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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留影石里映出的,是孟小汀等人围在一幕幕浮空的影像之前。如果她不承认那些影像是她的记忆,反咬一口,说他们恶意造出幻象,试图陷害于她呢?

女修眼底的得意与憎恨一闪而过。

孟小汀有所察觉,却并未多语,噙了笑勾勾手指,掌心白芒隐现,居然又出现了另一枚留影石。

白婉直接僵成一尊石雕。

她居然把方才的所有对话,也悄悄记了下来。

这合理吗?她哪里来的那么多石头?这臭丫头不是个体修……而是修的留影石吧?!

“其实那颗留影石里出现的记忆,都能被解释成幻象,不怎么靠谱的。”

她扬唇一笑,扬了扬手里的石头:“如今铁证如山,多谢白夫人啦――至于那些忏悔的话,还是留给修真界里的其他人听吧。”

第七十九章 (取悦我。)

总而言之, 经过途中诸多意料之外的变故,此番琅琊之行总算圆满落了幕。

当谢镜辞自秘境走出,只见得天高海阔, 一派浪静风平,不久前发生的种种恍然如梦。

孟小汀心情不错, 长长出了口气:“总算出来了!看倦密密麻麻的山和树, 海边的感觉果然不同。”

莫霄阳背着裴渡,看一眼谢镜辞:“我们是直接御剑前往云京, 还是先行留在凌水村,等裴渡的伤愈合一些?”

裴渡先是与忆灵死战一番,后又生生接下了白婉的一击,不但身体处处布满血痕, 识海中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若是以这种状态乘上飞剑, 只会让伤口开裂得更厉害。

“先在凌水村休息一段时间吧。”

谢镜辞道:“大家也都或多或少受了伤, 不必急于一时。我会向爹娘告知一切安好, 顺便让他们差遣几个大夫来。”

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钱可能买不来快乐和健康, 但加倍多的钱,它们一定可以。

莫霄阳忍不住朝她竖了个拇指。

“先离开海面再闲聊吧。”

顾明昭抬了眼, 视线扫过两侧狂啸的海浪:“秘境快关了。”

秘境与仙家洞府现世时,会有诸多祥瑞异象笼罩其上。

通常而言,异象以祥云罩顶、仙鹤腾飞居多。到了琅琊秘境所在的海上, 便是万千海潮一并涌向两侧,凝成波涛澎湃的高墙, 为通往秘境入口的路径空出悠长通道。

至于此刻,不仅天边浅粉色的浓云渐趋单薄, 水墙亦是显出了坍塌之势,自最高处往下, 不断有潺潺水色猝然落下,激起片片雪白浪花,

琅琊秘境来得悄无声息,去时也没什么征兆。倘若继续留在此地,待它灵力散尽、无法操控海水,一行人只会迎来劈头盖脸向下砸的浪潮。

他们不敢多加逗留,很快穿过长长通道上了岸,不消多时,便听见如雷的巨响――

浩浩水墙有如大厦倾颓,向两侧轰然崩塌。水浪如龙,激起千堆纷乱雪白,通道于顷刻之间被吞噬殆尽,再望眼看去,唯有碧水狂澜、烟波浩渺。

水到半空成了雾,轻轻一抚,哪里还有通道的半点影子。

“好险好险,幸亏出来得及时。”

海浪的气势震慑八方,莫霄阳有些后怕,往凌水村的方向扭头一望,不由挑眉:“奇怪……村子里是在做什么?”

凌水村里的气氛,似乎与往日不大相同。

在谢镜辞的印象里,由于蛊师之祸,这个与世无争的小村落向来愁云密布、静谧非常,居于此地的村民同样静默,平淡得像一口无波古井。

然而此时此刻,凌水村村口却是人影交错、喧哗声声,不少人围在一起,不知摆弄着什么东西。

其中一名中年男子远远眺见他们,眸色微亮:“哟,明昭回来啦――那位小道长怎么了?你们一个个的,怎么浑身都是血?”

