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容琰道。

片刻后,幽静的凉亭里便只剩下容琰一个人了。打量着手中精致温润的玉杯,容琰唇边勾起一丝冷漠的笑意,“大哥,你这个儿子...还真是让弟弟刮目相看。”

“容淮打算毒死容瑄?!”

豫王府,容瑾俊美的容颜上难得的有多了几分惊诧之意。沐清漪坐在一边,低头看着手中刚刚送到的消息,有些无奈的道:“这又什么好奇怪的?皇室里不就是你杀我我杀你的么?”

容瑾扶着脑门,懒洋洋的道:“容淮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古往今来当真有几个皇子是被人毒死的?”如果毒真的那么好用,大家都下毒不就行了,何必还要勾心斗角?

皇子王爷身边侍候的人不知凡几。除了容瑾这种本身艺高人胆大的,大多数人进食之前都是有专人试菜的。专门准备膳食的地方更是戒备森严环环相扣,想要找机会下毒也是难上加难。若不是如此,这些皇室宗亲们早就被毒死光了。

另外,容瑄更是不同于别人。容瑄的舅舅是南宫绝,天下五大高手之一,也可能是目前武功最高的一位。容瑄身边自然少不了许多武功高强之辈或者是江湖中人。容淮到底哪儿来的自信可以一次就毒死容瑄?

最重要的是...这还没开始动手消息就已经传到他这儿来了。容瑾不得不相信,这会儿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已经不在少数了。这个容淮...手段比起他父亲容璜来只怕还要差着好几筹。身边亲近的人被人埋了钉子居然都全无察觉。

容瑾扯过沐清漪手中的信函,顺手将人也拉到了自己跟前一起看信,一边皱眉道:“之前打算用彭州的事情来对付容瑄,这法子不是挺好的么?怎么突然又想要毒杀了?如果没杀死容瑄,就算他有天大的理由,都要倒倒大霉了。”身为侄子却想要毒害叔叔,就算是西越帝还能容他满朝文武也容不了他。那些假学道的读书人更加容不了他。

只可惜容淮不知道,现在彭州早就已经暗中被冯止水掌控了。容淮以为自己查到的那些消息都是别人想要给他的罢了。

沐清漪挑眉,淡淡道:“或许是等不及了吧。秦王太过性急了。”稍微有点想法的人处在秦王那个位置都应该先韬光养晦,等到熟悉和掌握了一切之后再图其他。但是秦王或许是被容璜的死刺激了,也或许是突如其来的身份转变根本就让他无法适应,才会连出昏招率先去招惹容瑄这个早已经找朝堂上混迹了二十多年的叔叔。

随手将手中的信笺一挥,容瑾好心情的在沐清漪眉心落下一吻笑道:“竟然如此,咱们就安心的等待容淮的解决吧。”

沐清漪有些慵懒的靠在他身边,淡淡道:“只怕不只是容淮。”

容瑾眼眸一沉,轻哼一声,淡淡道:“容琰。”

沐清漪笑道:“其实...我一直觉得容琰很像一个人。”

容瑾挑眉,沐清漪道:“慕容煜。”

容琰确实是很像慕容煜,同样是生母出身平平,同样的能力颇佳。只是不同的是西越没有风光无比的太子,没有显赫无比的顾家,也没有一个傻傻的顾云歌。

所以容琰只得靠自己的努力到如今的地位和权势,看上去倒是比慕容煜靠着太子和顾家强大起来更让人欣赏几分。同时,也更加让人忌惮几分。

容瑾垂眸,细密的睫毛掩住了眸中的寒意,“容琰么?呵呵...他想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未必所有人都能够如他所愿。”

沐清漪含笑道:“九爷有什么想法?”

容瑾偏着头,微笑着望着她清丽的容颜,“容瑄虽然也很讨厌,但是...总算还是本王的二哥么。提醒他一声也算是本王尽到了兄弟的情谊。至于那个慕容煜...还是早些去死吧。万一年底还活着,岂不是让本王对夏兄失约了。”

沐清漪茫然,“这又跟慕容煜有些什么关系?”

