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成嵇有些疑惑,“我爹离不开?”这邑城就他们父子说话算数,无论去哪里都是自己做主。还有人能让他们离不开?

随从低着头,“是,前院的客人想要看看军营,侯爷亲自作陪,暂时离不开。”

柳成嵇无奈,回身看向顾知语。

顾知语听明白了随从的意思,笑着道,“你先去,正事要紧。”

柳成嵇抱抱她,“抱歉,今日失约了,改日再抽空陪你。”

顾知语看着他翻身上马,带着人走了。转身进门,想起严姑娘满脸苍白还欲言又止,道,“去查查那位严姑娘的夫家。”

柳管家应了。

回了房后,喜桃有些不解,“夫人,那严姑娘看不清自己的身份,您为何要问她的情形,难道您还要帮她?”

顾知语摇了摇手指,“我只是问问,并没有想要帮她。”其实她是想知道,分家之后,严姑娘一家的日子。紧紧靠着哥哥吸血的一家子,离开了血源,日子还能不能过。

且先前严姑娘跑过来想要为妾,顾知语就帮着她们分了家,算是个教训。按理说这教训应该很深刻才对。只要不傻,应该就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顾知语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严姑娘不顾后果再次跑到她面前来。

顾知语回屋后,昏昏欲睡,她觉得自己这日子过得颓废,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虽然她已经尽量在找事情做了,比如那些铺子。突然想起一般女子成亲后也会做针线,而她自嫁入侯府后就再未拿过针线。

自觉自己不合格的顾知语让喜桃开了库房,找布料出来做衣衫。

给柳成嵇找了一匹墨色带暗纹的布料,这些还是她从京城中带过来的,可以说是特意给柳成嵇穿的。刚好这样的纹路还不用绣花,这是顾知语早在备布料时就盘算好了的。她自己裁衣,外面天色渐晚时已经做了一半了。再要半天,就能做出来一身。

柳成嵇回来时已是深夜,顾知语手中的衣衫做完,刚好洗漱完了出里间,看到他进门,“回来了?他们来的人多不多?”

柳成嵇身上带着些酒气,“怎么还没睡?”又回答她的话,“不多,不过带的东西挺多。”

顾知语点点头,不再问了。许久不做事,她只觉得脖子酸,手指头还有些麻麻的,干脆躺上床。本想着等柳成嵇出来再说说话,却熬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翌日早上,顾知语醒来后柳成嵇已经不在,而且她昨夜才做好的墨色衣衫也不见了。

喜桃端着热水进来,笑着道,“世子一早就走了,心情很好。”

顾知语看着她不说话,喜桃笑容越发大,揶揄道,“还穿了夫人昨夜做好的衣衫。”

顾知语伸手戳她额头,斥道,“胆子越来越大,都敢取笑我了。”喜桃忙假意求饶,主仆两人笑闹半晌,顾知语才起身穿衣。

喜柳急匆匆进来,面色不太好,“夫人,昨日您让管家查的严姑娘夫家,已经有消息了。”

看到她面色,顾知语惊讶,“怎么了?”

“严姑娘一家分家之后和以前一样挥霍,不久,可能是家中银钱缺了些,她就被严老爷做主嫁给了城中富商胡家。胡家是做布料生意的,生意做得大,几乎邑城内外五成的人穿的都是他们家的料子。这胡家年轻一辈好几个姑娘,只得了严姑娘的夫君胡公子一个男丁。”

听到这里,顾知语疑惑,这婚事看起来也不会差啊,她以后就是胡家当家夫人。

第五十七章 愤怒

喜桃说到这里, 有些为难。脸已经红了起来, 有些羞涩又有些恼怒, “那胡公子自十岁起,身边就少丫鬟伺候,大概是胡老爷怕丫鬟带坏了唯一的男丁, 胡公子身边一直都是小厮伺候。却没想到……”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 “伺候胡公子的小厮, 根本用不了多久就会生病, 然后就没了。”

