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凌不出一口气来。

还好温酌没有不良嗜好,也不屑窥探别人。

“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你和小野真洋的那点破事来回放。”

“……你不是说你不看的吗?”

你要是没看,怎么知道我梦什么?

“我确实不看。”温酌回过身来,瞥了卫凌一眼,“看你的表情就足够猜到你脑子里梦什么了。”

额……就是这个眼神,就像看卫凌藏在床下面的袜子一样。

真讨厌。

温酌是个无时无刻不抱着锻炼卫凌的想法的家伙。

比如上个楼梯,他都会用目光冷冷地示意卫凌不许抓着扶手,要靠自己走上来。

卫凌虽然不甘愿,但是也知道对方是为自己好。

好不容易爬上了三层楼,卫凌已经在喘了。

他晃了一下,失去平衡,身边的温酌一把撑住了他,几乎单手将他扣进怀里。

大学时代的温酌是冷硬的,从来不会对别人的事情在意。

现在只要一被他圈住,卫凌下意识就会变得软弱。

“你知道以前读书的时候,我最欣赏你是什么时候吗?”温酌问。

“你还有欣赏我的时候呢?估计是我睡着以后吧,不会打扰到你。”卫凌苦笑了笑。

之前温酌住在别墅里,卫凌进出不用走那么多楼梯,现在怕三层楼腿已经抖得厉害了。

“你打篮球的时候。我记得有一次你面对着机械工程系两个人的拦截,起跳投篮。”

“不是吧?你真的有看我打篮球?”

卫凌心里有一种小喜悦。

“所以,我想你尽快好起来。像从前那样,能跑,能跳,能投篮。没有人能拦得住你,就算对手再强……也能所向披靡。”

温酌的语气没有起伏,但是却让卫凌的眼眶和心脏热了起来。

“我也怀念那个时候的自己。”

卫凌拍了拍温酌的手背,然后又往上走去。

在楼梯的尽头,是微笑着的杨教授。

“卫凌,你也跟着温酌住到这里来了?”

卫凌笑了笑,用大拇指向后指了指:“没办法啊,他离不开我嘛!”

杨教授看了一眼神色清冷的温酌,了然道:“嗯,那倒是。”

“杨教授有什么事么?”

“我是想问问你,看了周主任发过来的监控录像吗?”

“看了。我去你房里谈。”

卫凌低着头,挑了一下眉梢。

杨教授注意到了卫凌的小表情,开口说:“还是去你那里说吧。周主任并没有要回避卫凌的意思。而且有些事情,你还是让他知道的好。这样子,遇到意外他才能有所防备。”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有营养液投喂给零零吗?

☆、潜台词

“就是。”卫凌不希望自己被隔绝在温酌的工作内容之外。

“好吧。”

杨教授和温酌都很有耐心地等着卫凌慢慢爬楼。

卫凌不习惯别人等自己, 下意识去抓扶手,温酌这时候一点面子都不给了。

“不许抓扶手。”

卫凌立刻把手缩回来。

杨教授忍不住笑了:“慢慢来, 我真的不急。”

卫凌心中有泪, 他觉得自己不是三十六, 而是六十三,腿脚一点都不利索,泪牛满面。

等进了他们的寝室之后,杨教授坐在了温酌的书桌前。

温酌先给卫凌拿了一瓶矿泉水, 没有丝毫替他拧开的意思。

“好吧好吧, 我明白!拧矿泉水瓶盖一般是男友力的体现!你要是我男朋友, 我晚上都会被冻醒!”

卫凌歪着脑袋咬着牙把瓶子拧开了, 他一抬头发现温酌的手指已经伸到自己面前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卫凌总觉得温酌的眉梢好像向上挑了一下。

就在自己说“男友力”这个词儿的时候。

卫凌没忘记客人, 拿了另一瓶递给杨教授。

杨教授摇了摇头, 表示自己不用喝水了,直接进入了正题。

“我们目前确定的是,来自‘方舟’的洪医生曾经在机场里和一位不明女子发生关系之后, 就上了飞机。根据那名女子的外貌特征,她很可能就是诺亚。通过她与洪医生之间的关系, 将诺亚复制进入了洪医生的体内。”

卫凌才刚喝了一口水,就呛了出来。

“咳咳咳咳!”