他说罢瞅了瞅被捆仙绳缚住的白婉,欲言又止。

能被这样绑着的,大概率是个坏家伙。

“他受了点伤,我们正打算前去医馆。”

顾明昭撩起眼皮,往前一探:“这是在做什么?”

被村民们围住的,是那张摆在村口多年的石桌。

准确来说,是桌上好几张端端正正摆着的图纸,纸上落笔端庄、一笔一划干净有力,粗略看去,竟是几份设计图。

“水风上仙的庙不是塌了吗?我们打算为它重建一个。”

另一个女人道:“这里是几个备选的法子,村里已有不少人去购置木材,只等明日开工。”

顾明昭一愣:“水风上仙?”

“你年纪轻轻,又是从外地来,理应不认得他。”

一旁发须皆白的老者温声笑笑:“那是庇佑凌水村数百年的神灵,曾救我们于危难之中。年轻人有空不如去拜上一拜,很用有的。”

不了,不了。

我拜我自己,这种做法有没有用暂且不谈,但绝对是有点病的。

唯一知道真相的村长静默不语,与顾明昭不动声色交换一个视线。

忆灵被裴渡一剑剖开,吞噬于腹中的记忆随之回笼。时隔多年,凌水村终于回忆起被遗忘的神明,众人皆是大惊,似是经历了一场浑浑噩噩的南柯梦。

老者思忖须臾:“当年突然出现在村子里的怪物,是从琅琊秘境现的身。不知我们此番恢复记忆,是否与诸位道长在秘境里的所作所为有关?”

这是个聪明人。

谢镜辞点头:“盗走记忆的怪物名为忆灵,已被我们解决,无需再生担忧。”

“那就好、那就好……上仙曾现身于村中,为我们除去大祸,我们这群人却不识恩情,竟把他给忘了。”

老者眸色暗暗,继续道:“只愿等我们修缮庙宇,香火旺盛之日,上仙能不计前嫌地回来。”

谢镜辞没说话,目光轻轻掠过顾明昭。

他仍是温和懒散的模样,瞳仁却显出从未有过的沉郁漆黑,伴随着笑意一闪。

“一定会回来的。”

顾明昭扬唇笑笑,大致扫视桌上摆着的图纸,伸手点了点其中一个:“我觉得这个还不错,说不定他会喜欢。”

村长眼睫轻动,亦露了浅笑:“我也中意这一份。”

“对了,”孟小汀环顾四周,“这么热闹,怎么不见白寒姑娘的影子?”

*

白寒在钻研蝶双飞的破解之法。

她的蛊术与温知澜同出一门,最能看出其中蕴藏的玄机,等一行人前去拜访,居然已做出了解药的大致雏形。

见过她以后,接下来的一切便是按部就班。

谢疏与云朝颜不但派来好几个大夫,连本人也一并赶往凌水村,看罢孟小汀递来的留影石,再瞥一眼面如死灰的白婉,纷纷露出唏嘘之色。

顾明昭仍然是村子里普普通通的热心肠小青年,水风上仙全新的庙宇则开始了搭建,声势浩荡。

至于白寒,被迟迟赶到的蔺缺一番诊治,浑身剧痛竟舒解许多。

自古医毒不分家。蔺缺作为鼎鼎大名的医圣,一向对蛊毒极感兴趣,至于白寒体内的剧毒,于他而言无异于一种有趣的挑战。

――他已经许久未曾遇上过挑战,兴奋得双目发亮。

裴渡醒来,已是整整一日后。

他虽被大夫精心医治过,乍一动弹,还是会传来阵阵隐痛,在刺入眼前的阳光里,听见系统的声音:[醒啦。]

他礼貌应答,努力抬了眼,打量周遭景象:“前辈。”

这是他在客栈里的房间,此时并无旁人,窗户半开半掩,泄下熹微晨光。

裴渡尝试动了动手指,感受麻木的经脉重新开始运转,伴随着隐隐的疼。

这种疼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

[谢镜辞去取蝶双飞解药了。]

系统虚情假意地叹气:[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和你说再见。小公子,你有没有一丁点舍不得我?]