顾知语讶异。

喜柳抬眼看了看她,“夫人, 这事情污糟,您还是别听了。”

听到污糟,顾知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既然如此 ,应该会牵扯到人命 , 这就需要彻查了。她摆摆手,“继续说说。”

喜柳声音越发低,“那些死去的小厮浑身是伤,胡公子太过暴戾, 胡老爷可能也发现了, 于是给胡公子身边换上了丫鬟伺候,可是那丫鬟也一样生病, 然后用不了多久就会没命。胡公子他,居然和对待男子一样对待姑娘, 从后面……”最后几个字,顾知语几乎没听清楚,实在是喜柳声音太低。

顾知语却已经明白,有些愤怒,问道,“管家都查清楚了?”

喜柳点头,“邑城中富商那么多,买些丫鬟小厮的也没人在意,尤其是富商家中,为了排场,下人很多。若不是您吩咐管家去查,是不知道胡公子的院子里死了那么多人的。且这其中,还有些是活契,人死了之后,浑身是伤,根本没有送身体回家。却都让胡夫人处理了,威逼的,利诱的,底下的人也没有人闹起来过。要不是这一次,还不知道要多久才会被人发现。”

顾知语哑然,难怪严姑娘不怕她的教训了,这都要了命了,哪里还顾得上?

半晌,顾知语才吩咐道,“让人去找那些苦主。那些不在意亲人拿了银子不再纠缠胡家的就算了,那种被胡夫人威逼不敢闹事的,找那种,让他们去报官,然后让管家去给赵大人说说,此事要严查。”

喜柳应声退下,喜桃也有些愤怒,又疑惑道,“可是夫人,您若是如此,不就是帮了严姑娘了吗?”

顾知语摇头,“此事太过恶劣,人命关天。丫鬟下人的命也是命。若是继续留着胡公子,以他们家对他的溺爱,往后只会有更多的人受罪丢命,还会继续被掩盖下去,没有人知道。至于严氏,想要给她添堵,用什么办法都可以。却是不能留着胡公子折磨她了。”

喜桃听到顾知语这番话,又有胡公子那样的主子在去,以前她虽然知道有的主子拿丫鬟不当人随意打骂,却也没有听说过这样骇人听闻的事。喜桃的眼眶渐渐地红了,走到顾知语面前,福身道,“奴婢能碰上苏嬷嬷,碰上主子,实在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往后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伺候您。”

顾知语失笑,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以前没有认真照顾我吗?”

喜桃哑然,忙道,“奴婢往后更加尽心伺候您。”

柳管家的动作很快,翌日一早就有人去衙门报官,状告胡家草菅人命,还威逼他们不能闹事。

当然了,此事若是以后闹出来,说不准还会牵连到柳远骞父子和赵大人,辖下出了这样的事,要是被有心人拿出来攻奸,他们一个渎职是避免不了的。

赵大人接了状纸,立时就让衙差去胡家拿人。胡家唯一的男丁胡锆想要挣扎,却还是被下了狱。正加紧查办,等一找到证据,就能开审。

顾知语来了兴致,将库房中属于柳成嵇的布料拿出来帮他做衣,甚至还挑了花样让他选。听到胡锆入狱,她心情就更好了。

“夫人,赵夫人上门拜访。”喜柳从外面进来,禀告道。

要说邑城的官夫人,顾知语最熟悉的就是她了,一开始赵夫人就帮着她引见,算是对她释放了善意,两人一直以来相处得不错。

顾知语不以为意,点头道,“让她进来。”

赵夫人一身大红衣衫,浑身圆润,一脸富态,笑吟吟踏进门来,“我没打扰到你吧?”

顾知语示意喜桃上茶,笑着道,“没有。正无聊呢,你就来了。”

赵夫人坐下,笑道,“那我来得巧?”

顾知语端起茶杯,问道,“夫人上门,可是有事?”

