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看不爽归看不爽,盛渺渺不会动手坑害她。

那纯属损人不利己的脑残行为。

说两句风凉话,期待她拍戏ng,被导演臭骂一顿,已是无聊跟组生活中最有趣的点缀。

能吃会打又怎样,拍摄经验骗不了人。

贝丽文私底下平易近人,态度温和几乎不对人说重话,但开机之后就不是一回事了——毕竟导演要对所有人负责,太好欺负手底下人嬉皮笑脸耽误进度,拍电影分分秒秒都是钱,不凶一点压不住团队。上次有个小鲜肉男星使关系进了贝导的剧组,那男的看着英武,实则胆小如鼠,拍落水戏时连续ng了六次,跟助理嗷要找替身,但用替身就拍不出贝导当时想要的镜头效果。

助理硬着头皮去求情,贝导招手让他亲自来单独谈话。

也不知说用了何种手段,总之再开拍的时候,娇气男愿意亲自落水了,惊恐委屈的表情还演得挺传神。

能坐稳导演这位置就没有软柿子,只有难相处和更难相处的分别。

骗投资拍烂片,电影效果随意糊弄的另计。

盛渺渺已经隐隐期待开拍后段舒出糗了。

一直到聚餐结束,楚明依都没下来露过脸。

用完餐后,段舒略作等待,打算等份量比自己重的人都离席再走。

在经纪人先生眼中,她一身清冷傲骨,好相处但不讲究人情世故,怕她聚餐吃饱抹抹嘴做第一个走的,于是唠叨许多次,得留个心眼。

贝导演走了。

编剧制片喝得酒劲上头,要回房间休息。

剩下其他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他们本就没什么地位可言,正常时间结伴离开,不会成为谁的眼中钉,更不会落人话柄。

只有盛渺渺和段舒坐得稳如磐石。

——因为现场咖位最大的柳凌炀没走。

盛渺渺见前辈不走,段舒也还没离席,不想成为异类。

一开始随意等等,等着等着,无形中较起劲来。

——你怎么还没走?

——巧了,你不走我为什么要走,

——那就等呗。

这时男人的好处就彰显出来了,柳凌炀可以懒洋洋地舒展着双腿,坐得没坐相,眼睑半阖的走着神,姿态依然是潇洒的。两位女明星穿的裙子都只允许她们坐得端正,避免被拍到失态的照片,被当花絮放出来,根本是受罪不是享乐。

他坐得很安静,不时玩玩手机,叨颗花生米,啜口小酒。

段舒倒不在乎正坐多久,她跑步跳操都比端正坐着累多了,一做就是大半天不带怕的。

过了一会,盛渺渺终于认输,娇声说:“好困呀,已经吃不下了,”其实她半小时前就已经停筷:“我先上去睡觉啦,你们也早点休息呀。”说话时候,她目光一直往柳凌炀身上瞟。

他太好看了。

盛渺渺想跟段舒争妍斗丽,对凌炀哥,就只有被迷得七荤八素的份。

在公司时接触的异性多为同龄练习生,以脂粉气重的花美男为主。

没怎么见过这么性感爷们的款。

临行走,盛渺渺在心中狠狠剜了段舒一眼,杀猪的真讨厌!

盛渺渺刚走,段舒也起身告辞:“我也回去休息了,凌炀哥明天见。”

在段舒设想中,大佬们就算走得晚,也不会留到最后一刻,干巴巴坐着有啥意思?不如早回房洗洗睡。这时柳凌炀赖着不走,若是饭厅只剩下他俩,即使还有服务员在,气氛也很诡异。

本来低垂着眼的柳凌炀集倏地抬起视线,锁定了她。

饭厅灯光下,他狭长深邃的眼流转着动人微芒。

紧接着,他站起来,语气淡然笃定:“我送你上去。”

……

段舒:“饭店里有监控,一般人打不过我,我很安全。”

柳凌炀抬眉,像是没想到会被拒绝。

而且还拒绝得这么直白。

他长腿一迈,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尽份心意,照顾后辈。”

何等无耻。

刚才盛渺渺一口一个前辈,被撅得差点下不来台。

段舒倒也不急着走,侧着脸看他:“她才是你后辈,你怎么不送她?”

柳凌炀有身高优势,她扬眸瞥人的时候,眸光是轻慢的,他不为此感到被轻视或冒犯,像被小猫尾巴勾了一记,撩得发痒。常用水眸来形容女人的眼睛,她的眼睛也很润,却不柔,这随意的一眼,似有电流通过,鞭挞了他的心脏。

“唔,问得好,”

他扯开一抹匪气的笑:“我就想送你,不行吗?”

