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儿……”容瑄眼睛通红,仿佛十分感动。

质王世子垂首而立仿佛当真无怨无尤,好一副宽厚和睦的皇室亲情图。

“二哥,你伤的重着呢,还是快些回去歇着吧。免得…一不小心当真跟着大哥一起了…”旁边,十皇子看不过眼,有些阴阳怪气的道。当谁是傻子呢,在整个时候来演出这么一场骨肉情深的戏码。

容瑄也不生气,抬头看了一眼十皇子,淡淡道:“多谢十弟,二哥的伤不碍事。”

“庄王殿下,十殿下说的不错,你还是回去歇着吧。毕竟,你伤的也不轻。”另一边朝臣中南宫翼走了出来,恭敬地道。

容瑄叹了口气,“多谢表弟关心。罢了…大嫂,淮儿,节哀。有什么用的着我的直接派人到庄王府找我便是。”

质王世子恭敬的道:“是,二叔慢走。”

目送容瑄被南宫翼扶着离去,质王世子刚刚转过身面对灵堂,门外就传来了下人的惊呼,“庄王殿下晕倒了!”

质王世子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口气掩去了眼中的戾气,侧身对质王妃道:“母妃,儿臣出去看看。”

质王府里,庄王灵堂前下跪赔罪,刚出门便晕倒在了院子里,不出半日便传遍了整个京城。那些老谋深算的朝臣们似乎怎么想的不得而知,但是寻常百姓对庄王的怀疑倒是去了大半。原本几乎是一面倒的说着庄王谋害亲兄的说法渐渐也有了别的说辞,甚至各家激烈的辩论起来。

皇宫里

西越帝看着回来复旨的蒋斌,问了质王府的情形。蒋斌自然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西越帝听完之后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淮儿倒是个好的,蒋斌,再去传旨,册封悼恭太子世子容淮为秦王。”

“奴才遵旨。”

蒋斌没有任何迟疑,立刻领旨退下。

质王府后院里,众皇子依然没有离去。皇帝追封了容璜为太子,现在论尊卑太子是君,他们是臣。即使是太子死了,他们这些做兄弟做弟弟的也必须在质王府里料理丧事守着灵堂。

只是因为太子还不是皇帝,他们也不是侄子辈,所以不必跪在灵堂前守灵罢了。但是几个年长的皇子如容瑄容璜五皇子都派了自己的嫡长子陪着质王世子在灵堂里一起守灵,而这些皇子王爷们也在王府里带着随时等着接待前来悼念祭拜的朝臣。

只是看皇子们落座的位置也能看出其中的差别了。容琰跟五皇子七皇子十皇子坐在一起,八皇子和十一皇子坐在一起,六皇子却是独自一个人明显的有些尴尬。六皇子跟容瑄的关系一向很好,如今容瑄的处境有些微妙,自然六皇子也隐隐的被众皇子排斥了。

另一边,容瑾同样也是一个人坐,但是却比六皇子要自在得多。因为他身边还坐着一位白衣翩然的顾大总管。也没有人去计较总管和王爷同桌而坐到底合不合规矩,跟九皇子讲规矩素来都是对牛弹琴。

沐清漪抬手娴熟而优雅的烹茶,如今已经是初冬,烹煮的茶远比热水沏的茶更具风味。

容瑾悠然的靠在身后的大树,欣赏着清清的动作。即使是穿着男装清清看上去依然是如此的优美夺目。烹茶的时候比少女的装扮少了几分婉约柔美,却更多了几分文人的风骨和儒雅,当真是赏心悦目。美人如花…东方旭说的也不算错。

“没想到顾总管烹茶的手艺也非同一般,不知本王可否讨一杯茶喝?”容琰走过来含笑道。

对于容瑾这个弟弟,容琰从未有过轻视之心。因为他自己就是从一个手中没有一丝助力的普通皇子爬到现在这个位置的,所以他不会轻视任何一个兄弟的能力和野心。何况容瑾还有着别人没有的优势,父皇的宠爱。

另一方面,容琰对这个顾流云也有一些疑惑。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个顾流云,就是他在华国曾经见过的张清。如果张清是跟顾家的人,那么他出现在西越成为容瑾府中的总管,到底是巧合还是容瑾刻意安排的?

