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亚妮给他面子，没有甩开他的手。
上车离开，发现车子是往音乐学院的方向开，她忍不住偏头看着凌骁线条漂亮流畅的侧脸，“要干嘛？”
“去听你爸爸上课。”凌骁神色自若，“你一定没看过。”
林亚妮：“…”
她确实没看过爸爸上课的样子，因为失去了很多的记忆，她完全不记得自己上大学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花是送给你爸爸的。”凌骁低低笑了声，故意逗她，“你不会以为是送给你的吧？”
林亚妮摇头，“没有这么以为。”
反正她也没打算收。
凌骁干脆不说话了。
抵达美院，还有两小时才放学。林亚妮下车打听了下，有些紧张的跟着凌骁往爸爸上课的教室走去。
康复过来后，爸爸都是在家里教她练琴，她不知道爸爸上课的时候什么样。
“听说林教授的脾气非常好。”凌骁压低嗓音，“我们偷偷溜进去，不让他发现。”
林亚妮吞了吞口水，迟疑点头。
教室在三层，两人走到外边就听到琴声传出来，是李斯特的《十二首超技练习曲》。
凌骁下意识扭头，林亚妮的脸色有些苍白，鼻尖上浮着一层薄汗像是很紧张的样子。
“别怕。”凌骁握住她的手，放轻脚步进入教室坐到最后一排。
琴声戛然而止，低头看着琴键的林成斌含笑开口，“我以前总让女儿练习这十二首曲子，她很不开心，每次练习都敷衍我。”
“我以为她学不会特别生气，每天练琴的时间从一个小时增加到两个小时。”林成斌带着慈爱的嗓音再次响起，“后来才知道她学的非常好，可是因为学的太好，反而让她受到伤害。”
凌骁握紧林亚妮微微发抖的手，眉头皱起。
“她康复后失忆了，我每天仍然教她，但是不想提出任何要求了，只要她健健康康。”林成斌笑了下，转头看着学生们，“对你们我也不想提要求，但你们是努力考进来的还花了钱，必须严格要求。”
“林教授，我可以做你女儿吗？”有顽皮的学生插话，“可以改姓的那种。”
教室里的学生笑成一团。
“不要，我夫人会生气。”林成斌也笑，“你们要好好上课，我不收女儿还会让你们挂科。”
笑声变大，林亚妮低下头，眼泪一颗颗砸到手背上。
快两年了，爸爸其实一直在试图帮她找回记忆，怕她有心理压力还安慰她没关系。
她以为他和妈妈都放下这件事了，原来并没有。
“别哭。”凌骁掏出手帕递给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放下了，他们才能真正放下。”
林亚妮拿走手帕，眼泪反而落得更凶。
她确实放不下，总感觉得那些失去的记忆里，有很重要的人和事。
拍戏的间隙，她偷偷回过一次老家。然而她找不到任何的熟悉感，那是一个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城市，就连大学就读的学校也没有。
“妆花了会很难看。”凌骁叹了口气，拿走手帕动作很轻地把她脸上的眼泪擦干净。
这节课是大课，中途休息。
林亚妮抱起凌骁准备的玫瑰花起身过去，在爸爸满是惊愕的目光里，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
没走的学生纷纷停下动作看她，教室里一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爸爸。”林亚妮嗓音哽咽，“以后不要逼我练琴了，我不想找回那段记忆，真的。”
这两年她参加了好几个综艺真人秀，不少都是上星的，真有什么重要的人值得她惦记，早就找来了。
“好。”林成斌眼眶发红，“放下就好，放下就好。”
这个心结总算解开了。
掌声中，凌骁嘴角弯了弯，起身过去解释了下闯进教室的原因，带走林亚妮。
沉默着回到车上，凌骁第一件事就是给她补妆，“妆全花了，跟个女鬼似的。”
“谢谢你。”林亚妮红着眼，用力吸了吸鼻子，“你怎么知道我想找回记忆。”
“你去年回老家是自己一个人去的，我在机场遇到你了。”凌骁叹气，“我是真的喜欢你，扣着你的合约不同意解约，是因为林初瑶跟我抢人，我不舒服。”
“她跟你抢我，你不舒服？”林亚妮莫名其妙，“为什么不舒服。”
凌骁清了清嗓子正儿八经的说，“感觉像是被撬了墙角。”
林亚妮：“…”
信他才有鬼。
“我的脸是真的被打了。”凌骁有点郁闷，抓起她的手贴到自己脸上，“你摸摸，都还没彻底消肿呢。”