容瑾轻哼,“若不是有慕容煜暗中挑唆,容淮那种脑袋怎么想得出来毒杀容瑄这种法子?就算他真想要杀容瑄,皇城里的毒药来来去去就那么几种,除非当面塞进容瑄嘴里,不然他能毒死谁啊?”

但是,有了慕容煜就不一样了。当初夏修竹中的毒还废了容瑾好些功夫,豫王府的名贵药材更是不要钱一样的给他用,夏修竹才算是没事了。而且那还不是十分厉害的毒药,谁也不知道药王谷到底有些什么鬼东西。

沐清漪垂眸沉思了片刻,以慕容煜的城府是绝对不可能真的效忠容淮的,那么慕容煜挑唆容淮对容瑄下毒,只怕还真是存着将秦王府和庄王府一锅端了的打算。这样一来,最后占便宜的自然是...容琰,还有容璋。

未免刺激了容瑾,沐清漪没有提起容璋只是笑道:“端王果然是好手段,难得的是,慕容煜和药王谷居然真的能为他所用。”

容瑾冷笑,“慕容煜为他所用是真,药王谷到底是被谁所用只怕还不好说。”

看着他瞬间阴沉下来的容颜,沐清漪低低一笑,抬手揉了揉他俊美精致的容颜笑道:“药王谷为谁所用,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只要跟咱们没有冲突就好了,不是么。”

容瑾轻哼一声,算是认同了沐清漪的话。自从容瑾的身体好起来了,容璋也没有再派人来打扰过他们,也没有再对容瑾的事情指手画脚,倒是让容瑾原本的怒气渐渐平息了下来,然后顺理成章的将这件事丢到了脑后。

沐清漪也没有笑话容瑾这明显且难得的鸵鸟行为,这些事情本身就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既然理不清便不去理他便是。

“清清让人去通知南宫翼一声吧,药王谷的毒确实不简单,免得容瑄当真一不小心被容淮弄死了。”容瑾有些不自在的道。

“我知道了。”沐清漪浅笑道,“回头便让玉堂派人去。”

“哼,本王最讨厌别人多事了!他想让容瑄死,本王偏要他活!”容九公子傲娇的道,沐清漪低头偷笑不止。

154.金殿对质

收到沐清漪的消息的南宫家和容瑄是如何的恼怒外人自不可知,但是第二天的早朝上容瑄的脸色确实前所未见的难看。

朝堂上,沐清漪站在三品文官中间靠后的一个不甚起眼的位置。趁着西越帝还没有到来悠然自在的观察着殿中的众人。南宫翼是跟着南宫绝和容瑄一起进来的。只是南宫绝一脸冷肃凛然,殿中众人多年下来也习惯了。但是一向虽然威严却也还算和气的庄王居然也杀气腾腾的,就不免让一些胆小的官员悄悄的往后缩了缩,心中暗暗揣测着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走在容瑄身边的南宫翼朝着沐清漪微微点了点头已示谢意,沐清漪脸色云淡风轻,心中却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想要拉她下水也不要做得太直白了,就算豫王府不报信给容瑄,容瑄自己未必就真的查不到,介于目前知道这个消息的似乎并不止豫王府和庄王府两家。

“九弟。”十分难得的,早朝上居然有人主动跟豫王殿下打招呼。更奇怪的是,豫王殿下居然没有张嘴嘲讽挤兑。虽然态度略显傲慢,但是九皇子还是微微的点了下头,算是对庄王的回应。

殿中众人不由得暗暗吸了口凉气。所谓反常必有妖,再想起这些天庄王党和秦王党在朝堂上的你死我活,难道…今天又要发生什么大事了么?不过看来,豫王殿下似乎打算站在庄王殿下这边。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秦王曾经可是狠狠地得罪过豫王的。豫王若是不趁这个时候踩上两脚,简直就是不正常。

对此情形,旁边的皇子们自然也是心思各异。只适合此时却是谁都没有心思说话。倒是沐清漪跟前的众位官员忍不住趁机上前打探消息,“顾大人,王爷今天……”

“嗯?”沐清漪秀气的眉毛微微一挑,笑道:“何大人说那位王爷?”