眼泪花儿都从眼角溢出来。

“慢点。”温酌拍了拍卫凌的后背。

“什么?你是说……诺亚的复制……是通过……这样?”

卫凌看着杨教授的眼睛, 充满复杂表情地拍了拍手。

“额……是的。”杨教授点了点头,明明想笑却很有风度地忍住了,“这算是诺亚‘感染’某个特定目标的方式。”

卫凌的三观被刷新了。

“继续, 杨教授你是还得到了其他消息吗?”温酌说。

“之前我们判断,飞机上所有人都是被同一个诺亚副本感染的。但……其实,他们应该是几乎在同一时间段内被不同副本感染的。”

“你是说,在登上飞机之前,他们都曾经被不同的诺亚‘捕获’?”卫凌睁大了眼睛问。

杨教授点了点头。

温酌的表情更加生冷了。

不用过多解释,卫凌也觉得诺亚这种生物很恐怖。

它们能把时间计算的不多不少,让所有受害者的感染征兆直到上了飞机之后才爆发,误导了温酌和控制中心的初步判断。

这场事故的源头,并不是在飞机上,而是在通过机场安检之后的候机大厅里。

卫凌的拳头下意识握紧,这种执行力和预判能力,太可怕。

“这是机长在机场的咖啡屋的录像。诺亚很狡猾,有意避开了监控,但是从这个玻璃的反光还是能看到有一个女人拉着机长的领带,将他拽到咖啡屋的储藏间。”

卫凌凑过脑袋,看杨教授转发到温酌手机上的录像。

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卫凌不得不说这女人身材真婀娜,扯着机长领带转身的动作真挠心。

温酌瞥了一眼卫凌的表情,忽然关掉了录像。

“诶,我还没看完……”

卫凌一抬眼,发现温酌的表情很冷,赶紧闭嘴。

“还有其他人上飞机前的监控录像并没有找全,另外一个就是神经运动学家也是在机场的一个书店里跟着某个女人离开。收银的地方有监控,所以拍下了这一幕。”杨教授说。

“一个是巧合,两个也勉强是巧合,三个人嘛……”卫凌摸了摸下巴,“三点都能确定一个三角形了。再给我看看。”

卫凌伸手去拿温酌的手机,但温酌就扣在手里,卫凌掰了一下,没掰动,就知道温酌的态度了。

不想给他看呗。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我的给你看。”杨教授打开了自己手机里的录像。

卫凌白了温酌一眼——你不给我看,还不是有人给我看!

他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这些画面。

“你们没有发现吗?这个洪医生在和神秘女人说第一句话之前,洪医生正在看手机。”

“还有机长,他也是坐在咖啡屋里看手机的时候,好像得到了什么消息一样,侧过头去看那个女人走来的方向。”

“在书店里闲逛的神经运动专家也是,低着头看起来像是在手机里找书单,其实是在和某个人通信吧?你看他的手指一直在打字!他一抬头,负责引诱他的诺亚就出现了。”

卫凌的三段观察分析,引起了杨教授的注意。

“你这样一说……好像还真的是。因为等飞机或者休息的时候看手机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我就忽略了。”杨教授摁了摁眼角。

卫凌看向温酌,想着对方好歹给自己一个肯定。

谁知道温酌不紧不慢地说出一句气死人的话:“我看洪医生的录像时,就怀疑诺亚是通过手机来确定他的行程,并且利用通信方式事先和他建立联系,这样整个引诱他的过程就能水到渠成。”

杨教授和温酌的手机又在同一时刻收到了信息,点开一看是周主任的回复:已经在排查所有受害专家的手机使用记录,目前通信、应用软件暂时无可疑。

卫凌悻悻然,原来他那一段分析,温酌早就看透了,还通知了周主任排查受害者的手机。

温酌什么都走在前头了。

看着杨教授皱眉头的样子,卫凌叹了口气:“是不是你们查了那些人的手机,一无所获?诺亚能组织这样一个时间计算刚刚好的‘捕获行动’,肯定会在事成之后,抹掉相关记录的。”

