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骁和黄展正在擦地板,吭哧吭哧地可认真了。

温酌站在那里,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下脚。

还是李健喜第一个注意到了温酌。

“温酌——你回来了?让我们好好看看!还是那么帅呀!”

李健喜从窗台上下来,正要给温酌一个大拥抱,但是还是迟疑了一下。

温酌把包放下,给了李健熙一个拥抱:“谢谢。”

两个字而已,寝室里的兄弟们眼睛就都红了。

温酌知道,除了卫凌一直在帮自己之外,这些室友们也没少出力。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样一来,我们寝室就齐发了!晚上出去搓一顿好的!”熊骁直起身来,撑着后腰。

“是啊!我们知道你需要注意身体,饮食清淡为主,所以我们一起去吃菌菇大餐!什么鸡腿菇、蟹味菇、猴头菇,健康又鲜美!不能拒绝啊!”黄展说。

“嗯,我请你们。”

温酌瞥了一眼卫凌的铺位,他还是用浅咖色格子的床单被罩,看起来暖暖的。

即便寝室里有各种各样的味道,温酌还是能在所有的味道里分辨出卫凌运动沐浴露的味道。

自从老家那位做皂粉的婆婆去世了,卫凌就没有皂粉可以蹭了。

大概是发现了温酌在看卫凌的铺位,李健喜赶紧解释说:“卫小凌去刷他的运动鞋了!我们严正警告了他,从此以后在寝室里要注意个人卫生。以后当天换下来的袜子裤子必须当天搞定,不允许他污染寝室空气。”

“他其实挺干净的。”

温酌是知道卫凌,每次打了篮球回来都是会冲个澡,从头发到眉眼都湿漉漉的,像个孩子。

这时候,卫凌拎着自己的桶子走了回来,看见温酌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抓了抓后脑勺:“你回来啦。”

“嗯。”温酌点了点头,“我去买个床单被罩,回来就一起去吃饭。”

他的床单被罩早就被他爸妈给带走了。

现在算是断绝了关系,更不可能要回来了。

“不用不用!卫小凌已经帮你整好了。”李健喜笑着抬了抬下巴。

温酌上了梯子,看见自己的铺上什么都整理好了,连床单都平整得连一条纹都看不见。

床单很柔软,和自己之前用了许多年的旧床单不一样,有一种很温暖的气息。

“就算不是你喜欢的颜色,今晚你也得睡上面啊!这可是我们全寝室给你选的。”卫凌仰着头,笑着看着他。

“我很喜欢,谢谢。”

温酌不喜欢被人同情,但并不意味着他有着脆弱的自尊心。

他在室友们还有卫凌的眼睛里,看到的是希望他快乐的期待。

“那我们走咯!吃晚饭吃晚饭!”

他们寝室六个人,到学校门口骑了共享单车就出发了。

卫凌骑自行车遛遛的,平衡感超好。

他一路和黄展在前面打打闹闹,两人都解放双手表演白鹤亮翅。

“你们两个差不多啊!可别摔了!”作为宿舍长的李健喜为这几个皮猴操碎了心。

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黄展的车轮碾过一个可乐瓶,就往卫凌那边拐过去了。

眼看着卫凌就要被他给撞了,有人忽然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卫凌的手,向前一带,正好就避开了。

黄展哗啦一下栽地面上了。

卫凌被带出去几米,这才发现抓着自己手的人是温酌。

温酌停了下来,单脚点地,但手还是抓着卫凌。

杨照荣和李健喜过去,把黄展给扶起来。

“都给你们说了小心点!还真不让人省心!”

黄展倒也没摔疼,只是非常不爽地看着前面两个人:“温酌——你偏心!凭什么你就拉卫凌,不拉我啊?”

“那还不是你这大块头撞卫凌身上,搞不好就骨折了吗?”

“他们还手拉手,膈应我呢!我不服气!”黄展晃悠悠爬了起来,“你们给我松开!”

卫凌得意地抬起手:“不放不放就不放,你来抓我们啊?”

