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期末了,像往常一样,我打算先在这里打工,快过年的时候再回家。

欧德的烟瘾很大,下了课,就一支接一支的抽,她用中文说:"怎么说呢,就好像,吃一个苹果。"

终于我跟她要了一支,很老实的吸到肺里,呛得咳嗽。她拍拍我的后背:"哎呀,你看你,逞强。"

我笑起来:"你跟谁学的这些话?"

"小意思,毛毛雨。"

"我再试试。"

我这样学会了抽烟。

这天晚上我从图书馆出来,身上发冷,拉严了衣服领子回寝室。自己哼哼唧唧的唱一首蔡琴的老歌:"只可惜,心太急,急得缱绻在一起,彼此都不留缝隙……"

有人在黑暗处叫我:"菲。"

谁会这样叫我的名字?

我回过头,是程家阳同学。站在自己的车子旁,我看不清他的脸。

"我刚从法国回来。你换了电话?"

我点点头:"我打了几个电话给你。"

"走得匆忙,到了那边事务太多,所以没联系你。"

"……啊。我也有期末考试。我今天下午泛读考得不太好。"

"……"

我们说话的时候,维持原来的距离,都没有向前走一步。

"还有事吗?"我问,"我要回寝室了。"

我说完就后悔。

可这又干又硬的话已出口,没有回旋的余地。

认识他以来,家阳怎样对我?远道出差回来,我对他竟是这样的态度。有像我这样没有良心的人没有?

可此时我拙于言辞,心里又有卑劣的报复的情绪。

原则上来说,我不是个好人,我心烦意乱起来。

"没事。那我走了。"

他转身,伸手,开车门。

我快步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

他的手放在我的手上,手心很烫。

我把他转过来,摸他的额头和脸颊。

"怎么发烧了?"

"难怪觉得冷。"

"你怎么回事?"我拍他的肩膀。

"你不要乘人之危。"

"笨蛋,笨蛋。"

我的嘴巴一下子被他堵上,唇舌纠缠,我都快喘不上来气了,推开他:"你要传染我?"

"我才发烧,还没到传染期。"

我们额头相依,我感受着他的热乎乎的气息。

"没有人照顾我,姐姐。"

我摸摸他的脸:"我们回去。"

"我真的发烧了,我眼睛酸。"

我的手指湿润。

我们回到中旅大厦的小屋。家阳穿着棉睡衣半躺在床上吃我给他煮的红糖水炖鸡蛋。

"好不好吃?"

"嗯。好吃。"他回答,可是突然抬起头:"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我看着他。他因为发了烧,脸色越发红润可爱。

"你确定这个是给发烧的人吃的?"

"差不多。"

"不是坐月子?"

哎他还真有点常识,我现在想起来,邻居阿姨家的女儿生完小孩儿,我妈就煮了这个送给她吃。

"不是,我哪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哈哈。"我笑着说。

"哦。"他信了,然后吃个底朝天。

家阳发了汗躺在床上,我把被子给他掖好。

他拽住我的手:"菲……"

"干什么?"

程家阳莫名其妙的翻脸,失踪了这么久,连一个电话也没有打给她,筋疲力尽的回来,让这个女孩这样照顾我。

有像我这样没有良心的人没有?

我握着她的手,想说对不起。

说不出口,心里对自己说,以后,要好好地对待她。

"干什么?吞吞吐吐的。"她捋一捋我的头发。

"你去翻我的箱子,我给你带了巴黎三大新的翻译教材。"

"欧耶。"她一溜烟的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