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冷笑,“你觉得南宫绝对朕能有什么打击?没了南宫绝,西越还有东方飞,赵子玉,孙泽陵,南宫羽,你和哥舒翰拼死救出一个突兀赤,有用么?”

哥舒竣脸色一僵,却不甘就这么认输,望着容瑾俊美的容颜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容瑾,除了南宫绝,朕还为你准备了最后一份礼物。你…要不要猜一猜?”容瑾微微皱眉,盯着哥舒竣许久道:“朕不猜。”哥舒竣盯着他,怨毒地道:“你会后悔的。”

“可惜,你看不到了。”容瑾笑道。

哥舒竣也跟着笑了起来,“你想杀朕?容瑾你这么恨朕,是因为当初朕对付沐清漪么?”

“原来你也知道。”容瑾愉快地笑了起来,眼底流动着杀气,“从当初在华国边城,朕就一直在想要怎么杀了你才会舒服。但是一直都没有想出来。如今…倒是不用烦恼了。哥舒竣,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可后悔?众叛亲离,国破家亡,呵呵…知道么,玉衡,宁谈告诉朕,你的皇后临死前已经猜出了他就是细作。可惜,皇后却没有告诉你,反倒是自己一口揽下了所有的罪名帮宁谈隐瞒。你说,你做人是不是很失败?”

哥舒竣的脸灰败的脸不同的抽搐着,咬牙道:“容瑾!你够狠!可惜…想杀朕,你来晚了!”说完,一缕暗色的血迹从哥舒竣的口中溢出,源源不断。很显然,哥舒竣在见容瑾之前已经自己服下了毒药。宁愿自尽也绝不会死在容瑾的手中。看着哥舒竣得意的笑脸,容瑾脸上的笑容一沉,眼底闪过一丝怒气。看到他动怒,哥舒竣便更加高兴起来,口中流出的血也更多。渐渐地原本还有些光彩的眼眸也跟着黯淡了下来,哥舒竣慢慢闭上了眼睛,低声呢喃着:十一弟…默言…墨子湮……

“陛下!”天权赶上来就看到马车里已经死去的哥舒竣,心中也是一声叹息。想当初北汉皇帝是多么的气势卓然,威风凛凛。而如今,却只能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草原上的一辆马车里。看着容瑾阴沉的脸色,天权低声问道:“陛下,北汉皇…该如何处理?”

容瑾冷哼一声道:“葬了吧,难道朕还鞭尸不成?”容九公子确实是心狠手辣,但是这些无聊的恶趣味还是没有的。最后瞥了一眼死去时脸上尤带着一丝痛苦和懊悔的哥舒竣,轻哼一声策马扬鞭而去。哥舒竣死的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高兴。

天权叹了口气,吩咐身边的侍卫道:“找个地方,葬了吧。”

最后这一战足足打了两天两夜。最后西越大军获胜却也伤了元气,北汉大军只剩下十余万人被突兀赤哈带着从哥舒翰杀出的血路突围而出反悔了西越皇城。容瑾也没有再下令追击。等到他们找到南宫绝的时候,这位年过七旬的老将军已经死去多时,在他不远处的地方,背靠着一匹死去的战马坐着的哥舒翰,手中依然握着染血的长剑。只是,南宫绝苍老的脸上带着安然的笑容,而哥舒翰俊挺的脸上依然带着一丝担忧和牵挂。

南宫绝知道,他身后西越必定如日中天,国泰民安。哥舒翰也知道,他身后的北汉将会风雨飘摇,前途未卜。但是现在,这些却都与他们没有关系了。

“父亲!”南宫羽搂着南宫绝的身体放声大哭。只是一次被父亲派出去单独领兵,没有跟在父亲的身边,再回来时他却已经永远失去了父亲。孙泽陵和东方飞站在一边,看着眼前的情形眼底也是一片沉重,双双叹了口气。

容瑾沉默的站在一边,望着眼前的战场负手而立默然不语。

“陛下。”东方飞上前,沉声道:“后面的事情,还请陛下下旨。”

容瑾沉声道:“南宫羽,护送南宫将军的灵柩反悔西越。南宫大将军战功卓著,为国尽忠,追封护国武恒王。”

南宫羽低头,“多谢陛下。”

容瑾继续道:“孙泽陵,东方飞,立刻整顿大军,安排驻军。受伤的将士全部退回霄城修养。”

孙泽陵道:“陛下,咱们不乘胜追击?”