赵夫人假作不满,“没有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自然不是。”顾知语眉眼柔和,“只是夫人事忙,只怕是没什么空找我闲聊的。”这也是事实,不是每个官夫人都跟顾知语似的不喜见外人。赵夫人平日里和各家官夫人,还有城中的各富商家中的夫人都来往挺密切。当然了,这些也是人脉的一部分。赵大人这邑城做知府,可以说是整个乾国中地位最差的知府了,这边实在偏远贫困。赵夫人如此八面玲珑,也是为了赵大人。

就比如先前让顾知语把严姑娘纳进门的鲁县知县,还新科进士呢,一来就是鲁县这样的穷乡僻壤,别说功绩,无过就是好的。要么是皇上恶了他,要么就是得罪了人。还娶了那样一个看不清形势的夫人,只怕这辈子就这样了。

赵夫人悠悠叹口气,“还真让你说准了,今日我来,是受人之托。”

“说来听听。”顾知语端起茶杯。

赵夫人语气无奈,“还不是昨日下狱的胡公子,他娘昨日午后就来找我,非得给他求情,说是想要银子或者人脉都可,只要我那帮她保下人……”赵夫人双手一摊,“但此事根本不是我了算……”

顾知语送到唇边的茶杯顿住,喝茶也没了心思,重新放下茶杯,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赵夫人心里一凛,忙讪笑道,“我也不能答应她啊,只是她威胁我说,过完年开春就是官员三年一次的考评,若是我不来求您,我家大人连“良”都不能得。”

顾知语摇头,“若是帮她保下了人 ,此事若是日后被有心人拿出来上禀,赵大人又能得个什么好处?”顿了顿,她意味深长道,“赵夫人,别只看着眼前的利益。做人嘛,还是要有些善心的。赵大人身为邑城父母官,若是真的包庇,百姓的活路在哪里?”

赵夫人面上带笑,也不恼。“我知道这些,只是我这不是来求你,特意跑一趟给她看么,要不然她不会死心的。从他们干的那些事看得出来,杀人都能面不改色的掩盖,还不只一次,这样的人……”她摇摇头,“反正我是不敢深交的。你别看我平日里凶,让我杀人我真不敢,看看我那后院就知道了,真要是心狠的,还能有那么多庶子让我糟心。”

这倒也是。说起来赵大人的妾室并不多,只两个,却都生下了儿子女儿,庶子庶女就没少过。

大概是知道顾知语不愿意听胡家的事,赵夫人羡慕道,“说起这个,我就羡慕世子对你的这份心。以前他没回京的时候,邑城中许多姑娘暗地里对她倾心,这带了你来,除了那个不知道本分的严家,谁也不敢再闹出什么风言风语来。”她摇摇头,“要是世子不是那么冷面,稍微温和一些,只怕你这院子也住不下了。”

这也是实话,成亲之前柳成嵇如何对那些姑娘顾知语不知道,但她来了邑城之后,柳成嵇无论是对哪个姑娘,都是一样不假辞色。

其实人都不傻,见事不可为,许多人就会退却了。也没人死磕,比如严氏,闹得那样大,还不是嫁了人?

之后的时间,赵夫人再未提起过胡家,闲聊了半天,才起身告辞。

她足够识趣,顾知语心里放松了些,因为她和赵夫人最熟,实在不想她是个拎不清的。真要是那样,只怕平日里闲聊都不找她了。

赵夫人出了柳府,上了马车之后,边上的丫鬟一些焦急,“夫人,世子夫人似乎很厌恶胡家,我们怎么办?”

