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窦子涵的目光停留在裴十五姑娘的鼻间,裴十五姑娘的鼻尖有两处分明是青色的,一般这种青色的都是因为此处有淤血所致。

这鼻梁部位为什么会有这种淤血的标志呢?除非是鼻间这个地方受了伤,她突然想起,在现代曾经遇到过的一个案例,凶手的杀人手法,就是通过鼻孔,将一根长针刺入了死者的鼻孔,然后造成了死亡,在现代时,虽然这个致死部位很隐秘,但可以用先进的检测仪器检测出来,可这古代就难了。

到底这个地方是不是致死的部位呢?她伸出双手在裴十五姑娘僵掉的面皮上一阵挤压,又顺着面部鼻骨周围的轮廓一阵挤压,那僵掉的面皮终于有了变化,后来,有一根针尖竟然从面皮的一侧挤出了几分。

事实证明了她的猜测,这钻入鼻梁的银针恐怕才是裴十五姑娘致死的真正死因,苦于条件有限,她不知道,凶手往裴十五姑娘的鼻尖到底射入了多少根银针,又不能用刀子将鼻梁这个地方剖开。

用银针这样杀人,真是一种很变态的杀人方式,只是裴十五姑娘这样一位闺阁千金,为何会招来这等暗杀呢?

仍帮裴十五姑娘的身子裹好衣裙,给死者穿衣其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只要有经验的都知道。

在现代那些死尸,穿不穿衣服关系不大,但古代的女子,就算死了,也要留意这些,死尸的身子已经僵硬了,胳膊腿都不弯曲了,折腾起来,真的很痛苦。

好不容易帮裴十五姑娘穿好了衣裙,窦子涵并没有用镊子将那细针马上拔出来,她还需要给慕容大人看过,以及衙门的书吏做过完整的记录之后,才能将在几人的见证下,将那银针拔出来。

“大人,民女已经找出了裴十五姑娘的真正死因,大人请看。”窦子涵走出内间,对站在外间的慕容月道。

慕容月闻言,和韩仵作,刘师爷一起走了进来。

“大人请看。”窦子涵将手指放到了裴十五姑娘的鼻尖部位。其余三人终于看到了伸出鼻尖的针尖。

“这银针就是裴十五姑娘致死的凶器,竟然如此隐秘?”慕容月俯下身子查看后,自言自语道。

“回大人的话,如果民女没有猜错的话,这银针应该是从裴十五姑娘的鼻孔刺入的,大人请看这处淤血,由于不好将裴十五姑娘的鼻孔隔开,不能仔细查证,但民女的这个推测可以提供给大人破案所用。

另外,一般人的力道就算将这银针刺入裴十五姑娘的鼻孔之中,裴十五姑娘必然会出手阻止,指甲部位必然会留下其他痕迹,可裴十五姑娘的指甲很是干净,现场也没有挣扎的痕迹,那就说明,这凶手使用银针的手法很是高明,多半是会武功的,现在我们再仔细查看金簪所刺的伤口,从伤口的特征来看,这金簪形成的伤口更像是裴十五姑娘死后,补上去的,除了这两处痕迹之外,裴十五姑娘身上并无其他的他杀痕迹。”

“窦姑娘的见解果然有理,这么说来,窦姑娘也认为崔四姑娘并非杀害裴十五姑娘的真凶了?”慕容月凝神听完窦子涵的分析,沉吟片刻道。

“回大人的话,既然大人信任民女,民女自然不会随意徇私,可以我家四表姐的能力,民女绝对不信她会如此高明的杀人手法,还请大人明察,至于我家四表姐为何会出现在裴十五姑娘房中,大人自然会查探明白,子涵并不愿多言。

不过,子涵前面已经说过,裴十五姑娘在死亡之前,子涵曾见过她一面,当时,她正与子涵讲话之时,裴家的一位丫鬟突然到裴十五姑娘身边来,不知对她讲述了什么,然后裴十五姑娘的脸色就变得很是难看,接着,就急急的离开了,子涵当时不知发生了何事,也不曾多事关注,如今想来,这件事说不定与裴十五姑娘的死因有关,还请大人对裴十五姑娘死前所见的丫鬟婢女们查证一番,看能否得出有用的线索来。”

“这件事本官已经知道了,窦姑娘想必也听说了最近一个多月以来,京城有几位姑娘都死于非命,这些姑娘临死前,都收到过一个印着荷花印记的空白信笺,裴十五姑娘就是第四位。那位丫鬟正是裴十五姑娘房中的二等丫鬟,她在今日午时收拾裴十五姑娘房间时,发现了那张空白信笺,所以,裴十五姑娘才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就算如此,大人可曾询问过,当时裴十五姑娘被人杀死时,那位丫鬟身在何处,为何不陪在裴十五姑娘的身边?”