容瑾摇头道:“严冬将至,不宜再战。西越大军也需要修养。”虽然说西越胜了,其实也算是惨胜。杀敌一千自损六百,到了冬天,草原上冰天雪地,西越士兵根本无法再作战了。

孙泽陵和东方飞对视一眼,起身道:“多谢陛下体恤。”陛下一往无前想要一统天下自然是好,但是身为臣子他们同样更希望君主体恤下情,不要轻率冒进。陛下在大胜之时还能够清楚的考虑不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是西越之幸。

容瑾摆摆手,“都去办事吧。”最后看了一眼哥舒翰,沉声道:“收敛烈王的遗体,以亲王之礼下葬吧。”

吩咐完事情,容瑾剑眉微皱转身往停在不远的马匹处走去。东方飞又是一愣,连忙道:“陛下,你这是……”容瑾沉声道:“朕先回牧云城。”不知为何,想起哥舒竣临死前的话,他心中总是有几分不安。既然战场上的事情已了,还是尽快回去的好。

北汉皇城

北汉大军打败的消息传来,整个皇城里也跟着人心惶惶起来。原本华国和西越行商或游历的人纷纷逃离皇城,皇城中的百姓也跟着焦躁不安起来,就怕有一日西越大军就攻入了皇城,北汉从此步了华国的后尘。永嘉郡主有些茫然的走在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人们,美丽的眼眸中一片茫然。

转眼之间…北汉就败了么?皇兄和十一哥哥都败给了西越容瑾,以后…北汉要怎么办呢?还有他…宁谈他怎么样了?

“突兀将军回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街的尽头响起了一震马蹄声,永嘉郡主回头望去果然看到突兀赤带着人策马狂奔而来,那战袍上还染着斑斑血迹,显然是刚刚从战场上回来连衣裳都没有来得及换。

“大将军!”永嘉郡主突然冲上前去,高声叫道。突兀赤闻声勒住了缰绳,看了看永嘉郡主沉思了片刻才记起来,“永嘉郡主?你父王何在?”

永嘉郡主连忙道:“父王…我父王病了?大将军,皇兄和十一哥在哪儿?”突兀赤神色一黯,沉声道:“老夫先去求见王爷。”哥舒竣还在世的兄弟并不多,而再往上一辈就只有永嘉郡主的父王了。也是如今北汉皇室地位权势最高的王爷。

“到底出了什么事了?!”突兀赤也不理会她,一拍马儿直接走了。永嘉郡主跺跺脚,飞快地往自家王府的方向冲去。

回到王府,还没进大厅就听到里面传来悲戚的痛哭声,永嘉郡主心中一沉快步冲了进去,“父王,母妃,出什么事了?”

老王爷抬起头来,望着女儿摇摇头道:“冰儿…你皇兄和十一哥……”永嘉郡主心中寒意顿声,颤声问道:“皇兄和十一哥怎么了?”突兀赤闭眼,咬牙道:“陛下和烈王殿下,都…以身殉国了。”

永嘉郡主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一把抓住突兀赤,连声音也不自觉的带出了哭泣,“突兀将军?你说笑的是不是?十一哥…十一哥怎么会死?还有皇兄,皇兄不会的……”永嘉郡主摇着头,高声道。突兀赤羞愧地道:“是老夫无能…还要烈王殿下重伤前去支援。烈王殿下…回来之前刚刚得到消息,烈王殿下和西越南宫绝…同归于尽了。”

“那…那陛下呢?”王妃颤声问道。

突兀赤虎目通红,道:“陛下…陛下被西越探子下了毒,病重无治。陛下不愿回京,也跟着…殉国了。这是陛下的遗诏,请王爷…主持大局。”突兀赤从怀中掏出已经染血的遗诏,沉声道。永嘉郡主强忍着一阵阵的头晕,问道:“十一哥和皇兄,那…宁先生呢?”

突兀赤一愣,顿时怒气冲天,厉声道:“陛下就是被宁谈那个逆贼害死的!他就是西越的探子!皇后娘娘和萧家…是冤枉的。”

突兀赤的话仿佛一声惊雷闪入永嘉郡主的脑海中,整个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永嘉郡主晃了晃身子终于再也撑不住倒了下去。

“永嘉?!”最后落入永嘉郡主耳中的是王妃惊恐地声音。

永嘉郡主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房里,抬手揉了揉眉心轻吟了一身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

“冰儿,你醒了?”王妃坐在床边,将女儿扶了起来一脸担忧地问道。

永嘉郡主有些茫然地笑了笑道:“母妃,孩儿刚刚做了个噩梦。梦到十一哥和皇兄……。”王妃眼睛一红,含泪道:“冰儿,那不是梦啊。那是真的。”

永嘉郡主脸色一白,道:“这么说…这么说……”

王妃无言的点了点头。

“不会的…不会的…”永嘉郡主低声呢喃道:“父王,父王在哪儿?”

