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月扶着梁小玉不方便转身,她半扭着头说:“我也不知道,不是都跟你们在一起吗。其实,仔细一想,我这不算什么。你想,村民走进岩洞连瘴母都没碰到,他们比起我更厉害,不知道他们进山和我们进山,两次有什么不同。”

“唯一的不同就是时间啊,他们早我们几十年,我们晚他们几十年,还能有什么不同。”郝大力挠着头说。

“你这不是废话吗,应该还有些不同的地方,是不是他们那时候干旱,岩洞水不够,所以没有瘴母跑出来?”蔡敏敏一边用手打开繁密的枝叶,一边猜测道。

“村民说过,他们发现岩洞入口是因为当时涨水了,怎么可能是水不够的原因?”走在最前面的郝大力否定道。

黄千山咬牙往前走,山路崎岖不平,他被绊了好几次,树枝打到背上时,他几次都想喊出声,但还是把喊声硬吞了下来。绝壁下的村落逐渐看出了轮廓,看起来应该有二十多户人家,但村落中长满了野树,很多房子都被挡住了,不走到跟前是看不出全貌的。

黄千山不想再找村民与他们不同之处,只想好好躺下休息,好让疲惫又饥饿的身子恢复体力。他的耳朵嗡嗡作响,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因为太饿了,所以就抓了一颗口袋里的山茱萸嚼了嚼。山茱萸的味道有些苦涩,但也算是一种野果,可以暂时充饥。正嚼得起劲,郝大力却与蔡敏敏争执起来,黄千山刚舒服了点儿,听到争吵声又感到一阵头疼。

只听蔡敏敏尖声叫着:“你那是什么逻辑,小孩子也知道两次时间肯定不同!难道村民是跟我们一起进山的,拜托你用用脑子好不好。”

郝大力不服气地还嘴道:“你知道不同的定义吧,时间不同也是一种不同,你怎么就能说我是错的呢?”

“别吵了,都什么时候了还争些有的没的。”顾长天制止道,“小玉都已经那样了,你们还有心思闹?”

“又不关我的事,是她先挑起的。”郝大力不满地喃喃自语。

黄千山懒得说话,他嚼完了一颗山茱萸,他忽然闪过进山后的一些画面,一道亮光划过脑海。黄千山不由自主地点点头,他醒悟道:“郝兄弟,你说的可能没错,我们和村民唯一不同之处就是时间!”

第三十二章 唯一不同之处

劳月听到黄千山说到唯一不同之处是时间,她就停了下来,没有继续扶着梁小玉往前走。黄千山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想起从古庙处进入岩洞时的情形,郝大力搬动石球的画面又涌现在脑海中,似乎在提醒他一件事情。

“先到村里去吧,歇息时在说,别耽误时间了。”黄千山搪塞道。

“也好。”劳月转身又继续扶起梁小玉,顾长天这时终于发现劳月也累了,他马上赶上去帮忙。

郝大力走在最前面开路,他已经大汗淋漓,肩膀和胳膊都因为溃烂而导致衣服被血染红了一片,但他仍一声不吭。蔡敏敏看着郝大力的背影心慌意乱,于是就走到郝大力前面帮忙开路。黄千山后背溃烂的地方粘着运动衫,一不心运动衫被扯动了一点点就疼得钻心,所以他能体会郝大力的痛苦,郝大力肯定也是忍着没喊出声。

古人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六人穿梭的野林三面环绕着巍峨绝壁,只有一面是矮山,千年来不曾有大风刮得进来,因此大部分树木爱怎么长就怎么长。山林中高低野树扎堆往上冒,草类藤本植物也不甘落后地扩展地盘。因为没有劲风来到此处,所以山中的水气蒸发后都悬在了山中,有些飘到绝壁上,有些落在林中,有些罩在隐没的村落里。村落尽头是绝壁之下,那里有一座窜到山腰的黑石山,在白雾中能隐约看到它的轮廓。

还没走近村落黄千山就发现了简易的电杆、电线网,这里人迹罕至,不会有人把电线拉到此处。唯一可能的就是几十年前的火电厂,也许当时是给村落供电,但光给一个村落供电就造个火电厂着实扩张。可惜山林茂密,黄千山看不到火电厂的踪迹,也许早就拆除了。等六人走近以后,他们看见村子建造得很整齐,一排排的像列队一样,跟普通的村子完全不同。红砖黑瓦的房屋都完好无损,隔着玻璃窗可以看里面还有花色的被褥、锅碗瓢盆,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大部分屋子都是锁着的,只有几间被撞开了,估计是几十年前的村民进山后干的好事。被撞开的屋里有动物进出的痕迹,里面起了蛛网,水泥墙和地上都长了许多墨绿色的霉菌。

