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漪无奈的抚额,哥舒竣轻哼一声挑眉道:“看来西越帝已经胜券在握了。”这么一副仿佛已经在鼓掌之中的模样,当他这个北汉皇不存在么?一旦赵子玉撤离了战场,北汉的骑兵只会比西越大军快绝不会比西越大军慢。至少…绝对可以在容瑾攻下京城之前赶到。

容瑾笑容可掬的点头,“有什么不对么?”

哥舒竣噎了一下,这些日子容瑾虽然明面上算是对他礼貌相待,但是到底是寄人篱下,说是半点暗亏都没吃过也是不可能的。哥舒竣也自知现在不是和容瑾争强的时候,轻哼一声道:“朕拭目以待。”

容瑾扬眉,“那北汉皇就睁大眼睛看着吧。”

“陛下,咱们什么时候去攻打华国皇城?”有人忍耐不住,连忙询问道。

容瑾沉声道:“事不宜迟,即刻整顿兵马,明早出发。务必在三天之内给朕围了华国皇城!”

众人兴奋不已,齐声应道:“末将领命!”

华国京城,一片人心惶惶。往日的热闹繁华的大街上行走的人们脸上都带着惊恐和忧虑之色,往日街边上的各种商贩也早已经不见了人影。取而代之的,到处都是流露街头无家可归的行人。这些都是从西边逃难而来的百姓。只是这些百姓们并不知道,那些没来得及逃走的百姓依然安稳的生活着,而他们却只能流离失所。因为他们所想要依靠的朝廷并不能给他们依靠和帮助。而现在,他们甚至连选择出城都不行了,因为城门早已经封锁,不许进也不许出。

皇宫里也不复往日的肃穆堂皇,依然是一样的宫殿一样的风景,但是小心翼翼的宫人们和眉头皱的越来越紧的朝臣们,却让整个皇宫更多了几分凄凉和寥落之意。

大殿里,终于登上九五之尊的慕容恪脸上并没有丝毫踌躇满志的模样。虽然穿着一身明黄的朝服衣冠,但是那九五之尊的龙椅上坐着的人却依然不是他。坐在龙椅上接受众臣朝拜的依然是华皇,身为帝王的他除了得到了一身龙袍甚至连个座的位置都没有。他只是站立的位置从丹陛之下的大殿落到了丹陛之上罢了。

慕容恪恭敬地低着头,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地面。谁也看不清他到底在想谢什么。

而站在底下的慕容协神色也并没有错失帝位的沮丧和愤怒。看到站在丹陛之上的慕容恪,慕容协眼底泛起一丝淡淡的嘲讽。这几天下来,他怎么会不明白父皇的意思。他也不得不庆幸,父皇选择的人不是他。他有野心,他想当皇帝没错。但是他绝不想当一个替人受过的傻瓜和任人操纵的提线木偶,即使那个人是他的父皇。

慕容恪与其说是皇帝,不如说是父皇替自己找的替罪羊。以便让后世的史书上将记载着华国的亡国之君的名字变成慕容恪的。父皇爱惜自己的名声,只是这手段……

“安西郡王晋见!”随着一声尖锐的通禀,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的赵子玉身披战袍快步走了进来。不过才两个月的征战,却比他曾经连续驻守边关数年还要让他感到疲惫。赵子玉年轻的容颜上带着几许疲惫之色,眼中也因为没有休息好而带着血丝。更多的,却是一种无法言喻的郁愤。

“臣,赵子玉叩见陛下。”赵子玉俯身一拜。

“爱卿平身。”华皇沉声道。

赵子玉谢恩起身,华皇望着赵子玉道:“匆匆招安西郡王回京,可知所何事?”赵子玉心中苦涩的一笑,他怎么会不知道所为何事?但是事已至此,难道凭他一己之力还能力挽狂澜?离开京城之前,他就再三上书陛下启用当年被贬斥的老臣,将所有兵力交付,竭力阻挡西越大军在榆阳城以外。西越并没有什么老将,这一次南宫绝也没有随行出征。只凭容瑾一人就算是天纵奇才也不可能同时操纵两路大军,如此一来,只要击溃了一路大军华国都还能有机会反败为胜。他也能安心在北方与哥舒翰周旋。却不想,自己在战场上处处受后方牵制也就罢了,与哥舒翰之间的争斗本就是举步维艰,没想到南边面对西越大军的守军竟然会一溃千里,短短两个月让西越大军直逼京城。他匆忙被召回京城…后面……

