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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漂亮。]

暗恋时的小心思总是格外多,即便是毫不相关的事物,也往往能被无限脑补,强行与两人扯上关系。

比如现在,看见裴渡夸那片桃花树漂亮,谢镜辞快乐得像只哼哼小猪,仿佛结合在一起的不是桃花与树,而是她和裴渡的信息素。

晚回消息有许多原因可以解释,或许是中途有事,或许是在思考如何回答。谢镜辞没有生出太多的在意,本想继续打字,后知后觉想到什么,整个人僵在床头。

她感到自己的脸正在迅速发热发红。

颤抖的食指点开那张聊天界面的截图。

谢镜辞似乎终于明白,裴渡为什么会出现那么久的沉默。

视线所及之处是被桃花树环绕的聊天框,而在框顶,大大咧咧显示着对方的备注。

她死了。

尸骨无存的那种。

框顶没有太多花哨装饰,因而衬得那几个大字格外显眼,谢镜辞用视线一一掠过,两眼渐渐丧失高光。

救命啊。

她给裴渡的备注是,[好可爱好可爱的甜甜供应商。]

[3]

图书馆与那夜的乌龙事件没掀起任何水花。

要说生活与之前相比有什么变化,大概是谢镜辞终于和裴渡脱离了“普通同学”关系,称得上朋友。

时间一晃而过,在一张接一张的试卷里,不知不觉来到了高二下学期。

画重点,校庆的大日子。

说是校庆,其实与艺术节没什么两样,每个班级都会推选一个节目,在晚会上当众表演。

谢镜辞班里筹备了一出话剧,很老套的《勇者斗魔龙》。

公主被恶龙掳走,国王在整个王国颁布悬赏令,只要救出公主打败魔龙,就能得到黄金万两。无数应征者惨死于魔龙的烈焰之下,千钧一发的绝望关头,一个英勇少年挺身而出。

这是个人尽皆知的故事,要说有什么推陈出新的亮点,唯一一处,或许在于参演人员的配置。

勇者由正气凛然的龙逍扮演,孟小汀是被他拿在手里的剑,莫霄阳稳坐老国王之位,至于谢镜辞,成了那条作恶多端的龙。

这还不是最离谱的。

最离谱的是,裴渡是那名可怜兮兮的娇滴滴小公主。

这不是闹着玩吗。

“大家别紧张,一切放松就好。”

班主任顾明昭嘿嘿一笑:“等表演完了,我请大家吃烧烤。”

“别听他胡说八道。”

英语老师白寒在帮孟小汀补妆,她是个典型的温婉美人,说起话来温温和和,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大家放开去演,明天我给每个人送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作为奖励――尤其是龙逍和孟小汀,一定要把英语水平提上去。”

这简直是个魔鬼。

孟小汀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

“不过人还真多啊。”

谢镜辞从后台悄悄探身,望一眼黑压压的观众席:“大部分都是家长吧?”

“那可不。”

她的狐朋狗友之一莫霄阳探头探脑,忽地挑了眉:“我看见你爸妈了!还有旁边――那是裴渡家里人吧?”

谢镜辞点头。

四个大人不知交头接耳聊些什么,白婉与她老妈似乎在交流新做的美甲,谢疏斜斜靠在云朝颜身侧,有一搭没一搭地插话。

至于裴风南是个出了名的居家好男人,正手捧一盒巧克力,往他老婆嘴里喂。

裴渡是他与白婉从孤儿院收养的孩子,好在视如己出,从没让他受过欺负。

“哇塞,楚筝和江寒笑也来了。”

龙逍道:“我听说当年上学的时候,他们两个是势同水火的死对头,为年段第一快要杀破头――结果毕业没多久,居然结婚了。”

“这你就不懂了,相爱相杀嘛。”

莫霄阳说着咧嘴一笑,朝某处地方挥了挥手。

谢镜辞顺势望去,见到周慎、付潮生、以及武馆里的一大帮亲友团。

“好啦,快到我们班上场了。”

白寒帮孟小汀整理好衣领:“大家加油吧。”