赵夫人不以为然,“还能怎么办?不用管,其实我也不想帮他求情。打死丫鬟小厮足有十几人,这样的烂人,还是砍了最好。”她跑这一趟,就如她对顾知语说的那样,特意做给胡夫人看的,实在是得罪不起。

赵大人那边查得很快,两日后就在胡家郊外的别院中的湖水中,捞出几具骨头来。仵作验过,骨龄都在十五岁以下,且生前都被虐打过。更有胡公子院子中的粗使婆子指认,胡锆的屋子里,经常听到有人惨叫,还有大箱子抬出。

人证物证俱在,且其中还有三人是活契,甚至还有人迄今为止还不知道家中送去做丫鬟的女儿已经身亡。事情传出之后,又有人上衙门告状。胡锆的罪只差过审,再让他画押,就能判斩立决了。

第五十八章 商谈

根本就辩无可辩, 几个部落正准备往邑城来的时候出了这样的事, 肯定是要严惩的。

顾知语没管这件事了, 只专心做衣。不妨胡夫人却找上门来了。

听到喜柳禀告的时候,顾知语心里却没有意外的感觉,“不见。”她和赵夫人最大的不同就是她可以直接拒绝。

不过此事过后, 他们之间也算是结了死仇。胡家背后的那足以威胁赵夫人的人,不知道会不会帮他们出头。额, 还是得人柳成嵇去查查看, 未雨绸缪嘛!

威远侯府看起来得皇上看重, 镇守邑城多年,皇上也没有派人过来查看过, 且军权都捏在柳远骞父子手中。乍看上去大权在握,得皇上信任。还挺威风,其实也挺危险的,若是皇上哪日不满, 想要翻覆侯府,不过是几句话的事。

不过柳远骞父子平日里远在邑城,一般皇上也想不起来,就怕有小人作祟。

先去查查他们有没有和侯府作对的心思。那胡家背后的人, 若是真的需要为胡锆报仇, 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胡夫人这几日在邑城中动作颇多,不过却没有人愿意帮忙, 明眼人都看得出胡锆此次死路一条,再凑上去, 岂不是也跟着自寻死路。

不过,胡夫人却很快就不能帮着胡锆找关系了。胡锆的案子审得很快,只半日便判了他斩立决,两日之后于城郊斩首。在其中发现胡夫人居然知情,且还帮忙掩盖尸体和威逼苦主不能闹事,算是从犯,判了她十五年□□。

本以为事情就此落幕,没想到就在要斩首的头天夜里。被狱卒发现有人试图放走胡锆,还弄了个和他长得相似的人留在狱中,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胡家分明是想要留个替死鬼换走胡锆。赵大人大怒,狱中都能被人做手脚,可见胡家的手伸得挺长。胡夫人已经入狱,这事情肯定就是留在外头交了一大笔银子为妻儿减轻罪责的胡老爷了。

很快,胡家当家人也入了狱,因为他做的事太过恶劣,意图救下死刑犯,和劫狱也差不多。赵大人判了他斩立决,不过鉴于他主动认罪画押,又愿意将胡家家产全部交给官府,勉强留下一条命,判了十五年。至于严氏,在胡家分崩离析又被罚没了家产之后,孤身一人回了严家。不过严家本就指着她从胡家拿银子出来过日子,如今没了银子来源,日子可想而知。

胡家的事情告一段落,外面的部落已经全部赶到了,最近邑城中多了不少奇装异服的人,那些部落,比如离得最远的元部,说话和乾国都有所不同。为妨误会,柳成嵇还特意找了人跟着他们。

人已经到了,崔宇就定好了商谈的日子,主要是要几个部落的马匹,还有酒,牛羊肉干。值得一提的是,元部居然还带来他们部落的女人想要交易。

这些女子个个妖娆妩媚,衣衫轻薄,若是让各家夫人见了,定要骂一句伤风败俗,但男子却喜欢。

柳远骞却在此时站出来,“物品可以,人就算了。”

此话一出,许多人富商立时就不高兴了,不过说话的是柳远骞,他们不服也只能憋着。

柳远骞扫视一眼,意味深长道,“谁要是阳奉阴违,到时候出了事,可别怪我无情。”

此次交易在城内的一个院子中,柳远骞坐在上首,底下是各部落的人和商户。听到这句话,那些商户心里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除了蛮山,邑城和各部落已经好久没有打起来,如今还开始做生意,表面上看起来是挺和谐。但谁知道那几个部落是不是就真的安于现状?