容琰不会小看自己的弟弟,也不会小看一个出了多位丞相的顾家,即使顾家现在已经名存实亡了。

沐清漪含笑看了一眼俨然有些不悦的容瑾,淡淡笑道:“端王客气,请坐便是。”

容琰在沐清漪对面坐了下来,赞赏的看着沐清漪修长如玉的双手轻巧的添水烹茶。笑道:“如此细致的技艺,果然是华国的才子。”如今三大强国之中,衣食住行当属华国最为精细,就连品茶也分了许多的讲究和门道。相比之下,西越和北汉就没有那么复杂了,特别是北汉,比起在他们何来苦涩无味的茶水,他们更喜欢将茶加在奶里面煮了来喝。

沐清漪浅笑道:“附庸风雅,让端王见笑了。”

不一会儿,淡淡的茶香便飘了出来。倒了三杯茶,一杯送到容瑾跟前,一杯放到容琰跟前,一杯留给自己,“端王,请。”

容琰端起茶杯浅浅的浅酌了一口,赞道:“好茶。竟然带着淡淡的竹叶清香。”

容瑾闷闷不乐,“自然是好茶,这煮茶的水可是子清亲自收集的清晨的竹露。”最重要的是,其中大半还是本公子收集的。容琰喝一口就足够本公子辛苦大半天了。

看着容瑾牙疼的模样,沐清漪心中暗笑:谁让某人要显摆风雅的,来人家府上料理丧事还要带着自己的好茶好水。若是别的皇子敢这么干,早被御史一本折子告到御前去了。

“想不到顾总管还有如此雅兴。”容琰看向沐清漪的目光倒是更平和了一些。收集露水这样附庸风雅的事情,果然还是华国那些吃撑了没事干所谓才子佳人能干出来的事情。这样的人…能有多大的心计本事?

沐清漪淡淡淡然一笑,也不反驳这是某位皇子王爷吃撑了没事干的杰作。

其他几位皇子虽然没有过来,却还是大多分神关注着这边的情形的。身为西越帝最宠爱的皇子,容瑾进入朝堂这件事可是触动了不止一位皇子的神经。幸好这些日子一来西越帝也没有表现出想要赋予容瑾大权的意思,不然只怕此时这些皇子也无法如此淡定了。

容琰一边喝着茶,一边叹息道:“这次大哥出门的时候,当真没想到竟是永别…九弟这次出门,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容瑾心中冷笑一声,扬眉道:“危险?谁不长眼敢来得罪本公子?何况,本公子也不是那么好凑热闹的人,哪儿热闹往哪儿钻。”

容琰也不觉得被容瑾刺了有什么不悦的,含笑道:“九弟说的是,不过以后出门还是小心一些的好。这外面终究是不如京城里安全。”

虽然容璜的事情可能跟容瑾没什么关系,但是对于容瑾一出京就不见人了人影,容琰心里还是有些疙瘩的。皇室中人总是喜欢将所有的事情都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偶尔有什么超出控制的事情便会觉得格外的不对劲。

容瑾冷笑道:“多谢四哥关心,本公子也不是吃饱饭没事震天往外跑的?”

众皇子脸色不由得有些古怪了,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容瑾离京的时候西越帝责骂他们的话。父皇言里言外的意思竟都是因为他们这些做兄弟的挤兑容瑾,才让他一怒之下跑出去的。众皇子顿时觉得格外的冤枉,就算他们有心挤兑容瑾,但是当天容瑾还没来得及让他们挤兑就跑了吧?等到他们收到消息的时候京城里各种流言已经议论纷纷,而九皇子却已经挥挥手走的不见人影。倒是他们这些做兄弟的枉做小人。

“启禀各位王爷,宫中的使者来了,王妃请各位王爷出去接旨。”质王府一个管事急匆匆的前来禀告。众人一怔,不由对视一眼心思各异。蒋斌刚刚穿过旨意回宫去了,怎么这会儿又来了?还是父皇又有什么想法?

顾不得多想,众人连忙整了衣冠出门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悼恭太子嫡长子容淮,朕之嫡长孙,人品贵重,慧敏诚孝,今太子薨逝,朕心怜之,晋为亲王,号秦……钦此!”蒋斌念完了圣旨,将明黄的卷轴一合,恭敬的送到质王世子和质王妃跟前,笑道:“秦王殿下,恭喜。”

质王世子捧着旨意泪流满脸,“孙儿多谢皇祖父垂怜。谢陛下隆恩。”

蒋斌连忙扶起他道:“陛下说了,太子虽然薨逝了,但是秦王殿下却还有祖父和叔父们在。殿下当好好孝顺太子妃,为陛下和西越分忧才是。”