尾音轻扬,笑意微哑。

三分无赖,七分欠揍。

从四句对话中,段舒迅速判断出他不存恶意,也没有籍势强迫的意思,只是言行间的霸道浑然天成,恐怕从未被女人拒绝。

段舒说:“不行,”

说着,她视线往上挑,定格他脸上,态度坚定,声音却很轻:“今天不行。”

对付这种男人,立场要放得正。

条件优越又不阴险的男人大多骨子里有自矜的成份,做不来强迫的事,习惯在所有关系里掌握主导权,但真对他千依百顺,他就不会把你当回事。段舒拿捏好了分寸,不落他面子,也不想被第三个人听了去。

果然,柳凌炀瞳眸一凝,毫不掩饰他的意外。

“好吧,”

他停下跟着她的脚步,收回视线:“明天见,好梦。”

段舒朝他一点头,转身走入电梯。

如果他也要回房间,其实应该乘同一班次的电梯,但被她拒绝后,他退后两步,只目送着金属门缓缓关上。

这时,被他支开去跑腿的助理慢慢走过来——他其实三分钟前就到了,只是看见自家老板那一身骚气外泄浪到飞起的气场,眉头一皱,知道事情并不简单,便很识趣地在不远处等二人谈完事情。没想到却见证了老板惨遭拒绝的一幕。

然而……

他家老板唇角微勾,却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

入夜,段舒刚搅拌好面膜要往脸上糊,经纪人先生的电话就拨了进来。

内容围绕着注意事项展开。

陈思乐问:“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段舒:“楚明依身体不舒服没来聚餐。”

“可能是真的不舒服,她和凌炀哥没合作也没起过冲突。不用好奇她,明天肯定能见到。”

开机仪式得拜神讨吉利,没进医院腿没断都得出席。

不管楚明依是真病假病,明天一定能见到她。

提起盛渺渺,陈思乐有些嫌弃:“她和柳凌炀是同一家公司的,既然你说凌炀哥对她态度冷淡,多半不会帮着为难你。拍戏天天都在等,有些人脾气差很正常,现代戏还算好的了,古装片才是真的拍得佛都冒火。”古装服化华丽累赘,为了随时能上岗,演员得全副武装地坐着等候,闷得头昏脑胀,在这环境下,一分不满都能被放大作五分。

留守江市大本营的陈思乐刚回到家,听段舒说完头一天发生的事,心稍稍放下。

看来是他太爱操心了。

就他观察得来,段舒是个挺让人放心的女孩,勤劳自律进步快。剧组又不是龙潭虎穴,有助理跟着,能出什么问题?遇上盛渺渺这种气量小的同事挺倒霉,不过正常情况下,也不会出现推人落水之类的宫斗情节,开机拍摄忙起来就好了。

“啊,还有一件小事,我刚才犹豫要不要说呢,”段舒怪不好意思的:“连这也跟经纪人说,像小孩。”

“哈哈哈,这有什么的,说吧,大小事都可以跟我说。”

他爽朗地笑了。

这么点大的女孩,在陈思乐眼中,的确是小孩。

段舒跟着哈哈哈起来,比他更爽朗:“柳凌炀好像想撩我。”

“……”

爽朗对笑戛然而止。

经纪人先生笑不出来了。

☆、第48章 048

“这……咋肥四呀?”

经纪人先生惊得冒出口音。

柳凌炀?

那个柳凌炀?

快三十的人,第一天进组就勾搭小姑娘, 老脸不要了!经纪人加上厚厚一层的护犊子滤镜, 连在心里都不叫凌炀哥了, 亏他之前还挺中意他演的《铁血时间》。其实柳凌炀才二十九岁,正是男人褪去青涩后的熟成姿态,脸一点不老, 端正英俊中带一丝飞扬痞气, 心底少年赤子心永不死。

年龄从来不是美的反面。

只不过,上了年纪的人, 男忌油腻,女忌装嫩,都是通用的法则。

“他对你做什么了?”