“还真是被你料中了。”杨教授无奈地摇了摇头。

“与其查手机,不如查一查和这些专家相熟悉的人。看看他们在登机之前的三个月内,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行为,或者谈起过什么吸引他们的对象。”卫凌伸出一只手,搭上温酌的肩膀,“就比如说我吧,我和温酌一起读书的时候,他每次看我的目光角度,我就知道他的潜台词是什么。”

“比如呢?”杨教授很有兴趣地向前微倾。

“比如,我玩游戏的时候,他从我身边走过,是这个表情——”卫凌站起来,目光下斜,但是腰板又笔直,把温酌的模样模仿得惟妙惟肖,“意思就是‘不务正业’。”

杨教授笑出声来:“他学生每次在被他这样一看,据说好几个晚上都说不着觉。”

“还有这个,”卫凌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顺带抬了抬下巴,目光有些低沉,“意思是‘我知道你把袜子藏床下面,赶紧拿出来洗了’。”

杨教授顿了顿,拍着膝盖笑声更加明显:“像,真的像!天啊,我都很难想象大学时代的温教授啊!”

“刚才爬楼梯的时候,没见你这么精神。”温酌坐在原处,抬起头来看着卫凌。

卫凌立刻说:“这个眼神,潜台词就是——你给我适可而止。”

杨教授笑得头发丝儿都在轻轻颤。

“我举这些例子,意思是……就算很多线索从受害者的手机里已经找不到了——但是熟悉他们的人一定知道他们最近对什么事情感兴趣。比如,最近在和什么神秘人聊天,沉迷于和某人一起线上游戏,又比如约会软件,还有什么戒酒会,戒烟会之类。”

杨教授点了点头:“这确实是目前最可行的思路了。”

又说了几句,杨教授就起身离开了。

走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铺上了被子的卫凌的床铺,“温教授,现在你的教研宿舍是我见过最有人情味的时候了。”

卫凌笑眯眯朝着杨教授挥了挥手,一回头,就看见温酌站在自己身后看着他。

“卧曹……你怎么跟个背后灵似的。”

“我现在的潜台词是什么?”温酌向后,靠着书桌看着卫凌。

明明是挺随意的姿势,卫凌却没来由紧张了起来。

“我……我觉得你现在的想法是——因为杨教授是你的同事,但我却和他相谈甚欢,你觉得被我侵占了领地,所以不大高兴?”

“不对。”温酌走了过来,更加近距离地看着卫凌的眼睛说,“我想对你说,你欣赏的类型是有担当和责任感,会不遗余力维护自己觉得重要的人。”

卫凌愣在那里,思索着温酌话里面的意思。

“比如曹教授。他对我的保护,让你非常尊敬他。”

“哦。”

“但是杨教授,他是一个擅长衡量利弊的人。”

“他很自私?”

卫凌心想,还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不,他追求的是结果的最完美,哪怕是舍弃他的朋友、同事,他也要完成任务或者目标。作为联合控制中心的成员,他是完美的执行者。但他和你不是同种人。”

“哦。”卫凌点了点头,“我相信你的判断。不过,求同存异嘛。”

只要他不牺牲我觉得重要的人来完成他所谓的任务和目标,我就不会跟他翻脸。

到了晚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换了地方的关系,卫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把脚伸出被子觉得冷,盖着被子又觉得热。

“你怎么了?”

睡在他对面的温酌问。

“我……我在想一件事。”

卫凌哗啦一下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学校的夜晚很安静,没有马路上行车的声音,也没有人大声喧哗。

只有窗外虫子忽远忽近的鸣叫声,还有树叶轻微的沙沙声。

“什么事情?”

温酌缓慢地坐起身来。

“在医疗基地里,我用高速释放酶把那个溯月淋得浑身是血,他看起来巴不得吃了我,可到最后也没杀我,而是想要带我走。”

“嗯。”温酌应了一声。

“你别‘嗯’啊,你得告诉我,诺亚把我带走是想干什么?”

该不会是感染我吧?

我现在身体不怎么好,肯定不符合诺亚寄生的标准,要是变成畸兽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