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脸上,这湿湿的是什么。

泪么?

施子自嘲了一下,

撑着手勉强站了起来,觉得头晕得很,只想倒在床上睡个昏天暗地,再也不想起来。

突然,

门被踢开了。

一大堆拿着火把的人,挤进了房间。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施子倏地起了身,身形踉跄,摇摇晃晃地上下打量着那些面带不善的人。

这穿着打扮像是将军府的下人…

有人一脚便踹在了施子的背上,施子趴在床上痛得呲牙咧嘴的。

乖乖,

这力道猛,身形利索得…

是武夫啊。

施子一下子,酒醒了大半。

“干什么…”那人用手捏着施子的脸说,笑得颇有些不怀好意,“这大半夜的还能干什么,自然是将军有请。”

说毕,

一群人七手八脚的边把他绑了起来。

“放开我,混账东西,不想被我的毒物咬就离我远一点儿。”

“它若在这儿,早该咬了。”

施子一惊,大叹不妙,死命挣扎。

却从脖颈处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

只觉得胸前的肋骨一阵疼痛,骨头都像是被碾过一样,抽一口气,胃里也是火辣辣的疼,一时间便尝到了口里的腥味。

呻吟一下,

一只手便伸了过来,拂在了头上方,一把捞住了他的头发。

施子这时候只觉得头皮都被拽裂,痛得无法形容。

汗淌过脸,灼得眼泪直流,眯起眼睛打量…

光线很暗…

只有头顶上透着一丝亮光,

有些潮湿,依稀可见四壁都是触目惊心的刑具,

像是在地牢。

旁边像是一个人敲着打火石,点燃了一盏灯。

凑近来了。

施子看清了眼前这个人的脸,被火光映得有些诡异,神色有些扭曲,正是将军。

“醒了么?”

柔柔的声音,却分外的寒冷,让人浑身发抖。

施子反射性的想挣扎,却徒然无力,一阵铁链的声音传来,手腕被吊着,整个胳膊都酸涩僵硬,箍手处都被铁磨得生疼。

“你想干什么…”

“告诉我,我兄长在哪儿?”

将军的手指拂过他的脸,探上了唇,脸上带着一丝怜意,“你若告诉我不就可以不吃这么多苦头了?”

啐…

问都不问就动刑。

“你这么瞪着我干甚,不想说还是不愿说。”

施子撇头,不去看他。

“挺倔的么。”将军从一旁的随从哪里抽了张白帛擦了擦手,拿眼神示意。

一个高壮的人,挽着一条皮鞭,挥手便抽了过来,倒钩刺入肉里,他一抽,浸入了盐水里,扬手又来一鞭。

“呜…”

“你大爷的,我说不知道,要么你就打死了,不然定挖了你祖宗十八代的坟。”

挥鞭如雨。

衣衫褴褛,遍体鳞伤。

将军笑了一下,

径自坐在石椅上,手一抬,袖口往下滑,

便露出了一截用红绳绑着的玉佩。

“这是他随身携带的东西,你还敢狡辩。当年就是他带着你这个小祸害,东藏西躲,弄得将军府里的人谁也抬不起头。你以为有管家相助,就能瞒得过我么?”他手一招,回头说,“小石头,把你手里捧着的端上来。”

一个仆人讪讪的走了出来,竟是上次送饭的那个。

他手里全然是一些铁铮铮的刑具。

施子有些怯了,却仍旧怒目盯着他。

“你的蛇呢…竟然把我咬得这么重,我若抓到它,定要将它剔骨扒皮。”

“当初就该把你咬死。”施子啐了一口。

“还是这么有力气。对了,听说你肚子里有珠子。”将军凑了过来,“我说我操你的时候,会不会顶住它?”

施子瞪大了眼睛。

“你以为我对你真的有兴趣?我会嫌它脏。”他笑了笑,对着旁边的人吩咐,“往死里头逼供,待他说出了为止。”

末了,

还摸了摸他的脸,温情极了,“别反抗…好在我只对兄长的消息在意,不过朝廷上的人可更喜欢你体内的东西。你若再这么嘴硬,我就把你开膛破肚…”他的手缓缓向下延伸,摸着某一处,“抠出珠子。”

“你…”

“我什么?我可是忠诚报国,这样也算对得起朝廷了。”他背手出去了,笑得猖狂无比。

接下的几日,便是漫无止境的刑罚。

施刑的人像是在讨债,无所不用其极,变着法子折腾,什么酷刑都用上了…骨头似乎是全断了,怕是以后也接不上来了,又渴又累,都忘了不疼是什么滋味了。施子浑身上下,也只有眼皮能动了。

很冷…

身子像是废掉了。

牢房里暗无天日。

突然,一阵清幽的曲子传了出来,像是人间仙曲…

满是刑具的牢房中央,泛着盈盈的光,一个身影便出来了,还有一声叹息,“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第二十三章 被救

地牢里引起了一阵骚乱。

暗士全都触动,拿着刀剑,全身戒备地对着这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神秘人物。

光线太暗。

施子压根就看不清楚,刀光剑影晃得眼前一片朦胧,他隐约中看到一席白影翩然而至,手执着笛子,低首沉默地吹着奇妙的曲子。

是白雩么…

施子忍着浑身的疼痛,吃力得睁开眼睛,望着那片发出淡淡光晕的地方,一抹身影如烟如雾,那么的不真切,一时间眼眶也热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他,

不过,似乎是有人来救了。

沉寂许久的心怦怦跳了起来,那阵雀跃让他没由来地一阵心慌,似乎要跃出了喉咙,浑身都在叫嚣着,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求生欲,自己还年少,不想屈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

“想一番人世变换,到头来输赢又何妨,日与夜互消长…总是千古风流浪里摇,风萧萧雨渺渺。”

