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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郁闷。

多半是刚刚自己睡着了,让小白蛇给溜走了。

刘艺白眼见这蛇是找不回来了,只能安慰她道:“没关系,蛇的生存能力很强,不要担心。”

“是宠物蛇,恐怕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

姜雨来到吧台边,让店家这边帮忙留意一下,如果找到了小白蛇,一定要联系她,必有重谢。

回去的路上,姜雨心情不太好。

但也仅仅只是有点不好而已,仿佛也没有那么难过、没有那么想念了。

可能…她真的快要放下了吧。

刚走出酒吧街,有个容颜甜美的小女孩走了过来,送给了姜雨一串珍珠贝壳拼接的手串,并用结结巴巴的中文,对她道:“姐姐要开心哦!”

“谢谢!”

姜雨接受了手串,同时从手包里掏钱,小女孩摆摆手:“不用钱,是哥哥送给你的。”

“哥哥?”

姜雨还没来得及细问,小女孩笑着跑开了。

她望了望刘艺白,刘艺白连连摆手否认:“我吃流量饭,我心里只有我们家粉丝。”

姜雨没有多想,将珍珠手串戴在了右手手腕上。

她手腕本就纤细修长,佩戴任何饰品都是相得益彰,非常好看的。

而不远处的灯牌下,裘厉凝望少女远去的背影,漆黑的眸子久久不能抽离。

小蛇从他的包里弹出脑袋,似乎有些不知所措,还在找寻它的主人。

裘厉看着它,冷冰冰的脸庞稍稍柔和了些:“你叫小厉厉?”

“嘶嘶。”

“从今天起,你叫小雨。”

蛇:?

**

短暂的半月旅行终于结束了,回到国内,舆论风波终于湮灭,程野的理智粉占据了上风。

程野毫不避讳地在访谈和综艺上流露出对女儿和恋人的爱意,这让粉丝们渐渐接受了她们作为程野的家人。

甚至已经有cp粉开始催婚了。

在姜雨大三上学期的时候,参加了爱斯梅拉的世界巡演,名声大震。

她和步希两人,成了芭蕾舞台上最亮眼的双生姐妹花,互不逞让,实力相当。

爱斯梅拉的世纪演出即将拉开帷幕,演出剧目仍旧是经久不衰的《天鹅湖》。

拿下这一战的胜利,芭蕾舞女王的位置,便触手可及。

爱斯梅拉由诸位评委老师投票,钦定了步希来担任天鹅女王的角色,姜雨是她的替补。

姜雨欣然同意,并且真心诚意地为她感到高兴。

虽然她一直把步希当做自己的对手,但既是对手,也是惺惺相惜的伙伴。

她们因为彼此的存在,而让自己成长得更强大。

姜雨感谢她带给自己的进步,而论及舞台经验来说,步希的确比自己要丰富得多,所以由她担任天鹅女王,在情理之中。

反正她还年轻,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她不需要去和步希争强这一届queen的奖杯。

甚至姜漫依都觉得,姜雨这两年的心态,和高中时期相比,成熟太多了。

年纪小的时候,这丫头多么争强好胜啊。

非主角不跳,拿不到第一名就是耻辱,认为自己是天赋流、天生王者…

然而现在的姜雨,已经不需要再依靠那样一个沉甸甸的奖杯、用天鹅女王的光环,来证明自己不是没有存在感的丑小鸭。

她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情,有疼爱自己的家人……

曾经以为无比重要的荣耀,跟这些比起来,算什么啊。

她永远不会成为姜漫依过去所担心那种…为了荣耀放弃真心的人。

这才是她一路走来最大的收获和成长。

不久之后,姜雨收到了步家的请柬。

步老夫人七十大寿的饭局,希望姜雨能够赏光参加。

步希将邀请函亲自交到了姜雨手上,告诉她:“不需要太紧张,这只是一次家宴,只有家里人才会参加,不会有外人。”

“那…我需要准备什么样规格的贺礼啊?”

