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成嵇大概是真醉了,走到对面的榻上靠着,道,“你先去洗漱。”

顾知语本来想找他说说圆房的事情,但是看着他眯着眼睛半睡半醒的,这会儿应该也说不清楚,再说了,要是一会儿他自己睡着了,就等明天白天他清醒的时候再谈。

等顾知语从小间里出来时,柳成嵇已经醒过来了,正对着一桌饭菜吃得认真,看到她出来,还招呼,“应该又饿了吧?赶紧过来陪我吃点,我今天光喝酒了。”

顾知语默了下,还别说,过了这么久,她还真有点饿了。

两人对着一桌饭菜吃着,顾知语偷偷抬眼去看对面的人,她出来看到他清醒时本来打算跟他商量的,此时又说不出口了。

她虽然到这里不久,但却是知道新婚之夜拒绝圆房这种事情不好说出口的。

对面的柳成嵇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去洗漱,你先歇着吧。”

等人进来收拾了碗筷,顾知语又洗漱一番,看着柔软的床铺,到底忍不住爬了上去,靠在枕头上等着柳成嵇出来。

柳成嵇出来得很快,一身水汽,拿着帕子擦头上的水,直接去了对面的软榻坐下,一抬头看到眼神清明的顾知语似乎等着他的模样,“有事?”

顾知语无言,新婚之夜洞房花烛,难道没事?半晌,她才找回声音,拉起被子盖好,躺了下去,随口道,“没事,睡觉吧。明日一早还得去敬茶呢。”

柳成嵇头发擦完,走到床边坐下,顾知语一下子睁开眼睛,翻身坐起,道,“世子,我有事情跟你说。”

柳成嵇不知想到什么,含笑点头,“你说。”

“我年纪还小,不能圆房。”她说得飞快,但吐字清晰。

柳成嵇点头,一本正经道,“我知道啊,我没想着圆房,只是我们今日成亲,我若是去书房住,对你不好。”

顾知语本来清明的脑子有些懵,合着这么半天她白担心了,心里还打了半天腹稿,甚至连他要是不答应之后劝他的话都想到了。

“早点睡。”柳成嵇拿起枕头,又抱了一床被子,起身走到对面的榻上,自己铺好了床躺下,因为软榻不大,他的小腿伸直了就只能悬在榻外。

他躺好后,又想起什么,睁开眼睛看向对面还坐着的顾知语,“夫人,往后你不能唤我世子,我不喜欢。”

顾知语疑惑的望了过来,“什么?”

他语气认真,格外执着,“唤我夫君!”

第十七章 敬茶

成亲是个累人的活,顾知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翌日早上外头还蒙蒙亮的时候,就听到了陌生的敲门声。敲门声熟悉,但是传来的方向不对,她睁开眼睛看到大红色的帐幔,才恍然自己昨天已经嫁了人。

刚想到柳成嵇,就听到对面传来他的声音,可能因为是早上的缘故,他的声音微哑,“夫人昨夜睡得可还好?不如一会儿敬完了茶再回来睡。”

顾知语起身,浑身酸疼,苏嬷嬷带着喜桃她们进来给她洗漱。柳成嵇则自己进了小间。

她坐在妆台前等着苏嬷嬷给她梳头,从镜子里看柳成嵇一系列动作,真的是从找衣到洗漱到换衣,全部都亲力亲为,别说丫鬟嬷嬷,就连随从都不需要。

最近一段时间,尤其过了昨晚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很熟稔,顾知语含笑问道,“以前你也是自己收拾吗?”

柳成嵇回身,眉梢微扬,看样子心情不错 说出来的话却带上了责怪,“夫人,昨夜我们说好了的!”

顾知语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夫君。”

柳成嵇满意了,笑道,“不是,以柳一会进来帮忙,只是如今不方便了,反正我也经常自己打理,以后都不要他进来了。”

顾知语闻言笑了,“倒是我的不是了。”

柳成嵇不以为然,语气揶揄,“他哪儿有你重要!”