王妃道:“你父王进宫主持大局去了。陛下驾崩…新皇须得尽快登基,以安民心。”

永嘉郡主咬牙沉默了片刻,终于强撑着下了床。想要往外走去,王妃连忙拦住她,焦急地道:“你去哪儿?”永嘉郡主道:“我去找他问清楚!”

“你要找谁啊?”王妃道。

“宁、谈。”永嘉郡主咬牙切齿地道。回头看了王妃一眼,转身冲了出去。

“永嘉!永嘉?!”身后,王妃担忧地叫道。永嘉郡主咬着唇角只当没听见飞快的冲了出去。

牧云城

沐清漪站在城楼上往外眺望,城楼外面是茫茫无边的辽阔草原。淡淡地夕阳在远处渐渐西移,只洒落了一片金色的霞光。沐清漪唇边泛起一丝淡淡的笑容,再过一些日子,他们就该回来了吧。

“沐相。”身后一个娇俏的女声响起,沐清漪回头,冷玉将一件厚厚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肩上,笑道:“天气冷起来了,听说沐相畏寒,还是多加件衣裳比较好。”沐清漪淡淡一笑道:“这两年已经好多了,你刚刚回来,怎么不好好歇着?”

冷玉笑容妖娆明媚,“在外面呆惯了,突然一下子闲下来反倒是有些不习惯。沐相想念陛下了么?”

沐清漪也不羞怯,莞尔一笑道:“确实是有些想念了。”

冷玉道:“咱们都回来了,想必过不了多久陛下他们也该凯旋而归了。”

“这些年,倒是辛苦你了。”沐清漪道。冷玉笑道:“怎么会?若不是陛下信任,冷玉也只是天阙城里一个寻常女子罢了。比起中规中矩的过日子,我还是喜欢这样的生活。虽然比不得沐相,却也很是不错。”沐清漪笑道:“冷玉过谦了,各司其职罢了。”

“启禀沐相,军中急报。”一个侍卫匆匆上来,送上了一份信函。沐清漪拆开来一看,脸上的笑意更盛,抬头看冷玉道:“今年的战事快要结束了。信上说大战将至,这个时候…只怕是已经快要结尾了吧。”冷玉笑道:“果然是好消息。”

沐清漪点头道:“确实是个好消息。接下来…就要考虑如何安置伤亡的将士和北汉的百姓了。走吧,回去再做打算。”

“是。”冷玉笑道。

下了城楼,两人漫步朝着城中将军府的方向而去。如今牧云城中多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是因为战乱从北汉逃回来的西越华国甚至又部分北汉人。还有不少从战场上被送回来的伤员,能走地都往霄城或者更远的地方去了,留在牧云城地大都是重病或者重伤或是无处可去的人。沐清漪只得暂时让人安置了他们,每日发放粮食和药物。

街边的屋檐下,不少流落到此处的人无处落脚只得战事蜗居在屋檐下。一路过去,沐清漪也只得在心中暗暗叹气。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朝代更迭,战祸连年,最受苦的永远是普通的百姓。沐清漪站住脚,望向街边的一个角落。冷玉疑惑地跟着望了过去,“沐相?”不远处的屋檐下,衣衫褴褛的一家三口缩在一个角落里。男人拖着一直明显残废了的腿,女人脸色蜡黄,瘦如骨柴。怀里还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过着单薄破旧的衣裳,甚至看不出是男是女。那孩子脸色通红的睡在女人的怀里,小小的身子还在不停的抽搐着,女人无助地搂着孩子哭泣着。

沐清漪转身,快步走了过去。冷玉也连忙跟了过去。

“这孩子怎么了?”

女人抬起头来,看到站在面前的的白衣女子不由得怔了怔。有些干裂的嘴唇张了张,好半天才慌忙地道:“你…你是沐丞相?求求你,救救孩子吧。他…他已经病了三天了。”

冷玉凝眉,道:“城中有药王谷的大夫专门帮忙看病,你们怎么没去?”