姜雨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宴会,但她知道步家是很有规矩的人家,所以询问道:“什么样的贺礼才不会显得失礼呢。”

“哎哟。”

步希赶紧摆摆手:“不需要贺礼啦,我外婆说了,只要你人到就行了。你跟我是同辈,就跟家里的孩子一样,不需要像外人那样预备昂贵贺礼。”

“好吧。”

不过姜雨还是很好奇:“为什么你外婆会特意邀请我呢,我跟她好像也…不是很熟。”

“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啊!”步希理所当然地说:“你知道我朋友不多,外婆听说我们的关系之后,就一直想邀请你来家里玩,但是没有这个契机。正好这次生日,就请你过来,见见你。”

姜雨欣然同意,在步老夫人的生日当天,好好给自己收拾打扮了一番,准时赴宴。

宴会在寰宇世纪城的中式包厢里进行,正如步希所说的那样,这只是一场家宴,因此赴宴的人并不算多,都是步家的家里人。

譬如步希的外公,还有父亲母亲等,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外人到场。

姜雨也不认识他们,索性全程就跟在步希身边,礼貌地和长辈们问了好。

步老夫人穿着素色的旗袍,颈项上佩戴着净雅的珍珠项链,虽然两鬓斑白,不过精神矍铄,仪态庄重。

她含笑的眉眼,总是在细细地打量着姜雨,看得姜雨很不好意思,低声问步希:“你外婆为什么总看我呀。”

“外婆喜欢年轻人,兴许是看你喜欢呢。”

“这样…”

姜雨端起酒杯,礼貌地敬了老夫人一杯酒:“老夫人,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步老夫人说道:“你跟小希一样,叫我外婆就可以了。”

“啊,这…”

步希笑着说:“没关系,我们同辈都这样叫。”

姜雨终于点点头,别别扭扭地叫了声“外婆”。

步老夫人听到这个称呼,眼神里透出几分难言的复杂,问姜雨道:“听小希说,你从小是跟妈妈一起生活,你妈妈是做什么的?”

“我母亲是理疗师。”姜雨毫不讳言地说:“在按摩会所工作。”

步老夫人拿筷子的手紧了紧,不过表情管理却控制得非常好:“你父亲呢,他不管你?”

“我爸爸也是几年前才找到,他对我和妈妈很好。”

“我听说了,你爸爸是歌手?”

“嗯。”

“做过亲子鉴定了吗?”

“还…还没有,我爸说不用做亲子鉴定。”

“那你和谢渊又是什么关系呢,听说你进了爱斯梅拉,他特别照顾你。”

“他也是…他也是我爸爸,不过是干爸。”

“干爸。”步老夫人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姜雨费解地凑近了步希:“你外婆是什么意思?”

步希也觉得很奇怪:“我外婆平时也不会这样,她从不失礼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有点反常。”

这时候,步希的母亲步檀湘对姜雨说道:“你以前是在哪里学的芭蕾,有名师教你吗?”

姜雨便把自己从小学芭蕾的履历告诉了步檀湘,步檀湘听完之后,说道:“那看来是没有经过正统的训练,听说你进爱斯梅拉,还是靠的谢渊的关系。”

“我靠的是我自己的实力。”姜雨对她失礼的言辞感到非常不满:“谢叔叔是帮了我很多,但我不是靠他的关系走到今天。”

“我就随口说几句,你不用这样在意。”步檀湘笑了笑:“你这脾气,倒是让我想到我妹妹了。”

步希也对今天外婆和妈妈阴阳怪气的话语感到很不舒服,外婆就算了,她不敢顶撞,但是母亲也这样说…

步希不满地说:“妈,姜雨从小没有条件接受更专业的基础训练,但是她本身实力就很强,也很努力,这在爱斯梅拉是公认的。”

步檀湘冷着脸睨了步希一眼,仿佛她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一般。

不过今天家里人都在,她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步老夫人继续道:“小雨同学,你知道谢渊和我小女儿的关系吗?”

“啊,这…”

姜雨当然知道,但因为这件事是秘密,所以她也不好多做置喙:“我不是很清楚。”

“那么你肯定也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这孩子跟你一样大,也是个小女孩。”

“老夫人,这是您家里的事。”

“恐怕不止是我家里的事。”

话音刚落,门外有两位保镖敲门而入,低声在老夫人耳边说了些什么,老夫人嘴角冷冷翘了一下:“倒是热闹了。”

步檀湘问道:“妈,怎么了?”

步老夫人站起身,平静地说:“有不速之客不请自来,不让进便硬闯,那我就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放他进来。”

姜雨好奇地回头,竟看到谢渊大步流星走进了包厢,脸色紧绷,神情冷冽,极有气势。

谢渊环扫一周,见到了姜雨,立刻走过来,牵起她的手:“跟我走。”

“哎?”