老实说,谢镜辞觉得这出话剧很无聊。

角色由班级抽签决定,她之所以没有当场拒绝,是因为裴渡的公主身份。

更重要的原因,是恶龙有场强吻公主未遂的戏。

云京一中是所私立学校,学生们大多放得很开。亲吻当然会有借位,更何况她还是可怜巴巴的未遂,但无论如何,能和裴渡一起排练上台,就已经足以叫人高兴。

之前的所有剧情都按部就班,吃瓜群众大有人在,观众席上的笑声和欢呼声从没停过,没过多久,便到了恶龙濒死、用最后一丝力气挽留公主的时候。

可恶。

为什么她抽不到勇者的角色。

背景是倾颓的城堡与高楼,火光熏天,荡开层层血一样的红色。她穿着象征恶龙的玩偶服,啪嗒一下倒在地上。

可恶。

为什么她抽不到勇者的角色。

裴渡戴着金色假发,瞳仁则是如海的蔚蓝。欧风长裙旋出涟漪般的褶皱,他本就生得漂亮,如今乍一看去,无端显出几分澄澈单纯的媚色。

许是见到她的目光,少年仓促垂眸,竟是觉得不好意思,从耳根浮起连绵的红。

好可爱。

所以为什么!为什么她抽不到勇者的角色!

“你……难道从来没有爱过我?”

谢镜辞面无表情地背台词:“我倾慕你那样久,难道只因为我是条不被世道所容的龙,就不配得到你的喜爱吗?”

这龙老舔狗了。

她莫名生出一丝丝感同身受的心酸,下意识看向裴渡湛蓝色的漂亮眼睛:“我于高塔之上无数次地眺望你,公主殿下却从未发觉。如果你答应跟我走,乘上我的翅膀,我能带你去遥远的雪山、荒漠与所有被遗忘之所――为什么即便如此,还要拒绝呢?”

投影屏上的火光更浓,四处皆是摇摇欲坠。

谢镜辞准备好迎接杀青,说出最后一句台词:“公主殿下,你能送我一个吻吗?”

她说着努力坐起身子,朝着裴渡所在的方向前倾。按照既定剧情,公主会毫不犹豫拒绝恶龙,将它一把推开。

紧随其后,就是勇者毫不留情的长剑迎面而来。

大大的恶龙玩偶服笼罩出厚重影子,将裴渡包裹其中。从场外观众的视角里,只能见到她的影子。

然而预料之中的推拒并未到来。

在浓郁的光与影中,谢镜辞见到少年莹亮温柔的眼睛。

胸口不知怎地,重重跳了一拍。

她没有继续往前,裴渡的脸却在不断放大。

软软的触感,有些烫。

这是剧本里规定的内容吗?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这个角度不会被发现吗?而且裴渡……

裴渡这是在,主动吻她?

她的脸一定红透了。

唇与唇的触碰只在短短一瞬间,裴渡很快退开,面上是同样的红。

他是那样腼腆内向的性子,此刻却直直看着谢镜辞的眼睛。

楼阁倾颓,火星四溅,在故事的尾声,公主对恶龙说:“我跟你走。”

[4]

夜半,校园匿名论坛。

《kswlkswl!激情818高二两名学神的爱恨纠葛!相爱相杀,入股不亏!》

1.

救命啊!谢镜辞和裴渡的恶龙公主!太敢演了太敢演了!这不就是虐恋情深、强取豪夺、暗恋成真、外加一点点的人外因素!!!

太配了太配了!

2.

之前还在吐槽他们的剧本老掉牙,下一秒被现实狠狠打了脸,他们班谁写的剧本?反转把我们给笑趴了。

3.

同笑趴。最后勇者尴尬拿着宝剑,仿佛一个局外人哈哈哈哈!居然还说什么“祝你们幸福”,你可是前半部分的主角,争点气啊我的勇者!

4.

这就是咱们今天要说的点了!楼主这里有内部消息――听说他们班上最初的稿子,压根没定这个结局。直到最后一次彩排,剧情都在走常规套路。

5.

楼主什么意思?不会吧,不会真是我想的那样吧。

6.