“你们看看,几十年前的人素质也不怎么样嘛,屋子撞开后,被子锅碗都给拎走了。”顾长天摇着头着说。

“那时候条件艰苦嘛,既然这里人都没了,他们拿点东西又怎么了。”郝大力不以为然地说。

“我隔着窗户看见其他关着的屋里挺干净的,要不咱们也撞开一间进去休息?”黄千山试探地问。

“不好吧,这样不是破坏了这里的建筑,我们不能那么做。”劳月不肯。

“劳小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梁小玉她站都站不稳了,找个干净的屋子休息,顺便躺在温软的被褥上对她有益无害。”黄千山嘴上那么说,其实却在想,大姐,你没病没痛,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可疼得要死。

“黄先生说的是,月姐,现在还拘泥规矩,那小玉就熬不住了。”蔡敏敏帮腔道。

山里开始变暗,太阳已经只能看见半边脸了,劳月看了看闭着眼的梁小玉,她才下了决心:“好吧,就撞开一间,其他的都别去动。”

天上就如一滴墨水晕开,越来越黑,黄千山选了一间村落中心的屋子,撞了好几次才将门撞破。屋里灰尘满天飞,但还蛮干净的,蛛网和霉斑都不多。虽然被褥有点臭鸡蛋的味道,但六人身上也不见得有多香,所以躺上去觉得还挺舒服。屋里的灯已经打不亮了,可屋里有许多蜡烛,还有火柴,劳月趁黑夜没来就将蜡烛点着,免得野兽来袭。

屋里有两间卧房,为了安全起见,大家把被褥都铺在客厅的地上,然后躺的躺,坐的坐。屋里还有几把面条,但是都发黑了,于是大家只好继续吃零食。劳月将梁小玉放在被褥上,与此同时黄千山弄了些草药,劳月就把这些药涂上梁小玉溃烂的皮肤上。除了劳月,其他人都被瘴母的毒气侵入,身体不同程度的出现了溃烂,郝大力和黄千山的最为严重。

等梁小玉的面色红了点,体温又回暖后,劳月才问:“黄先生,你说我们与村民进山那次唯一不同之处是时间,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已经想到办法了?”

黄千山咳嗽几声,他说:“我也不知道对不对,在我说之前,得先问你们,几十年前村民是何年何月进来的,要说具体日子,还有大概的情形。”

郝大力咬了一口饼干,他回想了一下就说:“上回在旅馆跟黄兄弟提过一次,你可能忘记了。村民说,文革时有几个游手好闲的年轻人进来过,就是他们发现岩洞、村子和黑山的,等他们第二天再想来,村子还在,村民却不见了。刚才看见有些屋子给撞开了,被子锅碗都没了,他们可能是想来继续偷东西的。”

郝大力咽下嘴里的饼干,又说当时那几个年轻人后来为什么没有再进来,他们什么也没说,可能也碰上了吓人的事情,要不整个村子里的被子早就被偷光了。村里本来有一坐吊桥架过山涧的,可是吊桥坏了,政府早几年建了座新的,可总是忽然坏掉。

蔡敏敏听得不耐烦了,于是打断郝大力,她说:“黄先生问你进山的时间,你罗嗦那么多干嘛,说重点!”

“我哪问得那么清楚,反正第一回是文革那时,第二回就是早几年了,具体年份没说,他们只说是秋天进来的,好像那天还是什么节日来着。说来巧,都是秋天那个节日进山的。”郝大力不确定地嘀咕。

“是不是重阳节?”黄千山马上问道。

“对,对!就是这个节日,你怎么知道的?”郝大力奇道。

“这个节日有什么不对吗?”顾长天迷糊地问。

“重阳节有很多习俗,有个规矩就是那天要佩带茱萸,村民进山巧逢九月重阳,因此走过吊桥进山后才会在岩洞里安然无恙。只怪我当时顾着看岩洞入口,就差一点把茱萸采下,可惜当时没想到。”黄千山遗憾地说。

“山茱萸能压住瘴母?”顾长天不信。

黄千山笑了笑,说你们活得太滋润了,这些民间习俗怎会不知。传说,汝南人桓景曾随东汉方士费长房学道。一日,费长房对桓景说,九月九那天,你家将有大灾,其破解办法是叫家人各做一个彩色的袋子,里面装上茱萸,缠在臂上,登高山,饮菊酒。九月初九这天,桓景一家人照此而行,傍晚回家一看,果然家中的鸡犬牛羊都已死亡,而全家人因外出而安然无恙,于是茱萸“辟邪”便流传下来。

