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儿,

求你睁开眼。

我不想让你陪我共赴黄泉…我只求你好好的活着…

我好恨,

为何当初鬼迷心窍,要让你服食那该死的妖珠。长生不老又如何,你惧我怕我又如何。

哪怕我们阴阳两隔,哪怕你已忘了我,哪怕再也听不到你叫我表哥。

那一刻我已豁然开朗,明白了自己要的是什么。

我只求你好好的活着…

我这一生已种下了太多的孽,如今是该切断缘的时候了。

纵有千般思念万端情,终是花落人亡两不知,

还去计较那些作甚…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写耽美,本来预想会以青儿的悲苦来结束此篇,没料到中途杀进了柳,还一发不可收拾…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以此部纪念永生的柳殿…下一章,完结。】

第三十五章 尾声

“哥,你好不容易找回了龙珠,真的就这么打算放弃千载难逢的飞升的机会,仅仅是为了救这么一个凡人。”一个声音带着惋惜,却有些调侃的意味,青梓斜躺在榻上,手若有似无的抚过施子的脸庞,眼里不加掩饰有着浓浓的兴趣。

“若是我不救,你不也打算救他么。”白雩端坐在椅子上,饮了口茶,拖长了说话的声音,话中有轻笑和略微的调侃,似乎心情很好,“怎么…你打算支开我,独占了他。”

青梓笑沉默,挑眉间调皮地转了话题,“你说他怎么还没醒。”

“这一场劫难对他来说创伤很大,只怕是没那么容易恢复过来。”白雩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比起他的好心情,脸色似乎苍白了一点。

“你救施儿伤了元气,本该多休息。”青梓蹙眉有些担忧地望了白雩一眼,声音压得很低,抬袖为施子捻了一下被褥,像是自言自语,“我真没想到他的表哥会喂他妖珠,弄得他浑身妖气比我还重,我那一剑差点没握住,失手伤了他。可施儿明明与柳鎏生死息息相关了,为何魂魄却没有随着那妖道一起飞灰湮灭。”

“…只怕,那人也不想他死。”

“哥,你看…他睫毛颤颤的,是不是快要恢复知觉了。”

白雩搁下茶碗,起了身,云淡风轻地说,“柳鎏亡,妖珠又从施子口中脱落,想必他们在一起的事儿,醒后也会不记得了,说不准施儿八成也忘了怎么来到此处的。”

青梓怔了怔,“你跟我说这么多干嘛…欸,点它昏睡穴道,作甚?”

“难道你想好了怎么与他解释这前因后果?”白雩收了手,很直白地问了一句。

青梓继续楞,“…还没。”

“那还不把这儿布置布置。”

“怎么布置?”

“施府长什么样,就把这儿弄成什么样。”

“你为何不弄?”

白雩慢慢悠悠地望了他一眼,作势蹙眉咳嗽了一声,默默地坐在床边握着施子的手,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怕了你了。”青梓走了几步,回头望了他一眼,忿忿不平地说,“知道你元气大伤,法术由我来施。”

话毕,手掐了个很好看的诀,青梓微闭眼,万道青光从他指间绽出,一眨眼间荒郊野岭变成小巷,杂草地变成青石板,茅屋一点点变淡,从下到上化作了施府。一顿功夫下来,他便满头大汗,送展了眉头,睁开了眸子,还不忘问长问短,“施府不是烧了么,再变一个,施儿不会生疑么,他真的什么都忘了,把那人忘得干干净净的?”

“你说呢?”

“真可惜…那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他虽是不记得柳鎏,但未必不记得我们。这场浩劫让他记忆错乱,我与他肌肤相亲过,但想必对我的印象还是很深的。”

“啊…”青梓作势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眼眨了几下,眼神迷茫,神情依旧懵懂,“你想怎样?”