女人茫然地道:“药王谷?我们…今天才来的,不知道啊。”

沐清漪抬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果然有些烫。连忙道:“大夫就在隔两条街的地方,你们…冷玉,叫人送他们过去吧。”

冷玉点点头,转身唤不远处正在巡视的一队护卫过来一个人帮忙。这对男女连忙感恩戴德地跟沐清漪道谢。

“沐相,小心!”一个声音急促地传来。暗处一道暗影朝着沐清漪的方向扑了过来。冷玉心中一惊连忙回头,却见那抱着孩子的女人手中寒光一闪,一道幽蓝的寒光射向了沐清漪。来不及多想,冷玉直接扑到了沐清漪身上。后一步扑到的暗卫毫不留情的一掌将那个女人挥倒在地上。

“冷玉?!冷玉!”沐清漪抬起头来就见到冷玉打在了她身上,背心出盯着一只精巧的暗器,伤处流出的血迹颜色诡异,很明显是有剧毒。飞快的取出莫问情给她的清毒丹喂进冷玉口中,沐清漪沉声道:“快去请莫谷主过来!”

“是,沐相!”暗处,一个暗卫领命飞快地离开。说话间,几个穿着寻常百姓衣衫的男子已经朝着这边冲了过来。只是还没有冲到沐清漪跟前就被现身的暗卫截住了。大街上顿时一片混乱。暗卫们心情十分的不好,沐相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险些就出了意外。如果不是有天玑堂主在的话,那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只要想到此处,每一个暗卫对上敌人都立刻能够发挥十二分的实力。但是他们的对手也不弱,这些扮成流亡百姓混入牧云城的刺客,竟然每一个都有着十分高强的武功,而且就像是不要命了一般,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伤亡,只是一味的朝着沐清漪的方向冲过去。很显然,他们的目标就是沐清漪。

“沐相,这里很危险,请先离开这里。”两个暗卫护在沐清漪身边,低声禀告道。

沐清漪小心的扶着冷玉,低声道:“冷玉,你怎么样?”冷玉勉力笑了笑,道:“没什么…沐相你没事就好。”沐清漪点点头道:“不要说话。好好休息,不会有事的。”抬头对身边的暗卫道:“抱上冷玉,我们先走。”

“是。”一个暗卫俯身抱起冷玉,另一个护着沐清漪朝着将军府的方向而去。虽然刺客想要冲上来,但是很快就有暗卫和闻讯赶来的牧云城守卫将他们截住了。几个暗卫护着沐清漪和冷玉飞快地朝将军府的方向奔去,却在大街转弯的地方再一次被人拦住。这一次却是好几十个穿着灰色衣衫的男子,沐清漪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北汉皇的禁卫?”

为首的一个男子冷笑一声道:“沐相好眼力!动手!”

这些人显然并不想跟沐清漪说什么,一照面就直接扑了上来。几十个北汉大内高手对上几个暗卫,几乎片刻间暗卫们就开始落了下方,只得努力的护住沐清漪和冷玉。与前面遇到的刺客一眼,这些人显然也没打算活着回去,一招一式狠辣无比,完全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打发。沐清漪被暗卫护在中间转来转去,可谓是头晕眼花,却还必须竭力让自己不要晕过去。

沐清漪都是这样难受,本身就受伤中毒的冷玉更是不用说了,好几次都险些受伤,恨不得死过去算了。

“放开我,不用管我。”冷玉气息微弱地道。暗卫自然不会放开她,只是沉默的一手扶着她,一边对付身边的敌人。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牧云城里作乱!”就在冷玉真的快要晕过去了的时候,一个冷肃的声音传了过来。几道人影飞快地加入了战团。众人的压力顿时消减了许多,沐清漪也看到了飞身过来的莫问情,连忙道:“子渊,快看看冷玉。”

莫问情一怔,一抬手一道丝线缠住了冷玉将她凌空拉了过去。将冷玉接在手中,莫问情抬手把了把脉,沉声道:“她中毒了,要立刻回去。”

天枢道:“天璇,你护送沐相和冷玉回去,这里交给我们。”天璇沉默地点点头,带着一群侍卫护着沐清漪等人往将军府而去。刺客虽然不甘心让沐清漪等人就此走脱,但是有天枢带着一众高手堵在这里也无可奈何。

回到府中,整个将军府也已经被重重守卫围得水泄不通。沐清漪等人直接带着冷玉回房,天璇有些担心地道:“莫谷主,冷玉不会有事吧?”

莫问情抬起头看了看他,皱眉道:“有事。”沐清漪和天璇脸色都是一变,天璇道:“会…会怎么样?”