万一人家不死心想要撩拨呢,这些带来的人中,说不准就有探子,留下她们,就是对乾国不利。

美人再美,也没有自己身家性命重要。

元部落的王怒而起身,“侯爷什么意思?这是怀疑我们元部?众所周知,我们元部离邑城最远,带东西不方便,而且我们部落就属女子最好,身段柔韧,从小就勤练舞艺,用羊奶泡澡,一身肌肤如缎子一般光滑……”他语气意味深长,邑城这边的富商虽然意动,却也不敢出声。倒是蛮山王和那几个部落的人愿意去挑。

此次商谈足足谈了一整天,顾知语则去了香满楼中,今日好多人都跑去那院子外面看热闹。因为是今日才让众人进去,各种货物也是现调,好多人都亲眼看到一群身着薄纱的貌美女子在轻纱帷幔的马车中不运了进去。

酒楼算是最早有人议论这个的。顾知语坐在楼上自然也听到了。喜柳听了,“夫人,那些人真心太过分,女子在他们眼中是什么?可以买卖交换的货物吗?”

顾知语无奈,其实乾国何尝不是如此。虽然只有丫鬟通买卖,但认真论起来,和元部也没什么不同。只是没有人家那么明目张胆的标价而已。

最后各部落都满意而归,换得最多的,还是朝廷拿出来的粮食,当然了,这个有皇上的旨意在,先从邑城的粮仓中出。且已经在成隔壁几个县城之中调运来食过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到。

天色渐晚,顾知语看了看外头,盘算着是不是先回去,因为今日一早是柳成嵇送她来的,说完事儿之后会来接她。

正犹豫呢,就听到柳成嵇的声音慢慢的靠近,“三公子可以尝尝这家的招牌香酥鸡,和京城那家一样的味道,都是内子开的,方子独一无二。”

今天三皇子一大早就和柳远骞一起去了那院子,从头听到尾,有些惊喜的是缇部交易的,居然是铁矿。此时他心情很不错。

门被推开,柳成嵇和三皇子两人站在门口,边踏进来边问,“知语,可用了晚膳?”

顾知语含笑点头,又吩咐喜桃去让伙计上菜。吃饭的时候,柳成嵇一直给三皇子介绍一些邑城的风土人情,倒不会冷场。

三皇子含笑听着,吃饭不疾不徐,时不时应上几声,看得出来,他是个温和的人。对于这一次的交易他是很满意的,笑着道,“我来了这些日子,看得出来邑城很好,且今年军中将士开始种地,到了秋日里,多少有点收成。我会去禀告父皇,前三年种出来的粮食 ,全部留给将士们,无论是拿回家中给妻儿,还是留在军中打牙祭都可。”

这就等于是涨了俸禄了。柳成嵇闻言一喜,立时起身,“下官代众位将士谢过三公子。”

三公子摆摆手,“不值什么,邑城偏僻,军中将士辛苦。“他顿了顿,“此事一了,等各部落走了,我也得启程回京复命。”

柳成嵇并不挽留,“三公子离家许久,还是早些回去才好。”又补充,“可需要下官找些军中将士护送?”

三皇子含笑应了,“那就多谢世子费心。”

如今京城中各位皇子暗中相斗,明里暗里拉拢朝臣。他愿意接受柳成嵇派出的人保护,表明了对他们父子的信任,柳成嵇心里放松下来。

大皇子年纪不轻,当今皇上出身不高,当初留了皇后和大皇子在家中,养得他性子憨厚懦弱,后来事成之后接到宫中时性子已经养成,做储君是不行的。以他的性子,在皇上百年之后,做个守成之君都勉强,兴许还会被朝臣压制,这是皇上不愿意看到的,兴许也是因为这个,他迟迟未立储君。有心人都看得出皇上的意思,所以朝中越发动荡不安。柳成嵇头上受伤,昏迷不醒被顾知语熏醒那一次,其实就有各皇子的动作在。也是因为如此,柳远骞父子并未深查。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三人一起下楼,柳成嵇和三公子骑马,顾知语上了马车,他们在前,顾知语在后,准备回侯府。