主演临时修改剧本?!

我的天,而且你们发现没有,当时恶龙恳求吻一吻公主,裴渡整个被玩偶服挡住了。如果他那时真的亲了谢镜辞,也不会有人发现吧?

7.

不至于吧?裴渡不是出了名的高岭之花吗?在那么多人面前强吻女生,我的妈,这要是真的,我生吞一车键盘。

8.

呜呜呜不管怎样我都满足了,他们好配我好爱,站在一起就是颜值盛宴,妈妈永远爱你们!

9.

兄弟姐妹们,楼主不靠谱,这事儿还得靠我来。接下来,和我一起念出那句台词:真相,只有一个!

他们表演的时候,我们班正在后台候场。后台你们懂吧?在整个舞台的侧边,角度跟你们都不一样。家人们,现在我是用颤抖的手在打字,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磕昏了。

10.

我靠我靠!楼上看到了什么?不会真的――不会吧!!!

11.

求求别卖关子了!之前还有个人等着生吃键盘呢。

12.

让我平复一下心情。

我觉得吧,谢镜辞应该也是按照剧本走的。公主不是应该要推开恶龙吗?她演出了强吻的意思,到一半就停下了,显然是在等裴渡的拒绝。

但是!但是!谁能想到,裴渡他居然直接A上去了啊啊啊!我和我的小姐妹,全都疯了!!!

13.

我作证,我是和她一起目睹全程的朋友。

如果大家还有印象,接下来的民族舞,那些集体失误的蠢货就是我们:)太激动了真的。

虽然但是,我还是觉得。

磕疯了姐妹们!!!太甜了太甜了!!!他还说“我跟你走”,这就是真情告白吧!!!谁受得了啊!!!

14.哈哈哈我记得!当时我还纳闷,表演的姐妹们怎么那么兴奋!原来!

这什么影视剧情节,求求老天赐我一个这样的男朋友!

15.

我已经脑补好他们在一起的场面了。

裴渡一定是双眼泛红、不时呼出热乎乎软绵绵的气,习以为常的矜持让他感到无比羞耻,身体却情不自禁想要更多,只能在她耳边小声说:“标记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谢镜辞上啊!

16.

我是裴渡初中同学,看你们说完才想起来,当时不是要写毕业同学录吗?我给他递了一份,其中有个问题是:说出你最喜欢的气味。

知道他当时写的什么吗?桃花。

不就是谢镜辞信息素的味道吗。

17.

他们的确应该认识很久了。

所以从那时起,裴渡就――?这都过去多久了啊!

18.

呜呜呜呜呜呜大家细品,谢镜辞没有推开裴渡的亲吻,说明她并不反感,这明明是场双向暗恋啊啊啊啊啊啊啊!

19.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太甜了!!!谢镜辞给我上!!!磕疯了,我疯了!!!

[5]

裴渡一直有在偷偷喜欢一个人。

用通俗点的话来说,大概叫做“暗恋”。

暗恋这个词,其实与他并不相衬。准确而言,在绝大多数看来,身为云京一中的模范好学生,他整个人都与“恋爱”两个字格格不入。

而事实是,早在好几年前起,裴渡心里就已经有了默默喜欢的女孩。

那场图书馆里的偶遇,其实是他的蓄谋已久。

前往学术区,是谢镜辞长久以来的习惯。他在尽头等候许久,在发热期带来的无边疼痛里,安静期待着她的脚步。

她心地那样好,果然问出了“需不需要帮助”。于是在谢同学不知道的地方,隐形的蛛丝悄然结网,慢慢紧缚。

他的性格内向腼腆又古板,这是豁出全部勇气的一场引诱,事后每每想来,都会面红耳赤。

后来便是那场夜谈,他很久没收到过谢同学的信息,打开对话框的时候,心脏不受控制地紧紧一缩。

她说了些关心的话,仅仅看着那些字迹,都能让裴渡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视线扫过下一行。

[好啊。我是第一次临时标记,没让你觉得难受吧?]

