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不同的是桌上没什么主食,就点了饮料。萧潇早在进门时候就看到他侧影了——他今天没穿制服,简单的深色裤子浅色上衣,椅背上搭着风衣,袖子习惯性地挽起,露着一大截消瘦而有力的手腕。

见她进来,他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淡淡地说:“来了。”

萧潇拉开椅子坐下来。

林际俞面前放着最简单的椰汁,几乎完全没动:“喝点什么?”

萧潇随手要了个新口味的雪泡,林际俞皱了皱眉:“天气这么冷还喝冰的。”说完似乎又有点后悔,眉头紧锁,脸色难看。

萧潇倒不是非这个不可,只是性格使然,看到新奇的东西就带了点好奇心,听他这么说,就换了柚子茶。

这一点两人是截然不同的,林际俞不但挑食,对饮料的选择也近于苛求。除了最常见的椰汁、橙汁,几乎就没几样接受的了的,一见各种花里胡哨的名字就头疼,生怕掺了什么自己讨厌的奇怪东西。

说得不客气一点,他们完全是南北极,能够互相吸引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又自然而然的矛盾重重。

萧潇还记得他提分手时候那决然的语气,没敢提这茬,先问了婷婷尸检的情况。林际俞虽然不参与,对情况还是有些了解的。这时的表情却有些说不出的诡异,像是被塞了最不喜欢的荔枝味饮料似的。

“这个事情你直接问技术室就行了,我手上没有详细的报告。”

萧潇的语气有些可怜:“我也算相关涉案人员,不是很方便参与侦查。”

林际俞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所以你就来找我?”

萧潇没回答,算是默认了。

林际俞自言自语似的加了一句:“就为了这个?”那语气里的失望连萧潇都感觉到了,她一时有点无措,庄松雅的话在自己脑海里打转,那些服软求和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死者为大,婷婷尸骨未寒,她的事情当然是放在第一位的。

难道要放着案情不问,先讨论讨论自己和他那点感情小的小事情?

恋爱什么时候都可以谈,破案的时机却不是那么容易抓住的,有时候只是一个疏忽,一条重要的线索就被遗漏了。

她含含糊糊地说了句:“婷婷死得太惨了。”说完后见林际俞还这么盯着她,一直存在心里的那个疑问就那么脱口而出了:“你那天出去那么久,又没离开,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气氛一时有点僵硬。

林际俞拿起椰汁,又放了下来,白色的液体因为他的动作在透明的杯子里剧烈地震荡了一下。

“你怀疑我?”

萧潇连忙摇头:“不是,我只是…”

“不是你问什么?我没有和你解释过?”

“我…”

“你以为我说分手时开玩笑的?”他盯着她,那种无力感和绝望感又来了。他说分手,她的小女友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他离开,她也只是欣然接受。段婷婷只是和人一起厮混,就能激起她斗鸡一样的保护欲,大晚上的在草地上拳脚相加…

他坐上驾驶座的瞬间,手指抖得发动不了车子,明明是自己主动先说了分手,这把主动刺出的利刃,手柄上荆棘遍布,先把他自己伤得满手鲜血。

萧潇却还完全没回过神来。

这么多天,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估计不是因为怀疑他和案情有关,这次见面也未必能有。

他心里觉得讽刺,心里倒是镇定下来,说出来的话条理分明,简洁明了得跟报告似的:“尸检的时候在段婷婷身上找到了不属于她自己的口红,对比分析之后确认是女宾项芸,她也承认了自己就是那天和段婷婷在花园里被我们看到的那个人——但是她有不在场证明。”

女、女人?

段婷婷居然是跟女人一起鬼混?

萧潇在这一瞬间闪过各种念头,第一个想到的却是,怪不得段叔叔他们怀疑自己。

争风吃醋,情杀的最常见的动机。

但从这个角度来说,成辉也一样可疑。他身上那些夸张的喷溅血迹,因为他将段婷婷带离现场的举动而有了合理解释,顺便还破坏了现场。

林际俞说自己当时是坐在车里发呆,也可能是撒谎——但是只要一找季志敏求证,就知道他说的那些话不假。

他完全没有杀人动机,杀成辉的可能都比杀段婷婷要高。

萧潇怔怔地咀嚼着他的话,千言万语都到了舌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际俞早猜到了她的反应,心里想起初见段婷婷时,段婷婷扒着她不放的模样,语气不由自主就有点嘲讽:“你的这位好姐妹不但男女通吃,前段时间还打过胎,玩过K(和谐)粉。具体的情况你可以去问问季志敏,他最近都在调查这个,听说把她交往过的男女朋友几乎都盘查了一遍。一夜情对象太多,光统计就费了不少时间。”

他赌气似的说了一气,跟服务员要了杯温水,喝了几口,又说:“唐磷的公司也有问题,他年前投了一大笔钱批下来一个药厂,还专门申请了蛋白同化制剂、肽类激素的定点批发资质,接触的好几个买方采购员身份都有问题,甚至有一部分含麻黄碱的药品流出境外——你暂时还是离他们远一点,没准他们心里比你都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潇坐在那,每一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却又觉得恍惚遥远。

之前是人在局中,现在站到局外,看到的真相就是这样的?