“孙儿谨遵皇祖父教诲。”质王世子,这一刻起便该称为秦王,恭敬的答道。

蒋斌也不敢久留,说了几句恭贺的话便转身告辞了。

质王府里,一时间一片寂静。众皇子脸上的神色都有些难看。一个已故的太子的儿子,而且还是众皇孙中名正言顺的嫡长孙。孙辈中的第一个亲王,这样的身份已经足够容淮与任何一个叔叔相提并论了。要知道,别说是皇孙,就是皇子里,十皇子和十一皇子还没封王呢。

离了质王府,容瑾和沐清漪并肩而行走在已经有些空荡荡的大街上。沐清漪侧首看了容瑾一眼,含笑道:“怎么了?心里不高兴?”

容瑾轻哼一声。沐清漪笑道:“你有什么好不高兴的?你十九岁就封了亲王,容淮三十多了才封亲王。他爹是太子,你爹还是皇帝呢。”这些皇子,就是想要的太多了,别人比他们多一点儿就觉得不乐意,其实他们明明得到的比别人多得多啊。

容瑾轻哼,不悦的斜睨着沐清漪道:“清清以为本公子是在为这件事不高兴?”沐清漪耸肩笑道:“难道不是?你不是从质王府出来了才不高兴的么?”

容瑾不悦道:“本王才不管他封容淮什么呢,本王是在想…果然不该抱有什么幻想!”沐清漪沉吟片刻,微微叹了口气。难怪容瑾自个儿暗中养着兵马想造反呢,从一开始西越帝就没有见容瑾算到可能继位的人选中去,连个机会都没有想要给他。所以即使容瑾已经进入了朝堂,即使容璜死了西越帝需要人出来平衡局势,却也没有想过容瑾,而是选择了扶持本来应该要倒下去的容淮。

容淮,容瑄,容琰,依然是三足鼎立的局面。从一开始,西越帝就将容瑾排斥在了权利之外。

“权利真的这么重要么?”沐清漪忍不住轻声问道。

容瑾毫不避讳的拉着她的手,淡笑道:“当然重要,如果权利不重要的话…清清,顾家怎么会没了?你我怎么会如此的步步小心不得自由?”如果有权利的话,当初母妃怎么会入宫?怎么会芳年早逝?如果有权利的话,他不会七八岁之前连话都说不清楚,他不是八岁以后一次一次的挣扎在生死边缘,而此时,他也不会委屈清清只能改名换姓易装为男子留在自己身边。

容瑾不是虚怀若谷,视权势如粪土的人。他是天家皇子,权利二字早在他懂事的时候就已经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里。没有权利,他什么都不是,他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护不住自己自己想护的人。终有一日,他会站在这个天下的最顶端,将所有的人都踩在脚下。

沐清漪眼神微闪,轻声叹了口气。容瑾说的不错,即使没有容瑾,她也不会跟大哥一样放开仇恨之后便从此云游天下不染俗世。从来,顾云歌都是一个俗人,所以她才会跟容瑾走到一起。想起自己在彭城对那些江湖中人对容璜的狠戾,沐清漪霎间也觉得自己突然而起的怜悯有些可笑。

“清清后悔了么?”容瑾问道。

沐清漪摇头,低声道:“不,你助我复仇之恩,我佐你盖世功勋,成全你不世野心。”容瑾不是甘于平淡的人,他若是甘于平淡的人就不会有现在的豫王,天阙城主和云隐公子。这世上也出了父母兄长,也没有比容瑾待她更好的人,她愿意成全他的雄心壮志。

大街上本就没有什么人,沐清漪说话的声音极低,若不是容瑾站得近也未必能够听得清楚。但是沐清漪所说出的内容却让他无比的愉悦,就连刚刚因为西越帝突然册封容淮打乱了布局的郁闷也荡然无存了。

“清清说什么恩,本公子听不懂呢。”容瑾笑眯眯的道:“本公子是清清的,清清也是本公子的,自然是要跟本公子一起的了。”

沐清漪也不反驳,只是淡淡一笑。有些暗淡的夜色下,黑衣青年俊美的笑颜和白衣少年精致出尘的容颜让有些萧瑟的街头更添了几分清雅景致。

“豫王殿下请留步。”身后,有人急匆匆的追了上来。两人回头,却是宫中的太监和侍卫。领头的人恭敬的道:“豫王殿下,陛下召殿下进宫。”

容瑾皱眉,不悦的道:“天都要黑了,还进什么宫?不进!”