害死桓景家中禽畜的是瘟魔,汝南一带都受其害,后来当地人效仿桓景在九月九,甚至是其他日子都带着茱萸等物,瘟魔被酒气及茱萸的香味吓得不敢上前,于是人们才避过了劫难。因此后来的人们在重阳这一天都会采摘茱萸的枝叶,装入红布制成的囊中,并佩带身上。这可用来辟除邪恶之气,也是古来常用作防疫的民间药。

瘴母不是凭空而生的,它是从古树的妖藤里被吐出后,混合着水里的毒液而生成。茱萸虽算不上珍惜灵药,但喝过药酒,佩带茱萸后,人的身上会有浓烈的味道。人类闻不到,但是动物、甚至植物都能“闻”到,部分不干净的东西都会暂时躲避,从妖藤里吐出的光粒也许就怕这些味道。村民走进岩洞后,扰乱了光粒的生成,没了光粒,气眼就形同虚设,瘴母也就不会出现了。

顾长天似懂非懂地点着头,他问:“既然黄兄弟把茱萸说得那么神,是不是吃了它就可以好了,身子不会继续溃烂下去?”

黄千山发现所有人看着他,他叹气道:“茱萸只是能扰乱瘴母的产生过程,不见得会用,历来也没有说茱萸能治瘴母,不过多少能拖延时间,多活几分钟吧。”

劳月听完黄千山的话,愣了一下才说:“对了,你说我在水里时瘴母被我弹开,会不会是我口袋里装了这个。”

话毕,劳月掏出一块蓝色晶石,这是从鳄龟肚里挖出来的,当时他们还因为晶石看到了异像。黄千山凝视劳月手中的蓝色晶石,也许劳月说得没错,她能弹开瘴母就是因为身上有蓝色晶石。鳄龟生活在岩洞里那么多年,早就适应了瘴母和水中的轻微毒液,要真是如此,那么体内结出一种反作用的结石也不足为奇。

“这块晶石能救大家吗?”蔡敏敏不安地问。

“牛黄驴宝都是解毒良药,鳄龟的结石应该也有同样的效果吧?”郝大力干笑着问。

“可能这块晶石有毒。”黄千山皱眉说。

“不是句话,以毒攻毒吗,地下河里也有一些青鳞小蛇吐出的毒液,我们都喝了不少,也没见有事啊?”顾长天疑问。

“蛇毒被地下水稀释了,当然不会马上致命,何况蛇毒要是少量使用,可以治很多病的。可是这块晶石不能当作解毒药,你们忘记了,当初看到这块石头我们都产生了幻觉,这种东西和一些制幻药剂是一样的,吃了它们不但没解毒,反而会身体更虚弱,抽搐恶心,呕吐脱水。”黄千山说完,大家都更灰心了,可他不说的话,他们都想把晶石磨成粉吞掉。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蔡敏敏不甘心。

郝大力对着门窗那面墙坐在被褥上,他听到黄千山那么说,于是化悲痛为食欲,将零食吃得啧啧作响。黄千山也觉得饿了,于是伸手去拿一块饼干,怎知郝大力却惊恐地盯着他。黄千山心想,不就吃你一块饼干吗,至于这么看我,也太小气了吧。郝大力嘴上刚放进一块饼干,此刻却从嘴里掉下来,他张嘴喊道:“你们快,窗户外面有个人在偷看我们!”

第三十三章 鬼村

村落里的走道长满荆棘和野草,按理说早没人住这儿了,黄千山急忙扭头想看清楚窗户外的人是谁,没想到扭头扭得厉害了,运动衫摩擦到后背,他马上疼得停住了。黄千山只扭头到一半,右边的余光瞥见一个蓬头灰面的人,但由于那人背着光,玻璃窗户灰蒙蒙的,所以看不清楚这人的脸,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大力,别追!”劳月制止着要起身的郝大力。

“可是……”郝大力不甘心。

黄千山尽管也想知道那人是谁,但他说:“行了,郝兄弟,你坐下吧,现在天黑了。只有不到五小时的时间,还去追别人干嘛。”

郝大力一副苦瓜脸,他说:“黄老哥说的是,那我还是接着吃好了,哎,没想到要死在这地方,太窝囊了。”

“村民说山里五年前跑进来一个杀人犯,会不会就是那个人?”蔡敏敏紧张地问。

“或者是……长空?”顾长天怀疑地自语,“他到底搞什么,为什么找不到人?”