窦子涵一直觉得很奇怪,这古代的千金闺秀,房内房外通常都会有几个下人,凶手如何是在大白天杀人的呢?

如果说在前些天前听到关于这荷花杀人案,她只是出于职业好奇,想多了解一些,但却没有想到,自己还真的有机会参与到这个案子中去,到底凶手的杀人目的是什么呢?这四位死去的姑娘除了都参加过今年的荷花会,死前都收到过荷花印记的空白信笺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的共同之处呢?

“回窦姑娘的话,大人已经询问过裴十五姑娘的几位贴身丫鬟,当时她们几人都在房内,裴十五姑娘今日身子不适,据说是女子的小日子来了,回到房中见了那荷花花笺之外,当下神情很是惶恐不安,但因为今日府中宾客很多,又不好声张,因为出了这等事情,裴十五姑娘已经无心去前面的宴会了,在房中徘徊了一会,说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就进了自己的卧房。

几个丫鬟就在外间陪着,不过,陪着,陪着,几个丫鬟就迷迷糊糊地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到几个丫鬟清醒过来,进入室内时,才发现裴十五姑娘已经胸前插着金簪气绝而亡,崔四姑娘就昏倒在裴十五姑娘的床边,她们竟不知崔四姑娘何时进房的,凶手又是怎样杀人的?”

解说的正是负责记录的刘师爷。

“正是如此,窦姑娘可有其他见解?”慕容大人开口道。

慕容月早发现这位窦姑娘不仅在查验尸首方面很有独到之处,就连在查找凶手方面也是思路清晰,倒是真的和一般大家闺秀不同,这些特质,他除了在裴家现在的当家主母裴大少奶奶定国夫人身上发现过类似的一些东西之外,在其他女子身上并不曾见过,原本以为定国夫人就是一位奇女子了,没想到如今又发现一位。

“那张空白的荷花信笺,大人可否借子涵一观?”

090,大人客气,佳人有约(必看)

“窦姑娘请看!”刘师爷将托盘上的油纸包打开,里面全都是现场所发现的一些证物,其中有一个素白的信封,这信封上只写了裴十五姑娘的闺名又加了亲启二字。

我五个字写得冷峻锐利,和裴十五姑娘的闺名一点都不相称,可从书法的角度来说,这五个字却是很有功底的。

这素白的信封里还藏着一张信笺,上面并没有封口,窦子涵将那张信笺从信封中取了出来。

素白的信笺,纸质比较好,至少要比外边的信封好上一些

这样的信笺,不是一般普通人能够用的起的,这点眼力劲窦子涵还是有的。

信笺上没有写任何字体,一片空白,只在信笺的最下面手绘着一丛荷花。荷花很美,虽然用的色彩不过黑红两色,但不知为何却给了窦子涵一抹凄美的感觉,大概下面那些朱砂的颜色,让她无端地想起了那些莫名殒命的闺秀们。

窦子涵最古代的这种水墨技法很是陌生,不过仅凭感觉来看,她还是觉得这手绘荷花之人画工并非一般人可比拟。再加上信封上的五个字,最初步的结论就是,这送信之人,或者与这几桩凶杀案有关的人中,应该还有一个是在书画方面有造诣之人。

这时代没有指纹鉴定,就算有这信封和信纸所得到的线索也是有限的,如果要查,也只能从这信封和信笺以及那五个字以及所绘荷花的技法查起。

可这些事情对她来说,都是双眼一抹黑的,尽管她穿越到这个时代,已经恶补了许多这时代的东西,可在短短的时间内,想要将各个方面了解的透彻,不外乎是痴人说梦。

“大人确信这几位死去的姑娘,临死前见到的荷花信笺都是一样的吗?”