来人有些为难的道:“这…这是陛下的旨意,还请殿下体谅。”容九公子冷哼一声道:“爷累了,身体不适!”说完,也不理会身后的人是什么表情,直接拉着沐清漪快步往豫王府的方向而去。留下身后一众人一脸无语:身体不适九殿下你还能跑这么快,真的身体好了岂不是能飞了?

但是对于这位九皇子他们却也不敢用强的,只得转身会宫里复命去了。

御书房里,西越帝正坐御案后面看着奏折,听着侍卫回来禀告的话,淡淡道:“朕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众人连忙恭敬地退下,同时也在心中暗暗感叹陛下对九殿下的宠爱。像这种陛下召见居然敢推脱的事情可算是抗旨不尊的大不敬罪名了,但是陛下居然连半点怒意也没有,就这么算了。

看着众人退下,西越帝怔怔的望着金碧辉煌的宫殿也有些出神。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轻声叹了口气道:“蒋斌,瑾儿这是在跟朕赌气?”

蒋斌看了看西越帝的脸色,小心翼翼的答道:“陛下多虑了,九殿下自小身体便不好,想必是当真身体不适了。想必明天九殿下必定会进宫来向陛下请安的。”

西越帝轻哼一声道:“你也不必替他说好话,瑾儿的脾气朕还会不知道?想必是朕封了秦王他不高兴了。”蒋斌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默默腹诽着:您若是担心九殿下不高兴,有何必封秦王?您若是打定了主意要封秦王,又何必理会九殿下高不高兴的问题?

西越帝搁下笔,叹息道:“不管怎么说,朕还是希望瑾儿能够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要搀和到这些纷争中来啊。”只是做儿子的却很难理解老父的想法,年纪到了自然免不了惦记权势了。

摇了摇头,西越帝将此事抛到脑后,问道:“庄王怎么样了?不是听说在质王府昏过去了,醒了么?”

听着西越帝不以为然的语气,蒋斌便知道陛下只怕是对庄王有些不满了。虽然是为了打消外面的传言,但是在质王府里又是下跪又是晕倒的,戏演得太过了,也难怪陛下不高兴。

蒋斌恭敬的道:“启禀陛下,庄王府的人来禀告过了,庄王殿下已经醒过来了。伤势也没有什么大碍。”

西越帝点点头道:“朕猜他也该没什么大事。对了,南宫家那个小子…叫南宫羽的,之前听说是想要驻守边关来着?”

南宫家南宫绝膝下又儿子,长子南宫翼今年已经三十二岁,却并不随父亲南宫绝反而进入靠了科举进了官场做了一名文官。次子南宫羽才二十多岁,倒是从小跟着南宫绝习武,只是性格倒是跟南宫家的人有些不太像,应该说是,比较像南宫绝年轻的时候。

想了想,西越帝道:“回头着吏部拟旨:封南宫羽为三品参将,驻守…青州吧。”青州的守将是孙泽陵,却不是南宫绝的部下,将南宫羽扔到那里去磨练正好合适。若是成了将来西越也多一员名将。

“是,奴才遵旨。”

135.难以消受的帝王爱

悼恭太子的葬礼,在整个皇城的权贵们各异的心思中便过去了。但是以皇后娘家周家为代表的质王一党,现在应该说是秦王一党,和以南宫家为首的庄王一党却没有这么容易就将事情给摸了过去。太子的葬礼之后,才是真正开始掐架的时候。

因为西越帝补救的快,又是追封太子又是封秦王的,质王府的势力基本上没有收到太大的打击,而新任的秦王也在西越帝跟前领了差事,足见西越帝对秦王的看重。相比起来,之前闹的众人有些人心惶惶的九皇子豫王反而没有那么惹眼了。虽然也上朝听政但是却一直没有什么具体的差事,就连上朝都是隔三差五的请假。西越帝也不在意,该赏九皇子的时候依然毫不手软,有人以为九皇子要失宠了,试探着弹劾了一下,没两天功夫弹劾的御史就回家吃自己了。

另一方面,皇后失去了唯一的儿子,皇宫里也开始不平静起来。皇后更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刁难德妃南宫娴,但是南宫娴出身将门,也不是吃素的,一时间无论朝堂还是后宫都是一片暗流汹涌。