香满楼离侯府并不远,顾知语上了马车后掀开帘子往外看,此时天色渐晚,因为今日各部落商谈的缘故,路上的行人比往常多些。突然,马车停了下来,紧接着柳成嵇的声音沉沉响起,“挪到一边,送去医馆。”

顾知语疑惑的掀开前面的帘子,一眼就看到柳成嵇和三公子的马前躺着个身着薄纱的妙龄姑娘,长相绝色,斜躺在地上,越发衬得纤腰不盈一握,身段凹凸有致,很美的姑娘。可以说是顾知语到了乾国之后看到的最美的女子了。

她看了看周围,此时马车已经转入了衙门的那条街,前面就是柳府,这边等闲百姓是不会过来的,此时路上根本没有行人,连马车都远远的才看到一两架。

听到柳成嵇的声音,女子悠悠转醒,看清楚面前的情形后,瞬间扑到三公子面前的马前跪着,哀哭道,“公子救我。”

她语气里满是凄凉,满满的绝望,睫毛上泪珠将落未落,身子微微颤抖,看起来好不可怜。跪在地上的身子往前伸着,勾勒出美妙的弧度。

顾知语:“……”美人计?

真心是个少见的美人。浑身上下肌肤眉眼包括头发,无一处不精致,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美得让人一见之下,只觉得周围都亮堂了些。

只听三皇子的声音传来,“你为何会在此?”

女子低泣,似有无限委屈,“我是偷跑出来的,跑到这里实在无力,就晕了过去。醒来就看到公子的马在我面前,公子若是不救我,只怕我只能去死了。”

虽然哭着,却吐字清晰,但说了半天没一句在点子上。

三皇子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些不耐烦,“别抖了,也别哭了,好好说话。”

第五十九章 惊闻

他语气里的不耐烦就连后面马车中的顾知语都能听得出来, 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模样。地上跪着的女子怔住了, 再次磕头, 语气柔弱,“小女子是元王带过来的,虽然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可我没想到王会把我给了缇王,他……”

说到这里, 她捂着脸继续哭, “缇王已经年过六十, 且性情暴戾,就这几日在邑城, 已经打死了两个丫鬟。他们部落中,父死子继,这其中还包括父亲的妻妾,我……真要是落到那样的地步, 还不如我现在就死了算了。”

说着左右看看,离得最近的就是顾知语的马车。她爬起身,几步过来,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架势撞了上来。

顾知语坐在马车上, 见她撞过来, 心下一惊,这马车看起来挺结实, 但其实根本撞不死人。要是惊了马儿,她这边……

却有一条鞭子缠上她小腿, 往后一扯。女子收势不住,瞬间趴在地上。

哪怕趴在地上,也是个美人,她怒而回头,满面愠怒,回头看到鞭子是柳成嵇甩出来的。面色变幻,不知痛的还是因为柳成嵇阻止了她寻死,怒道,“公子若是不想救我,又何必拦我去死?”

三皇子坐在马背上,若有所思,问道,“你的话是跟谁学的?为何没有你们元部的口音?”

女子没想到会问她这个,不过还是答道,“我们学说话,是专门有人教导的。”

三皇子面色慎重起来。不顾地上女子哀求的目光,摆摆手道,“送她回去。”

说完,打马走了。柳成嵇看也未看地上的人,打马跟上。

后面还传来女子的哀求声。喜桃有些疑惑,“夫人,方才三皇子没说把她送回哪里去。”

顾知语失笑,“就是元部和缇部两个地方,总会有人接她回去的。”要说这姑娘撞上他们是意外,顾知语是不太相信的。

回到府中,顾知语直接回了后院,柳成嵇则和三皇子去了书房。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柳成嵇推门进来,“用膳了吗?”