吸(和谐)毒,甚至是制(和谐)毒…这样陌生而肮脏的词突然就跟身边的人扯上了关系。

林际俞喝完了温水,起身打算离开。

萧潇这时才有点回过神,也跟着站了起来,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林际俞有些诧异地回头看她,她微垂着头:“这些是你帮我打听的吧,谢谢,我…我…”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林际俞明显看到她拿手揉了下衣袖,情绪倒是控制住了。

这难得的脆弱看得林际俞有些心疼,想起她刚才的质问,又有些报复般的快感。

鬼使神差地,他伸手在她脑袋上轻拍了一下,用的力道不大,却有点怒其不争的意思。萧潇强忍着的眼泪终于给打掉了下来,她伸手抹了一下,吸了口气,仰头来看他:“能不能,不分手?”

林际俞愣愣地看着她还沾着眼泪的脸,手放下来不是,继续按在她头上也有点奇怪,心跳却渐渐快了起来。

哭了,为他哭的?

他忍不住为自己这一瞬间的心软而自我唾弃,可一边唾弃,一边还是忍不住看着她心里发软。

萧潇又在脸上抹了一下:“婷婷吸毒也好,滥交也好,就算犯了要判死刑的错,也不应该由哪个个人来动手惩罚。唐磷他们我已经有在注意了…我已经失去了一个朋友,不想失去更多,也不想失去你。”

她说完,只觉得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这些天来一直隐约悬着的危机感和恐惧也一并落到了实处,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拉林际俞的手。

林际俞被她这样拉着,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又扭头朝门口看了两眼,这才微微抬起了另一只胳膊。

萧潇十分自觉地主动依了过去,这个只完成了四分之一的拥抱,便这样拼凑着成型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些法律法规和现实中存在时间差,和一些暗示时间的小细节相冲突,不能在时间上一一对应上,不过对案情没有影响。

第五十三章、卧底

吵架就和赌博一样,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萧潇和林际俞虽然和好了,两人却还是明显感觉双方相处时的变化。萧潇变得更加小心翼翼,林际俞也更加沉默了。

唐磷和成辉那边几乎都没有什么进展,萧潇回去队里上班,虽然接触没办法直接参与侦查,讯息倒是比之前通畅不少。

中午两人还是一起吃饭,但气氛总叫人看着奇怪。

韩小颖还和季志敏咬耳朵:“不是说分手了嘛,怎么还一起吃饭呢?”季志敏难得硬气一回,先说“人家小情侣闹别扭而已”,完了接着抱怨,“你那什么语气,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啊,我可是要生气的。”

韩小颖瞅瞅林际俞那看着挺美好的背影,再瞅瞅季志敏塞着萝卜块咬得一鼓一鼓的腮帮子,低头扒饭。

季志敏忍不住小声喊她:“喂。”

韩小颖在桌子底下踢他:“干嘛呀你!”

这一声又甜又温柔,娇嗔笑骂大约就是形容这个,季志敏于是满意了,把盘子里剩下的鸡丝都拨到女朋友碗里了。

萧潇他们那边就没这么融洽了,林际俞自顾自把萝卜什么的留下,萧潇偶尔夹个一两块到自己碗里,吃完盘子一端一倒,都完全没什么交流。

对唐磷药厂的调查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刘拓负责的煤气阀门那条线有了新进展——之前那辆停在别墅附近的车子终于查到了车主,居然是唐磷公司某个高管的。按之前的讯息来看,这位高管下了酒席就喝醉了,早早被专程赶来的儿子接回了家。

唐磷不知道刑侦队在暗地里查他,听这个消息登时就有点愤怒,这位高管年前因为调任的事情和他闹过一次,他还专门好好找他沟通抚慰了一番。没想到他居然因为一个调任就记恨到现在,既然煤气阀门可能是他找人打开的,那么婷婷的死肯定也跟这个脱不了关系。

萧潇听着他在电话里愤愤的声音,却想不出劝解的理由。她没办法和他解释这个案子市局已经插手了,重点也已经从单纯的找出凶手变成了“找凶手、抓毒(和谐)贩”了。

高管一被刘拓堵到,心里大约就点明白了,仗着没有出什么爆炸之类的严重后果,带着儿子大着胆子配合着回来了。

程建云对这样虽然未遂却心怀恶意的人是没什么好感的,但又奈何他不得,最多也就从轻处罚一下。

都直接下手了,要不是因为意外中断,其实和真正的罪犯有什么区别?