轻柔的声音由远至近,唱着极幽怨的词句,仿若有灵气一般,直往脑门处钻,太阳穴都一阵突突的乱跳。

听起来,像是个女人…

施子胸口涌入一股疼痛,

像是断肠绞肺般难受,一时间气流乱窜,克制不住一口血便涌了上来。

那些暗士似乎伤得更深,一个个倒在地上,捂着头翻滚着,匍匐前进,顿时间便七孔流血了。

那人徐徐止了音,收了笛子,揣入腰间,急疾走了上千,神色略微紧张,伸手探了一下施子的鼻息,稍微缓了片刻,从袖子里摸了半晌,掏出了一瓶子,倒了一粒朱丸,塞入了施子嘴里,“施子哥哥,醒一醒…我是怜霁…”

施子掀开眼皮,

那丸化入嘴里,带着花蜜的香味,清凉一片,胸口那闷气也被压下去了,眼里却一片血雾化不开,眼前这个人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挽着发髻,似乎眉眼也有些少女独有的娇羞,看不清晰…却隐约有着倾城绝色。

那样的眉目…

当初,怎么就误以为他是男子了呢。

他叹了一口气,慢悠悠地合上了眼。

世上的一切,果然像爹爹说的一样,变幻无常,往往认为是对的,偏就是错的。

“施儿,他们怎么敢这么对你,毕竟你是凤国将来的一代帝王,怎么会…”温怜霁或许是换了身女装,少了当初的轻佻,整个脸上都写满了忧虑,似乎是想给狮子把脉,却终究是下不了手。

是啊…

他的手已经废了,血肉模糊,筋骨也被挑了。

“你等着。”温怜霁忍着眼里的诧异,抬头望了望拴着他的铁链,双手捻成剑诀,身影晃动,一阵清风而过,火花四溢,沉重的铁链跌落地上。

施子身子也颓然一倒,瘫了似的跌入了怜霁的怀中。

一口血猛地吐了出来,

洒了温怜霁一身,白袍上点缀着惊心的红,就像是雪地上的梅,惊心动魄。

她神色大变,“怎么伤成这样,你的手脚怎么了…”

“废了。”他气喘且无力笑的说,“当初是你把我行踪透露给这将军府的人,你又何必假慈悲来救我。”

“你是当今九皇子,我许久以前便听闻了你的事,只想把你送回皇宫而已,你的父皇是我三爹爹的兄长,我们也算是有血缘,怎么会害你。我只是没料到…他们会这么狠心。”怜霁秀眉一蹙,心生不舍,眼里隐隐有泪,“你伤的很重,我正在变身期,神力受压制,不能将你医治痊愈,可你的伤不能拖,或许得请人来救你了。”

“变身期?”施子觉得头都是晕乎乎的,不知道是疼得出了幻听,还是脑子糊涂了,只觉得她说的话让他分外的不明白。

“我是南纳人,所以忽男忽女。”她袖子一抹泪,从怀里又掏了好些瓶瓶罐罐,凝神选了一些,用帕子包着,塞入他的怀里,“这个以后你一天吃一粒,有好处的。”

“为何待我这么好,你若想要龙珠,尽管拿就是…”施子倾身咳嗽了数声,秀美的眉蹙着,苍白的脸上浮现了病态红晕,“我这破身子留了它只会是暴殄天物。”

“庆幸有它在才能保住你的命,让你撑这么久。”温怜霁压住了他的手轻声说,“我是一心想要珠子,可并不曾害过你。”

施子怔了怔,不由得苦笑了。

是啊…

青梓没害,白雩也没害过,只是放手不管了而已。

人有自己被人害得体无完肤,倒是一开始便讨要珠子的人,来救他了…真是可悲到可笑。

“我三爹爹,曾是凤国的一代神官弘氰,不久便是他的生辰,我只是想了结他的心愿,让他得到龙珠长生不老,与我娘永远生活在一起而已。”温怜霁笑了一下,“现在你已这样了,我不会强求。”

施子觉得很困乏,也没听进去多少,温怜霁放在他身上的手,正慢慢的放很温暖的光。施子浑身像是散了架一般,慢慢的不疼了,却也使不上力气。

她的声音却还在继续在耳边飘着,“施儿,你想去哪?这地牢不能呆了,你想个地方,我用法力送你过去。”

去哪…

他脑子里突然浮现一个人的身影,有件事一定要问明白,可是他却是分外不想见那个人,光是想着,心里就万分纠结。

这是怎么了…

她叹了一口气,“快意刀斩山中草,恩怨难算计,昨日是非,今日早该忘。”

于是,袖袍一挥。

一阵盈盈的光,刺得施子睁不开眼,浑身像是飘起来了,一瞬间景物扭曲,大变,头痛欲裂。

待他再睁开眼时,

却听到了身边枯草的声音,一个人似乎用树杈拨着枯叶说,“捡什么柴火,见鬼…应该早些去找施儿。”

这声音清琅如玉。

那个人是…

第二十四章 废人

天茫茫有着鱼肚白,枯枝草丛里发出的细细簌簌的一阵声响,竟在寂静的荒野里格外的醒目。

“捡什么柴火,见鬼…应该早些去找施儿。”一个人的声音在林旁响起,隔着茂密的灌木丛,却看不真切。

那拨弄着草的树杈就在施子旁边,甚至还有戳到施子凌乱不堪的衣衫上…

施子浑身瘫软在地上,动不得分毫,指动了动,触到一颗石子,却弹不动它,真正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唇齿间吐出一声呻吟。

“咦,什么声音?”脚步声渐渐近了,衣袍布料的声响,似乎有人蹲下了。

“怎么着荒郊僻野还有死人?”一阵极好听却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周围的树杈枯叶被拨开了。

施子,眯起眼睛望着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