他被那句“第一次”灼得耳根发热,心口仿佛蘸了满满当当的糖浆,在床上翻滚一圈,透过凌乱碎发,极认真地打字向她回话。

与谢同学的第一次临时标记。

少年颊边生出小小的酒窝,右手向后,在腺体上轻轻一抚。

那里仿佛仍然留存着属于她的气息,夜色静谧,骨节分明的手指来到唇边。

指尖绵软,舌尖舔.舐而过,伴随着少年喉结的上下滚动。

裴渡垂眸,轻轻打字:[桃花的气味,很香。]

第109章 番外二十二 新婚·全文完

今日是谢镜辞与裴渡的大婚。

宴席过后, 待得回房之时,已然入了深夜。

谢镜辞的心口在砰砰乱跳。

方才裴渡对她说了那么多话,少年人的声线轻软似玉, 和朦朦胧胧的烛火一并落在耳边。火光是热的,于是连他的嗓音也带了灼灼气息, 从耳朵一直蔓延到心口上。

无论是谁, 都不会对那些话无动于衷。

如今谢镜辞斜斜躺在床上,裴渡修长的食指落在她颈间, 她只需甫一抬眼,就能见到对方漆黑沉静的眼瞳。那双眼睛漂亮得不像话,有浅浅火光漂浮其中,仿佛落了漫天星河的湖泊, 只倒映出她一个人的影子。

她能像今日这般与裴渡在一起, 其实并不容易。

世界上总是存在许许多多的巧合, 亦有数不清的阴差阳错。倘若谢镜辞丢失的记忆没有回笼, 倘若与白婉决斗之际没有伙伴及时赶到, 倘若她没有遵循内心的愿望,前往鬼冢寻找裴渡, 所有事情都会变得截然不同。

万幸,一切在朝着越来越好的地方慢慢前行。

除了孟小汀之外,林蕴柔、云朝颜与龙逍都在悉心为她娘亲寻找治疗所需的药物。三大家族的实力雄厚非常, 经过数日搜寻,已经凑齐了全部药草――听说最后那一株, 是林蕴柔在拍卖行花重金买下的。

如今孟良泽已被逐出家门、关入仙盟大牢,林蕴柔对当年之事一清二楚, 知晓他是个唯利是从、抛弃爱人与孩子的小人,对江清意并未生出任何责难, 甚至应允她在孟府住下治疗。

用她的原话来说,是:“好心?这个词同我有半点相衬吗?不过是想留下她女儿帮我赚钱,江清意只是顺带――顺带懂吗?孟小汀你别哭!你们怎么这么麻烦!”

只可惜江清意在昨日醒来,因卧床多年身有不适,不能亲自来参加婚礼。

谢镜辞特意去孟府看望过,女人虽然憔悴不堪、受尽折磨,神色却是柔和至极,宛如拂面春风。因异兽附体,江清意的相貌停在了二十多岁的时候,只需匆匆一瞥,便能看出几分曾经的倾城之色。

莫霄阳足够争气,在玄武境里一路过关斩将,爬到了整个元婴境界的第五名。

修真界一向与鬼域交往不多,对于魔修,更是颇有微词。他凭借一己之力掀起狂风骤雨,如今旁人再看莫霄阳,已不再是最初不值一提的古怪邪魔,而是实力强劲、值得竭力相抗的修士。