它说着嘿嘿一笑:[由于谢镜辞肯定不会主动告诉你,干脆我来替她说。你昏迷的这一日,她可是时时候在旁侧,几乎从没离开过。]

少年耳根隐隐泛了红。

在秘境中的所见所闻倏然涌上心头,裴渡想起神识里的一幕幕景象,仍觉得像是做了场美梦。

在许久以前,谢小姐也对他――

裴渡把脸往被子里缩了缩。

[其实这从很久以前就摆明了嘛。]

系统慢条斯理,好似看戏:[你想想,她遇上那么多形形色色各不相同的人,为什么唯独面对你,才会展开人设里的爱情戏码?那丫头心有所念,思想不纯洁呗――怎么样,小公子开不开心?]

即便没有了记忆,遵循着本心的感觉,她还是一次又一次选择了他。

打从一开始,于谢镜辞而言,裴渡就是最为特殊的那一个。

这颗蜜糖从天而降,勾起连绵的火,灼得他有些难受。

裴渡尚未回答它,忽而听见房门一响,被人轻轻打开。

一时四目相对。

谢镜辞没想到他会醒得这么快,略微怔住:“你醒了?蔺缺前辈说过,这么严重的伤,至少需要两天。”

她着急裴渡的伤势,开口时并未思考太多,直到看见他通红的耳朵,才总算意识到不对。

对了。

在琅琊秘境里,她背地里的花痴行为全被他看见,什么小猪拱食,什么化作虫子扭来扭去,什么鹅叫连连,堪称修真界动物园。

之前在生死攸关的紧要时机还不觉得,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屋子里只剩下她和裴渡两人……

谢镜辞的识海轰隆隆开始狂炸。

“蝶双飞的解药已经拿来了。”

这种时候绝对不能露怯,否则定会落于下风。她努力正色,不去思考秘境里见到的景象:“白姑娘将它制成了丹丸,只需我们双双服下,便能凝出罡气,击散蛊毒。”

裴渡乖乖点头:“嗯。”

谢镜辞轻车熟路拿了茶杯,把药丸送入他口中,再喂给裴渡一些水。

他有些不习惯这样的照料,靠坐在床头低声道:“谢小姐,我――多谢。”

其实经过一整日的休憩与仙药滋养,他已能做出简单的动作。

裴渡本想说“我自己能行”,却不知怎么中途把话咽了下去,又喝了口由谢镜辞递来的水。

他在心里悄悄谴责了自己一把。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喂完药,谢镜辞如释重负:“系统一直很乱来……它没对你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吧?”

裴渡迅速摇头。

[我能对他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熟悉的大嗓门响彻识海:[这一路上,我一直在对小公子科普何为自由平等文明法制,很认真负责的!]

这玩意儿十有八九是在信口胡诌。

谢镜辞不去理它,看向裴渡:“你的伤口感觉如何?”

“好多了。”

裴渡温驯笑笑:“谢小姐不必担心。”

时至此刻,她终于意识到某个极为严肃的问题――裴渡居然还在叫她“谢小姐”。

但谢镜辞出乎意料地并不会觉得生疏。

他的“谢小姐”和旁人不同,嗓音虽是清清冷冷的,语气却是绵软悠长,一个好端端的称呼,能被叫出三分欲色。

谢镜辞觉得她完蛋了。

她如今分明成了个唯裴渡主义者,不管怎么看,都会觉得他越来越勾人,一颗心被吊着左右晃。

“琅琊秘境里发生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向你解释。”

她摸摸鼻尖,试图掩下思绪:“在最开始的时候――”

这段话到此便戛然而止。

因为在识海里,谢镜辞听见了一声阴森森的笑。

她觉得大事不妙。

[叮咚!恭喜触发对应场景!]