“本官已经验过,从纸张,笔迹,以及这荷花的绘画技法上来看,几张信笺应该出自同一人之手。”慕容大人开口道,刚才他一直在留意这位窦姑娘的行为举止,这位姑娘的举动让他产生一个错觉,仿佛这位姑娘以前曾经无数次做过类似的事情,动作极其娴熟,不显丝毫凝滞。

“哦,既是如此,那就说明这几位闺阁千金的死不是单纯的巧合,而是一桩连环杀人案,可作为这几桩凶杀案的共通之处,凶手送给这几位死去的姑娘一个装着空白的荷花信笺的信封到底是何意义呢?如果大人能找出这信笺所包含的意义,也许就能找到凶手的杀人动机,有了杀人动机,大人就可以适当地缩小调查的范围,早日找到真凶,还可以提前预防下一位姑娘遇害。”

“实不相瞒姑娘,此案目前,本官实在毫无头绪,现在唯一有用的线索就是这荷花信笺,可这信纸所用的纸质是极普通的,至于这信笺的纸质虽然昂贵,但在京城许多人家都有能力购得,实在并不稀奇,至于这字体与绘画技法,更是大海捞针。”慕容月苦笑道,这一个多月,为了这桩凶杀案,他是真的有些焦头烂额了。

这位窦姑娘所说的他也考虑过,问题是,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想找到突破口却不容易,不知该从何下手,这才是他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

“如果这信纸信笺并不好追查的话,大人何不从其他方面入手,比如说,这信笺上所绘的荷花,一定有什么意思在里面,让民女想一想,如果将死去的几位姑娘们跟荷花同时联系起来,那只有京城一个月前所举行的荷花会了。大人何不派人将这几位姑娘在荷花会上的所作所为查询一番,看是否能从中找出有用的线索来,对了,民女冒昧地问一声大人,前面几位姑娘的尸身可曾入殓?死因可还有其他疑问?”

窦子涵承认,在追踪推理方面,她的能力可能一般,但在勘察现场以及验尸方面,她还是很有长处的,既然这几桩凶杀案目前看来是一件连环杀人案,那从一个单个的个体上找不到什么线索,不如将几个死者从头再过一遍,也许能发现什么新的线索也不一定,她就不信,死了这么多人,凶手会做的天衣无缝,真的一点线索都不留?

“卢家,黄家两位姑娘倒是入殓完毕,不过,李家的七小姐还不曾入殓,本官正想麻烦窦姑娘随后再随本官跑一趟李家,查查李七姑娘的死因!”慕容月原本就打着这样的主意,却没想到这位窦姑娘就自己提出来了,当下对窦子涵更加多了几分好感。

李七姑娘?窦子涵在脑中搜索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李七姑娘就是那位在荷花会上想给自己难堪,结果却让她给将了一军,画了一张画像的那位姑娘,也就是李三公子的堂妹。

虽然在荷花会上,那位李七姑娘给了她难堪,结果却让她反而出了风头,可从后来,那位李七姑娘宝贝那副画像的样子,她却发现那位姑娘虽然有些骄纵,但性子还是很单纯的,哎!都是如花朵一般的姑娘,那凶手为何要这几位姑娘的命呢?

这些闺阁千金,虽然性子不同,但也没听说过是招惹大是大非的人呀,尤其是裴十五姑娘,让她很有好感的一位姑娘,她是真的想帮这位慕容大人找到凶手,至于因此引发的其他后遗症,她只能先放一放了。

“民女虽然与几位姑娘都不相熟,可生命毕竟是珍贵的,没有人随意能剥夺别人生存的权利,如果能帮几位姑娘查出真凶,告慰她们的在天之灵,民女一定任凭大人驱遣。”

“本官在这里先谢过姑娘了!”窦子涵几句话说的,让慕容月这个一向有些吊儿郎当的人态度也正经了几分,他是由衷地对窦子涵道谢,觉得这位窦姑娘的确也算是一个奇女子了。

“大人客气了,对了大人,我家四表姐既然已经涉案了,在她没有彻底洗清杀人嫌疑前,想必外祖母和大舅母还有崔家的许多人都是很关心的,大人能否容许民女询问我家四表姐几个问题,也好让民女回府之后,给崔家的人一个交代?”