黄千山沉默着,他想,顾长空肯定进山了,至于他现在哪里,是生是死,进山的目的都是谜。刚才郝大力看见有人偷望他们,黄千山就觉得蹊跷,于是没让郝大力追出去。村子的来历不明,村民去向不明,这里肯定危机四伏,莽撞地追出去肯定要犯事。黄千山觉得山里躲着杀人犯的传闻有九成真,这种事情经常听说,但杀人犯在山中真的待了五年的话,那他肯定熟悉山里的事情,也许会了解山村的来历,甚至知道如何躲避隐藏的危险,譬如化解瘴母之毒。

岩洞的出口很明显经常有人进出,那里被踩出了一道坎,要是钻进岩洞的人真是杀人犯,那他肯定碰见过瘴母。因为五年时间里不一定天天是重阳,出口处的茱萸也不像有人经常采摘。既然杀人犯能活下来,茱萸也没被摘过,很可能杀人犯有办法解掉瘴母之毒。黄千山肯定要去找杀人犯,偷望他们的人也许不危险,要不他不会只是偷望,而是闯进来动武了。一个人在山里走动,留下的痕迹不会太明显,但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顾长天一直望着窗户,他像是憋了很久才决定开口问:“你们说,世界上会不会真有鬼?”

“顾老弟,鬼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河南有个无人鬼村,电视还报道过。”黄千山淡然着说。

“鬼村?不是这座村子吧?”蔡敏敏惶恐地问。

“行了,现在别谈这些,待会小玉醒了又给你们吓晕了。”劳月严肃地说。

“总之心里存着正气,就不需要怕这些。”黄千山轻松地说。

这时,郝大力已吞下大半包饼干,他嚷道:“饼干吃多了觉得口渴,我去找水喝,总不能渴死,那作了鬼多难受。”

黄千山经郝大力提醒,方忆起在岩洞里喝了很多地下水,所以一直没觉得口渴,但吃了几块饼后干也觉得嘴里干涩。绝壁下通常会有小水潭,甚至河流、湖泊等,要找水并不困难。黄千山前一晚和顾长天在山里折腾了一晚上没睡,今天又在岩洞里耗了一下午,现在眼皮子打架,只想好好的睡一觉。当然,黄千山明白,他们最多只有五个小时的时间,他可不想一睡就醒不过来。为了醒神,黄千山就打算和郝大力去打水,顺便看看附近有没有珍奇药类。

“要不……我跟你们一起去?”顾长天问道。

黄千山心想,要去就去,还问“要不……”,明显就不想去,说客套话干嘛。于是,黄千山就顺了顾长天的意,说道:“算了,你休息吧,昨晚你没睡,今天又累了一天。”

蔡敏敏站起身,诚恳地说:“我跟你们一起去,昨晚休息了一晚,比你们有精神。”

语末,蔡敏敏还对黄千山微微地笑了笑,黄千山只好说那随便你。劳月要照顾梁小玉,何况她和顾长天是一对,干脆留个私人空间给我们聊聊天,免得顾长天到了地下还怪黄千山不懂风情。为求保险,劳月让他们各自带上瑞士军刀,万一真碰上杀人犯也好有把武器防身。黄千山求之不得,他出去找水就是想寻偷窥者,但对方是善是恶还不确定,所以他接下了劳月给的军刀。

“你们在这里也小心点,蜡烛别让它灭了,多点几根,保持火光。”黄千山临走前交代道。

“放心吧,你们快去快回,别拖得太晚,大家在一起才最安全。”劳月说道。

照明工具只有灯帽还能用,戴上灯帽,又嚼了点药后吞下后,黄千山拎了三个壶子就跟郝大力、蔡敏敏走出了屋子。夜晚很快就来了,黄千山等人走在村道里,没发现有自来水接入,所以确定附近肯定有干净的水源,否则那时候的村民不可能到此居住。黄千山没有马上走出村子,而是在村里打转。蔡敏敏安静地与黄千山并排走着,他还以为蔡敏敏要发威地说他在浪费时间,没想到小妮子没有抱怨,估计是累坏了,懒得动嘴舌。

郝大力忍不住了,于是就问黄千山到底在找什么,村子里又没河,也没自来水,他们应该出去找。黄千山疲惫地笑了笑,他只是想看看刚才偷窥者还在不在附近,但看情况那人不住这里。郝大力一听就纳闷了,他质疑地问黄千山,刚才不让他追出去,为什么现在又要找偷窥者。

