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娆这才明白,他们竟然是冲着她来的。

可为什么呢?她到底惹了什么事,会让这么一大群人来捉她?

安娆忽然注意到他们身上的刺青,心中一动,立刻就明白了,他们恐怕是那个什么伊豆组的成员,为了替老大的儿子报仇,就要把她捉回去慢慢折磨。

可他们是怎么知道她的?难道是…那盘未完全复原的录像带?

日本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承认黑道合法的国家,似乎现代黑道的管理就跟企业差不多。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有机会从警方那里看到那盘录像带。

现在却不是追究到底怎么泄露自己的好时机,知道今天恐怕不能善了,安娆从包中将匕首拿了出来,横在身前。她可不会坐以待毙!

这一群男人手中拿的武器有长有短,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凶悍,胆小的人光看着这一群人就容易吓破胆了。

但安娆经历颇为丰富,连怪物都不怕,又怎么会被这样的小阵仗吓到呢?

她做着守势,屏息等待着。

其实,她内心是希望铃木一郎能稍稍伸出援助之手的,这样一来,她的危机能解除,她跟他的关系想必也能在并肩作战之后更进一步。

但…她发现情况有点不妙。

领头者似乎并不想多树立敌人,对铃木一郎道:“小子,不想送命的话,就快离开这里,老子放你一条生路!”

听到这话,安娆有些担忧地看了铃木一郎一眼,不知道他会不会被她缠烦了,于是顺着领头者的话丢下她一走了之。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她有些低估了铃木一郎,会去将未被法律绳之以法的行凶者杀害的他,又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呢?

那领头者的话并未对铃木一郎造成任何影响,他反而站到了安娆的身边,显然是共存亡的态度。

领头者脸色变得狰狞,立刻挥手道:“上!”

听到他的命令,这些看上去凶神恶煞的男人立刻就挥舞着长刀冲了过来。

离安娆最近的长刀很快就到了头顶,她抬起匕首格挡住刀锋,一脚踹在男人的膝弯上,他闷哼了一声跪了下去,正迎上安娆打过来的拳头,他便又是一声痛哼,往后栽倒。

安娆顺手夺了他的长刀,往前一甩插.入了一个男人的大腿,对方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他身后的两个同伴立刻就接住了他,慌乱地带着他脱离了战场。只要刀不拔.出来,他就不会因大出血而死亡,就能顺利撑到医院里。

安娆很快就收回了视线,继续对付她的下一个敌人。特地往旁边瞥了眼,看铃木一郎那儿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她也放下心来,专心对付她这边的人。

直到自己这边的人倒下了十多个,领头者才意识到点子扎手,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们会全军覆没!

他一咬牙,立刻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安娆。只犹豫了会儿,他又转移目标,将枪口对准了铃木一郎,扣下了扳机。

铃木一郎正专心地对付着拿刀的男人们,听到枪声,下一秒肚子上就中了一枪。但他只是稍稍僵了僵,就仰头避开了向他砍过去的一刀,抢了对方手上的刀,一拳把他揍飞。

听到枪声,安娆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看向铃木一郎。

他的腹部已经被鲜血染红,却还面色如常地跟这群男人搏斗。他是个没有痛感的人,恐怕就算身体被割成一片片,只要气没断,他也不会感受到一点点疼痛。

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又一把刀带着历历风声向安娆面门砍来,她忙竭力侧身让了让,躲开了致命处,却让对方砍中了她的手臂。她一脚向对方踹过去,将他连带着他手中的刀一起踹飞了。

这个时候,安娆就特别希望能跟铃木一郎调一调身体,这样她就不用尝到现在这种剧痛了。

顾不得手上流出的鲜血,安娆继续抓紧时间对付着剩下的人。不远处还有个人拿着枪虎视眈眈,她得尽快先解决了这边的人!

就在安娆紧张地瞥向那个领头者的时候,她感觉到眼角有一道光一闪而过,紧接着,领头者的脖子处多了把长刀,深深地嵌入了他的肌肉血管之中。他瞪大双眼,像是不能相信自己竟然死得如此轻易,却终究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这自然是铃木一郎的杰作了!