窦子涵至今都不明白,这崔四姑娘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被卷了进来呢?作为本案现在唯一的嫌疑人,崔四姑娘恐怕是少不了几天牢狱之灾的,谁让古代的司法制度很不健全呢?崔四姑娘这种情形还真不好说,在没有洗清她杀人嫌疑之前,她可不能马上回到府中过安稳日子的。

虽然她的验尸报告显示,裴十五姑娘的主要死因并非金簪刺胸所死,可崔四姑娘出现在案发现场,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抹不掉的。

“将崔四姑娘带进来。”慕容月吩咐道,其实就算窦子涵没有这个请求,他也打算审问一番崔四姑娘的,只是他带着人刚进了裴十五姑娘房中时,崔四姑娘还昏迷不清,等崔四姑娘醒过来时,却嚷嚷着她没有杀人,如今,由窦姑娘来询问,他也觉得并无不可。

崔四姑娘很快就被带了进来,她白玉般的脸上还挂着一个手掌印,那是窦子涵的杰作,想起这两日崔府和京城的许多流言,虽然崔老祖宗和她没有抓到什么明显的把柄,可她就是觉得与这位四表姐脱不了什么干系,既然如此,她就觉得让崔四姑娘多在牢中住几天也挺好的。

如果换成其他窦子涵在乎的人,能不能先找到凶手是一回事,先替对方洗清杀人嫌疑,才是窦子涵第一要做的事情,可对崔四姑娘,她可不愿如此仁慈。

虽然不愿施以仁慈,可从一个优秀的法医的角度出发,她也不会自己该有的为人处事的原则,既然在崔家住着,关于崔四姑娘,她也要给崔家人一个交代,顺便看能否从崔四姑娘口中找到有用的线索。

崔四姑娘进到内间后,也不敢往床上看去,她知道死去的裴十五姑娘此时正躺在那张床上,想起她醒过来看到的情景,她此时还有些后怕。

可当她看到窦子涵如此闲适地站在慕容月的身旁,不知为何,她就觉得分外的碍眼,尤其是在她现在如此狼狈的状况下,她更不喜欢看到那个野丫头这幅样子,更别提,她刚才还摔了自己一巴掌。可在慕容大人的面前,她还是要做到名门闺秀的风范的,当下盈盈地给慕容月施了一礼道:“大人请民女过来,想必是为了裴十五姑娘遇害之事,可民女实在是冤枉的,还请大人明察。”

“窦姑娘,你代本官问问你家表姐为何会出现在裴十五姑娘的房内?”慕容月对上惺惺作态的崔四姑娘并无好感,当下就做起了甩手掌柜,另外,也是顺便探探窦子涵的更多的底细。

“表姐本是在寿宴上,为何会出现在裴十五姑娘的房中?”窦子涵倒是从善如流,她虽然来了这个时代一段时间,但对身份地位并不很看重,偶尔还是习惯将在现代的一些行为习惯露出来。尤其在她已经打算介入这件案子之时,更不会乖乖地站在一边当壁花。却不去想想这种行为落在别人眼中怎么看。

不过,慕容月与七王爷那样的人是知交好友,又娶了一个金牌杀手当娘子,本就不能用常理来推断,至于刘师爷和那位韩仵作,有慕容月这样一位主子存在,也就见怪不怪了,更何况,窦子涵的所作所为也震住了他们。

可这行为落在崔四姑娘眼中,就觉得更加不舒服,如果不是杀人吓住了她,这回她岂会乖乖地回答窦子涵的问题。

“哼,子涵表妹可知道,我今日出了这等的事情,可与表妹你脱不了关系!”一提起,她怎么到了裴十五姑娘的房中,崔四姑娘就不由地满心恼怒。

“表姐这话,子涵是真的不明白,这一切与子涵何干?”窦子涵是真的莫名其妙,从头到尾,她和裴十五姑娘也就只有那几句交流的话,崔四姑娘这话分明是引人遐思。

“要不是裴十九公子前日来提亲,十九公子的姨表妹约我到湖边的小竹林里,我岂会到此。”崔四姑娘冷笑道。

崔四姑娘并没有完全说真话,当然也没有撒谎,裴十九公子的确有一个姨表妹,小时候和裴十九公子的感情不错,是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也住在京城,这位姨表妹一向以裴十九公子的未来妻子自居,甚至裴十九公子的娘亲在世时也提过这样的话,但两家都没有正式定亲,后来,裴十九公子的娘亲去世之后,就没有人提起了,开始,这位姨表妹觉得自己身份有些差,进裴家的大门有些难,只在裴十九公子身上下功夫。