白雩嘴角噙笑,抬手轻柔地抚上施子的脸,一把合上扇子,眼里满是温柔,“一切从头开始。”

三天后。

“施公子,怎么…吃完我表哥抹嘴就想走人。”青梓眉宇间满是轻佻,倒是一派纨绔子弟的风流。

“白雩公子,那晚是你上我的…别…别想赖我,大男儿事该敢作敢当,可…”施子眼神闪躲,左瞟右瞄的。

白雩默默地望着他。

这小家伙,定是记糊涂了,近日自己何时上过他。想必是把他与柳鎏那段残存的记忆归在了自己的头上。

也罢,打蛇上杆。

白雩强板着脸,望了一眼羞得无地自容的施子,不觉心情大好又上前了几步,小心提议,“那…我负责。”

“白公子,不是。我们不该如此,我不好男色,所以…”施子被他堵得没去处,一时间面红耳赤,突然倒吸一口气,“哎呀你作甚。”

某人浑浑噩噩中早已被逼至乐桌前,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衣衫已经被褪掉大半,用手肘撑着桌子“你好香,施儿。”

“唔…”似是强忍的呻吟。

“小东西,叫出声来…我想听。”

于是这般这般。

二人回到了最初那一幕,施子被吃干抹尽了。

待到愚呆的施某人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经坐在了马车上。揉揉眼,看到守在一旁的白雩正一手拿着书卷,一手还不忘为他按摩酸涩的腰,动作温存体贴。

施子怔了怔,问了个傻问题,“这是哪?”

“马车上。”

“我是问,准备去哪?”

“江南。”

“难道这不是江南么?”

“我们去真正的江南。”

啊…

江南还分真江南和假江南么,虽然施府建的这个地方人少了些,但好歹此处也算是颇有名气的小江南,怎在他话里就变成假的了。

一时间施子没反应过来。

白雩抬手按住他的肩,身子也悄无声息地贴近了他,小声地说:“这块地方好是好,可惜冷清了一些,风景也不够秀美。往后的日子我带你游山玩水,你说可好?”

嘿,有地儿玩?!

“什么时候启程?”

施子一溜索爬起身,慌忙中还闪了腰,他呲牙深吸一口气,用手挑开帘子,朝外头瞅去,“为何不见青梓,他不和我们一起走么。”

“他在收拾行李。”白雩懒洋洋地说。

可不是么,从掀开的帘子这一角往外看,正巧能看到青梓从院里往外搬东西,一副任劳任怨的小媳妇模样。

想着这一去还不知道玩多久才能回来,施子不免朝外头多看了几眼,可视线慢慢专注了起来。

马车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你在看什么?”白雩望了他一眼,明知故问。

“很奇怪…”施子眼里的笑容被疑惑与恍惚所代替,他身子也不闹腾,整个人也很离奇的安静了下来,正攀着车窗,凝视着那一处,似是喃喃自语,“我在这儿住了这么久,却从未发现被荒废掉的后院,居然还立了一座坟。”

白雩随即明了,低头沉默,轻拉住了他的手,只一笑,明眸清远,“青儿还在收拾,想必一时也走不了,不如我们下去逛逛。”

施子恍惚地答:“也好。”

二人利索地跳下了马车。

车厢旁,青梓抱着乱七八糟的包袱,直朝他们嚷,“你们这是去哪儿啊,欸…不帮忙也就算了,尽添乱。”

白雩望了他一眼,

青梓立马不吭声了。

这条路走得分外艰难,后院许久没人打扫,道路泥泞。

施子像是第一次来这边,仰望高耸的树,深吸了一口气。和他印象中有些不一样…

一座坟孤零零地立着。

坟上的杂草清除,修整得很好,也准备一些牲礼、酒菜、稞类作为供品。上面没有立任何的碑字。

他呆立着。

另一旁,白雩早已抬手燃了香,挽着袍子跪于地,恭敬地鞠躬,将一炷香插在了坟上。

施子怔怔地望着他做完了这一切,手脚竟不知该往哪儿摆,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直到看见白雩仰头,施子才发觉自己的手已被他握住,三炷香已被点燃,不声不响地放在了施子的手里。