那留着长长胡须的官员陪着笑道:“自然是豫王殿下。”

“豫王殿下怎么了?”沐清漪问道。

那何大人小心的道:“这个…豫王殿下今儿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沐清漪抬眼扫了一眼站在前方的容瑾,还是一脸的桀骜和阴鸷,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往日里总是一副阴郁无聊的眼神今儿变得有耐性多了。但是沐清漪敢打赌那眼神里却是对带着看好戏的期待和对某人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的幸灾乐祸。

“啊,这个么…。”看着周围的官员们都小心的竖起耳朵听,沐清漪淡淡一笑道:“大概是今儿豫王殿下心情好吧。”看到有人要倒霉,心情能不好么?特别是那人还是自己一直看不顺眼的人的时候。沐清漪觉得自己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都是三品官,南宫翼站的里沐清漪并不远。沐清漪的话他自然也听在了耳里。看到周围的众人一脸失望的神色,南宫翼含笑看了沐清漪一眼,低声道:“顾大人今天心情也不错。”

“尚可。”沐清漪淡淡道。

庄王府和豫王府关系果然不浅,不仅豫王肯给庄王面子,就连顾流云和南宫翼的交情似乎也不菲。只是…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呢?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又暗暗担心这样的变化会对即将到来的局势产生什么变化。沐清漪却是在心中暗笑,这些人自然不会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变化,因为许多变化往往就在容瑾的一念之间。

“循王殿下到!”门外一声通禀,众人又是一愣。和豫王以前的情况差不多,循王容璋已经有将近二十年没有上过朝了。朝臣们也只有偶尔在宫中的大型宴会上才能远远的看一眼这位曾经也算得上是叱咤一时的三皇子。但是二十多年来,众人早已经习惯了这样一位游离于朝堂之外,苍白而虚弱的三皇子。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就连这位也来了?

片刻后,在众人的注目中,依然脸色苍白消瘦的容璋穿着一身白色的银龙朝服漫步走了进来。白色绣银纹的朝服穿在他身上更加衬得他整个人苍白虚弱,仿佛风一吹便能将他吹倒一般。

“三弟。”

“三哥……”众皇子连忙上前见礼,容璋虽然多年不理朝政,但是他到底是皇子,而且还是皇子中排行靠前的皇子。如今西越皇家除了一个容瑄以外,其余的皇子公主都要称呼他一声三哥。

容璋点点头,道:“二哥,四弟,五弟、六弟…。”六皇子以后的皇子年纪都比较小了,基本上跟容璋不熟,容璋也就不一一打招呼,只是微微点头,“各位兄弟来得早。”

容琰犹豫了一下,问出了众人都有些好奇的事情,“三哥…身体好些了么?怎么响起来今天来上朝了?”

容璋笑道:“还是老样子。不过是…淮儿派人来跟我说今儿有事要说,要我这做皇叔的也一起来听听。昨儿我才让人给父皇递了折子,今天、就来凑个热闹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容淮。容淮却是一脸没事人的模样,傲然道:“不错,正是本王请三皇叔来的。”

“真是胡闹。”容琰摇摇头,看着容淮责备的道:“三哥身体不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要劳动他?”

容淮冷冷一笑道:“不过是请三叔来这儿站一会儿,也不是什么劳神的事情。至于是什么事…一会儿四叔你就知道了。”

容琰摇摇头,没再说话。

“陛下驾到!”随着一声尖锐的呼声,西越帝一声明黄的龙袍从殿后走了出来。

“臣等恭迎陛下!”殿中群臣齐声跪拜。

这一次,西越帝却并没有如往日一般叫起,而是停顿了片刻。直到蒋斌有些担心,低声的提醒道:“陛下?”