林亚妮心颤了下，茫然仰起脸，“松手。”
“给我一个机会，又不是要你马上嫁给我。”凌骁拿下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下，目光缱绻的跟她对视，“亚妮，让我照顾你，你缺失的那些记忆我帮你补回来。”
林亚妮整个呆住，酥麻的电流顺着手背往身上爬，脑子里像是塞进了棉花。
他没有开玩笑，她知道。
“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不会让你难过，不会让你受伤。”凌骁叹了口气，倾身过去温柔地亲了下她的额头，“不要哭，我会难过。”
“我…考虑一下。”林亚妮缩回手，心跳如擂鼓。
她能感觉到凌骁的认真，不管是送猫还是为了她跟人动手，还是给她安排了今天的任务。
“慢慢考虑，需要排队的话我希望自己是第一个。”凌骁伸手抱她，“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林亚妮脸上火烧火燎，闷闷点头。
第二天照旧分开录制，按照要求，林亚妮准备惊喜给凌骁。她想了半天没想到要做什么，在街上晃了一圈，大大方方的告诉导演，想不到。
导演无奈索性直接进入个人采访环节。
林亚妮对凌骁的评价比之前几次多了几个字——很体贴也信细心，被人打成猪头的样子很好看。
导演：“…”
这可是妥妥的黑历史。
最后一天录制，主要的内容互相告白。
录制地点在市中心，林亚妮抱着花从车上下去，凌骁忽然来电话茉莉有点不舒服，早上开始就一直吐。
林亚妮跟导演说了声，马上折回车里出发去宠物医院。
茉莉生病了，刚做完检查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
“不严重吧？”林亚妮看到茉莉的样子，整颗心都揪起来，“医生怎么说？”
“有点腹泻不是很严重。”凌骁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手，“开点药就好了。”
林亚妮松了口气。
送茉莉回别墅，摄制组一直跟着。林亚妮也没多想，反正今天是最后一天录制，拍到什么算什么，告白，她是不可能做的。
到家开门进去，林亚妮看到摆在茶几上的笔筒和一个十分精美的花盆，以及他们在滨海买的对戒，又惊又喜，“凌骁？”
“亚妮，跟我交往好不好？”凌骁握住她的手，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我想现在就想听到答案。”
林亚妮眨了眨眼，含笑点头。
告白这种事…说给他一个人听就好。
第130章
九月下旬的海城秋高气爽，一年当中最舒服的季节刚刚开始。
林初瑶拖着行李箱走出闸口, 看到等着门外的林思蓓下意识加快脚步过去, 大大地给了她一个拥抱, “姐。”
“回家还是去哪儿？”林思蓓抱住她, 嗓音淡淡, “回去保姆会通知他的。”
林初瑶放开她低低笑出声，“送我去兆川。”
距离上次见到霍寒川已经过了三个多月，她真的很想他。兆川跟云辉联手，跟国内车企合作推出无人驾驶汽车, 目前正在测试系统的稳定性以及信号处理的问题，他很忙。
“上车。”林思蓓拿走她的行李，嘴角弯着浅浅的弧度, “我也没告诉阿姨, 她最近迷上园艺了, 别墅院子里又添了很多的月季品种。”
“她喜欢就好。”林初瑶打了个哈欠，脸上的笑容扩大,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领证？”
simon告白成功当晚就给她打电话报喜, 开心得不得了。
“已经领了, 等我手上的实验结束, 就把年假休了和他爸妈还有妹妹一起回去举行婚礼。”林思蓓说完偏头看她，“你回来领证？”
她今年正好二十岁，生日的时候好像霍寒川没法赶过去给她庆祝。
“嗯。”林初瑶眉眼弯弯, “再不领他要逼我了。”
自从她出国留学，霍寒川只要有时间就过去陪她, 生怕她被人拐跑。
她这次回来没告诉他，也没告诉他自己已经在网上预约了领证的时间，打算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你自己做决定，不管做什么我都支持你，阿姨应该也不会反对。”林思蓓拍拍她的肩膀，打开后备厢把她的行李放进去，“这次回来能待多久？”
“敲完钟就得回去，我的学分马上就要修满了，打算再报一个专业读满四年。”林初瑶再次打起哈欠。