等鬼域里的周慎等人重整家园,再与他见面的时候,定会十足骄傲。

至于孟小汀和龙逍……

想起他们两人,谢镜辞眼皮一跳。

未婚夫妻之间的打打闹闹怎么能叫打打闹闹,那是他们这些俗人不懂的情调。

除却这几个身边的朋友,在今日婚宴上,她还收到了云水散仙寄来的信。

自从秘境一别,后者便恢复了“楚筝”这一名姓,游历于大千山水之间。

对于楚幽国的那段历史,她心头始终怀着股难以言明的情愫,即便过去千百年,也未曾有消退的时候。

在信里,女修辗转数地,凭借无比久远的记忆,终于找到了楚幽国故土。

山川如旧,土地之上却是面目全非。

那段故事过去得太久,连她这个唯一的见证者,都已快要记不清晰。

楚筝说,她在商铺买了最贵的桃花糕,以及一壶祭奠用的陈年酿酒。

宫阙楼阁都化作了土,曾经的城楼销声匿迹,被繁华街道取而代之,唯有一棵古树立在尽头。

楚幽国尚在时,它不过是被太子江寒笑种下的小小树苗。

在祭奠之前,她几乎把整个城镇翻了个遍,始终没感应到任何与太子相似的气息。

投胎转世本就无迹可寻。莫说六道轮回循环往复,哪怕再度投生为人,非但不会再有以前的记忆,转生之处,亦与原本生活的地方相距天涯。

他定是寻不到那里的。

酒酿滴下,桃花糕香气散开。那封信里端端正正地写,在那一刻,忽然袭来一道轻柔的风。

从楚筝身后而来的风。

当她回头,见到盛夏之际绿阴如盖,枝叶交错的缝隙间,点点光斑回旋悠荡,映亮一双乌黑的、无比熟悉的眼睛。

少年人身形有些模糊,如同半透明的烟雾,向她微微勾了唇:“这酒太烈,被你祭奠的人受得了吗?”

楚筝呆呆看着他。

她极少露出那样怔忪的神色,少年亦是生了局促之意,勉强露出一个笑:“抱歉,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我是寄生在树里的古灵,对你没有恶意。只是你、你长得很像我曾经喜欢的姑娘――”

太子殿下可从没当着她的面,坦坦荡荡说过这种话。

楚筝转身,直勾勾看他:“江寒笑。”

谢镜辞想象不出太子当时的心情,只知道楚筝在信里写了一句:

[怪哉,原来形同魂魄的古灵也会脸红。]

总而言之,江寒笑当年殉国而亡,血液浸在城墙边的小树,因心愿未了,灵魂被禁锢于一方土地,不得入轮回。

如今千百年过去,他虽仍没办法离开,魂魄却融合了天地灵气。说来也是幸运,身为一介凡人,江寒笑竟然没在漫长时光里慢慢消逝,反而逐渐成形,后来见到楚筝,枷锁随之破碎,得以脱离故地。

楚筝正是为了助他固神化形,才迟迟没来参加婚礼。

至于太子殿下当年未了的心愿,已是不言而喻。

混乱的思绪逐一回笼,谢镜辞眼睫微动,看向近在咫尺的裴渡。

他坐在床边小心翼翼躬下脊背,修长的影子遮挡了光线,而修长的食指,有了向下滑落的趋势。

谢镜辞很不合时宜地想,之前都是她见到裴渡褪去上衣的模样,如今风水轮流转,这种事终于还是轮到了她自己头上。

于她,于裴渡,都是头一回。

“谢小姐,”少年指尖一动,似是轻颤,“我……开始了。”

裴渡低头时,散落的黑发软绵绵往下搭,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拂动,掠过下巴、脖子与更下面一点的地方,携来止不住的痒。

极致的黑与白混成一片,谢镜辞感到些许羞赧,侧目之际,见到两人交织的发丝。

她听见OO@@的轻响,来自身着的鲛纱衣。夜风的触感越来越浓,自脖颈蔓延到身前,与皮肤无声相撞,勾弄起连绵不绝的麻。

轻纱似薄雾,雾气退下,便显露出落满白雪的山峰。尚未散尽的雾盘旋在山腰之上,少年的目光安静澄澈,自下往上依次流连掠过,触及到最上方,耳根涌起汹涌的红。

他……看到了。

裴渡不知应当把视线放在何处,仓皇间与她四目相对,更觉灼热难当。

他原本想继续的。

可眼前忽然腾起一道纤盈的影子,鼻尖幽香更浓,裹挟着温和的热。

――谢小姐竟骤然起身,手掌压在他前襟之上。

一时间视线相撞。

谢镜辞今日算是豁出去了。

裴渡看过的话本子里,亲亲抱抱就已是极限,他自小陪着剑长大,哪会明白这种事情的具体内容。

她好歹、好歹看过一些影视资料。

指尖牵引着雪色云锦,夜风尚未袭过身前,便有另一道滚烫温度倏然覆下。

“――!”