两人贫了半天,屋子里气氛和谐。苏嬷嬷在一旁沉默干活,嘴角却勾了起来。夫妻之间,还是这么热络的说说话才好。真要是相敬如宾,那以后得糟心事可多着。

两人穿戴好还用了些早膳才出了世安院,昨日顾知语是被蒙着盖头送进来的,今天她才得空看看这院子里的景致和摆设。说实话,实在不怎么样。花草看得出是近日才修剪的,因为那花盆里面的土都是新翻过的。虽说京城勋贵各家院子都常常修剪整理,但这世安院,太单调了,花草树木都不多,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精心护着的院子。

柳成嵇看到她的眼神从周围收回,笑着道,“以前我不常在府中住,这院子难免荒凉了些,如今有了你,你以后想要怎么改都成。”末了,又道,“别太香了。”

顾知语闻言忍不住笑,这话让她想起两人的初见,她实在好奇,笑着低声问,“当初在园子里,你为何会刚好在我到来的时候醒过来?”

柳成嵇一本正经的脸差点崩不住,半晌,他一笑,语气满是笑意,“夫人身上女子香味甚浓,我突然觉得我这个年纪还没成亲有点不孝,刚好闻到那香味,心驰神往,觉得面前一定是个绝世美人,要是错过,我会后悔一辈子,所以我立时就醒过来了。”

他说着,伸手执起她的手,笑着感叹道,“果然是个绝世美人!不过如今是我的了。”

顾知语嘴角抽了下,一开始她看到柳成嵇,只觉得挺靠谱挺坦诚的一个人,整个京城中中数得上号的年轻人中,都能说一句青年才俊。如今……油嘴滑舌,没个正形。

虽是如此,顾知语的脸还是热了起来,看了看后面远远的跟着他们的苏嬷嬷等人,“还是先去请安,别让祖母久等了。”

柳成嵇含笑点头,但拉着她手的那只手却没有想要放开的迹象,顾知语挣了一下没挣脱,也就随他去了。就像是昨晚上他说的,这样对她要好些。

看着他们路过时规规矩矩福身行礼的下人。顾知语面色不变,如今的安定伯不得重用,可以说顾家除了爵位之外一无是处,顾知语嫁给他算是高嫁,她自己心里也清楚。但凡是柳成嵇对她没那么上心,只怕侯府众人待她的态度又是另外一种情形了。

世安院里老侯夫人的康和堂不远,两人很快就到了,眼看着康和堂的大门就在面前,柳成嵇捏了捏她的手,“别怕,凡事有我。”

顾知语本来有些不安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

她倒不是担忧别的,真心觉得成亲这羞涩的心思可能会传染,走到康和堂门口了,她是真的觉得羞涩,脸也越发热了。

康和堂中,正屋里此时挤满了人,只等着他们两人到了。

顾知语两人相携这踏入,就听到一把熟悉的女子声音,“新娘子可来了。”

廖氏说完,似想起什么一般伸手打自己的嘴,“成嵇媳妇,我就是嘴快,真没有其他心思。你们昨天刚刚成亲,这个时辰能来,已经算很有心了。”

说了这么半天,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觉得顾知语来晚了呢还是来晚了呢?

别的不提,就挑时辰说事,就是嫌她来晚了。

顾知语只低着头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无论内情如何,她可是昨天才成亲,如果正常的情形昨夜圆房,那今天一大早就听到这话,可不就得害羞了?