对此,容瑾自然是了的看戏顺便浑水摸鱼。

皇宫御书房里,西越帝看着站在底下的儿子和孙子们,眼神冷淡疏远的仿佛那不是自己的儿子一般。只是那样的眼神被掩藏在金色的旒紞下,让人根本看不清楚他真正的表情。

“彭城太守歩玉堂的事情,你们说该当如何处置?”原本歩玉堂区区一个五品的太守,也用不着专门拿到朝堂上来讨论。但是歩玉堂年纪轻轻在彭州为官数年却是颇得民心,这次被押解进京之后便有不少彭城的百姓名流亲自赶到京城为歩玉堂喊冤请愿。皇室虽然富有天下,却还是不能不顾及百姓的民心的。所以本该被立即处斩的歩玉堂倒是一直活到了容璜的葬礼结束。

站在最前方的容瑄闭口不言,他现在立场尴尬,无论怎么说都是错。为歩玉堂求情,外人只会当他跟歩玉堂是一党的,合伙害死了容璜。要求严惩,别人只怕也要当他是想要杀人灭口。

秦王容淮先一步站出来,朗声道:“歩玉堂保护皇子不利,害得父王在外薨逝,本就是失职。孙儿请求皇祖父立斩歩玉堂,以慰父王在天之灵!”

秦王刚刚失了父亲,对于歩玉堂的事情,就算他说要将歩玉堂千刀万剐,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西越帝并不作答,扫了一眼底下的皇子们,问道:“端王,你说。”

容琰想了想,恭敬地道:“启禀父皇,儿臣认为歩玉堂失职固然有错,但是这几年治理彭城也确实是有功。虽然功不能抵过,但是还请父皇看在彭城百姓的份上,饶他一命。”

秦王顿时不悦,咬牙道:“三叔,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父王就这么白死了?”这也是秦王最气不平的地方,他的父王,皇祖父的嫡长子堂堂质王,陛下追封的太子殿下,死在了彭城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为此负责。仿佛他父皇当真就是意外而死的一般。虽然质王府也得到了不少好处,但是这些好处跟父王的死比起来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容琰看了看秦王,又抬头看向西越帝正色禀告道:“父皇,儿臣并无此意。但是歩玉堂本就是文官,治理地方素来也是有功的。这次的事情若是非要扣到他头上,未免有些不公,只怕也不能让天下人心服。”

秦王有些愤愤不平的瞪了容琰一眼,终究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西越帝揉了揉眉心,沉声道:“既然如此,歩玉堂…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将他流放西疆吧。”站在众皇子中一直没有说话的容瑾突然轻哧了一声,懒洋洋的道:“启禀父皇,儿臣觉得您还是直接判歩玉堂斩首示众吧。”众人齐齐看向容瑾,歩玉堂连见都没见过九皇子,应该没仇啊。

西越帝挑眉道:“这是为何?”

容情轻哼道:“歩玉堂一介文弱书生,西疆那样的地方就是身强体壮的人流放过去也未必有几个能够活下来。父皇既然看他还有几分功劳,何不直接赐死算了,也免得受那些零碎之苦。”

西越帝并不生气,但是饶有兴致的问道:“瑾儿喜欢歩玉堂?”

容瑾翻了个白眼,“本皇子又没见过那种笨蛋,为什么要喜欢他?”

“笨蛋?彭城上下的百姓可都称赞歩玉堂为官英明公正,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呢。”西越帝道。容瑾冷笑道:“本皇子若是歩玉堂的话,知道有皇子驾临彭城,就该躲得远远的,越远越好。实在不行让家里爹娘自挂东南枝回家丁忧都可以。”

在场的众人不由得嘴角抽搐,西越帝没好气的轻叱道:“胡说八道!什么自挂东南枝!看来瑾儿是当真对这个歩玉堂印象不错。”不然也不会开口为他求情。西越帝看的明白,容琰为他求情不过是图个宽厚的名声罢了,或许还有想要联合庄王打压秦王的意思。也只有容瑾才是真正想要保下歩玉堂的命。

容瑾挑了挑眉,既不承认也不反对。

西越帝微微皱眉,道:“瑾儿为何替歩玉堂求情?”容瑾扬眉道:“儿臣什么时候替他求情了?儿臣只是说,父皇与其将他流放西疆,还不如直接杀了算了。好歹也是个读书人,免得华国人一直说咱们不尊重读书人。”

“……”难道直接杀头比起流放更最终么?