莫问情看了看两人,凝眉道:“她怀孕了。”

“啊?!”天璇一愣,很快便回过神来脸色变得怪异无比。沐清漪连忙问道:“冷玉会不会有生命危险?”莫问情挑眉,那神色似乎再问“你在说笑么”。沐清漪不由松了口气,笑道:“是我糊涂了,有子渊在她当然不会有事。”天璇终于反应过来了,一反往日地洒脱自在,有些激动地问道:“莫谷主…她,她和孩子都不会有事?”

莫问情轻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他的愚蠢问题。沐清漪看看天璇激动的模样,再看看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冷玉若有所悟,唇边露出一丝笑容。

等到莫问情为冷玉诊治完,两人移驾到客厅休息,只留下天璇照顾冷玉。没一会儿功夫天枢也回来了,“冷玉没事吧?”沐清漪微笑道:“没事,外面怎么样了?”天枢皱眉道:“有不少人混进了城中,城里好几处地方都有人骚扰,还有几个地方起了火。不过将军府附近戒备森严,暂时没有什么事情。”自从陛下离开之后,将军府附近的守卫一直都比皇宫还更加的严密。大概也正是因此,那些人找不到机会接近将军府,才选在了大街上下手。

沐清漪轻轻叹了口气道:“幸好沧儿已经跟庄王回皇城去了。”

“属下办事不利,请沐相责罚。”天枢沉声请罪。

沐清漪挥挥手道:“不必自责,每天都有百姓逃亡到这里,龙蛇混杂,很难保重不混入一些什么人。不过…这么多人,来的还是太蹊跷了。只怕不只是跟着逃亡的百姓混入城中这么简单。天枢,让人去查一查,那些刺客到底是怎么进来的。查仔细一些。”

“是,沐相。”天枢起身,领命而去。

容瑾带着天权一行人一路快马加鞭,不过短短三天就赶回了牧云城。看到眼前的城池,容九公子阴沉了几天的俊脸上终于多了几分暖意。天权皱了皱眉,沉声道:“陛下,城里好像失火了。”抬手一指,果然远处的城池上空有好几道烟雾寥寥升起,显然并不是简单的失火那么简单。哪里那么巧,同一个时候城里好几个地方同时失火?

容瑾脸色一沉,一马当先朝着城门的方向冲了过去。一进城,果然看到城中乱成一团,容瑾一把抓过一个守卫问道:“这么回事?”

那守卫虽然没见过容瑾,但是好歹还认识跟着容瑾身后那一群侍卫的服饰,连忙道:“北汉人刺杀沐相,在城中四处放火。”

容瑾厉声道:“沐相怎么样了?”

“这…属下不…不知,听说是中毒了?”守卫有些战战兢兢地道。

“混账!”容瑾怒斥一声,足下一点一掠而起,朝着将军府的方向奔去。路过凡是遇到碍路的刺客,手中的马鞭便直接挥了过去,一路上死伤无数。

“清清!清清!”容瑾一路飞奔无人能挡,直接传进了沐清漪所住的愿意,却将院子里空荡荡的根本没人。随手抓来一个侍卫问道:“沐相在哪里?”侍卫也被突然出现的皇帝陛下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道:“在…在莫谷主院子里。”

容瑾随手将侍卫一扔,转身又朝着莫问情的院子里而去。同时在心中暗暗后悔让哥舒竣死的太容易了。

“清清!清清!”

“容瑾?”沐清漪和莫问情正在花厅里说话,蓦然听到容瑾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也是愣了一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容瑾冲进花厅,看到好好地坐在椅子里的沐清漪不由愣住了,“清清…你……”

沐清漪起身,问道:“我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容瑾长长地出了口气,沐清漪看着他发白的脸色有些担忧地道:“怎么了?受了什么伤么脸色这么难看?快让子渊看一看。”莫问情挑了挑剑眉,不为所动,淡然道:“不用看,他没受伤。吓得。”

吓得?沐清漪茫然,再看看容瑾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发呆地模样这才恍然大悟。抬手握住他的手道:“我没事,不是我受了伤,是冷玉。”

容瑾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低声道:“你没事就好。”刚刚听到守卫说清漪中毒了那一刻,容瑾真的觉得自己的心都停顿了一下。脑海里只有哥舒竣临死前的那一句话,“你会后悔的……”只要一想到清清出了事,他就觉得浑身发冷,眼前仿佛被血色覆盖了一般。直到看到清清好好地坐在大花厅里,眼前才又渐渐的清晰起来,只是一时半刻却有些回不过神来。