顾知语点点头。柳成嵇和三皇子说的都是正事,且今日谈成了那么多交易。事情挺多的,粮食的调度还有要运走铁矿,这些都是事。她才不会傻傻的等着柳成嵇回来一起用膳。

她手中拿着针线,随口问道,“今天那位姑娘,你们在院子里看到过吗?”

“没有。”柳成嵇语气笃定。

顾知语来了兴致,挑眉问,“你仔细看那些送进去的美人了?”要不然怎么会知道她不在其中。

柳成嵇笑了,伸手帮她顺了下发,“醋了?屋子里好酸。”

顾知语轻哼一声,“我醋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样的美人别说男人,方才在大街上她都多看了几眼。那样妖娆的身段动作,可不常见。

柳成嵇也不逗她了,“今天送进去的女子虽美 ,却没有方才她那样的美貌。我怀疑……她是元王特意留给三皇子的。”

顾知语点点头,那样的美人当街求助,少有人会往外推。不过三皇子似乎是个例外。就她知道的,伺候三皇子的那俩丫鬟,如今还是清白之身,三皇子根本就没有那样的心思。

又是几日过去,元部和缇部提出告辞,柳远骞父子两人一一送他们离开。随着他们离开,邑城中天天都有商队出城。等到蛮山部的人离开时,邑城已经恢复了一开始顾知语来的时候的模样。

泊厉一行人来得最早,走得最晚。他走时面色不太好,大概是赎泊勇时费了挺大心思,还有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泊威他们对于赎回泊勇签的那契书很明显是不满的。泊娅和泊勇则留了下来,合着崔宇一起回京。至于她的婚事,得到了京城后看皇上的意思。不过顾知语觉得,泊娅那样的身份,要么做皇子妃,要么就只能入后宫做皇上的妃子了。

泊厉一行人离开后,崔宇也打点行程起身了,顾知语和他也就见过一两次,只觉得是个精明的官员。崔启朗的腿算是废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因为崔启朗的伤上门过。他走时带着一大串商队,光是他自己的马车就有四架,最前面的马车张扬艳丽,那是泊娅的,由她哥哥泊武陪着一起进京。跟着的就是崔启朗的,他自从受伤后,也不撞成随从了。崔宇特意给他备下的马车里面柔软舒适,尽量让他少受罪。紧接着就是崔宇自己的,一行人缓慢往城外去,看着跟着崔宇后面的青棚马车,顾知语心里清楚,那个就是金氏了。

今日她特意起了个大早,就是为了过来看看回京的队伍,。倒不是她非要凑这个热闹,而是这里面还有她准备拿回京城的干货和腌菜,更多的则是皮毛。当然了,跟着崔宇的商队中,大半都是皮毛,不过他们也不全部都是往京城去的,许多都是走到半路富庶的城中就会出手了。

三皇子的马车则不起眼的跟着最后面,和他来时一样,就像是队伍中很普通的一个人一般。

顾知语骑着马站在城外的高处,看着崔宇一行人渐渐地走远。她的心也放松了下来。最近邑城人多,她就怕出事,一出事肯定就得柳远骞父子去解决,那样他们就更忙了。都走了才好。

远去的官道顺着群山之间的山涧蜿蜒而去,很快顾知语就看不到他们了,她调转马头,打算回府补个觉。边上喜桃也骑着马,“夫人,您真要慢些,奴婢怕。”

顾知语轻笑一声,“慢慢的就会了。”知道她要一大早骑马出门,这丫鬟非要跟着,顾知语都说了不用,毕竟柳成嵇给她的话护卫她肯定是要带着的。且她只跑一趟看看,带丫鬟没必要。再说了,喜桃不太会骑马,她骑马就真的是骑,一点都不敢跑,不过今日之后,她胆子应该会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