可大概应了一句,距离产生美的老话,那位姨表妹虽然姿色不俗,可裴十九公子就是不来电,对裴十九公子这样的文艺青年来说,重于感觉重于其他东西,所以才会对窦子涵一见钟情。

至于表妹,还还是表妹,不过裴十九公子这种人和许多男人一样都有一个通病,虽然把这位姨表妹当做妹妹看,但正因为回应不了对方的感情,不免在心中存了几分愧疚,在一些方面,就纵容了许多。

且说裴十九公子三日前到崔家来求亲,当即惹着了李三公子,李三公子人虽在寺庙里,可这家伙虽然是个混世魔王,但不是个草包呀,这混世魔王可不是任何人都有本事当的,关于裴十九公子的一切资料很快就被狗腿的小四送到了他的面前,在李三公子的心中,裴十九公子既然打算跟自己抢女人,那他就送给裴十九公子几个女人,缠的他脱不开身,看他还有时间跟他抢窦子涵不?

这位姨表妹是现成的,不仅如此,李三公子一向是不择手段的,还将裴十九公子以前的几位红颜知己都找了出来,这些红颜知己,大多都是青楼女子,裴十九公子倒不是那种风流浪子,可文采风流之人多半去这些地方,也只是谈谈心,欣赏欣赏对方的才艺而已,并没有发生什么被翻红浪的事情来。

可李三公子觉得那位姨表妹一个人出手不够,就给这些红颜知己们,还有其他与裴十九公子有瓜葛的女子,威逼利诱,小四私下里用了各种手段,目的就是为了让裴十九公子分身乏术。

裴十九公子的这位姨表妹在裴十九公子向崔家提亲的第二天就到裴家来了,裴十九公子虽然对这位表妹的纠缠很是困扰,可总不能把自己的表妹赶回家去,所以,这位姨表妹就在裴家住下来了,恰好,八房的客房本就与裴十五姑娘的院子不远,就是隔了一片竹林。

这位姨表妹住下来了过了一天,也就是今天,恰逢裴大夫人的寿辰,窦子涵也来了裴家,这位姨表妹就想私下里见上窦子涵一面,派自己的丫鬟去传信。

可这位丫鬟本就对窦子涵和崔四姑娘不熟悉,只听是崔家来的人,误将口信传给了崔四姑娘。

本来崔四姑娘刚接到口信也不明白,后来听到那丫鬟隐晦地提起了裴十九公子,虽然心中明白,这丫鬟找错了人,可崔四姑娘明白呀,说起来也是崔四姑娘自己害了自己,要不然的话,倒霉的说不定就变了窦子涵。

崔四姑娘那是有私心的呀,巴不得裴十九公子和窦子涵的这婚事不成,所以,在宴席上找了个借口,就代替窦子涵来赴约了,打算见了裴十九公子的那位姨表妹,反正就是心怀恶意的,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门婚事成功,可谁知她刚走到竹林边,就迎面碰上了一个人,然后她就碰上了一道阴寒的目光,接着人就昏了过去,醒来时,就变成杀人凶手了。

“十九公子的远房表妹?她是何人?”窦子涵越发有些奇怪了。这时压根就没把自己放在情敌的位置上。

“说了你也不知道,慕容大人可将询问那位姑娘的贴身丫鬟,是她约我的,就可知民女没有撒谎,等到民女刚到小竹林边时,就迎面碰上了一个妈妈打扮的女子,然后就被她打晕了,醒来后,就到了裴十五姑娘的房中,见到了大人,还请大人明察,还民女清白。”

“去查查是不是有这回事?将那位姑娘及她的丫鬟都给本官带来。”慕容月吩咐身边的人道,他这时一下子来了兴趣,查案不怕查的事情多,怕的是没有事情可查,崔四姑娘到了现在,想必也不敢撒谎,和窦子涵认为的一样,慕容月也不认为崔四姑娘是真凶,在他看来,崔四姑娘还没有杀人的胆子。

慕容月手下的人去找那位裴十九公子的姨表妹,窦子涵看了看崔四姑娘一眼,还是有些疑惑,裴十九公子的那位姨表妹为何要约崔四姑娘,她总觉得这事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劲。可想到一会裴十九公子的那位姨表妹也要过来,崔四姑娘应该还没有胆子在慕容大人面前撒谎吧!