西越帝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罢了,这次的事情也确实是…传朕的旨意,将歩玉堂夺取官职,变为庶人吧。此时到此为止。”

说罢,西越帝也不再理会众人的神色,直接挥挥手起身离开了。

西越帝一走,书房里气氛就有些古怪起来,秦王先救忍不住发难了,“九叔,你这是什么意思?凭什么包庇歩玉堂?!”这已经不是歩玉堂该不该杀的问题了,而是留着歩玉堂简直就是让人嘲笑秦王府无能。

容瑾扬眉,懒懒的看着眼前怒发高张得侄子,“封王了,胆子就大起来了么?想要为父报仇有本事你去找凶手啊,跟个五品小官为难就算你能耐了?你父王我大哥和花钱请歩玉堂护驾了,还是父皇亲自将他托付给歩玉堂保管了?”

“他身为臣子,本来就该保护皇子!”秦王怒道。

容瑾点点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本王还以为身为臣子应该是为父皇尽忠,好好治理地方呢。不如明儿本王禀告父皇让左相大人当秦王的贴身侍卫如何?免得哪天秦王出了什么意外,整个京城的官员不都是失职了?”

“你简直胡搅蛮缠!”秦王咬牙切齿。

在场的众人习以为常,豫王什么时候不胡搅蛮缠了才是不正常。

“豫王殿下,陛下有请。”蒋斌急匆匆而来,看到容瑾还在立刻松了一口气。自从九殿下出宫建府之后似乎越加的不爱在外面走动了,平日里除了上朝和偶尔出门走走几乎都是待在府里闭门不出。有时候陛下宣召不高兴也不肯出门。蒋斌深深地觉得每次去豫王府传旨都是一种折磨。幸好豫王府的大总管倒是十分懂事,每次被豫王殿下憋屈之后总是很快就会得到大总管的精神和物质上的安抚。

容瑾眯了眯眼,这次倒没有多说什么,在众兄弟子侄的羡慕嫉妒的目光中挥挥袖往西越帝的宫中而去了。

身后,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众人神色各异,年纪最小的十一皇子忍不住低声抱怨道:“真不知道父皇为什么那么喜欢他……”

容琰有些无奈的苦笑,“父皇的想法咱们怎么猜得到?”跟后面那些年纪小的皇子不一样,像容瑄容璜这些年纪大的皇子自然知道一些其中的缘由。就是秦王容淮也是多少知道一些的,容瑾出生的时候容淮也已经十二岁了,在皇家,十二岁早就已经不是孩子了。容淮轻哼道:“不就是因为梅妃么,不过是个……”

“秦王慎言!”旁边五皇子淡淡的道。梅妃的事情是宫中的禁忌,现在他们还在父皇的御书房外面就说起这件事看,若是让父皇知道了谁都会吃不了兜着走。秦王虽然已经三十出头了,到底是没有真正在朝堂上历练过,还是显得有些稚嫩。

秦王也容淮也自知失言,梅妃的事情连他父王也不敢轻易说起,只得讪讪的住了口。

容瑄淡然道:“罢了,九弟年纪还小,自幼丧母。父皇疼他一些也没什么,咱们回吧。”容淮和容瑄不对盘,轻哼一声朝各位叔叔拱了拱手便转身走了。其他皇子也跟着除了宫门各自离去,走到最后的倒是只剩下容瑄和容琰了。

容琰含笑道:“秦王年轻气盛,二哥莫要放在心上。”

容瑄摇头道:“他恨我也是应该的。”容瑄很清楚,容璜的死这个黑锅他是背定了。除非他能够找到凶手,但是这么多日子过去了各方调查也没能查出什么问题来,他还能如何。他知道问题绝对出在那个突然炸开的装着九霄仙芝的盒子上。但是那个盒子一整天不知道转了多少到手,之后抢过盒子的人也大都死光了,那药王谷的莫问情也不知所踪,事情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四弟,这些日子似乎都没有见到过顺宁侯?”容瑄淡淡的问起,他当然知道慕容煜去了药王谷接掌药王谷主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容琰知不知道这件事。容琰笑道:“顺宁侯?二哥有所不知,这顺宁侯原来竟是药王谷前代谷主的子嗣,已经禀明了父皇回药王谷接掌谷主之位去了。二哥问他是……”

“原来如此。”容瑄若有所思的道:“那日在彭城正好也看到顺宁侯了,才顺口一问罢了。既然没事,我先回府了。”

“二哥慢走。”容琰恭敬地拱手,目送容瑄离去。温和俊雅的脸上淡淡的露出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