“那时候你要是追出去会吓坏他的,他就不敢再出来了。”黄千山说道,“要是他故意躲着我们,那要找他就会变得更困难。”

“那人很可能是杀人犯,我们躲他还来不及,黄先生怎么还要找上门去?”蔡敏敏问话时语气竟显得很客气。

黄千山又意外地看了一眼蔡敏敏,他说:“你们都看见岩洞的出口经常有人走,要是山里真有别人,那个人肯定就是常常进洞。山里没有重阳酒,照理说他也不会佩带茱萸,也许他有法子将瘴毒挡住。我们只要找到他住的地方,也许就能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往往这些都和人的生活环境有关。比如说我,一般的瘴气是对付不了我的,因为我小时候住的地方常常有瘴气,早就习惯了。”

“那如果他不是杀人犯,而是从小生活在山里,像鳄龟一样适应了瘴母,那不是白费功夫?”蔡敏敏认真地问。

黄千山没想到这一点,他心想蔡敏敏还蛮聪明,她说的不是没有可能,要是长期适应才有了抵抗力,那么找到这个人的确是毫无用处。可山里又没人住,有谁会从小住在这里,除非是野人。就算几十年前曾有气象站和村子出现,他们离开后总不可能丢下一个婴儿独自在山里生活。因此,蔡敏敏推测的可能性不大,他们还是有希望的。

谈话间,他们已经走出了村子,前脚刚迈,转身回望村子竟然好像消失了一样。黄千山担心会在山里迷路,于是拼命地记住村落四周的特征。夜里漆黑无光,绝壁又挡住了一些天体光芒,所以村落会置身于黑暗之中。郝大力和蔡敏敏也分别记了沿路的特征,可惜树木都长得差不多,郝大力根本没记住多少,蔡敏敏也不比郝大力强多少。

幸亏走了不远,黄千山就听到了蛙鸣声,蛙类是两栖动物,附近肯定有水源。蔡敏敏和郝大力早就渴了,听见黄千山这么说就望梅止渴,步子都稳了很多。再往前走,就是一面绝壁下,那里传来了潺潺的流水声,只要是活水,流淌得欢畅,那就不用太担心水质的问题。走过一拨草丛后,前面就出现了一条小河,郝大力立刻扑上去猛喝。

“黄先生,你先前说的鬼村是怎么回事,可以说说吗?”蔡敏敏好奇地问。

黄千山纳闷地看着蔡敏敏,怎么她变得这么粘人,既然想知道,那就吓吓她,看她平时趾高气扬,不可一世。黄千山蹲下来打水喝了一口,将水装入壶中,然后顺便说了河南鬼村的事情。原来,在河南焦作市的沁阳一带,深山里有个村子叫封门村,每当接近或者走进去常常在大白天里撞见鬼。譬如物品神秘失踪,人员莫名发狂。封门村是座无人村,原来的村民也是一夜之间消失,不知所踪。许多驴友去鬼村探险,但身上的物品经常不见,还有人忽然休克,无法用科学解释。

封门村就是封门绝户的意思,村名不知是原来的村民取的,还是外人给它的名字。封门村里长满了草,驴友进去后还忽然看见草堆里有副棺材,棺材半开着,里面有一具枯骨。可是,等他们回去再找时却不见了,拍照的相机也没了。鬼村的名气在驴友论坛很大,这些事情很多人都有亲身经历,以至于电视台都曾到村里拍摄报道其中的妖异之处。

蔡敏敏听后有点怕,但她质疑传闻的真实性,说那些物品会不会是他们不小心掉了,所以把帐赖在鬼村头上。黄千山说,就因为鬼村名气大了,所以驴友们才特意来这里探险。驴友们自然也不信邪,因此故意做了实验,所带的物品都小心看管,可不知为何总会丢掉。有的人还发高烧、昏倒,甚至在小小的村子迷路,或者见到不干净的东西。黄千山还说,他平时也爱到处玩,所以五湖四海都有曾经结伴同行的驴友,不乏男女老少。驴友大多是豪爽的人,他们不会为了虚荣吹嘘自己的阅历,因为大家都崇尚眼见为实。

鬼村的故事说完后,黄千山他们就已经打好水往回走了,来时的路走得不顺,绕了几个弯才找回来。郝大力一直嚷嚷黄千山吹牛神功无与伦比,蔡敏敏倒有几分相信了,她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让黄千山觉得挺有趣。渐渐地,他们走近了村落,但却都意识到前面不对劲。黄千山急忙大步往前跨,拨开齐胸的野草后,郝大力和蔡敏敏才追上来,可他们全都惊讶得说不话来。

黄千山揉了揉眼睛,他不敢相信,因为眼前的村落里,每家每户竟然都亮着!