窦子涵不再搭理崔四姑娘,又在房内查看了一番,这时,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抬头向裴十五姑娘卧房的屋梁望去。

091,房梁线索,蝶涵相见(必看)

慕容月其实一直在留心窦子涵的一举一动,这时见她的目光投向了屋梁,也不由地向屋梁看去。并发问道:“姑娘可是发现了什么?”

“回大人的话,子涵只是一个猜测,大人试想一下,从裴十五姑娘发现荷花信笺到裴十五姑娘遇害,此间时间间距并不大,在这段时间内,任何出现在裴十五姑娘院子周围的人都是值得怀疑的,凶手如果在这个时间段来杀人的话,未免风险大了一些。

所以,子涵有一个猜想——那就是送荷花信笺的人和凶手有可能是同一人。不仅如此,凶手趁裴十五姑娘以及身边的丫鬟不在房中的时候潜入了房中,将这荷花信笺放在一个能让人一眼看到的地方后,并没有马上离去,极有可能就躲在这房间之内。而房梁之上,往往是藏人的最佳去处,大人何不派人上去查看一番,看是否有所发现?”

“马七,上去看看。”慕容月听完之后,也有几分道理,正如这位窦姑娘所说,几位死去的名门闺秀死前接到的荷花信笺的确与死者死亡的时间很接近,在接到荷花信笺到死者被杀之前,是真的找不到嫌疑人物出入案发现场,那么,是不是凶手真的再送出信笺之后,就躲在房内呢?

“是,大人。”慕容月身旁一个干练的护卫应道。然后身子一纵,就上了卧房内的房梁,在上面仔细查看起来。

窦子涵还有下面的几人都将目光投了上去,片刻之后,这名名叫马七的护卫从房梁上跃了下来,恭敬地道:“回大人的话,房梁上的灰尘的确有人藏身过的痕迹,从痕迹的形状来看,藏在屋梁上的人身材比较矮小,属下还发现了这几缕丝线,是房梁上面木头所挂的几缕丝线。”

马七手掌中有几道颜色比较鲜艳的丝线。

马七的话语证明了窦子涵的猜测,韩仵作和刘师爷投向窦子涵的目光也更加灼灼了。

窦子涵伸手去拿那几根丝线,马七抬头看了慕容月一眼,见自家大人并没有反对的意思,遂将手中的那几缕丝线递到了窦子涵的手中。

窦子涵从马七手中接过那丝线,这几缕丝线明显的并不是单独的丝线,从线头的脉络来看,应该是屋梁上的木头挂的那藏身之人衣料上的丝线。虽然只有几缕丝线,说明这个马七观察的还挺仔细的。

“窦姑娘可还有其他的想法?”慕容月再次开口发问,他心中另外打的算盘是,他要看看这位窦姑娘到底有几分才干,能否以后为自己所用。

慕容月有那样一位妻子,就绝对不会认为女子都是无用的,也不会用很迂腐的态度对待女子,再加上他的性子多少也有几分不按常理出牌。所以,这会他基本很少发表自己的看法,反而更多的是想看看窦子涵的所言所为。

“回大人的话,虽然子涵从这几缕丝线上推断不出那穿衣之人的其他特征,甚至推断不出那穿衣之人所穿衣物的全貌,可这几缕丝线,以红黄两色为主,众所周知,这两种颜色一般女子所穿的衣物居多,又从这丝线的质地来看,这藏在屋梁之上的人可能是一位女子,也只有女子,进入内院时,才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尤其是这些死去的姑娘们,内院的下人众多,凶手藏身其中,更不会引起太大的关注。”窦子涵扬着手中的丝线道。

“姑娘所言的确有几分道理。”慕容月听完窦子涵的分析,也觉得有几分道理,至少比起前几日一点头绪都没有,现在多少应该有了点收获。

就在这时,前面去传唤裴十九公子的姨表妹的那位衙役回来了,在门口道:“大人,陈姑娘及她的婢女带到了。”