这时候,温酌把手收回去了,继续向前骑。

今天这一顿开学宴,是他们有史以来吃的最清淡的一顿了。

无辣不欢的大男生们闭着眼睛神神叨叨地批评着各种菌菇的味道。

“这什么菌?好滑!我喜欢!”卫凌的筷子想要把菜夹起来,可是菌菇太滑溜了,每次一夹就掉回去,再夹起来,又掉回去。

杨照荣都看不下去了:“诶诶诶,卫小凌童鞋,你这是要我们都吃你的口水吗?”

“那你们多吃一点我的口水,有各种抗体,还有益生菌。”卫凌回答。

有人拿了勺子,直接舀了一大勺进卫凌的碗里。

“呀,谁呀,爱小爷爱得深沉,主动给小爷……”卫凌一侧脸,这才想起坐自己旁边的是温酌。

“诶,卫小凌童鞋,温酌给你夹菜了,我们可都没这待遇,你不谢温酌隆恩,怎么还一副噎着的表情?”黄展继续拿卫凌打趣儿。

卫凌立刻把碗捧起来,一副要抱在怀里天荒地老的模样。

“温酌给我夹的菜,多么珍贵。吃下去就没了,我得珍藏起来。”

“有本事你就捧着那个碗别吃,这剩下的都是我们的。”李健喜笑嘻嘻地说。

卫凌一下子就把那碗里的菌菇倒进嘴里,咕嘟一下就下肚了:“那可不行。我要多吃一点!”

温酌看了一眼卫凌,他有时候不明白为什么很多小事都能让卫凌那么高兴。

但有的时候似乎又不难理解,大概就是因为容易满足吧。

吃完饭,大家还有点担心温酌身上的钱不够付这顿饭,打算一起aa。

温酌无所谓地说:“你们不用太担心了。我住院的费用还有这学期学费,是曹教授垫付的。他不着急我还钱,而且我做了几个家教的兼职。”

“还是让温酌请吧。”卫凌开口了,“你们想想多光荣啊,温酌人生中第一次请客吃饭被我们占了。”

卫凌笑嘻嘻地,忽然举手,让服务员又下了一份面到菌菇汤里煮。

“诶,卫小凌,你别太过分啦!”

“我哪儿过分了嘛。一份面才五块钱。你们要相信温酌,他会让自己的生活越来越好的。”

卫凌说完,李健喜他们几个也终于明白了。

其实对温酌最大的尊重并不是过分顾及他的自尊心,而是相信他的能力。

温酌从来不会为了面子而做超过他能力的事情。

“行,大家吃面!”

虽然这顿饭很清淡很养生,但是大家都莫名感觉满足。

回到寝室,温酌整理自己的东西。

大家对他很好,把他的书桌衣柜擦得干干净净的。

温酌看见了架子上的那个小铁罐子,那是之前他装皂荚粉的罐子。

以后再看不到卫凌拿个塑料勺子“偷”皂荚粉的样子了,温酌觉得有点遗憾。

他把罐子拿起来,却发现里面沉甸甸的有东西。

打开一看,里面是满满的皂荚粉。

一侧脸,就看见卫凌趴在床边上,一副等他夸奖的样子看着他。

“你从哪里找来的?”温酌走到了卫凌的床边,半仰着头看着他。

“我放假的时候去看小时候照顾过我的婆婆。婆婆还把我当小孩子,以为我现在还会过敏呢,知道我去看她,给我做了一大罐皂粉。”卫凌说。

“谢谢。”温酌说。

卫凌伸出手来,在温酌的脑袋上面摸了摸。

温酌下意识要闪开的,但是卫凌的掌心很暖,他不知道怎么了就站在那里,没有离开。

“温小酒,我决定了以后叫你温小酒。”

“嗯?”温酌抬起头来。

“大家都有昵称的啊。你看咱宿舍长李健喜,花名‘二喜’。还有杨照荣,咱寝室的昭容娘娘。黄展是大黄蜂。熊骁就是熊二。你呢,当然是小酒啦。这名字多好,一壶酒温在怀里,暖了之后一口饮下,润喉又暖心。”卫凌说。

他的台灯灯光是暖色的,照着他的脸上有一层淡淡的小绒毛。

温酌觉得自己真的就像饮下了一口酒,从此以后心是热的血是流动的。

“你呢?你的昵称是什么?”