赵子玉闭了闭眼,他简直不愿意去想象被自己抛下的大军到底会如何惨败。那些原本对他满怀信心的将士临死之前会如何的怨恨和不甘。

“臣…恭听陛下训示。”赵子玉沉声道。华皇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很好,安西郡王府的忠诚从未让朕失望过,这一次,守卫京城的重任就交给爱卿了。京城内所有的武将兵马爱卿皆可节制,只要爱卿能够守住京城。”

赵子玉平静的应道:“臣遵旨,必不辜负陛下对安西郡王府隆恩。”他没有去问,就算守住了京城又能如何,整个皇城上百万兵马百姓,日子久了,吃喝用度从哪里来?身为臣子,忠则尽命,至于其他的事情,真的不是他身为武将的人能够管得了的。

华皇似乎也察觉到了赵子玉情绪的低落,心中自然也明白是为何。只是他身为帝王的想法又岂是赵子玉这样一个年轻的武将能够理解的,不说也罢。挥挥手道:“子玉一路风雨兼程的回来,辛苦了。先回去歇着吧。休息好了才有精力守城。”

赵子玉沉默的点头,“微臣告退。”

目送赵子玉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站在大殿之上的慕容恪脸色有些发黑了。他虽然只是一个傀儡皇帝,但是到底如今也是华国名正言顺的皇帝了。但是赵子玉从进来到出去,从头到尾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更不用说行君臣之礼了。实在是…太目中无人了!这些日子的憋屈让慕容恪心中早就憋了一团怒火,而赵子玉的行为更像是在这暗藏的火星上浇了一桶油一般。

其实,这事慕容恪还当真是冤枉了赵子玉了。赵子玉还不到而立之年,却独自一人支撑着整个北方战场,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更何况,华皇所谓的传位,也只是随便的发了个诏书而已,连个像样的登基大典都没有。赵子玉接到招他回京的诏书的时候,记载着传位的消息的折子还压在大军的案牍上呢。于是,一路上日夜兼程的赵子玉根本就没有听说华皇禅位了的事情。方才在殿上,赵子玉为了掩饰眼底的情绪同样也是出于君臣之礼,一直低着头,根本没看见慕容恪。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不太美妙的误会。

224.兵临华京

有些寥落的街道上,赵子玉独自一人漫步而行。往日里沸沸扬扬人来人往的让他有些不适应的街道此时同样的人来人往,却无端的多了几分忐忑和不安。街边上坐着的是衣衫褴褛的逃难而来的百姓。街头上行色匆匆的是不知道明日会如何的京城百姓,所有人都在望着穿着一身银甲,身披战袍的赵子玉。

往日里,千军万马当面也从容自若的安西郡王,却因为这些百姓或许根本毫无意义的眼神而忍不住觉得面皮发热。脚下停顿了片刻,然后更快的穿过了这条街道。

“子玉。”

安西郡王府门口,赵子玉还没进门,身后便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赵子玉回头,果然看到两个多月没见的邵晋正站在身后含笑看着自己。只是笑容中带着早已经无力掩饰的疲惫。皇帝和朝臣们躲在皇宫里躲在自己的府邸中。但是身为应天府尹的邵晋却是无处可躲。大量的百姓涌入京城,如今整个京城又完全封闭,根本就没有地方安置这些难民,整个京城里最累的大概也就是邵晋了。

“抱歉。”望着邵晋疲惫的容颜,赵子玉垂眸沉声道。至于地方百姓是文官的责任,守护河山疆土却是武将的义务。曾经还是年少时他们便许下了诺言要共同守护华国的山河。邵晋身为应天府尹一直都做得很好,可惜,他们这些武将却没有真正的守住这锦绣山河。

邵晋一怔,很快又笑了起来。淡淡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跟我说什么抱歉?”邵晋其实明白赵子玉的心思,所以也就更加的觉得无奈了。出身将门,虽然是武将之家但是安西郡王府将忠孝节义看得比什么都还重。所以说…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些世家了。教出来的子弟要不是虚伪的只会说大话的伪君子,要不就是脑子转不开玩儿的傻子。

“怎么?回来了不请我进去坐坐?”邵晋看着赵子玉笑问道。

赵子玉淡淡道:“我便是不在家,你难道就少来了?”安西郡王府目前没有女眷,赵子玉从前驻守边关也常年不在家,聂云和邵晋作为赵子玉年少便相交的好友和师兄自然是经常造访。一来帮他消除一些不用就会过期作废的东西,而来也帮他看着府邸,免得回来的时候空荡荡的没有半点人气。