那意思简单明了。

是让施子照着这么做。

那一刻,施子却退拒了。

白雩怔跪在那,挑眉望着他,似是没料到她会拒绝,迟疑了片刻才说:“施儿,我们这一去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你…真的不给他烧炷香么。”

为何要拜,

这坟立在这儿又没个名儿。

这也就算了,还不声不息地就埋在了他家后院…多晦气。

施子低头望着薄履,默默不语。手绞着衣衫。心里烦躁极了。

若是平常拜一拜也就算了,可不知为何…

此时此刻,他只想逃离这座坟,

这会儿他心里翻涌着莫名的情绪,心绪从未像现在那么乱过。

他不知道这座坟为何在他家后院,

也不知白雩为何要让他叩拜这个无名冢。

“也罢。”

忽闻一声叹息。

白雩别开了脸,缓缓起身,低头弹掉身上的尘土。

施子只觉得腰间一松,别在身上的小锦囊却落入了白雩的手中。白雩什么也没解释,只是捧了些黄土灌入囊袋中,扎紧绳,握住他的手,悄然的放入掌中,合拢他的手。

“算是,留个纪念吧。”

施子心里一沉抬头,看着白雩离去优美身姿,怔了一下,忙快步跟了上去,“这里边埋的是谁?”

“道士。”白雩沉吟,别有用心地望了他一眼,“一个为了心爱人而死的道长。”

“道士?我有个表哥也是道士。”施子接话倒是挺快的。

白雩有些诧异,眉宇间承载着万般温柔,“你还记得?”

“为何这么问,你不是也见过他么,他叫柳鎏,心肠可善良了,虽然在崂山学道可却从不敢杀生,哑伯失踪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被他找到了没有。”

白雩有些恍惚,停住了脚步。

“你真的不祭拜一下么。”

“不用了。”施子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是笑了,与他齐肩,挽着他的手说,“瞧见没,青梓在那儿朝我们招手呢,别让他等急了。”

雨纷纷而下,三月细雨格外缠绵。

白雩收紧了与他相叠的手,十指相扣,释怀地笑了,“真想陪你一辈子,再也不松开你了,我们下一处去西湖可好。”

“好。”

“听闻那里的断桥有一段佳话。”

白雩咳嗽了数声,精神似乎很好,二人出了后院,前方不远处青梓正一脸的无聊立在马车旁,看到他们便立马笑了。

莺飞草长,柳枝飘摇,细雨如烟如雾,美得如画,似乎又缺少了什么…

施子怔了怔,回头朝那座坟望了最后一眼,心里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只是一刹便将其抛在了脑后。

他还有许多事情没做呢。

比如,探探哑伯的消息,他这一老人家孤身在外怎么说失踪就失踪了。

再比如,找个机会与柳鎏表哥叙叙旧,他最喜欢江南的米酒。

此番他们三人去江南游山玩水,或许还能碰到他也说不定。

说真的,他还真有些想他…

二人搀扶着上了马车,布帘落下了。

青梓扬起了鞭子,倚坐在车厢前方,催起了马。微微细雨仍旧下个不停,车轮下道路绵绵漫长,只是离后院,离那座坟越来越远…

正所谓,

红尘一梦,终不如醉一场。

车遥遥,路漫长。

潇洒少年郎,在迷尘之中找寻情爱一场。

终不知已遗失人间路,何从去寻那痴情郎。

只道是,路虽人茫茫。

后记:

若相聚注定是悲一场,为何还要留守初遇时的那份美好。

愈爱愈疼,

愈疼愈恨,愈恨却又愈爱。

撕心裂肺的凄恋徒增悲伤。

相遇又不能相守,不若从头到尾将其遗忘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