞪着她,像极了恐怖片中长得俊美让人不设防随时会杀人灭口的坏蛋。

小舟立刻点头应承,抿了抿唇,第一次见到他,觉得他蛮随和好相处的一个人,第二次也觉得彬彬有礼,第三次之后,便开始暴露邪恶的本质。

不过想自己昨夜肯定很糗,对于他的帮助,她满心感激,自然很乐意地去工作。飞快地下楼去那间比电视广告还拉风的厨房中麻溜地煎蛋,热牛奶,又煮了碗挂面,煎了一小盘青菜,看他冰箱中有上好的仔排,索性蒸了一盘胡椒仔排。

做完之后喊了一声,又转了一圈找到浴室里的床单被罩,还有乱七八糟的衣服,分别放进不同功能的洗衣机中。

虽然不熟悉,但是房子很空,找东西也不过是多开几个房间的门,她一点都没有为难,更没有去打扰他,一切做得无声无息。

等瞿修迪吃完早餐,看了份报纸,又看了半小时的财经新闻,慢悠悠地上楼,发现她人不见了。找了一圈在楼顶上看到她晾床单被套。

实际他所有的衣物专门有人定时进来清洗,根本不需要她做,但是想起昨夜她的可恶便让他眉头紧皱,心头怒火蹭蹭地往外冒。

她竟然紧紧地抱着他,一个劲地往他身上蹭,嘴里还嘟嘟囔囔地叫着别个男人的名字,饶是如此他也差点把持不住自己做一次大灰狼先吃掉她那只美羊羊。

小舟很麻溜地做完这些,也不吃饭,将自己烘干的衣服飞快地穿好,拎着包包就要告辞。

再呆下去她会疯掉,只是想瞿修迪昨晚帮她洗澡,再想想自己很无良地吐了他一身,那么恶心地事情自己也对他做了想他气度高贵,风雅倜傥的样子,简直是太丢人了。

他说不定多厌恶自己,痛恨自己,真是有够丢脸的!

他是自己的倒霉先生,每每遇到他都会倒霉!还是走为上策!

“瞿先生,真是麻烦您啦,太不好意思啦?我先走啦!”虽然很感激,很歉意,可是她也找不出其他的法子,还是早点离开让他眼不见心不烦地好。

瞿修迪趿拉着一双黑色的软皮拖鞋,手插在睡袍兜里,懒散地看着她,盯得她局促不安起来才抿了抿唇角,“你很危险!”

他语出惊人,让小舟懵然不解。

瞿修迪也不解释,从睡袍兜里抽出手,将一只手机塞进她手里,随意道,“你的不小心压坏了,这个赔你!”

小舟忙摆手,“不用的,您已经帮了很大忙,手机我自己会买的,没关系!”

他却皱着眉,不悦地瞥了她一眼,声音低沉,“要么拿着,要么扔了!”

小舟笑了笑,只得收下,飞快地道谢告辞,转眼便跑去门口。

瞿修迪瞅了她一眼,也不吱声,自己倚在沙发上看电视。半天看见她窘迫不安地回过头来,颇为怯怯地,“瞿先生,门!打不开!”

不禁勾起唇角,他起身慢悠悠地走到她身边,垂眼深深地看着她,盯得她越发局促。

突然他伸手朝她抱来,吓得小舟立刻往后退,那手臂随之撑在墙壁上,人也跟着贴上来。

“瞿--先生,”她紧张起来,他的脸近在咫尺,微微的鼻息凉凉地喷在她的鼻尖上。

“你压到控制开关了!”他低低地说着,揶揄地笑了笑。

小舟才感觉自己后背顶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忙尴尬地上前一步,却恰好被他锁在怀里,顿时面红耳赤。

瞿修迪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样子,双眼沉了沉,也不再逗她,按下开关,门“咔嗒”一声便开了。

“你等等我换衣服,开车送你!”

小舟见门打开,立刻飞也似地逃走,“不用啦,谢谢了!”如同房子里有鬼一样,头也不回拔脚就跑。

瞿修迪回身望着她轻快的身影,自动门缓缓地合上,将他的视线割断。

无颜以对

小舟自觉运气不错,出了小区们便坐上出租车,分辨了一下位置,让司机到方便乘公交的地方。

无意识地摆弄着瞿修迪送给她的手机,脑子里却努力地想自己昨晚喝醉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恍惚中像做梦一样梦见自己给元航打电话向他表白,可是又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说过。

一颗心七上八下不知道如何是好,在打过和没打过之间来回急促转变却没有半丝头绪,手指用力地摸着那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犹豫了一下考虑要不要回去问问瞿修迪。

只是想起瞿修迪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她便无法镇定。

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她还在纠结着要不要给元航打个电话试试,可是如果自己真的打过…