邵晋朗声一笑,也不在意当先一步走了进去。

安西郡王府除了几个打理府邸的下人以外,并没有如别的高门宅邸仆从如云。两人一路行来,竟然半个人也没有遇上。一路上,两人都不有些沉默了起来。刚刚照面的轻松和写意似乎也渐渐的淡去了。

“子玉……”邵晋看了看赵子玉,有些犹豫的道。

赵子玉挑眉,淡然道:“有话直说。”

邵晋叹了口气道:“没什么。”

“没什么?”赵子玉扬眉,眼神蓦地一凛,厉声道:“什么人?!滚出来!”话音刚起,手中提着的银枪便朝着身后的某处射了过去。

邵晋一惊,连忙道:“别动手,自己人!”

“自己人?”赵子玉皱眉。身后,那柄银枪已经被人接在了手中,挽出几朵炫目的银花,夏修竹神色怅然的望着他,叹息道:“师弟。”

看着站在屋檐下的夏修竹,赵子玉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起来。沉声道:“你还回来干什么?!”

夏修竹淡淡道:“不欢迎?”

赵子玉冷笑一声道:“如今你是西越人我是华国人,两国交战各为其主,你说欢迎不欢迎?邵晋,你早知道是不是?你想通敌?”邵晋无奈的一把拉住他,见他往书房里扯,一边道:“你明明是关心他,说话非要这么难听做什么?不挤兑人你就不会说话了么?”同时不忘投个夏修竹一个“他就是这幅德行,你别理他”的眼神。

夏修竹无奈的笑了笑,跟在两人身后也进了书房。

书房里,赵子玉坐在书案后面,邵晋懒洋洋的坐在椅子里,倒是夏修竹神色淡然的站在一边。三个人中,现在看起来无事一身轻的夏修竹反倒是气色最好的一个。

赵子玉神色凝重的盯着夏修竹道:“现在这个时候你回来干什么?”

夏修竹无奈的耸肩,淡笑道:“你放心,我不是回来刺探军情的。就算是刺探军情,我也不会找自己的师弟下手。”赵子玉轻哼一声,道:“现在谁不知道京城岌岌可危,你在西越待得好好地又深得沐清漪信任,还跑回来干什么?”

夏修竹神色平淡,“现在没我什么事。跟在容瑾身边清漪的安危也不需要我担心。难道我还不能随便走走?”虽然留在了西越,但是夏修竹一直以来并没有确实固定的职位,这自然是因为夏修竹自己。无论是朝堂还是别的什么,他对权势早已经不在意了。如今跟在沐清漪身边,除了交情和他承诺的保护沐清漪以外。也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赵子玉盯着夏修竹打量了半晌,终于方才道:“既然如此,就好好在府里待着,哪儿也不要去。”

邵晋皱眉道:“不用这样吧,聂云的为人你还信不过么?他既然说了不是来替西越打探消息的,就肯定不是。”

赵子玉淡淡的扫了邵晋一眼道:“他是不是为西越打探消息我不关心。我只知道,如果今天让宫里的人知道他出现在这里,明天你我脑袋就得搬家。”

闻言,邵晋也不由得微微变了脸色。华皇对于西越帝和沐清漪的痛恨已经到达一个极端了。就是这次前去跟西越和谈的魏嵩,不管他原本是不是想要做什么,实际上他什么也没来得及做。回到京城没几天就被华皇给软禁了,听说已经快死了。对此,陛下甚至连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也没有给。

看了看站在一边的聂云,邵晋叹了口气道:“聂云的武功,我还是信得过的。”如果聂云不想被人发现,那么他就绝不会被人发现。这段时间以来,就是安西郡王府的人也没有发现他们府里多了个人不是么?更何况是外人。

夏修竹站在一边,看着两人都是满脸疲惫眉头深锁的模样,也不由得跟着皱了皱眉。他的性子看起来沉稳踏实,坚定不移,仿佛不知变通。但是如果夏修竹真的是那样一个只知道遵循规矩的人就不会少年之时就从书香名门之家离家出走,弃文学武。这样的事情,在名门世家可谓是离经叛道了。夏修竹身上既没有原本应该有的书香世家的顽固和迂腐,也没有武将世家世世代代恪守的守土为国的情怀。当初他效忠于华皇,为的是恩而不是君臣之义。同样的,他现在帮沐清漪和容瑾,为的或许不只是恩,但是却也同样不是君臣之义。所以,比起赵子玉和邵晋,其实看似不知变通的夏修竹反倒是要更加轻松也更加洒脱一些。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值得么?”夏修竹沉声问道。