姜雨不明所以,被谢渊拉着离开了坐席。

而这时,步老夫人让保镖关上了包厢门,冷声道:“谢渊,小雨是我的座上客,你不由分说闯进来,就这样把她带走,未免太过失礼,还是你觉得,自我女儿死后,你就可以随意践踏我这张老脸了?”

姜雨能够感受到,谢渊握着她手腕的力度,很紧很紧:“你找她有事吗?”

“姜雨同学和我们家小希是朋友,我请她来我的宴会,这很奇怪吗?”步老夫人鹰隼般的眸子死死盯着谢渊:“谢先生为何如此激动。”

姜雨也很想不明白,为什么今天谢渊宁可硬闯步老夫人的宴会,也要把自己带走。

这太反常了。

就算他和步老夫人之间因为步檀嫣而结怨,也不至于如此啊。

步老夫人笑了笑:“还是谢先生并不愿意让我知道…姜雨的存在。”

谢渊冷道:“我是她的监护人,她妈妈委托我带她离开。”

“你是她的监护人。”步老夫人杵着拐杖走到他面前,看着面前这对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父女:“我看,你就是她的亲生父亲吧。”

此言一出,姜雨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说:“您…您在说什么啊!”

“让我再说明白一些,姜雨,你的母亲姜漫依和我女儿是很好的朋友,我女儿瞒着全家人,生了一个孩子。而姜漫依未婚未育,你和她在法律上只有领养的关系。我有理由认为,你是我的亲外孙女。”

姜雨听到这话,怔住了:“你说…领养…”

步希见此情形不对劲,也要上前帮姜雨说话,步檀湘立刻拉住了她,对她摇了摇头。

“外婆,姜雨是我的朋友!”步希还是挣脱了步檀湘的牵扯,出言维护道:“谢叔叔既然不愿意让她来参加我们家的宴会,您就让他带她走吧!”

步老夫人对步希的话充耳不闻,一双眸子只盯着谢渊,试图从他的眼神中获得确证:“谢先生向来对身外事漠不关心,怎么会突然对个小姑娘这么好,还认她当干女儿,实在令人生疑。”

“你的家事我从来不管,也希望老夫人的手不要伸太长,管倒我家里的事来了。自从阿檀死后,我和你…早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你还有脸提小嫣。”步老夫人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如果不是你引诱她,她本来拥有最光明的前途,她会成为有史以来最好的芭蕾舞者!但是为了你…”

“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们步家的虚荣心?”

步老夫人摇着头:“为家族争夺荣耀,是每一个步家女孩的使命。否则我们因何存在,她吃的用的、优越的生活、别人歆羡的目光,一切荣耀和光环…都是家族每一代芭蕾舞者努力挣来的,她应当为她的姓氏而骄傲。”

谢渊咬牙切齿道:“但她不是跳舞的机器,她是一个人。”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这些陈年往事,也没有意义了。”步老夫人看着姜雨:“我外孙女很有潜力,甚至可能会超过小嫣。”

那晚仲夏夜舞会之后,姜雨的身影就印刻在了步老夫人的脑海里。

几乎每一晚,她都会梦到她。

步家自从步檀嫣离世以后,再也没有能够当得起局面的舞者出现了,即便有步希,但是步老夫人心里很清楚,和步檀嫣比起来,步希只能说资质不差,但绝对不算最好。

而姜雨,担得起“最好”这两个字。

谢渊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他以保护的姿态将姜雨揽到自己身边,沉声道:“我们走。”

姜雨被谢渊挟裹着往外走,步老夫人沉声说道:“小雨我会好好培养,她会比小嫣更有出息。”

谢渊冷冷回头,说出四个字:“除非我死。”

“小雨,你不是一直都想拿下queen的奖杯吗。”

步老夫人掷地有声地对姜雨道:“我可以让你当这次《天鹅湖》的女主角,你来演天鹅女王。”

姜雨回头,难以置信地望向步老夫人:“你说什么!”

不只是姜雨,步檀湘也为这突如其来的决定而震惊不已:“妈,您怎么能这样做,小希为了天鹅女王的角色,训练了那么久!您怎么能…她也是您的外孙女啊!”