她的心抑制不住地猛然一跳,手上的动作停滞。

“咔嗒”一声,门被旋开。

屋子里一股呛鼻的烟味扑面而来,小舟看着开门的人如同被人兜头一棍,脑子嗡的一声,瞬间空白一片,仿佛做小偷被聚光灯锁住一般,一动不能动。

他脸色憔悴,胡茬明显,眼底一片青黑,眼睛里满是血丝地瞪着她。

“小舟!”他声音沙哑得厉害。

“哥…哥,我…”她结结巴巴地一句话也说不出,头用力地低垂下去,声音颤悠悠的没有一点力道,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

如果他生气,以后只怕连朋友也没得做,要是影响他和罗伊让他难过,自己…

突然之间她想转身逃走,远远的,不用这般心乱如麻,好像等待宣判的罪犯一样,不知道是死刑还是凌迟。不管结果如何,这过程却是煎心熬肺一样令人几乎窒息。

“小舟!”他又唤了她一声,声音里夹杂着莫名不清的情绪,复杂而又痛苦,疑惑而又带着些微的责备。

“我,我还有点事!”小舟突然大喊一声,立刻转身想跑下楼。

手腕一紧,被元航握住。

他皱着眉头,目光沉郁,“昨晚你喝醉了?去了哪里?”

“没,没去哪里…”她低低地说着,不敢看他,被握住的手腕似乎被铁钳箍住,火辣辣地疼。

“进屋吧!”他放开她,转身进了屋。

小舟心里如同十八只桶打水,七上八下,只得慢慢地蹭进去,从小到大,只要是惹了元航生气,她便头脑发胀,无所适从。

元航关上门,然后从怀里掏出香烟,却又不想抽,紧皱了眉,看着小舟脸色苍白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用力地将烟捏碎在手心里。

“小舟,我一直将你当成妹妹--”

“我,我知道,”小舟咬着唇,费力地挤出一句话,脑子里嗡嗡一团,只觉得地板上晃悠悠仿佛发了大水一般。

“你这叫错觉,把对哥哥的感激误会了。”他倚在门上,左腿叠着右腿,说得很艰难,没有抬眼看她。

小舟身子晃了晃,立刻在沙发上坐下,突然觉得很慌,便将抱枕拉在膝盖上用力地揪着灰太狼那两颗棕色的眼睛。

她心里用力地喊着不是,不是,她是喜欢他的,可是喉咙却好像被什么卡住,想起罗伊,想起他和罗伊的感情,她一个字也说不出,眼泪不断地积聚,撑得眼眶生疼。

“小舟,你知道,我很爱罗伊,从第一眼看到她,我就喜欢她。她坚强,知性,漂亮,体贴,善良,勇敢,聪明,宽容…”他慢慢地似乎要将所有的优点都罗列出来。

小舟用力地点头,泪珠碎在靠垫上,洇湿了大灰狼的脸颊。

“小舟,如果哥哥让你误会了,”他顿了顿,似乎在想措辞,不想让小舟难过,却一时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哥,你,你,你误会了,我,我跟你开玩笑,是和朋友玩游戏输了,就要…”似乎自己也觉得这个借口很幼稚,随即哈哈干笑了一声,“哥,你放心,我不会胡思乱想的。你,别放在心上。我真的没事!”

她扭着头脸上撑起标准的笑容,嘴角却抽搐地立刻低下头。

“那就好!”元航耸眉,看了看她,闷声道,“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先走了!”

小舟点头。

等门关上的那一霎那,再也忍不住,将脸埋在靠垫上,眼泪肆意地流淌。

她该离开了。

她飞快地掏出手机,拨打了元航的电话。

门外响起刺耳的铃声,吓得她立刻关掉。飞快地跑去门口透过猫眼,却只看到元航的一点背影。

她趴在门上慢慢地跪下去,突然手机响起来,吓得她抖了抖,一时没拿住,手机摔在地上。

元航的号码不断地闪现,让她觉得像是要爆炸一般。

颤悠悠地接了电话,电流滋滋的声音响起,却没有人说话。小舟一动不动地举着电话,也没有吭声。

过了很久,响起衣服面料摩擦的声音,元航声音低哑,“小舟,你还是我妹,我还是你哥。”

小舟笑着点头,大声地答应。

“我知道。”

然后一片沉寂两人都没有说话。

似乎过了很久,小舟喃喃道,“我有个同学想让我去北京呆几天。我想请假。”

“嗯。”他挂机。

小舟笑得流出眼泪。

接下来的几天,小舟很迅速地将工作移交给李云洁和自己的入公司时候的师傅。

李云洁大惑不解,一时间无法接受,不断地追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辞职。

“我身体有点不好,想休息一下,过些日子再回来!”小舟只飞快地整理文件,不肯细说。

“可是也不必把工作都移交出去呀?我平日打电话你来指挥不就好了吗?”李云洁愁眉苦脸地看着她。

“你想得美,什么都要我来提醒,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独立?我要休息一下,累死了!”小舟故作轻松地笑。

中午她请李云洁去外面吃饭,两人去了运来人家,这里的鱼特别好吃,小舟从来了H市之后便喜欢吃酸菜鱼,这点大合李云洁胃口,自从两人认识之后,隔三差五就出去搓一顿。

席间不管李云洁怎么套话逼问,小舟守口如瓶,只是吃喝。

“师傅,你这么好的人,总经理舍得你走吗?你可是我们部门的战斗机呢!”李云洁一脸的怅然若失。

小舟笑,故作无所谓道,“总经理手下精兵强将若干,我算什么?”抬眼见李云洁伸着脖子往外看。

“你看什么呢?”