[台词正在发放中,请稍候……]

细细想来,系统已经很久没出现作妖。

这是个显而易见的道理,无论在哪个故事里,男女主角都不可能在生死关头来上一句“取悦我”,但当两人同处一室,一切就皆有可能。

谢镜辞清清楚楚记得,这个人设的所有剧本,都异常恐怖。

她把神识往上一瞟。

裴渡察觉到她半晌的怔忪,心有所感:“任务?”

系统的任务罢了。

谢镜辞瑟瑟发抖。

反派大小姐与卑微小男仆之间,可不会生出擦药疗伤的戏码。

这会儿裴渡受伤在床,对应的剧本情节是男仆与真女主夜半相会,不慎被大小姐发现。后者恼羞成怒,下令将他关进地牢家法伺候,等他满身是伤地出来,再来宣告主权。

――所以这是个什么鬼畜情节啊!

谢镜辞心慌意乱,飞快看了眼裴渡。

他重伤未愈,面色如纸,颊边则是浅浅酡红,如同晕开的墨。少年人的长相偏于清冷矜贵,此时却像朵薄薄桃花,嘴唇虽是苍白,然而沾染了潋滟水光,叫人无端想起花瓣上任人采撷的晨露。

实打实的画面冲击。

裴渡很少见到她如此为难的模样,心中竟也莫名生出紧张:“谢小姐……我没关系。”

他知晓这个设定的大致走向,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一定不会脸红害羞――

下一瞬,脊背兀地僵住。

热气轰然乍起,裴渡如同炸毛的猫。

完全没有预兆,谢小姐一瞬之间翻身上床,坐在他小腹。

她还将手……按在了他胸前。

然后轻轻穿过前襟之间的缝隙,向里,也向下。

这个动作全然超出想象,他不做抵抗,亲眼看着少女青葱般纤细的手指缓缓探入,随着指尖下滑,引得前襟向两侧散开。

他只穿了薄薄一层里衣,被谢镜辞这样一动,胸口立马敞开浪荡的豁口,露出内里层层叠叠的绷带。春天的风有点冷,吹在外露的皮肤上,携来谢小姐的声线:“你整个人都是我的,掀开看上一眼,不可以么?”

裴渡心绪乱作一团,连自己也觉得意想不到,居然下意识回了句“可以”。

……他怎么能说出这种不知羞耻的话啊。

谢小姐的动作仍在往下。

她的手悬空着,并未触到裴渡身体,若有若无的热量隔着纱布,让一切都显得若即若离。

再低头,前襟已然凌乱敞开。

其实因为伤口的关系,他身上大多包裹着纱布。雪白绷带一层又一层,只在少数地方露出身体的部分,因而每一寸都显得格外珍贵。

被谢小姐看见身体,这并非头一次。

当时裴渡便心生紧张,如今与她渐生亲密,就愈发在意身上的道道伤痕。

他自小被裴风南关起来练剑,受伤不计其数,裴风南一个粗糙的男人,自然不会懂得擦药祛疤。

此时此刻向下看去,在绷带的空隙之处,一眼便能见到条条道道深浅不一的长痕。

裴渡从不在意这具身体的模样,唯独面对她时,会觉得自己远远不够好。

谢小姐正低头看着他。

指尖圆润,带了轻微的凉,有如蜻蜓点水落在他小腹的一道旧伤疤,裴渡低低出声:“谢小姐……”

她并未立即应答,而是发出一声闷闷的哼笑:“真是个妖精。”

他陡然僵住。

耳边继续传来她的嗓音:“不错。对于看到的一切,我很满意。”

谢镜辞:……

啊啊啊她到底在说些什么!虽然裴渡的身体瘦而不柴她的确很满意……但这种台词也太羞耻了吧!

裴渡脸红了。

他绝对绝对脸红了!而且是火山爆发砰砰砰的那种!求求系统不要再用虎狼之词毒害纯洁小朋友!