看到容瑾如此沐清漪,沐清漪又是无奈又是心疼。拉着他道一边坐下来,有亲自倒了杯茶送到他的手中,柔声道:“容瑾,我没事。别怕。”

容瑾也不看眼前的茶杯,只是点点头道:“我知道了。”那声音,却带着一种让人觉得颤栗的危险气息。

莫问情看看眼前这对夫妻,轻哼了一声起身走了。

容瑾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下巴靠着她的肩膀低声道:“清清,我吓了一跳。”沐清漪靠着他,问道:“你是因为担心我,所以才提前赶回来的?”容瑾点点头道:“哥舒竣死了,他临死前肯定做了什么,我担心……这几天担心的都睡不着。”

伸手抬起他的脸,看着那俊美的容颜上带着暗青阴影的眼,沐清漪轻声道:“我没事,真的。”

“我知道。”容瑾低声笑道:“清清,我们赢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事了。”

“恩,我知道。”沐清漪点头道。

“属下天枢求见沐相。”门外,天枢沉声道。沐清漪坐起身来,道:“进来吧。”天枢走进来,看到容瑾也是一愣,“属下叩见陛下!”

容瑾轻哼一声,道:“起身吧。”天枢也明白除了这样的事情陛下肯定不高兴。虽然沐相没事算是虚惊一场,却也要算他们失职,“属下办事不利,请陛下降罪。”天枢恭敬地低头请罪。沐清漪抬手抓住容瑾的手,微微摇头。容瑾神色缓了缓,这才道:“沐相没事,这次的事情朕不罚你。起来说话。”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哥舒竣临死之前居然还敢来这么一手,也就怪不得天枢等人了。

天枢这才谢恩起身。

沐清漪轻声问道:“天枢,可是有什么眉目了?”天枢点点头道:“回沐相,是城中一个守备统领将人暗中放进来的。”一挥手,两个黑衣侍卫架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将人往地上一扔便恭敬地退了出去。那中年男子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在看到沐清漪身边坐着的容瑾的时候吓得又跌了回去,顿时面无人色。

“沐相…沐相饶命啊!”中年男子惨叫着想要爬向沐清漪的方向。他很清楚,这个时候除了沐清漪没有人能救得了他的命。中年男子也暗暗在心中懊悔不已,自己怎么救猪油蒙心竟然被财帛所动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

天枢眼一沉,抬脚轻轻一踢,男子痛吟了一声再一次摔回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沐清漪脸色微沉,打量着眼前的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沉声道:“你是什么人?”中年男子战战兢兢地道:“启禀沐相…属下,属下是城中守卫北门的小统领。属下,属下名叫袁兆。”沐清漪秀眉微挑,道:“说说吧,那些刺客是怎么进来的?”

“沐相…属下知错了,属下一时财迷心窍,求沐相饶命啊。”袁兆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哭得眼泪鼻涕横流。看着一个中年男子哭成这副德行,沐清漪忍不住觉得有几分恶心,皱了皱眉看向天枢。天枢厌恶地扫了一眼袁兆,沉声道:“是北汉人买通了他,趁着半夜他值守的时候将人放进来的,藏人的地方也是他帮忙找的。属下刚刚从他的住处搜出了二十万两银票和两盒珠宝。”

“二十万两?”沐清漪浅笑道:“北汉人倒是舍得出价。不过若是成了,却也值了。”

“清清。”容瑾不悦地道,他一点儿也不想听到什么事情成了的话,哪怕只是如果。冷漠地扫了一眼地上的人,容瑾道:“抬起头来。”听到容瑾的声音,袁兆忍不住抖了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立刻对上了容瑾冷酷无波的眼眸。

“陛下…陛下饶命……”

“饶命?”容瑾冷笑一声,道:“敢做出这种事情居然还想着活命么?难道你没有想过…事后你要如何脱身?若是落到朕的手里,朕又该如何招待你?”袁兆不敢回话,原本他自然是打算的事情一成就立刻带着银两远走高飞从此隐姓埋名。却没有想到事情还没有成他就已经被抓出来了。听了容瑾的话,更是吓得浑身抖得如塞子一般。

容瑾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侧首对沐清漪道:“清清,此人交给我处置吧。你不是还有许多事情么么?”

这件事本来就不怎么复杂,沐清漪也知道没什么可盘问的,看了看容瑾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道:“也罢。”

容瑾看向天枢,问道:“那一家三口在哪儿?”天枢早有准备,连忙道:“就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