步希更是傻了。

步老夫人冷硬地说:“她不一定能拿的下queen,但是姜雨一定可以。”

这短短的一句话,彻彻底底地击溃了步希的全部信心。

她怔怔地坐在了椅子上,眼睛红了。

长久以来一直不肯承认的事实,被自己的外婆就这样无情地揭露了出来。

她比不上姜雨,就像自己的母亲永远比不上步檀嫣一样…

其实,从他们刚刚的对话当中,姜雨已经猜到了很多。

为什么谢渊对自己那么好,为什么别人总说她和步檀嫣像,为什么母亲总是闪烁其辞,为什么【知过】app始终没有把程野的委托酬金打过来…

这所有原因,只有一个。

她不是姜漫依和程野的孩子,她的亲生父亲是…

姜雨攥紧了谢渊的衣袖,很用力。

是爸爸啊!

而步老夫人希冀地望着姜雨:“你不是一直都想拿queen吗,跟外婆回家,步家给你提供一切资源,你会成为超越你妈妈的舞者,你会名垂青史。”

姜雨平复着心绪,望了望对面椅子上早已泣不成声的步希,冷声道:“我拒绝。”

“拒绝?”

步老夫人没想到姜雨会说出这两个字。

跳芭蕾舞的女孩,谁不想当queen,谁不想拿下除步檀嫣以外至今无人企及的荣耀,但不是谁都有这个实力。

姜雨可以,也有机会,只要她回家,这一切唾手可得。

但她拒绝?

从来风云淡定的步老夫人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你…你想清楚,我给的机会从来只有一次。”

步希也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向姜雨。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在问自己这个问题,真心和梦想,我到底应该怎么选。”

“上一次做抉择,是在集训的汇报演出上,我选了我喜欢的男孩。”

姜雨坚定地看着步希,说道:“这一次,我仍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我选我喜欢的女孩。”

**

冷清的街头,时而有呼啸的轿车驶过。

凉凉的风吹拂着在脸上,像被羽毛轻拂着。

谢渊牵着姜雨的手,慢慢地走在月光下,就像一对平常的父女。

“爸爸。”

“嗯。”

“爸爸爸爸。”

“嗯嗯嗯嗯。”

“爸爸爸爸爸爸爸。”

谢渊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几声“爸爸”,使得两个人都有些羞怯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好多。

谢渊停下脚步,宠溺地为她整理了衣领。

他指尖的动作细致,眼神温柔,仿佛这样一个动作,已经在心里练习了千百遍。

姜雨也踮起脚,伸手摸了摸他略带青茬的下颌,用指尖勾勒描摹着他脸部的轮廓,从眼睛到鼻翼到唇――

“我爸爸原来长的这么帅啊,比程野那傻大个帅多了,我果然有我爸的基因。”

“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谢渊很享受女儿的抚摸,闭上了眼睛:“你说你和程野一模一样?”

“我和我爸一模一样,以前他是我爸,现在你是了!”

谢渊笑了:“所以客观事实一点也不重要,我们家小雨心里认定谁,谁就是爸爸吗?”

“也可以这样说。”

……

刚刚相认的父女俩,都不想回家,走在热闹的商业步行街上。

姜雨倾听着谢渊给她过去和步檀嫣恋爱的故事,而这些故事,姜雨已经从凌旋老师的口中听过很多了,再听谢渊讲来,又是另一番风景。

她在脑海中开始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勾勒妈妈的样子。

路过一家饰品店,谢渊毫不犹豫地带着姜雨走了进去,来到发饰专柜。

谢渊在琳琅满目的柜子上挑选了半晌,选了一枚红色的大蝴蝶结发卡,别在了姜雨的马尾辫儿上方。

姜雨对他甜甜地笑了起来:“爸爸,好看吗?”

谢渊端详了一阵,又取下一枚可爱的毛绒发卡别在刘海处…挑来捡去,最终还是选了那枚蝴蝶结,然后去结账。

资产上百亿的男人,给女儿挑选的第一件礼物,是一个价值9.9元的蝴蝶结发卡。

但是姜雨却挚爱这枚发卡,超过了其他所有精致昂贵的礼物。

蝴蝶结的发卡略显幼稚,但是谢渊就是想像所有平凡的父亲一样,陪女儿逛街、陪女儿挑选发饰、给女儿的打扮做参考…

这只是一个开始,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缺席她人生中的每一个重要时刻。

路过一家甜品店,谢渊又去买了两个冰淇淋甜筒,他和姜雨一人一个,舔着甜筒走在繁华的街道上。

姜雨嘴角沾了冰淇淋泡沫,谢渊摸出纸巾给她擦掉――

“该回家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