陈思乐警铃大作。

段舒再将她和柳凌炀的互动过程叙述一遍。

陈思乐听罢,肯定了她的做法:“酒店人来人往, 肯定藏不住事,他地位硬不怕传, 你会先被柳凌炀的女粉丝骂死, 网友看见只会觉得你从真人秀小火一阵子起来的小网红,现在初次拍电影, 刚进组就勾三搭四抱大腿不自重。刚起步未红先黑, 虽说流量就是钱,甭管它好坏,但……”

他压了压嗓子, 语气真诚:“等你真成了大明星, 到时候流言蜚语就打击不了你, 分分秒秒都会有博眼球的营销号和小道消息抹黑你,你可以不在乎,因为没有实锤大家笑笑就过,作品就是你最坚硬的盾牌和武器。”

“在那天来到之前,你要保护好自己。”

膏泥状的面膜以搅拌棒轻轻在脸颊上扫开,冻得段舒眼睛微眯。

这顿心灵鸡汤,喝下去却怪熨贴的。

段舒好奇:“你相信我会有这一天?”

陈思乐反问:“不然我干吗签你?”

对自己有点信心啊,小姑娘。

他心情柔软。

“有道理。你很有眼光,咱们英雄所见略同,等着我发达吧。”

“……你早点休息,明天开机仪式要直播的,睡前别喝水。”

经纪人觉得自己又硬了。

拳头硬了。

“晚安。”

挂掉电话过后十五分钟,段舒卸掉面膜,擦个保湿面霜便钻入被窝里。

坠入梦乡前一刻。

她迷迷糊糊地想起柳凌炀向她说的好梦,明天见。

……

段舒梦见他了。

俊美的脸庞,宽肩细腰,人鱼线没入腰间。

柳凌炀剑眉一挑,张开双手——

开始左右反复横跳。

每跳一步就近一尺,但在梦境里没有确切的距离感,他永远碰不到她,只是魔性地跳来跳去,性感薄唇念念有词:“在吗小姐姐?小姐姐在吗?在干嘛?吃了没?多喝热水,外面冷,你忙,好梦,早点睡,明天见~”

碰!

段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睁开眼睛,入目是雪白床单,以及旁边被她一拳捶得凹进去的柔软床垫。在梦里,这一拳即将落在柳凌炀的脸上,起码打断鼻梁骨。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背冷汗。

“这什么破梦。”

段舒抬手抹了把额头,将刘海往脑后捋。

自带的小型加湿器昨夜半夜水空了,脸颊隐隐发着干,有些烦躁。

她下床刷牙洗脸,接着拉开玻璃窗,在阳台上对着蒙蒙亮的山林景色跳操,出一身汗再去梳洗。

小脸泛红,是有氧运动过后的粉霞。

开机仪式在下午,现在是早上六点半。

睡足七个小时就精神饱满的段舒自觉一身精力无处发泄,略一沉吟后,换上简便的运动服和防风护目镜下楼。

温市影视城优点就是巧妙结合了当地的山水林岩等自然景观。山连着山,望不到头的山景成为部份导演心头好,开发商也很懂这一点,古色古香的建筑分类明确,可以满足绝大部份古装片的需求。但开发得不彻底,有许多区域因为安全原因都不对游客开放,据说正逐步扩建,计划在不久后能提供墓府山洞区。

远离尘嚣的山林空气清新,看不腻的翠绿景致,比在江市公寓时在跑步机上锻炼有趣多了。

由于早上没有工作,开机仪式也不需要大清早就起来预备。

绝大部份剧组成员尚在酣睡,随行摄影师亦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总有例外。

段舒踏出酒店,大门前是一片让让车辆进入停泊的广场,喷泉中间立着一只雄狮雕像。

往外再走,才是人行道和马路。

“喂,”

身后响起一声懒散叫唤:“你去哪?”

段舒头皮发麻。

这把声音,现实中没听过多少回,昨晚梦中是听得够够的了。

没叫没名字,不代表是在叫她。

段舒轻吸一口气。

跳过操才下楼的,所以毋须热身运动,她脚尖轻踩地面,弹跳两下作预备动作。

下一秒,便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溜了溜了。

“……”

在她身后跟着的人看傻了。

柳凌炀倒不是故意尾随他的,不需要也干不出这种low事,他有运动习惯和良好作息,进剧组也想保持着,想到平时工作忙碌没机会在山间晨跑,便起了下来跑两圈的心思。早上人少,他一眼看到段舒,从背影就认出了她。

他也习惯运动完再梳洗,线条凌厉的下巴长出淡青胡茬,使他因英俊而显青春的脸变糙些许,更成熟了。不是每个男人都适合胡子,但柳凌炀显然是其中佼佼者,漫身不经意的潇洒,戳在酒店门前的时候,几乎是会行走的风流倜傥。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会行走的风流倜傥刚“喂”了一声,她就跟尾巴被踩到的猫一样,跑得飞快。

柳凌炀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喂!”

只怔了约四秒的时候,人就跑没影了。

他只能急起直追,男女体格有别,他认真全速追,大抵能追上。

十分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