没理那边的廖氏,走到老夫人面前,那里早已准备好了蒲团,她上前就跪,端了身边嬷嬷的茶水,“孙媳妇给祖母请安,祖母喝茶。”

老侯夫人笑得见眉不见眼,额头上的皱纹都深了些许,笑着接过茶杯,“好。”喝完了茶,又递过来了一对镯子,样式不新,却是当初在伯府第一回见面就要硬塞给她所谓的她和老侯爷成亲时的信物。

这东西一出,屋子里诡异的静了下,早就见过这东西的顾知语心里了然,倒不是东西有多贵重,而是这后面的意义不一样。

顾知语笑容不变,磕了头,“谢祖母。”

老侯夫人摆摆手,“谢什么,早就应该给你的东西。”

顾知语再次道谢过后才去给威远侯柳远骞敬茶,他是个皮肤黝黑满脸胡须的大汉,看起来和柳成嵇还有柳成延都不像,接过茶水时哈哈大笑,很高兴的样子,递过来的却是一把匕首,“这个,你留着防身。”

顾知语默了下。公爹在新婚第二日早上就送一把匕首什么的……要是换一个人,可能会觉得不吉利。察觉到柳远骞旁边投过来的幸灾乐祸的眼神,顾知语面色不变,一样真诚谢过后收了匕首。倒不是她没脾气,而是周围的人,包括老侯夫人都不觉得柳远骞做出这种事情有什么不对。可见这他平时就是这么个随性的人。

金氏送的是一套头面,不算贵重,只能说是中规中矩。还说了些开枝散叶照顾柳成嵇的话,顾知语只是过耳,并不往心里去。她们如今的关系,要是认真,就不太好了。看边上柳成嵇对这位继母冷淡的模样,顾知语不觉得自己需要和这婆婆搞好关系。她可是想起来柳成嵇偶尔几次提起金氏,说的都是夫人,还没有唤母亲,且当时柳成延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可见这称呼是侯府上下默认的。

“多谢夫人。”顾知语跟着柳成嵇唤。

金氏面色僵硬了下,转而看向一旁含笑捻须的柳远骞,见他并没有不悦,也不见丝毫想要让顾知语改口的意思,左手在袖子里紧紧捏住,指尖都泛了白。顾知语只作未见。转而看向一旁的廖氏,而本该在廖氏之前敬茶的柳远源却不在府上,据说是上个月就有事出京去了。

廖氏满脸笑容,顾知语发现,这个妇人很爱笑,一副爽朗的模样,“往后你可要好好跟世子过日子,只要你们好好的,往后的日子定会越来越好。”

倒没有再说些不合时宜的话。

长辈的茶敬完,接下来就是比柳成嵇年纪小的了,顾知语早已让苏嬷嬷准备好了各人的见面礼,刚刚把年纪最小的柳宝的见面礼送出去,门口处传来轻微的争执声。

老侯夫人冷声问,“何事?”

很快就有丫鬟进来福身,语气有些焦急,“老夫人,是表小姐,说想要来给您请安,顺便看看世子夫人。”

老夫人严厉的神色扫了一眼金氏,冷声道,“让她回去,想要看表嫂,去世安院拜见就是,闹到这里来做什么?”

金氏面色不自然,“母亲,芸儿年纪小不懂事,您别生气,我这就让她回。”

她立时起身,急匆匆往门口去。

屋子里的其他人似乎不受曾芸儿的影响,对于金氏跑出去也没多问一句。

第十八章闲聊

昨夜到今天,顾知语还没能抽出空来打听那位曾芸儿和侯府是个什么样的关系。要因为侯府人多,也不知道是哪家的亲戚。不过看金氏这么上心的样子,应该是她那边的亲戚无疑了。

老侯夫人眼皮都未撩一下,只看向柳远骞,嘱咐道,“既然已经成亲,远骞,刚好今日你有空,先带他们去上族谱。”

威远侯应了,老侯夫人就摆摆手,“就这样吧,我有点累。”

众人知机的告退,跟着柳远骞一起去祠堂。

当下的妇人是不能入祠堂的,哪怕这样关乎这样一辈子归属和死后葬身之地的问题,也是由夫君进去写上就行。若是庶子媳妇,就没这么重视了,很可能得等到家中娶了嫡媳的时候一起上族谱。更甚至是庶子本身就不入排序不上族谱的也不少。