领头者一倒地,其余男人都慌了神,下手反倒变得畏首畏尾,甚至起了逃走的念头。

恐惧的念头一旦冒了出来,行动间就不可能再像原先一样勇猛而无所畏惧。

接下来不过两分钟,所有人都被安娆和铃木一郎打倒,还活着或者还未昏迷的人躺在地上不住地呻.吟着。

安娆喘着粗气,低头看了自己的手臂一眼,因为她不停地运动,伤口被撕裂得更大,鲜血还在往外冒着。

暂且不去管手臂,安娆看向铃木一郎,赫然发现他身上原本浅色系的衣服已经被染红,也不知多是他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

远处似有警笛声响起。

安娆立刻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他,带着他闪入了一个阴暗的小巷子里。或许是因为伤重,铃木一郎并没有拒绝安娆的搀扶。

好在这个地方离安娆的住处并不远,她扶着铃木一郎尽量往偏僻的地方走,许久之后才回到住处。一路上,她很注意不要留下太多痕迹将两人的行踪暴露。

悄悄地带着铃木一郎回了房,安娆立刻将他放下,掀开他的衣服,查看他腹部的伤。

铃木一郎看上去有些虚弱,即使伤成这样,也是面无表情,双眼却一直直勾勾地看着安娆。

安娆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转身去拿手术刀,酒精等东西,看着铃木一郎道:“你自己会取子弹吗?”她不敢把铃木一郎送到医院去,但以铃木一郎曾经受过的训练来看,取子弹这种事应该不难。当然如果他不会的话,或许她就得新学一样技能了。

“我会自己取子弹。”铃木一郎接过安娆用酒精消过毒的手术刀,没有丝毫犹豫对着自己的腹部下了刀。

安娆别开视线,站起身打了一盆水回来,铃木一郎已经将子弹取了出来。她立刻蹲下.身,远一些的地方用水擦干净了,而伤口近处,则小心地用酒精擦拭,然后缠上绷带。

处理好腹部的伤,安娆正要去处理他其余部位的伤,忽然又感觉到喉咙里冒上来一股熟悉的甜腥味。她猛地侧过身,捂着嘴,却没办法阻止鲜血从指缝间流出,滴落在水盆中。

或许是因为刚刚经过了一场剧烈运动,这一次的发作对安娆造成的负担相当重,她眼前一黑,往前栽倒。

碰到水盆前,她仿佛感觉有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拦腰接住。

96脑男3

安娆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她动了动身体,只觉得浑身酸痛,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小心地坐了起来。手上一阵钝痛,她瞥了一眼,发现手臂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而她昏迷前吐在手上的鲜血也被清洗干净了。

安娆牵了牵唇角,她当然知道这是铃木一郎做的。那现在…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掀开被子跳下了床。

铃木一郎不会走了吧?!

当看到沙发上的身影时,安娆舒了口气。

或许是处理完自己身上的伤口,再把她安置好花费了铃木一郎不少力气,现在他正躺在沙发上沉睡着。这是一张小沙发,铃木一郎将近一米八的身材只能蜷缩在上面,显得万分可怜。

安娆拿了条毯子,轻轻地盖在铃木一郎的身上。

睡着了的铃木一郎就跟醒着的时候没有区别,神情木楞楞的,就像是仿真机器人一样。

要攻略一个几乎没有感情的人,还真是…

安娆叹了口气,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搬走。虽说当时她很克制,只是尽量打伤那群人,但铃木一郎却杀了不少人,这一起这么严重的群体死亡事件,想必会造成不小的影响,她没办法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两个小时后,铃木一郎醒了过来。

睡了一整个晚上,安娆已经睡够了,醒来后就没有再躺下去,铃木一郎醒来的时候,她正坐在地上,有些发呆地看着他的脸。

铃木一郎睁开的双眼便突兀地跟安娆对上。

安娆怔了怔,很快就露出个笑容,“铃木君,你醒啦?身体好点了吗?”

铃木一郎看了身上的毯子一眼,掀开毯子坐了起来,点点头回答安娆,“我的身体好多了。”

安娆嘴角的笑便深了一分,“那太好了。我们赶快搬家吧。东西我都已经收拾好了。”

铃木一郎那双黑洞般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安娆,“我们?”

“对啊,就是我们。”安娆笑眯眯地背上书包,说是收拾东西,其实她的东西是真的不多,就一个背包足够装了,而铃木一郎就更没有东西可以收拾了。

“我们不能在一起。”铃木一郎回道。

“为什么不能?”安娆挑挑眉,“昨天我们一起对付了那群黑帮分子,从今天开始,恐怕还会惹来不得了的后续报复,不在一起的话,很危险的。”

铃木一郎微微侧了侧头,视线落在安娆脸上,像是在思考。

“就像昨天一样,要是你不在的话,我现在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安娆干脆在铃木一郎面前坐下,做出一副准备长谈的模样,今天她必须说服铃木一郎跟她一起行动,不然以后可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了。

铃木一郎沉默了几秒,开口道:“跟我在一起,你会更危险。”

“不可能会比现在还危险的。”安娆道,“他们以为是我弄残了山口史郎,肯定会想尽办法来杀了我报仇的。还有比死亡更严重的事吗?”