“带进来!”慕容月沉声道。

话音刚落,就见门口进来了两位妙龄女子,为首的一位有几分颜色,打扮的也算华丽,低着头,她的身后跟着一位婢女打扮的小丫头。

这位陈姑娘进门之后,眼神有点惊慌,脸色有些苍白。

虽然裴十五姑娘的死亡的消息被裴家人先封锁起来了,可陈姑娘住的地方毕竟与裴十五姑娘所住的地方只隔了一个竹林,又加上她今日约窦子涵见面,却没有等到人,尤其关注这边的消息,结果在她被慕容月派去传唤的人到达之前,就知道了裴十五姑娘的死因。

发生了凶杀案,还是自己认识的人,陈姑娘也只是一个闺阁女子,如今,慕容月又派人来传唤她,虽然她不是凶手,可这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一路上,小腿都在发颤,尤其现在进入的房间还是裴十五姑娘的房间,里面是有死人的,脸色能好看才是。

房内的几人看到陈姑娘的样子,心中都暗道,这才是女子见了死人的正常反应,像这位窦姑娘这一类胆大包天的,实在是个异类。

“民女陈思儿见过大人。”陈姑娘心中惊慌,只抬头看了一眼慕容月,认清对方的身份,就低了头,不敢再抬头,语调打颤地见礼道。虽然她也看到了站在一边的窦子涵,却不知道对方就是她所认为的情敌。

“陈姑娘不必多礼,本官请姑娘来,是为了证实一件事情,陈姑娘只需如实回答即可。”

“大人请问,民女知无不言。”陈姑娘尽量稳住心神回道。

“本官听崔四姑娘道,今日你曾派你身边的侍女请崔家的姑娘到院子外边的小竹林相见,可有此事?”

“回大人的话,确有其事,可民女并没有等到崔家的那位表姑娘。”陈姑娘实话实说。

“哦,难道你请的不是崔四姑娘,而是本官身旁的这位窦姑娘?”

“啊?民女请的自然不是崔四姑娘,大人身旁——”陈姑娘闻言有些吃惊,随即意会过来,不由地抬头向窦子涵看去,这一看,对上窦子涵有几分审视的目光,不由地低下了头,在此情此景下,她无来由地少了几分底气,虽然只是瞄了对方一眼,她却觉得对方的容貌和气度似乎都在自己之上,一时心中情绪复杂。

“陈姑娘住的距离裴十五姑娘如此之近,今日可曾发现有什么可疑的陌生人在附近出入?”

窦子涵发问了,刚才她从这位陈姑娘进门到现在,一直在留意对方的表情变化,以她看来,这位陈姑娘的确没有杀人的动机,也似乎没有杀人的能力,对这位情敌,说实话,她到没有真的把对方当情敌看待,不过什么暧昧不清的表妹了,这关系最讨厌了!

“回大人的话,民女一直和环儿在竹林那边等待,并不曾发现有可疑的人物出现,更何况,民女本就是客居在裴家,对裴家的下人本就不够熟悉。”陈姑娘直觉地回答,等回完问题,才想起刚才那句话是窦子涵发问,而并非府尹大人发问,当下心中就有些气恼,可面上又不敢发问。更加不知窦子涵的身份为何会有权利发问。不过现在,她最担心的是,自己卷进裴十五姑娘的凶杀案中,至于与那位崔家的表姑娘之间的事情,现在根本就不是理会的时候。

“这位丫鬟名叫环儿?”窦子涵将目光投到了陈姑娘身边的丫鬟身上。

“回姑娘的话,奴婢是叫环儿。”环儿的表情和她家主子的差不多,有些惊惧。

“你家姑娘派你请的人是本姑娘,你为何却将口信传给了我家四表姐?”窦子涵继续发问。

“回姑娘的话,当时奴婢并不认识姑娘,传口信时,崔四姑娘并没有否认,奴婢,奴婢才传错了人。”环儿结结巴巴地道。

“大人可还有什么要问的?”窦子涵从这主仆两人身上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也不打算再追问下去,遂向慕容月问道。至于崔四姑娘为何要代替她来赴约,用脚趾头想,恐怕都没安什么好心,不过恶有恶报,这位四表姐因为是直接涉案人员,恐怕还是要在牢中住几天了。