不过侯府和别家不同,到了祠堂门口,柳远骞回头,沉声道,“成嵇媳妇,你也一起进去。”

顾知语有些惊讶,不过边上的柳成嵇却拉她一把,沉默的跟着走了进去。

祠堂里,一排排的祖宗牌位,顾知语只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规矩的跟着柳远骞下跪。

安定伯府在顾光宗跟随当今皇上打天下之前,祖祖辈辈都是地里刨食的农户。而威远侯府的风光则可以追溯到百年前,他们一直都是镇守各边城的猛将,这些牌位上许多人都是英年早逝,且好几个都是能数得出来的有名的大将军。所以,顾知语是真真正正的高嫁了。

等他们从祠堂出来,顾知语一眼就看到不知何时过来的金氏满眼的嫉妒。

顾知语心下了然,当初进这祠堂的是柳成嵇的母亲,牌位都已经摆上了。金氏只是继室,已经不算是长房长媳了。百年之后和侯爷合葬的也会是原配。

柳远骞看到门口一群人,摆摆手道,“都回去吧。”又看向顾知语两人,再次嘱咐,“往后好好过日子。”

说完,背着手大步走了。

不知怎的,顾知语无端端从他身上看出了些萧瑟来。方才在里面,他可是把柳成嵇母亲的牌位擦灰一般摩挲了下的。一开始早上敬茶的时候他还挺高兴的,拿出匕首给顾知语时哈哈大笑的神情不似作伪。再说,如今柳远骞在侯府可以说是当家人,他完全没必要伪装。所以,早上是真高兴,这会儿却是真的情绪低落了。

柳成嵇拉着她的袖子,转身回院子,“昨夜你刚换了地方,应该没能睡好,我们回去歇歇。”

顾知语有些不放心,侯府众人的日子可都指着柳远骞这个当家人呢,忍不住道,“夫君,爹他这样……”

柳成嵇不以为然,脚下一转,已经拉着她往前走了,“他可是领兵打仗的将军,不会有事的。”

见他如此,顾知语一时间摸不清柳成嵇对他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了。她如今已经嫁给了他,日子就得想办法过下去,不止如此,她还想过得好。那么对待府中众人的态度就得一定程度上看柳成嵇的意思,只要不让自己为难,顾知语很乐意和他一条心。

来日方长,以后再慢慢琢磨也行。

他们一走,几个弟妹也含笑道别,表面上看一团和气,当然了,金氏有些僵硬的面色顾知语就忽略了。大家本就不是一路人,强行维持和谐的关系不是自虐嘛,顾知语就不为难自己了。

两人没走多久远远的就看到了世安院,让人意外的是,那门口似乎站了几个人。远远的看模样似乎是女眷。

看样子是过来找柳成嵇的了。但是府中的人大半都才和他们俩道别呢。不用想都知道那边的人是谁了。

“她是夫人娘家妹妹的留下来的女儿,据说是病逝,之后曾家很快就续弦了,夫人怜惜她年幼失母,禀过祖母后就接来府上小住,没成想小住变成了长住。”柳成嵇语气平淡,仿佛只是说的不相干的人。

认真说起来,也确实是不相干的人就是。不过柳成嵇这话,也是想要跟她说侯府关系的意思。

顾知语看了一眼那边看到这边有人回来后往这边看来的几人,想了想问道,“爹和二叔他们关系如何?”