她从上飞机就开始睡，还是很困。
林思蓓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兴泰有霍寒川和副总坐镇，需要她操心的事情并不多，多读两年书也好。
上车回市区，丢在储物箱上的手机有电话进来，铃声是《致爱丽丝》的曲子。
“simon来的电话吧？”林初瑶笑容揶揄，“他大概明天才能回来，我骗他说学校有很重要的作业，没让他知道我回来。”
林思蓓应了声，戴上耳机接通，“忙完了？”
simon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微微偏头看了眼林初瑶，脸不红心不跳，“你再联系一下，她这两天没给我打电话，你昨天早上不是去看过她吗？”
林初瑶一听就知道simon去找到没找到，打电话也没联系上，怀疑她偷偷回国了。
林思蓓结束通话，下一瞬林初瑶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果然…”林初瑶划开接通，假装很忙碌的样子，“有什么事吗，我跟同学在图书馆查资料。”
“霍寒川说这两天要来，我给他准备的东西放你公寓了，你回家记得收回去。”simon的嗓音灌入耳内，“他订了机票，说是要给你补过生日。”
“知道了。”林初瑶结束跟simon的通话，转头给霍寒川发消息：川哥，simon说你要来，大概几号。
别她下飞机的时候霍寒川飞走了，那就搞笑了。
霍寒川估计是开会又或者在研发中心盯着测试，过了大概两分钟才回复：25号的机票过去陪你，能休息一周，刚才在看数据手机丢在办公室了。
林初瑶松了口气，飞快回他：行，那我等你。
霍寒川发了个亲亲的表情过来，继续忙去了。林初瑶收起手机，疲惫闭上眼，“姐，到楼下了你再喊我。”
“睡吧，到了叫醒你。”林思蓓好笑点头。
从机场到市区要四十分钟，进入市区正好错过下班高峰期，应该不会堵车。
林初瑶一觉睡到兆川楼下，被林思蓓叫醒过来，揉了揉眼睛解开安全带下车。
乘电梯上楼，林初瑶直接去霍寒川的办公室。他不在办公室，估计是还在研发中心那边。她丢开行李和背包，先去洗脸。
赵飞推开门，看到放在接待区的行李，瞬间收回迈出去的脚步掉头往研发中心跑。
老板娘突然驾到，老板还在开会，万一生气了遭殃的还是他们。
“你说什么？”霍寒川“啪”的一下合上笔记本电脑，猛地站起来往外跑，“会议结束，剩下的内容明天继续讨论。”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大老板如此激动。
赵飞但笑不语，带走霍寒川的笔记本电脑。
霍寒川回到办公室，顺手关了门，循着水声去洗手间。
林初瑶听到脚步声回头，下一瞬便朝他扑过去，“川哥。”
霍寒川紧紧抱住她，嗓音略微有些发哑，“怎么忽然回来也不说一声？”
“说了就不是惊喜了。”林初瑶踮起脚尖吻他。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盯着这个项目，脸都瘦了一圈，胡子也长了出来看着有点沧桑。
绵长的吻结束，霍寒川牵着她的手出去，一起坐进接待区的沙发，“我本来打算亲自过去接你回来敲钟。”
兴泰现在是她控股，原来的那几个股东手里的股份，几乎都被她给买了回来。
拖了两年的上市终于通过，收假后开盘第一天上市。
“我自己回来也一样。”林初瑶曲起左腿撑在沙发上，扑过去伸手挑起他的下巴，故意上下查看，“瘦了这么多颜值都下降了。”
霍寒川抓住她的手将她抱到腿上，直接封住她的嘴。
回来就气他。
下午6点整，已经连续加班快一个月的霍寒川第一次准时下班，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着林初瑶乘电梯下楼。
研发中心也跟着下班，大家都十分有默契的想着同一个问题——老板娘要是回来，老板会不会天天准时打卡，也不逼着他们九九六？
霍寒川完全不知道手下的员工怎么想，一上车抱着林初瑶问她累不累。
出国的时候他亲自送过去，安顿好了才回来。她几次回来都是他亲自去接，这次还是她第一次自己订机票自己回来。
他当真是又惊又怕，又开心。
“有点困，不过还好。”林初瑶倒进他怀里，捂着嘴低低笑出声，“我本来想直接去研发中心找你的，怕打扰你的工作才没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