赵子玉侧首,平静的望着夏修竹淡淡道:“一年不见,师兄变了很多。若是从前…师兄绝不会问这样的问题的。”

所谓的值不值得,端看各人的想法罢了。文死谏,武战死。这是他们的家族他们所学的道理世世代代交给他们的东西,但是有的人选择恪守,有的人选择放弃而已。

夏修竹沉默了片刻,摇摇头道:“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

他很清楚,赵子玉跟他不是同一种人。他只是一个武者,而赵子玉是一个武将,而且他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武将,他是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担起了大半个华国安危的统帅。从一点上说,夏修竹觉得自己永远不如这个师弟。他只会成为一个厉害的武者,而赵子玉如果能够顺利活到寿终正寝,他必然是一个伟大的将领。

“多谢师兄。”赵子玉低声道。

其实赵子玉很清楚夏修竹这个时候出现在华国都城是为了什么。既然不是为了西越,那就是因为他的安危了,总不可能是为了那个八百年前就已经断绝了关系的聂家。

看着两人沉默凝重的神色,邵晋叹了口气摇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想这些干什么?本官的事情还多着呢,哪儿有空陪你们这些闲人在这里闲扯?走了!”

说完,也不理会两人的反应,邵晋潇洒的拂袖而去。

赵子玉一个人快马加鞭赶回来,也仅仅只是比西越大军早到了一点点而已。第二天一早,站在高高的城楼上,西越大军便已经遥遥在望了。未到午时,六十万西越大军就已经将整个华国都城团团围住。

站在大军中,远远的前方高高伫立的城池,容九公子也忍不住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朕当初怎么就没有觉得华国的城楼有这么高呢?”沐清漪站在一边,淡淡道:“九公子武功盖世,自然是不在意了。”可惜,并不是每一个士兵都有容九公子的绝世轻功。甚至,军中会武功的人不少,但是…能够仅仅凭着轻功飞上城楼的一个都没有,即使城楼上没有守军。

要知道,从城楼上跳下来和从地下飞上去,完全是两码事。从城楼上跳下来只要会一些轻功,大概都不会死。但是没有足够高明的轻功,是却是绝对飞不上去的。

更何况,此时那高高耸立的城楼上华国士兵早已经严阵以待,那无数闪烁着寒光的箭头和兵器,正在等待着前去送死的人。

旁边的哥舒竣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是此事看到容瑾为难的模样哥舒竣心情便觉得好了许多。似笑非笑的望着容瑾道:“西越帝,不知你打算如何攻城?”

容瑾摸着下巴思索着,“如何攻城…这是个问题。”

如果赵子玉还想要跟他们决战的话,那还有法子可想,但是如果赵子玉只是单纯的想要守城的话,那麻烦就大了。强攻肯定是不行的,即使容瑾毫不在意拿士兵的命去叩开眼前这座坚固的城池,他也要考虑会不会被后面来的北汉大军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是如果一直拖下去的话…北汉大军到来之后是一个变数,另外…华国都城里只怕…容瑾侧首看向沐清漪,俊美的容颜上罕见的显露出一丝为难。

沐清漪淡淡一笑道:“不必为难,你若是有什么办法就尽管行事便是。我既然是西越丞相,自然知道该站在哪一边。”

容瑾心中微微松了口气,面上却没有丝毫的表露。清清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她到底原本是华国人,甚至华国京城还有许多她从小就认识的。容瑾并不打算弄得太惨烈了让清清难过。但是以华皇的性格,想要轻易的叩开城门显然也是不可能的。沉吟了片刻,容瑾方才点头笑道:“清清不用担心,我心中有数。”

哥舒竣有些惊讶的看了容瑾一眼。从还在上珧城开始他就在思索如果要是自己的话应该怎么拿下这座城池,但是知道现在都还没有半点头绪。容瑾竟然已经想到法子了么?想到此,哥舒竣心中对容瑾的忌惮又更深了几分。这两个多月的半人质生涯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至少让哥舒竣更加完整的了解了容瑾这个人,也让他抛去了许多原本心中存在的侥幸的想法。容瑾这个人,比他想象的更加难以对付。

容瑾心中打定了主意便不再看了,牵着沐清漪的手转身准备回大营休息,“命全军就地驻扎。另外…所有兵马分为十万人一队,轮流攻城。”

跟在身边的众将领闻言都不由得一愣,可惜容九公子已经牵着丞相大人快步离去了。留下一群武将对着眼前高耸的城楼发呆。

“你说…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霍元方拿胳膊定了定身边的南宫羽问道。南宫羽挑了挑剑眉,虽然这两年的历练让他比霍元方等一众刚刚上战场的将领更多了几分沉稳。这一次独自统领一军更是让他受益良多,但是,显然他依然还是有些跟不上皇帝陛下的思路。耸了耸肩,南宫羽摇头道:“陛下的想法,我怎么会明白?”