柳成嵇走得不紧不慢,“爹和二叔长年不在一起,也不在府中,一年到头根本碰不上几回。”

兄弟之间若是真有情分,不是一年到头看不到就能分得开的。顾知语垂下眼眸,也就是关系不甚亲近了。也难怪廖氏阴阳怪气的说话了。

看着那边因为久等不到他们过去而迎过来的姑娘,顾知语语气认真,“我突然发现,嫁给你一点都不轻松。”

柳成嵇捏着她手的手微用力,顾知语察觉到了,低下头挑眉看向两人相交的手,方才不是拉的袖子么?何时又拉上手了?“知语……”

他正想要说话呢,那边的曾芸儿已经到了,“表哥表嫂,我在这里等了你们好久了。”

柳成嵇的话被打断,抬起头看向她,看得曾芸儿无措的小退一步,才听他道,“天气炎热,曾姑娘还是回去歇着才好。”

顾知语看到她似乎有些惧怕,突然想起昨晚上柳成悦说的这位表小姐爱哭的事……果然,那边曾芸儿的眼眶一红,“我……我只是想要给你们道一声喜。”

柳成嵇眉心一皱,语气冷冽几分,“你这样是道喜?”

曾芸儿眼眶更红,“表哥,我……”话没说完,帕子捂住脸跑走了。

顾知语:“……”话说,怕成这样,曾芸儿是怎么对柳成嵇起了心思的?

是的,昨晚上曾芸儿那番话就不合时宜,还有就是昨天她一身衣衫也不合适,府上有喜,还是娶世子夫人这样的大喜,她作为客居府中的表小姐,怎么也不能一身素衣示人才对。可别说没有嬷嬷教养这种话,她可是住在侯府多年,哪怕金氏没找嬷嬷教规矩,耳濡目染之下,许多事情应该都知道才对。

柳成嵇拉着顾知语进门,“别理她,我昨夜有东西给你,后来忘记了,现在给你也一样的。”

顾知语含笑,“什么东西?”

看着面前的匣子,顾知语偷偷用余光看对面一身正气坐着的人,怎么都想不到柳成嵇还是个成亲后愿意上交私房的男人。

柳成嵇没当一回事,把匣子往她这边推了推,道,“这些是我这些年置办下的,确实不多,但我们俩的花用尽够了。还有,我娘的嫁妆在祖母那边,等哪日得了空,我们再去要过来,都给你收着。”

顾知语闻言心情复杂,“你就那么放心我?不怕我抓着这些东西跑了?”

他们可是没圆房的,再说这门婚事怎么来的大家心里都清楚,如今柳成嵇已经痊愈,顾知语哪怕要和离,外人也不会说她不对。甚至侯府还得承她的情。

不过,柳成嵇如此作为,倒叫原来还隐约有些念头的顾知语渐渐地觉得,兴许这日子还能往下过。

柳成嵇抓住她的手,见她没有挣扎的意思,心下微松,“它们没有你重要。”

如果这些东西能够留住你,我很愿意全部给你!

这话他没说出来,不过顾知语在他意思里看出了这样的意思。

顾知语有些迟疑,“我这边,我娘的嫁妆我还没理清楚呢。”

那间脂粉铺,如今可还在亏本。她还想着嫁人之后再腾出手来好好打理。

柳成嵇笑问,“那间脂粉铺子吗?”

顾知语点头,“对面的闻香识美生意太好,我也没想着和它一争高低。想要换个别的买卖。”

主要是女主做生意一定是一帆风顺的,哪怕偶尔有不长眼的来挑衅,也总能遇上贵人打脸回去。这样得情形下,顾知语才不会主动撞上去。

柳成嵇一笑,“不着急,有了这些,还怕那点亏损?”

顾知语虽然没想着占他便宜,但听了这话心情颇佳。

顾知语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我若是出门,要跟夫人和祖母说吗?”

本来嫁人之后想要出门得婆婆允许,但是金氏……很可能面前这人不会想要她和金氏关系太好。

柳成嵇沉吟,“明日去给祖母请安的时候我跟她说,专门给你备架马车。”见顾知语眉眼间笑意越发大,他嘴角也勾了起来,“如今你是侯府世子夫人,有专门的马车本就是应该。”

这么想也对!