第三十四章 黑山老妖

离开村落去寻水之前,村落里只有劳月待的屋子点了蜡烛,其他屋子都是乌漆麻黑的。黄千山一路走回来,讲了鬼村的故事吓蔡敏敏,他本来觉得很有趣,没想到回到村落入口却看见一排排的屋子都亮了起来。村子的电路早就不能使用了,屋子里的光并不明亮,是一种死气沉沉的昏暗光忙。黄千山暗骂一句,难道半夜说鬼村故事不吉利,他真那么幸运就遇到了一个?

“黄兄弟,你这故事从哪儿听来的?”郝大力怀疑地问。

“你问这个干嘛?”黄千山不明白。

“这不明摆着吗,跟你说这个故事的人就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嘛。看,马上应验了。”郝大力眨眼答道。

“你们还有心情聊这些有的没的,快点进去看看,月姐他们都在村里,不会出什么事吧?”蔡敏敏很不放心。

“操起家伙,要是有东西跑出来,别跟他们客气。”黄千山说得很气派,但心里一直嘀咕,到底怎么回事,妈的,可千万别真见鬼了。

村里的屋子本来都是锁着的,可是他们再次走进村子后,却发现门都被打开了。黄千山狐疑地在村口的第一间屋子外看了看,锁没有被砸开的痕迹,像是被钥匙打开的。屋里没有人,桌子上点了一根蜡烛,光就是从蜡烛发出来的。白色的蜡烛上有很多灰色的粉末,这些蜡烛肯定是村落没通电前买来的,过了几十年仍然能燃烧。黄千山叫了几声,但没有人应,仿佛蜡烛是自己将自己点着的。

“先去看月姐吧,我担心他们出事了,要是村里发生了异样,他们应该出来告诉我们,不会置之不理的。”蔡敏敏忧虑地说,“会不会……”

黄千山马上打断蔡敏敏的话,他说:“不会不会,世界上又没鬼,要真有鬼,它们也不会把蜡烛点着,鬼不是怕光吗?从这点上看,点着蜡烛的人应该是人。”

“肯定是在窗户外偷看我们的混蛋!”郝大力肯定地说。

“就算是他,他为什么要点灯,门都被锁住了,看锁的情况,应该几十年没动过了,为什么之前又没打开?”黄千山不认为是偷窥者点着的蜡烛。

第一间屋子里没有人的踪迹,黄千山他们就挤过草堆往村子中心赶,怎知快要接近时却听见前面的草丛里也有声响。黄千山立刻嘘了一声,郝大力和蔡敏敏马上停住脚步,他们听见穿梭草堆发出来的摩擦声,远处的草尖也应声而动。看草尖晃动的趋势,正有一个人朝他们的方向走过来,但对方没有发现黄千山等人,很快他们就看见草丛里有一个人影。

黄千山朝郝大力和蔡敏敏挤了个眼色,意思是说让他来捉住这人,他们才旁边看着,免得这人又遁逃无踪。黄千山先打了手势让身后的人蹲下,他也半蹲着,以免对方提前发现他们埋伏在草堆里。等那人准备接近时,那人却转了方向,黄千山暗想,难道这人发现了他们,看来这人很机灵。黄千山发现这人将方向改变,朝一间屋子走去,他马上跳过去,一把扑在这人身上。可是,黄千山扑上去一后就马上觉得不对劲,等他意识到过来手上抓着的东西时,他马上吓得松开对方,然后迅速地弹开。

“怎么是你?”黄千山一脸尴尬地问,对方竟是劳月,他刚才扑过去,两手正好抓到了劳月的敏感部位。

“黄先生,你干什么,忽然跑出来,吓我一跳!”劳月爬起来,红着脸说,“我还以为是……你们怎么都不出声?”