霍元方为难,“难道又要去问沐相?”每次遇问题都去问沐相,会不会显得他们这一群太笨太没用了。

南宫羽仿佛看明白了霍元方的心思,安慰道:“不用难过。跟陛下和沐相比起来,我们这一群人确实是没谁能称得上聪明。”

“……”感觉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皇宫里,金碧辉煌的大殿上站着满朝的文臣,然而往日里总是恨不得能口吐莲花的文人们今天却显得罕见的沉默。整个大殿上一片凝重和沉静,就连呼吸都仿佛轻了许多一般。

华皇住在金黄的龙椅上,一手支着下颔靠着扶手闭目养神。面上看上去仿佛十分趁着从容,但是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另一只紧紧的攥起,早已经泛起了青筋。半闭的眼眸也微微的颤抖着,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恐惧。

大殿上一个武将也没有,所有的武将都上了城楼准备守城去了。自古文武相轻,但是当真到了此刻大殿里只剩下文人的时候这些文人又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期盼这些他们看不上的武夫再英勇一些,更英勇一些,最好一下子能够将六十万西越大军全部给赶回老家。

“报!”门外,宫中侍卫匆匆的快步进来禀告,“启禀陛下!西越六十万大军已经兵临城下!”

“知道了,退下吧。”好一会儿,华皇方才睁开眼,淡淡道。

“是。”

大殿里一片轰然,知道西越大军将会到来,和西越大军真正兵临城下,完全是两回事。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能够在保持冷静了。看着大殿上一脸高深莫测的太上皇,和一脸木然从来就没有坐过龙椅的新任皇帝,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不止。

华皇平静的注视着众人,淡然道:“都在讨论什么?说出来朕听听?”

下面沉默了片刻,终于有人站出来道:“启禀陛下,虽然安西郡王英武不凡,但是困兽孤城终究不是办法。臣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趁着西越大军还未完全合围,臣等愿拼死保护陛下离开京城,迁都他处将来再图后起!”

迁都的事情,不是没有人提过。但是西越大军来的太快,占据的也都是华国最好的地方。说得难听一点,华国根本没有地方可迁了。若是随便找一个小县城困兽十天半月再全军覆没,还不如留在皇城与华国都城共存亡来的有颜面一些。所以,这些提议都被华皇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只是没想到,这会儿敌军已经兵临城下,这些人又再一次提起。

“迁都?迁到哪儿去?”华皇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寒意。

方才还一副赤胆忠心,豪情壮志的官员顿时哑口无言了。城中还有几十万大军,真的想要冲出去肯定不难。但是难的是,逃出去之后他们还能去哪儿?华国近海多河流,西南大部分地区被西越占了,北方北汉大军正势如破竹而来。而东边…华国都城距离沿海不到二百里,再往外,就只能渡船出海了。

看着他一副怂样,华皇冷笑一声道:“朕哪儿也不回去,朕就在这里等着。朕倒也看看,西越和北汉有多大本事能灭了我华国!”

底下众人纷纷垂首,不敢再多说什么。

华皇扫了众人一眼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就都留在宫中办差吧。”

众人心中一震,心里明白华皇这并不是真的想要他们留在宫中办差,而是怕他们生出异心,想要软禁他们。现在华国虽然已经岌岌可危,但是华皇却依然还是这座皇城的统治者,他说的话,即使他们不愿意,却也没有人敢违抗,只得齐声称是。

华皇轻哼一声,仿佛不愿再看到他们,瞥了站在旁边的慕容恪一眼淡淡道:“剩下的事情,你和治王商量这办吧。”说完,便直接起身走了。

慕容恪先是一愣,好半晌才终于回过神来。在满殿大臣的目光中,慕容恪望着眼前空荡荡的龙椅暗暗吞了口口水,终究却还是没有勇气坐上去。依然站在点上看着底下的众人道:“各位爱卿还有什么事要奏?”