西越帝方才回过神来,淡淡的道:“平身吧。”

“谢陛下。”众人谢恩起身。

西越帝的目光习惯性的先从容瑾身上扫过,但是很快就落在了更前面的人身上——循王容璋。

算来,西越帝已经有整整二十年没有仔细看过这个儿子了。虽然他贵为天子自觉做任何事情都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梅妃的事情,即使是西越帝自己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地道。不然当年他也不会杀那么多人了。因此,对于容璋这个儿子,一直就怀着眼不见为净的心思,而容璋也很识趣,这些年一直都病者。即使在偶尔的宫中宴会上,也永远都是沉默而低调的垂着头,西越帝自然也就乐得不去看他。

现在突然看清楚了才发现,这个当年风度翩翩的儿子如今竟然也已经是一个年过不惑看上去却比真实年纪更沧桑的中年人了。

“循王,身体可好了?”西越帝沉声问道。

容璋出列,恭敬的垂眸道:“多谢父皇挂心,儿臣一切安好。”西越帝点点头,“好了就好。”

大殿中的群臣齐齐的垂下头,梅妃的事情虽然已经过了二十年,整个朝堂也被西越帝折腾过不止一次。但是二十年前的老臣却也不是没有,整个大殿中的气氛总是有些古怪和别扭。

西越帝显然也并不太喜欢这种气氛,淡然的看了旁边的蒋斌一眼。蒋斌会意,尖声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各自需要禀告西越帝决断的事情一一上前禀告。

沐清漪依然一如往常的站在人群里当木头人。奉天府的事情虽然不少,但是要眼中的需要惊动天听的却当真不多。至少沐清漪上任以来京城还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可控的大事。于是,沐清漪上朝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听着朝臣皇子王爷们说话了。

“既然没事了,就退朝吧。”见底下的朝臣们没有什么要再说了,西越帝挥挥手沉声道。

“启禀陛下,臣…还有本要奏!”文官最前方穿着正一品朝服的周丞相颤巍巍的走了出来,高声道。

西越帝眼眸一沉,淡淡的看着他道:“哦?所谓何事?”

周丞相往殿中一跪,高声道:“老臣,告…庄王杀害悼恭太子!”

此话一出,朝堂上一片震惊。谋害悼恭太子这个罪名跟前些天两帮人马吵吵闹闹罗织的各种大大小小的罪名可不一样,这若是查实了,就是板上钉钉的诛九族的重罪。当然,庄王出身皇室,九族肯定是诛不了的,但是庄王府上下连带着南宫家只怕都要完了。

果然,周丞相话音刚落,南宫绝就站了出来,横眉怒斥,“周文彬,你不要血口喷人!”

到了这个地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自然是谁都不会再退让半步了。周丞相傲然道:“是不是血口喷人,陛下自有公断。”

西越帝皱了皱眉,轻咳了一声沉声问道:“你说庄王谋害悼恭太子,有何凭证?”

周丞相从袖中取出一份折子,恭敬的呈上,“这是微臣派人暗中去彭城查访的证据,请陛下过目。那一日,悼恭太子身边的侍卫虽然全数尽忠而死,但是彭城的人却没死完,自然会留下蛛丝马迹,想必庄王也没那个本事将整个彭城的人都灭了口!”

容瑄脸色阴沉,却并不开口辩解。西越帝身后蒋斌小心翼翼的走下殿阶,接过周丞相手中的折子快步走回了西越帝跟前。西越帝接过折子扫了一眼,脸上的神色也更加阴沉起来。冷漠的扫了容瑄一眼,道:“庄王,你有何解释?”

容瑄只觉得心中一寒,垂眸道:“儿臣冤枉,请父皇明察。”

“冤枉?”西越帝冷哼一声道:“悼恭太子过世之前已经拿到了九霄仙芝准备暗中启程回京,可对?”