“我不知道。”铃木一郎思索了会儿,给了个令安娆哭笑不得的答案。

“既然你不知道,就让知道的我来决定好了。”她耍赖般地单方面决定了这件事,拍拍裤子站了起来,“你现在能走吗?能的话,我们最好立刻离开这里,我怀疑警方很快就会盯上我们。”

“我可以走。”铃木一郎站了起来,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安娆忙伸手去扶,但在她碰到他之前,他就自己站稳了。

安娆眉头微皱,有些犹豫了,“不然我们再在这儿待几天?你的身体受的伤太重了。”

“我的身体没事。”铃木一郎回道,转身向门口走去。

铃木一郎没有痛觉,估计现在也不算逞强,但毕竟身体受伤需要时间复原,如果不是现在这种太过容易被发现的情况,安娆一定会强硬地让他留下休息的。

安娆微微叹息一声,背着背包向门口走去。

谁知刚刚走到门口,铃木一郎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安娆刚想张口询问,就听铃木一郎说道:“外面有人。”

安娆心头一跳,侧耳倾听,确实听到了两个属于不同人的刻意压低了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这出租屋的隔音效果很差,外面有什么动静,里面都听得到,从外面听里面也是同理。

安娆身体猛地紧绷起来,和铃木一郎一人一边,紧张地看着门。

脚步声到门口就停了下来,里外各两个人,都屏息听着门对面的动静。

终究是外面的两个人忍不住了,几秒之后,脆弱的门板一脚被踹开,一个中年男人举着枪大喊,“警察,不许动!”

在门被踹开的那刻,铃木一郎就行动了起来,他的身体如同鬼魅一般,移动到那中年男人的右侧方,一个用力打向他的手腕。铃木一郎的本意应该是缴了中年男人的械,但他的反应比想象中的快,手臂迅速下沉,手中还牢牢握着那把枪。铃木一郎变砍为抓,握住了枪身往侧边一折,手枪就从中年男人的手中脱了下来,铃木一郎手腕一用力,一甩一握,又身形急退,枪口反过来就对准了中年男人。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跟在这个中年男人后面的年轻警员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

中年男人神色微冷,目光在铃木一郎和安娆身上划过,看到他们身上的多处伤势,立刻就肯定了什么,视线最后又回到了铃木一郎身上,显然认为他是两人中做决定的人,“昨晚上发生了一起恶性斗殴杀人案,是不是你们做的?你们最好放下武器跟我们回去,或许我会替你们求情。”

被枪指着还这么硬气,安娆不由得有些佩服这个警察,她瞥了他身后的那个小年轻一眼,那稚嫩的警察同志看上去很紧张,手中虽然还拿着枪,却似乎连举起来的勇气都没有——当然,或许也跟门小,中年男人挡住了整个门有关。

“让开。”铃木一郎并没有对中年男人的话做出回应,只用一贯没有语气的声音道。

那中年男人脸色微变,却也没有乱来,往后退了一步。

“等一下,请进来。”安娆忽然开口道。

茶屋刑事的注意力刚开始就被存在感极强的铃木一郎吸引过去了,直到安娆开口,他才再度将视线落在这位刚才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女孩身上。

他皱了皱眉头,看她的年龄,还应该是上学的年纪,但她的脸上却有着只属于成年人的冷静,对眼下这情况,眼里没有任何的担忧和恐惧。

被枪口指着,茶屋刑事只好慢慢踏进了房间。而在他身后的年轻警察,见自己的搭档都这么做了,也只好慢慢挪了进来。

“警察小哥,把枪丢地上怎样?”