“月姐,你怎么跑出来了,村里的屋子都点了蜡烛,是你点的吗?”蔡敏敏疑惑地问。

“我不知道啊,我还想问你们呢?”劳月茫然地回答。

“月姐,你不是一直待在屋子里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郝大力也很奇怪劳月怎么在草里走动。

“待会再跟你们解释,快进屋看看长天和小玉!”劳月不放心地朝一间屋子冲。

黄千山恍然大悟,刚才劳月忽然转动方向,是想回到屋子里,并没有发现埋伏在草堆里的他们。郝大力和蔡敏敏也忧心地赶去,黄千山看着他们赶去背影,他心想蔡敏敏虽然平日是个刀子嘴,但紧要关头还是在乎同伴死活,看来她良心未泯。就在这时,黄千山的脑海又闪过几组画面。那晚在山林下的遭遇,以及古庙发现入口的过程,这些画面反复地出现,黄千山总觉得很不对劲,今天晚上的事情似乎和前两次也有相同点,但他却想不出来到底哪里有相同点。

屋子里劳月在说话,声音还挺大的,黄千山大步穿过草丛,想看看屋子里到底怎么回事。黄千山没进屋前,琢磨着莫非顾长天和梁小玉出事了?劳月也真是的,明知道有危险还丢下这俩人,但顾长天是个男人,要照顾一个女伤患不是难事,没理由让劳月一直看着。等黄千山走进屋后,顾长天和梁小玉都还好好的,顾长天迷茫地坐在地上,梁小玉还是老样子,一直昏睡着。

“长天,你怎么睡了,我让你好好看着小玉,万一有人忽然走进来对你不利,那如何是好?”劳月黑着脸说。

黄千山很少看见劳月生气,不过劳月是为顾长天好,如果真有歹人闯入,睡着的顾长天只好一睡万年了。黄千山已经很疲倦了,他理解顾长天的感觉,他们俩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休息,顾长天一个人坐在这里,不打瞌睡才有鬼。可惜,顾长天在劳月离开后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死,刚才劳月大声地喊话他才醒过来,所以村里的屋子都点着蜡烛他一点儿都不知情,反而比别人还惊讶。

“月姐,你刚才为什么离开,我们去取水时发生了什么事情?”蔡敏敏问劳月。

黄千山也想知道原因,待他检查四周没发现凶险之物,这才让劳月简单地说说原因。劳月解释,黄千山他们去取水后,前脚刚离,屋子周围就发生了怪事。劳月让顾长天闭目养神,等黄千山他们取水回来再叫醒他,然后劳月就一直坐在屋子的大厅里。没想到劳月却看见窗户和门口不时地掠过一阵黑影,她看着心生不安,但没敢离开屋子,一直坐等黄千山等人回来。

黑影不断地在屋外闪现,劳月看着顾长天和梁小玉,他们脸色青黑,要说他们能活过天明她自己都不相信。劳月不知自己为何没中毒,但她和黄千山想的一样,山里神秘出现的人或者事物也许有办法解掉瘴母之毒。绝壁下气流不畅,外面的山风吹不进来,其实和岩洞里的环境差不多,要产生可怕的瘴气不是不可能。黑影如挑衅一样地晃悠,劳月忍不住冲动,于是就把顾长天叫醒。

顾长天迷迷糊糊,根本不知道劳月在说什么,劳月说什么他就点头。劳月以为顾长天听明白了,所以就急忙提着把军刀追出去。顾长天平日是个说一不二的君子,劳月放心地追出去,怎知君子也有累的时候,劳月一走顾长天又倒下睡自己的。劳月出来后就看见一道很大的黑影低空掠过草堆,朝村落尽头飞去,而尽头之处就是他们要找的黑山。

因为到了晚上,劳月看不见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但绝对不是一个小角色。劳月一路奔去,想逮住对方,怎想那黑影异常敏捷,劳月始终与它有一段距离。黑影很快溜到黑山附近,并很快没了踪影,劳月遍寻不获,觉得黑影躲进了黑山中。接近黑山后,劳月一直觉得心神不宁,她没敢直接走到黑山下,一直保持着距离。转了几个地方,劳月找不到挑衅的黑影,于是就想打道回府,看看黄千山回来没有。

就在这时,黑山上响起了呼啦呼啦的声音,劳月的头灯照射距离有限,只依稀地瞧见黑影飞上了黑山的半山腰。黑山附近有一股云气围绕,白天的时候劳月就注意到了,她不知道是不是瘴气,所以就打算等黄千山回来后问问他。黑影上山后,劳月不打算守株待兔,她担心黄千山他们见不到人会着急,于是就往村落的方向赶回去。劳月沿路返回后,她却看见村里都点亮了蜡烛,这让她更加不安,以为发生了不好的事情。跑进草堆后,劳月就遇到了同时赶回来的黄千山等人,这就是劳月为什么离开的原因。

黄千山听完后,他问:“黑山上有黑影会飞,还飞到村里挑衅,莫非是黑山老妖?”