容瑄道:“儿臣不知。”

“好一个不知。”西越帝冷漠的盯着殿下的容瑄,沉声道:“既然悼恭太子打算带着人单独回京,你有为什么会跟他一起遇到刺杀?”对于容璜得到九霄仙芝后单独回京的事情,西越帝并不奇怪。既然已经拿到了九霄仙芝,容璜当然会想要独享这份功劳,怎么会愿意让容瑄来分一杯羹?

容瑄抬起头来,望着西越帝道:“父皇…也是在怀疑儿臣杀害了大哥么?”

西越帝漠然无语。容瑄却觉得心中一沉,他或许却是对容璜有过杀意,但是容璜却当真并不是他所杀的。然而,他的父皇却并不愿意相信他的话。

“陛下,庄王殿下素来诚孝,绝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请陛下明察。”庄王一系的人都知道,如果今天庄王倒霉了,那么他们谁也得不了好,连忙齐声道。

在场的其他皇子,不管是与容瑄交好的,还是与容瑄关系不睦的也都跟着求情,“请父皇明察。”只有身为秦王的容淮一脸义愤填赝,同样掀起衣摆往地上一跪,“请皇祖父为父王做主!”

听着这满殿的喧哗声,西越帝有些疲惫的皱了皱眉。到底已经是年纪七十的老人了,本身这两天精神就不太好,被这喧闹嘈杂的声音一扰,更加觉得头痛欲裂,心烦意乱。

“闭嘴!”西越帝沉声怒斥,盯着周丞相道:“这折子上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是多是推测之词。证据何在?”周丞相咬牙道:“微臣虽然没有找到物证,却有人证!”

大殿上又是一阵惊呼,只听周丞相道:“悼恭太子的侍卫都死了,但是庄王殿下的侍卫却还有几个活着的。有一人因惧怕被庄王灭口而逃走,走投无路之下便投到了老臣府上,请陛下做主。”

西越帝沉声道:“让他上殿来。”

“是,陛下。”周丞相大喜。若不是有这样一张王牌,他怎么敢在大殿上贸然告庄王谋杀太子?要知道,谋害太子固然是罪不可恕,但是诬陷皇子的罪责同样不轻。

不多时,一个穿着寻常不已的青年男子便被宫中侍卫带了上来。南宫翼和南宫绝的脸色却都是微变,显然也是认识这个青年男子的。

“殿下何人?”西越帝眯眼问道。

那青年男子有些惊惧的忘了一眼殿中的众人,在看到站在一边垂眸不语的容瑄是更是微微瑟缩了一下。听到西越帝的声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小人…小人樊高,本是庄王殿下府上的侍卫。”

西越帝眯眼道:“庄王府上的侍卫?那你又为何在此?”

那青年男子颤声道:“陛下饶命,小人…小人是为了躲避庄王殿下的追杀,才…才躲进了周丞相府。周丞相说只要向陛下揭露了庄王的罪行,小的便能保全性命。所以,小人才……”

“你要揭露庄王什么罪行?”西越帝问道。

青年男子颤声道:“去年小人跟随庄王殿下一起去了彭城。悼恭太子死的那天晚上…庄王殿下带着我们一起在一个树林里截住了准备回京的悼恭太子。然后…庄王便跟悼恭太子争执起来了。最后就动起手来…所有人都打成了一团,然后…然后……。”

“然后容瑄就杀了我父王,是不是!”容淮忍不住站起身来,盯着那青年男子厉声道。青年男子身子微微一颤,不开了容淮的眼睛,低声道:“然后…悼恭太子就死了…。”

虽然没有直说是庄王杀了悼恭太子,但是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却也都差不多了。

“血口喷人!”南宫翼忍不住站出来,沉声道:“你身为庄王府的侍卫,庄王待你不薄你却在朝堂上反咬他一口,欲陷庄王于死地,你这种忘恩负义之辈的话,岂能尽信?请陛下明察,这背主之人所言根本不足为信。”

周丞相冷笑道:“蝼蚁尚且贪生,庄王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想要杀人灭口,难道还不许别人求生不成?”