安娆笑着对那年轻的警察道。

那年轻警察看了茶屋刑事一眼,眼底犹豫不决。

“广野,放下枪。”茶屋刑事无奈地说。他知道自己这个搭档的胆子和枪法,他手里握着枪其实比不握枪还危险。而且,他到现在还安静地听从这一男一女的命令,是因为他从他们身上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杀意。这与从那几个帮派成员那儿得到的口供多少有点出入,在他们的口中,这一男一女就跟杀戮之神一样,凶恶,残暴,与眼前沉静漂亮的两人完全不符。但从外貌和行迹上判断,动手的又应该是这两人无疑。

见自己的前辈加搭档都没有反对,广野只能慢慢蹲下地,将枪放在了地上。

就在广野蹲下的那刻,安娆忽然出手,趁着茶屋刑事没有看着自己,一拳打在了他的后脑上,后者一声不吭就倒了下去。

见自己的搭档倒了,广野一慌,正要再度举起枪,却被安娆用同样的手法打昏了。

“铃木君,我们走吧。”解决了这两个人,安娆看向铃木一郎。

铃木一郎看了安娆一眼,把手中的枪丢在地上,跟安娆一起走了出去。出门后,安娆还很贴心地将房门锁上,免得有不法之徒潜进房间,不慎伤了这两位警察,或者悄悄拿走了他们的枪。

安娆的做法让铃木一郎多看了她一眼,但他的神情和眼神依然没有丝毫变化,就像是一个完美的生化仿真机器人,绝不表露一丝一毫的情绪。

两人出门后,安娆才发现因为刚才的动作,铃木一郎腰部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少量的鲜血渗了出来,染红了他腹部的布料。事实上,他现在穿的还是昨日那件衣服,不过可能是在她睡着的时候洗过弄干了,他的衣服还算干净。

安娆打开背包,从包里取出件外套,绑在了铃木一郎的腰部,将染血的地方遮得严严实实。

“我们去超市买几件衣服,就立刻离开这里吧?”安娆道。

“好。”铃木一郎没有反对。

安娆跟铃木一郎一起去了一家超市,买了些衣服和帽子墨镜之类的伪装必需品,到超市的员工厕所换上了,才走了出来。

安娆给两人拿的是情侣t恤,换上后出来,看看铃木一郎穿着胸口有可爱小熊图样的t恤却一脸木然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铃木一郎眨眨眼,安娆差点以为他会问她在笑什么,但他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两人一起坐公交车去了城市的另一边,躲开繁华的地方,在一条僻静的小巷里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带两个卧室的房子。房子地段不好,因此租金也不算贵,而且安娆现在是土豪,也不在乎这点钱,就爽快地租了下来。房子里的东西都是现成的,不过安娆还是让铃木一郎留在家里,自己出门买了两套新的卧具和一些必需品,用一辆小车推着回来了。

“铃木君,把你的上衣脱掉,我帮你重新包扎伤口。”安娆边把小车推进房间边对铃木一郎说道。

等她把东西都放好,拿着消毒水,绷带等东西过来的时候,铃木一郎已经赤.裸着上身站在了她的面前。

铃木一郎绝对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不是肌肉男那种发达的肌肉,却也不是骨瘦如柴的那种纤细,他皮肤紧致,肌肉匀称,锻炼得恰到好处,令人看了就忍不住想动手摸上一摸。

昨天晚上安娆就看过他的腹部了,不过那时候他的伤口太狰狞,她并未在意,而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这个男人的身材有多好,好得连见多识广的她都要忍不住流口水了。

眨眨眼将心里冒出的不合时宜的想法甩出脑袋,安娆一本正经地走到铃木一郎身旁,示意他躺到沙发上。

铃木一郎照做了。

安娆直接用剪刀把已经染上不少鲜血的绷带剪开,仔仔细细地擦洗消毒,又仔细地缠上新的绷带。

这过程中,铃木一郎一直睁着双眼看着安娆的动作,神情木然,只有眼中偶尔会闪过一丝迷惑。

将最严重的腹部处理好之后,安娆干脆又重新将他的其他伤处都包扎了一遍。

最后,安娆才替自己换绷带。她伤的是手臂,单手换绷带毕竟不太方便,没想到铃木一郎看到她一副笨拙的模样,居然主动地帮着她解开绷带,又仔细地换上新的。

看着绑得相当整齐的绷带,安娆对铃木一郎微微一笑,“谢谢。”

没等他说什么,她就把他推到沙发上看电视,自己开始收拾房间。

铃木一郎专注地看着电视,偶尔会看一眼忙碌的安娆,漆黑如墨的眼中仿佛什么都没有,定定地看她几秒,又木然地将视线转回来。

安娆很快就将房子都收拾好了,把铃木一郎领到相邻的两间卧室门口,问他,“你要哪间?”

她买的卧具都是一样的,偏中性,因此两个房间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

铃木一郎看了眼两个房间,又看向安娆,开口道:“我应该要哪间?”

安娆盯着他黑漆漆的眼睛,忽然起了捉弄的心思,“你应该要我住的那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