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在阳台待了多久,几乎忘了我的朋友,回去了,人都好像走光了,他们给我的纸条贴在门上,说:菲,谢谢你的饺子,和你蛋炒饭一样香喷喷的友谊。下面是列位大侠的签名。

我笑起来,把纸条拿下来,推开房门,却看见还剩一个坐在那里,仔细看我贴在写字台前的照片。他回过头,却原来是祖祖,黑发黑眼,他看着我:"我来了,不过好像东西都吃光了。"

"谁让你来得这么晚?"我说,开始向四处看看,看看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加工给他吃。

"因为这个。"

他居然从怀里拿出一只白白的小狗,又小又胖,从他的怀里滚出来,掉到我的床上,向四处看看,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把那只小狗抱在怀里,坐在垫子上:"这是做什么?这么大的惊喜。"

"养只小狗,日子过得就更开心了。"

"谢谢你呵,我最喜欢小狗。"

"这是刚出生的小狗,我从郊外的朋友家抱来的,你给他取个名字。"

我想一想,看看他,小狗的眼睛像祖祖的一样亮:"啊,有了。"

"什么?"

"叫祖祖,好不好?"

男孩真的认真想了想:"行啊,反正他也是意大利裔的。"

我想笑,都要憋出内伤来了。

"你饿了吧?"我说。

他点点头。

"没有饺子了。我也没有那么好的奶酪火锅招待你。"

"唉。"

"我给你炒饭。广东炒饭,好不好?"

"太好了。"

我用剩的大米饭和鸡蛋葱花给祖祖炒了一盘炒饭,又拍了个黄瓜,他没一会儿就都吃了:"真好吃。菲,谢谢。"

"哪里话。"我抱着小狗祖祖说,"我还没谢你呢。"

"我听欧德说,你想去非洲?去当维和部队?"

"对。已经递了申请了,明年春天就能知道结果。"

"为什么?"

"你呢?你为什么学翻译?"

"为了赚钱,给我爸爸妈妈花。"

祖祖点点头:"我小时候,看过一张图片,一个非洲的小女孩瘦得皮包骨头,趴在地上,就快要死了,她的后面,一只鹰准备吃掉它。"

这张图片我也在《黑镜头》上见过,当时心里庆幸生在中国,不是黑非。

躲都躲不过来的人间炼狱,生活富足无忧的法国男孩子说,就想要去那里工作。

"你去了那边,自己能做些什么呢?"

"做了总比不做好。"

还这么振振有词,理直气壮。

他看看我,我看看他,男孩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你的头发真好。"

"哦,这没什么,我每天早上起来,自己舔一舔,用唾沫滋润一下。"

他哈哈的笑起来:"像狗一样?"

"像祖祖一样。"我指指怀里的小狗。

时间晚了,他要回去了。

我说:"你怎么走呢?公交车都没了。"

"没有关系。我跑步回去。像那天晚上一样。"

"这么远?"

从大学城到费兰迪家的饼店,要横穿整个城市,虽然城市不大,可这仍是一段不小的距离。

"开玩笑。"祖祖很不以为然的样子,"我去年代表蒙彼利埃参加过环法自行车大赛,这算什么?我下次让你看我在阿尔卑斯山路上骑车的照片。"

男孩说着就蹦起来热身:"我要走了。"

我还没注意,高高个子的祖祖按着我的肩膀,亲亲我的脸颊:"晚安,再见。"

他说着就跑出去。

跑到楼下,打了个响亮的口哨,喊着宪兵的口令,跑步离开。

我听见不知道是哪个房间的女同学的尖叫声:"是哪个讨厌鬼?我刚刚吃了药入睡!"

第三十七章

程家阳

我给菲打电话的时候,在另一个人的家。

我刚刚给她帮她换了衣服,喂了热水,现在,她虚弱的躺在床上,面色苍白。

明明是健康强悍的女孩子,如今这副样子,让人对文小华不得不动恻隐之心。

夏季的天空,此时已浮现鱼肚白,之前过去的是混乱的一夜。

头一天的晚上,我跟许久未见的旭东在酒吧喝酒,他说起他的生意,最近不太顺利;生活上,更加乏善可陈,他的作文物修复的新婚妻子对待他及家里的一切颇漠不关心,一张脸,就好像价值连城的故宫文物,名贵端庄,却是,死掉的一样。

我说,他这样说实在有些言重,他告诉我,有很久没做爱了,也不想,女人好像断了他的欲念。

他很自然的问起乔菲,他居然这么清楚地记得她的名字。

我说,喝酒。

他就叹了口气,不再继续了。

文小华进来的时候,身边还有二三个男人,光鲜亮丽,气焰嚣张的一组人。

一定是看见了我,就坐在我跟旭东旁边的台子上了。叫了很多酒,大声地说笑,划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