指尖在伤疤上转了个圈,继而悠悠向上,经过腹部肌肉清晰流畅的纹理。

像碰到了一条长长的小沟,再往上,就是被绷带包裹的伤口。

她心知不能去触碰伤疤,手指在距离绷带很近的地方停下,柔柔一按。

这里虽然不到伤口,隔着毫厘之距,却也能引出细细密密的微痛,让裴渡轻轻吸了口气。

对不起,裴渡。

你那样,她还非要这样,这样那样,这样那样。

谢镜辞心里的小人泪流满面、哭天抢地,从未如此真切地意识到,她就是个禽兽。

她深受良心折磨,没发现裴渡的耳朵越来越红,一直蔓延到脸庞,火一般的烫。

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比起痛,更像是蚂蚁爬过似的痒,在他腹部汇出古怪的滚烫,迟迟不愿散开。

“害怕被我碰么?”

谢小姐说:“你和那女人亲近的时候,可不是这副表情。”

那女人。

裴渡想起曾经见到的剧本,隐约明白这是一出惩罚。

按照原定剧情,谢小姐本应用力碾在伤口上,她是心疼他,才换成了这种轻微的抚摸。

却殊不知比起疼痛,这样的感觉更为折磨。

裴渡垂眸,没出声。

谢小姐的动作停了一瞬,声音被压得很低,如同乌云罩顶:“如果不想接受其它惩罚――”

她似是咬了咬牙,用了十万分的气力,才说出下面一句话:“那就取悦我。”

不要啊。

谢镜辞几欲吐出一口老血,脸上险些炸烟花。

这是正常人能讲出来的话吗?真有人觉得这种台词很狂霸炫酷拽吗?就算裴渡知道她受了强制,不会多想……但果然也太奇怪了吧!

被她压住的少年气息紊乱,眸子里是混浊的暗光,好似幽深洞穴,莫名生出几分摄人心魄的危险。

谢镜辞觉得自己的指尖在剧烈发烫。

这些只不过是强制性台词,裴渡本应该一动不动地等待任务结束。

谢镜辞从没想过,他会突然抬起双手。

谢镜辞:……?

少年前襟散乱,乌发倾洒在侧脸与颈窝,盘旋如蛇。长发是纯粹的黑,面颊则显出极致的白与粉,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她脸颊,没什么力气,轻轻往下带。

谢镜辞一个不留神,身体顺势前倾,勉强用手撑住床头。

[噢――!我的老天耶稣基督观世音菩萨!]

系统发出惊声鸡叫,强忍笑意:[小公子长大了,居然学会趁这个时机撩人――我先撤了,二位慢慢玩。]

什么、什么叫“趁这个时机撩人”。

裴渡他――

谢镜辞的脸在迅速升温。

她虽然在上方,裴渡却才是主导动作的那一个。两人近在咫尺,谢镜辞感受到他屏住了呼吸。

既然紧张到连呼吸都不敢,干嘛还要做这种事。

裴渡定定与她对视,双手轻微发力。

药香、树香与腾腾热气彼此交缠,染了水色的薄唇与她轻轻一触,旋即软绵绵地碾转反复,稍纵即逝。

他声音很低,在薄唇偶尔离开的间隙响起,强忍着羞赧与无措:“谢小姐,像这样,可以吗?”

这也太犯规了。

而且……真的很像妖精。

心跳全然乱了节拍,毫无规律上下晃动,冲撞在胸口上,让谢镜辞有些发懵。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她尚未反应过来,忽然感觉覆在脸上的手掌一动。

裴渡指尖向后,撩动一丝散落的长发,柔柔落在耳朵。

他在捏她耳垂。

他他他还上下在摸!这是从哪里学来的动作!

奇怪的触感直勾勾挠在心口,谢镜辞哪曾体会过这种感受,一时间浑身僵住,猝然看向裴渡。

他坐在床上,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黑眸里是晦暗不明的幽邃,映出眼底漂亮的红。

谢镜辞终于明白了,这分明是假公济私。

俗话说得好,天然直球最克病娇。

你一个身娇体软可怜巴巴的小男仆,乖乖任她推倒就好了啊!谁让你当真来取悦了!