一时无人言语,慕容恪挥手道:“既然如此,那就退朝吧。各自去办各自的事情。”

慕容恪似乎终于以一个皇帝的身份开口说话了,但是无论是原本支持福王的大臣还是原本的治王党,却谁也没有感到半点高兴的意思。这个时候…再争论这些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意思了。

慕容协平静的拱手道:“臣弟告退!”

“臣等告退!”

看着众人纷纷退出,不知怎么的慕容恪突然有些心慌起来,在他自己都还没有考虑清楚的时候便开口道:“四弟留步。”已经快要走到边门口的慕容协闻言顿了一下,终于还是转过了身来。等到大殿里只剩下两人了,慕容协才淡淡问道:“不知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慕容恪愣了愣,望着慕容协许久方才苦笑道:“什么陛下?我这算是什么陛下?”

“还请陛下慎言。”慕容协淡淡提醒道。虽然此事父皇已经不在这里了,但是这宫中却到处都是父皇的人,一不小时说错了什么,父皇现虽然已经无法君临天下了,但是对付他们这些皇子臣子却还是易如反掌。

闻言,慕容恪的脸色却更加难看起来了。慎言……他是皇帝,却还要别人提醒他慎言。这算是什么皇帝?皇帝这个身份,对于他现在来说倒是更像一个讽刺。

慕容恪摇摇头,回去了心中那些纷乱的念头,道:“朕…朕留下四弟是另外有事商量。”

慕容协恭敬的道:“请陛下明示。”

慕容恪咬牙道:“你觉得赵子玉真的能够守住京城么?”

慕容协有些意外的抬头看了慕容恪一眼,思索了片刻道:“陛下…也是想要迁都?”

“难道四弟不是这么想的?”慕容恪道。在他看来是个人都该这么想,只是父皇莫名其妙的坚持不肯,一直拖到现在。但是现在也不晚,西越大军想要完全合围住华国都城需要一些时间,他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冲出去。

慕容协慢慢的摇了摇头,沉声道:“何必…事已至此、华国早已经无力回天,连父皇都放弃了,大哥还是看不透么?”说罢,不再理会慕容恪震惊的表情,慕容协转身出去,留下慕容恪一人面对着空荡荡的宫殿默然出神。

------题外话------

啊啊啊啊啊~包子在哪里呀?包子在哪里?找不到时间生包子什么滴真是太虐了…。

225.烈王驾到

西越大军围住京城之后并没有如华国朝臣们预料的一般猛烈攻击,每天只派出十万人进攻外城的几处城门,十万人看上去不少,但是要知道京城外城有九座城门,这么算下来那点人到更像是在开玩笑了。虽然西越大军只是选择性的攻击了正东,正西和正南的三处城门,但是每处不过三万多人的攻击力,仗着华国皇城坚固的防御,守城的将士也是游刃有余。

赵子玉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望着城楼下正在擂鼓呐喊的西越将士,再看看远处的西越大营,这两天,甚至连西越帝容瑾和沐清漪都没有亲临战场。从这一点,便可以看出容瑾对现在的攻城是多么的漫不经心。赵子玉剑眉微皱,沉思了半晌依然发现自己根本猜不到这个西越帝到底再想些什么。

邵晋站在他身旁,皱眉问道:“西越帝这是什么意思?看着也不像是正儿八经要攻城的样子。”想要攻下华国皇城这样一座庞然大物,别说是十万人了,就是把西越六十万大军全压上也绝不会嫌多。但是容瑾现在却让十万人攻城,另外五十万人在一边闲着无所事事。实在是不合常理。

“难道他打算等北汉大军来了以后一起攻城?”邵晋猜测道。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这一路上西越大军走的太顺利了,西越的将领也几乎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一句话,邵晋很怀疑西越大军到底能不能打硬仗。如果容瑾贸然攻击,一败涂地的话,对于西越大军的士气绝对是个毁灭性的的打击,而且还会便宜了后面上来的北汉大军。

赵子玉摇了摇头道:“不太可能,无论是容瑾还是哥舒竣,都绝不是那种愿意与人合作分享的人。”皇城只有一个,谁入主皇城就代表着谁真正征服了华国,赵子玉并不认为在这件事情上容瑾和哥舒竣会懂得谦让。

邵晋有些头痛的敲了敲脑门,他是纯粹的文人,看到远处西越大营那密密麻麻的兵马就感到头疼,“谁知道西越帝在想些什么?”他只见过容瑾一两次,唯一的印象便是一个俊美的有些不像凡人,但是性格乖戾身体不好的皇子,但是这两年容瑾在西越的所作所为显然是颠覆了他原本所有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