顾知语试探着问道,“那夫人会不会不高兴?”

主要是试探柳成嵇对金氏的态度。虽然顾知语知道他们关系不好,但到什么程度她却是不知的。

提到金氏,柳成嵇眼神冷冽,“不用理她。”兴许是觉得语气过于严厉,他缓和了下面色,“你有事情拿不定主意的话去问祖母就行,夫人那边你不用管,要是她想要拿捏你,你就跟我说。”

顾知语回想了一下她所见到的为数不多的柳成嵇和金氏的见面,可以说是两看两相厌了。这关系,还真是不好到一定程度了。

金氏管不着她,廖氏属于二房就更别提了,老侯夫人那么喜爱她。至于柳远骞,他本就是特意赶回来的,过几天就会启程去邑城了。如此,对于往后在侯府的日子,顾知语倒是多了些信心了。

第十九章 聘礼

不过 ,她如今刚刚进门,哪怕再想要出门,这个时候也不合适,怎么也得等到回门之后。

柳成嵇执意让她收着,语气和动作都不容拒绝,顾知语干脆收了,匣子就放在在屋中,还跟他说清楚了地方,其实就是等于两个人一起保管。

收好了匣子,柳成嵇又道,“院子里伺候的人,一会儿我都唤过来,认认你这个主母。对了,于嬷嬷是从小带我长大的,我去邑城之后 ,就是她在这院子里守着,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吩咐她。”

世安院中伺候的人确实不多,除了于嬷嬷和柳成嵇的随从平安,剩下的都是些打扫的粗使下人。顾知语一一让苏嬷嬷赏了,于嬷嬷和平安的,由她亲自递过去的。

平安忙双手接过,满脸笑容,“谢夫人赏。”

于嬷嬷也一脸笑意,顺着顾知语的力道起身,擦擦眼睛,“当初夫人走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世子,如今世子成亲,以后很快就有孩子,夫人泉下有知,也该放心了。”

柳成嵇默了下,道,“这么多年,嬷嬷费心了。”

于嬷嬷忙道,“不敢。”又叹息一声,“能够照顾世子,是奴婢的福气。只是侯夫人如今在府中有刻意抹去夫人存在的痕迹,别说府中,就是在整个京城,记住夫人的又有多少人。”

顾知语一直沉默听着没说话,虽说这婚事是先侯夫人和她母亲定下,但她记忆中却连先侯夫人的长相都无。对她来说是根本不认识不熟悉的人。

柳成嵇微微皱眉,“管她做什么,该记住的人记住就行了。”

于嬷嬷擦眼睛的动作一顿,“世子,有件事奴婢不知当说不当说。”

屋子里此时只剩下苏嬷嬷和于嬷嬷,还有就是平安,闻言,平安笑吟吟道,“主子,我去看看厨房今天中午有什么,好让他们准备。”

说完,行了礼就跑了。

柳成嵇看着于嬷嬷,似在沉思,半晌道,“嬷嬷有话就说。”

于嬷嬷有些忐忑,“前几日,奴婢听小宇说,侯夫人经常去玲珑阁里买东西,顾忌着和侯府的关系,都给她按最低价算的,还有就是……金府那边也去赊欠了两尊摆件,又不好上门去要银子……”

顾知语撑着下巴,觉得有点不对啊。她看了看边上沉思的柳成嵇,还是没说话。

柳成嵇只看着她,看得她不安的后退一小步,才问道,“嬷嬷想说什么?”

于嬷嬷踌躇,“那银子,我们是不是上门去要?”

柳成嵇突然笑了,“嬷嬷,以前我娘说,人都会变的,这话你觉得对吗?”不待她说话,他语气慎重了些,“打开门做生意,银子该收就收该赚就赚,要不然侯府那么大,小半个京城的人都能算是亲戚,要是都跑到我铺子里,像玲珑阁那样的东西可经不起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