“不是‘我们寝室最靓的仔’吗?”

“哎哟,我们给你几分面子,你就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李健喜刷完牙回来。

“咱寝室最靓的仔明明是温酌好伐。”熊骁一边抱着手机一边说。

卫凌立刻回击:“我看你是不需要我带你飞了。”

“不不不,大神,我需要你。你永远是我们寝室最靓的仔。”熊骁赶紧改口。

温酌以前对他们的睡前臭贫没有什么感觉,可现在忽然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很有归属感。

“谢谢你的皂粉。”

温酌正要转身,卫凌却扯了一下他的头发。

“温小酒,以后你不用一直跟我们说谢谢啦。你知道谢谢我们最好的方式是什么吗?”

“是什么?”温酌问。

“赶紧追上我们。我们一直在这里等你。”

温酌也摸了摸卫凌的脑袋。

我最幸福的事,大概就是因为你。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卫凌才是温酌的小酒,一直温在怀里,舍不得一口饮下

☆、番外 过去和现在的红烧肉对比

研究生开学前,卫凌把温酌带去了自己家。

卫凌的爸妈见到温酌就喜欢的要命,还做了最擅长的红烧肉来招待他。

温酌才在饭桌上坐下不到三分钟,碗里面的菜都快堆成山了。

“温酌啊,你来尝一下,阿姨做的红烧肉很好吃的。我们家卫凌从小就喜欢吃,一个人可以吃一盆的哦。”卫凌的妈妈容兰,是怎么看温酌怎么喜欢。

卫凌被米饭给呛着了。

“妈——你胡说啥呢!我又不是猪,怎么红烧肉吃一盆啊!”

“对对对,一盆太夸张了,他是吃一锅。”

“吃一锅比吃一盆好多少吗?”卫凌仰天呼出一口气来。

温酌抬起手来,揉了揉卫凌的后脑勺,把最好的一块从自己碗里面夹给了他。

卫凌这才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温酌啊,你不用管他的。你吃你的,阿姨就是特地给你做的。你看你太瘦了,要吃胖一点。”容兰又继续往温酌的碗里面加菜。

卫凌的爸爸拿了几罐可乐过来,给了卫凌一罐,然后打开一罐给了温酌。

卫凌又不高兴了:“爸,为什么不给我开可乐?”

“你有手有脚的我干什么给你开啊?”

“温酌也有手有脚。他不喝可乐的,给我吧。”卫凌就要去拿。

“人家温酌长得帅,特别像我年轻时候。”卫均一脸缅怀过去岁月的表情。

卫凌看愣了:“爸?你是不是嘴秃啊?我是你儿子,不是该我像你年轻时候吗?”

“你还不够帅。”卫均煞有介事地说。

卫凌拿了半天可乐也没从温酌那里拿过来:“诶?你松手啊。”

“我要喝的。”温酌说。

“哈?你不是不喝可乐吗?说什么不健康还杀精。”

“一两次影响不了健康。”

“好吧。”

那天晚上,温酌和卫凌睡在一块儿。

这毕竟是卫凌从小长大的房间,温酌还是挺感兴趣的。

他看了看卫凌的书架,学习类的书籍只占了一小格,剩下的都是漫画书,还有。

卫凌正很认认真真地铺着床,偶尔托着下巴规划规划怎么睡不会挤。

等到他回过头来的时候,发现书架上多了几个高达模型,而且就是当初为了给温酌垫付医药费的时候卖掉的。

温酌没说话,就安静地在一旁站着。

“你……你什么时候摆上去的?”卫凌有点儿回不过神。

“刚才你在那儿铺被子的时候。”

“你……你从哪儿买来的?”卫凌觉得不可思议,这些模型怎么就忽然出现在自己的书架上了?

“你把它们卖给了谁,我找到那些买家,再买回来。你当年在微信朋友圈里卖的,基本都是我们学校的人收走的。还比较好找。”温酌回答。

“你知道了啊?”卫凌的眼睛红了。

“知道什么?”温酌拉开了一旁的椅子坐下,淡淡地看着卫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