“黑山老妖不是个电影里的妖怪吗,叫什么来着,〈青女幽魂〉?”郝大力挠着头发问。

“是〈倩女幽魂〉,你怎么认字的?”蔡敏敏讥讽道。

“那都是骗人的玩意儿,黄老哥还相信这些?”郝大力意外地说。

黄千山摇摇头,他说虽然黑山老妖只是《聊斋志异》中的一个人物,但中国传说里的妖怪都有原型,并不是子乌虚有。古时的人类认知有限,对于古怪的生物就认为是妖怪或者神仙,于是就有了各类传说神话。当然,很多生物在几千年中,有的因为人类捕杀而灭绝,有的是被自然界淘汰掉了,所以现在就看不到了,很多严谨的学者就会认为这是瞎编的。因为这些都流传于古代神话中,自然会艺术地用夸张手法描述,不会是实写地记录,所以才会有了不认同的争执。

“那东西很大,会不会村民离开的原因,和黑山上的黑影有关?”劳月问道,“黑山周围绕着的是瘴气吗?”

“绝壁下应该没有瘴气了,我闻到四处都是草木的清新味道,这里接近黑山了,或许会有比瘴母更厉害的东西也不一。”黄千山答道。

“黑影干嘛跑进村子里,难道屋子里的蜡烛都是它点的?”郝大力好奇地问。

“这怎么可能,它应该不是人,既然不是人又怎懂拿钥匙开门,何况我们都找不到钥匙。”黄千山否定道。

蔡敏敏吐了一口闷气,说道:“那说到底我们还是不知道谁把蜡烛都点着了,目的又是什么,点蜡烛能有什么用?”

“都怪我,是我睡着了,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顾长天自责道。

“算了,不能怪你,是我也会睡着的。”黄千山替顾长天解围。

这时,梁小玉忽然咳嗽着醒过来,劳月马上扶着梁小于坐起来。黄千山将一壶清水递过去,劳月就让梁小玉喝一口,但没想到梁小玉一直咳嗽,根本不能喝水,咳到最后竟然吐出了一大口红黑色的血液。黄千山皱眉看着梁小玉,别说这小姑娘,就连他不可能熬过天明。黄千山一直没注意日出的壮丽之美,现在忽然很想再看一次,可惜他活不到明天早上,见不到太阳了。

看着梁小玉咳出的黑血,众人都屏住了呼吸,谁也不敢出声,但村子里又发生了怪事——有一个男人忽然大笑起来,这声音黄千山听过,就在发现白玉碑的山林里!

第三十五章 鹤啸九天

夜幕下,男人的笑声在绝壁中回响,比起山林底下那次要清楚得多。原本大家都将心思扑在梁小玉吐血的事情上,谁知道忽然迸出个笑声,吓得每个人都打了个激灵。笑声绕村四周,源源不断,黄千山惊魂稍定,将头探出门爱想看个究竟,这回看见的去不止是一个男人,隐没在草丛里的男人身边还有几个黑影。

“我们都落难到这步田地了,他丫的笑个毛啊!”郝大力气着骂道。

“别出去!”黄千山挡住郝大力。

“你还怕他,我们有六个人,他才一个!”郝大力不以为然。

“我们六个中五个都快玩完了,他也不是一个人,你看他旁边好像还有其他东西!”黄千山让郝大力伸头看了一眼,然后又把他拽回屋里。

这一次,诡笑的男人没有闪躲,他就站在村落里的野草中徘徊。黄千山觉得此人非善类,上回在山林中有一棵参天老树被撞倒,这哪是人类的力量可以办得到的事情。若是此人生了恶念,六人即便都是健康状态,那也不一定是其对手。何况这一次,神秘的男人没有躲避,似有挑衅之意,也就是说有恃无恐,手持胜券。

“咳、咳!”梁小玉又吐出了更黑的血,劳月看了一眼梁小玉的脖子,溃烂已经蔓延到那里了。

“妈的,要死了都不让老子清净!”郝大力还是不甘心。

蔡敏敏刚想说话,她觉得手臂很痒,于是就猛地抓,没想到一抓皮肉都被撕了下来,血肉模糊得触目惊心。黄千山也觉得身子痒,他本来想挠一挠,看到蔡敏敏的情况后马上就打住了。顾长天看见后吸了口冷气,他马上查看自己的身体,捞起衣服后他的腹部也大面积溃烂,很快就会扩大到胸部以上。蔡敏敏难受得想哭,但她还是忍住了。黄千山从包里取了些山药,撕下一小块运动衫,然后给蔡敏敏溃烂的手臂进行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