“陈姑娘,环儿,鉴于你们两人与裴十五姑娘的死因有所关联,在本案没有完结之前,你二人不可离开京城一步,随时等待本官传唤,可听明白了?”慕容月对裴十九公子也不算陌生,前面也听说了裴家向窦子涵提亲的事情,除了案情之外,他对这位陈姑娘多少也存了几分好奇之意,想看看窦姑娘的这位情敌到底有多少分量,不过短短地应对几句,他就发现,这位陈姑娘根本就和窦姑娘不是一个层次上的,根本就无什么可比性,没啥好戏可看。

“回大人的话,民女听明白了。”

“送她们回去。”慕容月示意带这两人前来之人。

“是,大人。”

陈姑娘主仆离开之后,裴十五姑娘房中并无其他新的发现,既然裴十五姑娘的死因已经被查明,这尸体也不用带回衙门了,慕容月自然要给裴家人,特别是裴十五姑娘的父母一个简单的交代。

守在院中的那个中年男子,就是裴六老爷,至于裴六夫人,突然听到这个噩耗,当下就晕了过去,被身旁侍候的人送回了房中,至于院中的那几位女子,都是裴六老爷的几个小妾,纯粹是闻讯前来看热闹的,没有几个是真心为裴十五姑娘的死悲痛的。

趁这个时候,窦子涵想起了那位定国夫人,今日到了裴家,她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位定国夫人了,当下给慕容月说了一声,说先去给崔老祖宗说一声,再跟慕容月去英国公府,查验李奇姑娘的尸首。

至于崔四姑娘?先被带回了府尹衙门,并没有允许她与崔家的人告别。

窦子涵回到了崔老祖宗和崔大夫人等待的地方,简单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当下,这次差点昏倒的变成了崔大夫人。

虽然崔老祖宗和崔大夫人先前在慕容月传唤窦子涵时已经知道崔四姑娘被牵扯了进去,但听到崔四姑娘被带回了府衙时,崔大夫人还是承受不了了,就算改日能查明真相,崔四姑娘也是要受几天牢狱之灾的。这时代的法律制度就是这样。更何况,这荷花杀人的案子死了那么多人,官府查了这么久都没有头绪,难道没有找到凶手之前,一直要将崔四姑娘关在牢里不成。

就算崔四姑娘没有杀人,这名声也毁掉了,崔大夫人现在那个后悔呀,早知道今日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她就不应该让自家女儿出现在裴家的寿宴上,要不是她存了私心,打算让女儿多露面几次,为以后的亲事做打算,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可现在后悔是无济于事的,崔大夫人这时只想着怎样帮自家女儿摆脱牢狱之灾,当下顾不上什么,一把抓住窦子涵的手道:“子涵,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你表姐呀!她不会杀人的,一定不会杀人的。”

“大舅母,只要人不是四表姐杀的,那子涵一定会帮慕容大人早日找到凶手,还四表姐清白的。”

“子涵,只要你帮舅母将你四表姐救出来,想让舅母做什么都成?”窦子涵在来京城之前,在秦州破了那客栈迷案,虽然这个事情被崔家的几位主子得知了,可毕竟也只是听说,加上窦子涵到了崔家之后,一直很低调,崔家的人就不再关注她以前的事情,如今崔大夫人看到堂堂的京城府尹都请窦子涵这样一个闺阁姑娘家帮着破案,她才蓦地想起这件事,这个时候,什么都比不上自家的女儿性命重要。

倒是崔老祖宗闻言,眉头皱的很紧,她还是认为窦子涵找一门好的亲事比较重要,并不赞成窦子涵抛头露面,尤其还是干这种事情,可现在的情况,明显容不得她拒绝。尤其当时崔大夫人的面,有些话更加不好说。

安慰了崔老祖宗和崔大夫人,送两人离开裴家后,窦子涵正想着要不要想个法子去见见那位有可能是自家老乡的定国夫人裴家的大少奶奶。

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先派人来请她了。

“是窦姑娘吧!我家大少奶奶想见姑娘一面。”来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通身的气派看起来倒也不俗,窦子涵记得这个姑娘好像是那位定国夫人身边侍候的大丫头。

今日本是裴大夫人的寿辰,却没想到出了裴十五姑娘这件事,消息报到裴大少奶奶跟前时,碍于参加寿辰的客人太多,裴大少奶奶并没有马上去裴十五姑娘房中,而是派人请了慕容月去查案,等她送完了大多数宾客后,见到慕容月,恰好窦子涵也刚从裴十五姑娘的房中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