遍体的疼痛若隐若现,告诉裴渡此地并非梦境。

眼前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喜欢的女孩。

那些暧昧的动作曾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中,让他醒来后耳根通红,却也不由去想,会不会于某日成真。

这原本是个遥不可及的奢望,如今当真被他做出,遵循着本能,一切竟如此顺理成章。

他甚至渴求着更多。

“我不会和别人亲近。”

裴渡紧张得厉害,嗓音低不可闻,瞥见她怔然的眼神,尾音不自觉平添一丝浅笑:“……只给谢小姐一个人碰。”

谢镜辞:。她死了。

第八十章 (事实证明她还能反攻!)

窗外有熹微天光溢进来, 凝成团团簇簇的流影,徜徉拂过少年纤长的眼睫。

那是鸦羽一般的黑,被光团晃得倏然一颤。

裴渡努力保持呼吸平稳, 静候谢镜辞的回答。

乍一看去,他如今处在极端的被动姿态。

谢小姐俯了身, 虚虚压在他之上, 两人隔着短短一段距离,似乎能感受到对方体温。她一只手撑在床头, 另一只手按在床铺里,与他的侧颈离得很近,当裴渡屏住呼吸,能听见被褥被攥住的轻微O响。

被子间的摩挲, 是种十足暧昧的响声。

他强忍赧然, 目光静静往下, 见到自己凌乱不堪的前襟。

因为浑身陡然升高的温度, 连脖子往下的位置也成了淡淡粉色, 衣襟褶皱连绵,反倒生出几分欲盖弥彰。

这种景象让他面颊发热, 方才由自己口中说出的那句话亦然。

他打小内敛,从来不是讨人喜欢的性格,更不会讲那些司空见惯的恭维话, 唯独面对谢小姐,一切都变得与众不同。

他想让她感到开心。

用她的话来说, 从很久以前起,裴渡便想取悦于她。

在此之前, 他不知晓谢小姐的心中所念,行事皆是小心翼翼, 不敢惊扰她分毫,此刻念及琅琊秘境里见到的景象……

裴渡想,亲近这种事,总不能让女孩子来主动。

他不知道男女相处时的惯例,只能凭借本能地靠近,对谢小姐讲出羞于启齿的心里话,担心若是自己做得不够好,会让她厌倦或失望。

又或者……她会不会觉得这样的举动过于孟浪?

一切都是未知数。

谢小姐伏在他身上,脸很红,双目有一瞬间的失焦。

“你。”

谢镜辞迟疑开口:“我――”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

全怪眼底的画面太有冲击力,她又被裴渡那句话撩得发懵,脑子里全是浆糊,想不出有用的措辞。

裴渡稳住呼吸,黑眸与她堪堪对视。他尚未收整好思绪,便见近在咫尺的姑娘红唇一抿,倏地低下脑袋,埋进他半遮半掩的衣衫间。

他的心忽地往上提。

这个动作太过亲昵,已经叫裴渡心慌意乱,偏偏谢镜辞又在他胸前蹭了蹭,开口出声之际,吐出的热气缱绻在心口:“……这也太犯规了。”

犯规的明明是谢小姐,那热气简直能把他的心脏化开。

裴渡僵着身子一动不动,谢镜辞像仓鼠一样蹭了半晌,等脸上的热潮终于消散一些,才再度抬头,露出晶亮的、如柳叶一样的眼睛。

她空出一只手,戳戳裴渡侧脸:“谁教你这样说的?”

谢镜辞可没忘记,孟小汀不知什么时候塞给了他一大堆话本子。虽然她没亲眼见到那些书册,但以孟小汀的性格,绝不会是什么正经故事。

和亲吻相比,戳脸是不一样的亲昵,如同被猫咪尾巴轻轻一扫,暗暗撩人。

裴渡不习惯这个动作,呼吸乱了乱:“没有人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