“灭口?”南宫翼挑眉道:“谁灭口?庄王殿下带去的侍卫也不过三四人活着返回京城。如今除了这个背主的奴才以外可都还好的在庄王府里呆着呢。周丞相红口白牙的就诬赖庄王灭口,难道不是想要置庄王于死地?”

庄王府跟别的王府略有不同,容瑄的贴身侍卫都是由南宫绝亲自挑选的南宫家最可靠的亲兵人选,几乎不可能背叛容瑄。何况,容璜的死大家都担着干系,真传出什么对容瑄不利的消息,对他们也没有好处。因此容瑄自然也不会做那种事后灭口的事情惹人怀疑也让自己身边的人心寒。

周丞相语塞,他们确实是拿不出容瑄灭口的证据。但是自从彭城回来之后也却是没有人在见过那些侍卫,就是这一个还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南宫翼朝着上方的西越帝一拱手道:“陛下,臣恳请宣庄王殿下当初带去彭城的侍卫上殿对峙。”

吵吵闹闹了一早上,西越帝实在是有些烦躁了。皱眉道:“将人带进宫来,所有皇子留下,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臣等告退。”在座的朝臣们暗暗松了口气。皇家的戏确实是精彩绝伦,但是也要有那个命看。沐清漪原本也想跟着退出去,却听到殿上的西越帝沉声道:“奉天府尹留下。”

于是,沐清漪愣了一下只得摸摸鼻子站在了原地。等到满殿的朝臣都退了出去,原本还显得有些拥挤的大殿顿时变得有些空旷起来。沐清漪默默地看着这满殿的蟒袍锦衣玉腰带的皇子龙孙和同样被西越帝留下的几位位高权重的朝臣,整个大殿上只剩下自己和南宫翼穿着绯红色的三品文官朝服了。摸摸鼻子,便走到了南宫翼身边不远处站着。

“子清,过来。”旁边的容瑾挑了挑眉,愉悦的朝沐清漪招手。

沐清漪不为所动,她还没疯到在这金銮大殿上西越帝的眼皮子底细跟容瑾胡闹。殿上的西越帝叹了口气,沉声道:“赐座。都坐吧,朕看着都累!”

梁斌机灵的指挥这小太监搬来了椅子给各位皇子王爷,就连沐清漪和南宫翼都荣幸的得到了一个座位。只是容九公子却放着自己最前头的位置不坐,指使小太监又搬了一把一直放到沐清漪身边,就在她旁边的位置稳稳的坐了下来,还得意的朝沐清漪挑了挑眉。

你不来就我,我就来就你。

西越帝坐在上边,自然将下面众人的神色以及容瑾这些小动作看在眼里,却也不理会,只是一贯的纵容。只是在看向容璋的时候冷峻的眼眸里多了几分神似,却也掩盖在了那流珠的冕旒之下。

大殿里人数并不少,却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所有人的默然无声的打量着身边的人,容淮的神色更加紧绷阴沉,反倒是被指控的容瑄还要冷静沉着得多。倒也不枉费众皇子中最有战功的庄王之名。

就在容瑾等的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庄王府的证人也被带来了。同样是三个青年男子,只是比起周丞相带上来的那青年男子,这三人要显得沉着得多。

“叩见陛下,见过各位王爷。”

西越帝有些不耐的一挥手问道:“这人告庄王谋杀悼恭太子,可是属实?”三个年轻人连忙喊冤,同时不忘怒斥那青年男子背主求荣。周丞相一看不好,连忙打算了他们道:“启禀陛下,谁能证明这三个人便是当初跟着庄王去彭城的人?更何况,这三个人都是庄王的心腹,难保不会为庄王做伪证。”

旁边,南宫翼冷笑一声道:“说得好,那请问周丞相,谁能证明你带来的这个人当初就是跟着庄王去彭城的?更可况…他买主求荣诬陷庄王殿下也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