裴渡下意识张口,却只发出无声的惊呼。眼前的一切远远超出他的想象,谢小姐……居然径直贴在他身上。

面上的热气逐渐涌向眼底,他暗暗咬牙,长睫涩然轻颤。

姑娘缓缓探入他口中。

经过与他的不少练习,谢镜辞的技巧已然趋于熟练。轻软的柔红肆意抚掠,将少年的气息逐一攫取,指尖则无声下移,落在裴渡伤痕累累的后背。

他被当成一把剑养大,受过的伤不计其数。当她轻轻拂过,手心感知到的全部角落,都布满了交错伤疤。

他不敢发出声音,暗暗咬了牙,迷蒙的间隙里,听见谢小姐的声音:“出声也没关系,我想听听裴渡的声音。”

一句话,能让他紧张得脊背僵硬。

裴渡下意识回应她,在一片恍惚里,察觉到身后不断游移的温度。

这样的触碰太温柔,他仿佛被包裹在暖热的糖罐,茫然眨了眨眼睛。

在这呼吸紊乱的间隙,谢小姐继续向前。

剥开层层云雾,隐匿的密林显露于夜风之中,被她轻轻一触。

耳边尽是绵绵散开的水声。

少年仿佛连心口也一并化开,止不住眼眶薄红,忽地用了力气,将谢镜辞倏然按下。

洁白的雪色铺陈在眼前,浓郁如水蛇的漆黑同样四溢,除此之外,裴渡见到蛊人心魄的红。

谢镜辞看着他的双眼,微微愣住:“怎么了?不喜欢吗?”

裴渡没做任何应答。少年剑修再度俯身,用唇齿堵住她未出口的话。

他小心翼翼地下行。

褪去薄雾,在幽谧黯淡的深夜里,峰顶与月光相映,透出莹亮漂亮的白。积雪簌簌,因有外客途经,随风荡开并不明显的弧度,山间清泉悠悠,水波层层溢开,涟漪颤抖不休。

眼前是他追逐了半生的太阳。

谢小姐这样好,教他如何不爱她。

他动作笨拙,指腹的薄茧却无比清晰。谢镜辞即便咬了下唇,也还是忍不住从喉咙发出低低呼吸。

心口不听乱跳,她脸上热得要命。

轻纱般的雾气消散更多,几乎见不到踪影,只有些许挂在山脚之下。

积雪连绵,即便入了深夜,也能见到月光下的白。

谢镜辞见到裴渡上下滚落的喉结,夜色弥漫,勾勒出漂亮的剪影。

停留在唇边的触感缓缓向下,落雪的山峰被柔柔一压。

她险些用手臂挡住自己的脸颊。

虽然曾在话本里看过类似桥段,可一旦落在自己身上,实在……

“我听说,”裴渡本是紧张得说不出话,谈及此事,却认认真真正了色,“会难受。”

谢镜辞不知道如何回应,脑子里迷迷糊糊,环上他的后背。

她眼睁睁看着少年眼底兀地变暗。

裴渡当真像是一把剑。清俊、挺拔、杀伐果决。

然而长剑入鞘之际,往往不带丝毫犹豫,与刀鞘相撞,会发出铮然响音。他的性子却截然不同,温温柔柔,带了十足的小心翼翼,生怕破坏什么。

谢镜辞发出一声轻嘶,得来一串笨拙的、类似于安慰的吻。

只可惜这些细碎的触碰毫无章法,好似雨点密密麻麻落下,全然无法让她得以平静。谢镜辞说不出话,屏息半晌,不过低低道出一句:“……好奇怪。”

这句话里带了点若有似无的推拒,裴渡力道却是更重,呼吸也愈发绵长。

积雪翻复,暗涌如潮。

他的声线似是响在耳边,又像是从更下面一点的地方传来,凌然如冬雪,却也带了撒娇般的柔。谢镜辞晕晕乎乎,听不清晰:“谢小姐教的那些……我有在好好学。”

于是利齿极轻极轻地一咬,少年人的指尖轻颤,拾起一捧炽热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