“好像是总经理夫人!”

决然放手

小舟心头一紧,不敢回头去看。

“师傅,她朝我们打招呼,是叫我吗?”

小舟无意识地嚼着一小块鱼骨头,“可能吧。”

李云洁站起来走了两步却又回转,拍了拍小舟的肩膀,“师傅,她好像是找你!”

小舟受惊般立刻起身,硬着头皮走出去。

罗伊依然妆容精致,眼圈有点红,目光冷冷的盯着小舟,似乎要将她穿出两个洞来。

“罗伊--姐,”小舟有点心虚,声音发颤,不知所措地看着罗伊腰间金光闪闪的腰带。

罗伊阴沉着脸,没有吱声,只是更加冷地剜着她。

一时间两人周身的气氛冷下来,小舟被这强烈的气场压得透不过去,张不开口。

半天之后,罗伊冷哼了一声,“周小舟,你真是不要脸,忘恩负义,枉我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这样对我。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你还真是脸皮厚!”

小舟咬着唇一声不吭,是她错了,让罗伊羞辱也是活该,反正自己要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任由她骂,这是她欠了罗伊的,是她欠了元航的。

“你哑巴?怎么不说话了?跟元航不是挺能说的?哥,哥?叫得那么亲?”罗伊越说越气,脸色铁青。

小舟脖子僵硬,脑子里嗡嗡的,如同小学生犯错见到老师一般,就算是罗伊对她做过那些事,可是她还是没有资格更加没有勇气去质疑或者反驳。她不想让罗伊找元航吵架,更不想元航因为这个为难生气。

是她太贪心,竟然不自量力地要个结果,虽然说表白是一种勇气,或者置之死地而后生,只要说过不管结果如何。可是她傻了,忘了,那个人是元航,不是别人。

她不能对不起他,不能伤害他。

那种表白之后关机,不计结果的行径不适合她对元航来做。

“周小舟,你能不能说句话?你恩将仇报反而一副委屈模样,你是不是说我欺负你呢?”罗伊打不通她的电话,问过她办公室的人才知道她在这里吃饭。憋着一肚子的气来找她理论,她竟然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不置一词。

小舟用力地掐着手心,依然不说话。

“我跟你说话呢!”罗伊怒极手一伸推在小舟肩头。

小舟退了一步,看了罗伊一眼,本要说话,见到她眼睛里的红丝便又咬住了唇。

罗伊是爱元航的,否则以她爱美的天性,平日完美的妆容是不允许这般瑕疵的。既然如此,反正自己要走,就随她发泄。

“别一副无辜的样子!”罗伊厌恶至极地瞪着她。

“师傅,罗姐,你们--”李云洁见罗伊对小舟凶巴巴地终于忍不住走了出来。

路过的人纷纷好奇地探望,还有人小声嘀咕,玻璃窗里吃饭的人也不断地瞟着她们。

“罗伊姐--”

“闭嘴,你配这样叫我吗?”

“我们去公园走走行吗?”小舟生怕有人认出罗伊对她影响不好。

罗伊似乎也意识到这样不太好,哼了一声,率先往前走。

小舟回头跟李云洁打了个招呼,让她先吃自己有点事情。

李云洁担心地看着她,“师傅,你脸色好差。”

“没什么。”她笑了笑,便去追罗伊。

前面不远处有一处开放的小公园,此时正是午饭时间,稀稀拉拉几个散步聊天的人。

罗伊坐在绿色的长椅上,抱着胳膊,双腿交叠,冷冷地看着小舟,“坐!”

小舟犹豫了一下,在她身旁一尺的地方坐下。

“小舟,明人不说暗话,你让我很讨厌,非常不舒服!一开始就是。从我看见你第一次,我就在你眼里看到了对我的排斥,对元航的不轨。”罗伊开门见山,态度很冷。

小舟微微点了点头,“对不起!”

“你打算怎么办吧?”罗伊扭头看她。

“我已经跟哥--说过,我要去北京了。你,你不用再担心,我不会再回来了。我现在已经长大,不再用哥哥照顾了。这么多年一直是他照顾我,所以让我有了一种依赖的错觉,罗伊姐,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包容和帮助。给你们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