这位高管就是典型案例,他自己明面上已经走了,却让儿子借口丢了东西回来一趟,临走前就把阀门打开了。

他儿子还没满十六周岁呢,说起来心智都还没完全成熟,听自己老爸说自己被老板如何剥削迫害,满腔的偏执血都起来了,能够控制着自己只拧开阀门已经很客气了。

高管第一次“走”的时候压根就没离开,提前把自己老婆的车子停在了附近,等司机开着车子走了,自己就和儿子坐车后座等待时机。

他儿子年纪又小,回来拧阀门时几个阿姨都已经昏昏欲睡了,楼上的唐磷他们又忙着闹腾,还真没人注意到这么个半大的小子是不是回来过。

少年人胆大心细,不但开了阀门,还把指纹都擦干净了,和自家老爸一起等着异动发生。没想到异动没起来,反倒是看到萧潇和段婷婷打了起来,接着花园里人进进出出一堆,林际俞那车就停在他们车子的不远处。他们自己做贼心虚,见林际俞与他们一般上了车也不发动,又不出来,心里一紧张,就开着车子率先离开了。

这么漏洞百出的计划,也不知他到底是怎么觉得天衣无缝的,居然敢大着胆子在原地等效果。

而且唐磷对他的调任,说白了也就是区域性的调动,从本地调往北部两年,职位也小有上升,不知他为什么这么记恨。

高管耐着心思解释:本地市场全是他认识的老客户,每年来去走动就能带给他将近半年的保底业绩,至于北部,那边的副总和他不对盘,去了肯定是被当球一样踢来踢去的节奏,唐磷在他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调他,明显是对他有意见。

但是唐磷找了他那么多次,人选也已经定下来,木已成舟,他就起了报复心思。反正调任等于离职,对他来说,在这家公司的日子也已经算到头了。

一份工作到头了,他却要人在婚礼上难堪,甚至连累不相关人的生命。

萧潇不参与讯问,也没办法问出这样的问题,婷婷的死因却更加显得扑朔迷离。和那天的引擎声也没有关系,和煤气阀门也没有关系,甚至连花园里那个女宾也被排除了。

.

临近中午,黄浩说要找萧潇谈话。萧潇原以为是要说段婷婷的事情,结果到了那边会议室,才发现孙耀明和市局的几个领导都在。

孙耀明见她就笑了笑,和气地让她坐下。

萧潇无端觉得有些惶恐,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局长这个态度就是一副找你有事的样子。

“这个就是萧潇,老萧的闺女,来这边也小半年了,挺好一孩子,懂事、能干,公私分明——这位是市局的刘支,这位是宋指导员,都是老前辈了,宋指导员和你爸爸还是战友呢。”

萧潇和他们一一握手微笑,心里的不安更大了。

宋指导员看着比较和蔼,话题也是他先打开的。

“老萧身体还好吧?”

萧潇连连点头:“挺好的,就是总戒不了烟酒。”

刘支几个都笑了,男人的那么点爱好嘛,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宋指导员还笑着说:“当然你才那么大,你爸爸那时候才威风,抱着你还能跑赢我,没想到后来出这么个事情——一转眼,你也这么大了。”他这么拉家常似的扯了几句,话题就往萧文江受伤的事情上去了。

萧文江的腿其实是被车子压断的,当年那次抓捕行动,本来几个毒贩都被包围了,没料到提前被他们发现了警车,几个人跳上抢来的货车就想跑路。萧文江守的位子离货车最近,上去阻拦时候就被他们撞翻了…

说来说去,话题还是围绕着“毒贩”几个字。

萧潇先忍不住,主动道:“宋指导,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

宋指导看了孙耀明一眼,又去看黄浩,然后才去看刘支,最后点点头,把面前的茶杯往边上推了推:“是这样,明唐公司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们怀疑他们和几起疑似从麻黄碱药品中提取毒品的案子有关,而且还涉嫌到一些麻醉剂的出口问题。现在没有合适的线人,加上最近明唐公司老板家又出了命案,公司上下都比较不好打开口子。我们想要安插人员进去,以协助破案。”末了,他又问了一句:“听说你和明唐的老板私交不错?”

这是想要她去做唐磷公司的卧底?

萧潇低着头没吭声,黄浩在边上犹豫着加上了一句:“段婷婷的死因和这个应该也是有些关联的,两个案子其实是拔根带土的关系。”

宋指导见她不吭声,拿起茶杯又放了下来:“这个事情呢,不强制要求,我们还是尊重你个人的意见。但是,从维护法纪、严惩罪犯、缉拿凶犯的角度来说,我们希望你能同意,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刘支也开口了:“也不用急着下决定,先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听老孙说,你身手很不错?”

萧潇浅浅地笑了下,刘支和孙耀明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后辈可畏啊。”

孙耀明于是也接口:“是啊,这孩子今年才来,一个三等功已经记在账上了,现在我们的队伍里,就是需要这样的年轻人。他们组还有一个叫季志敏的,小伙子脑子特灵活,也是块好料子。”

寒暄结束,萧潇被黄浩带着出来。

黄浩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你好好考虑考虑,不要让我失望。”

萧潇点了点头,黄浩见这么活泼的丫头这么沉静,忍不住在她脑袋上撸了一下:“精神气呢?”

萧潇于是挤出个比哭还难看得笑容。

黄浩叹气,又把人拉进自己办公室:“觉得委屈,有情绪?”

萧潇摇头,“没有,是我自己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我原来以为当个好警察就是胆大心细,秉公执法…”

“没想到还要大义灭亲?”黄浩打断她,“从来没想过身边人可能犯罪?这次就是很好的一课,别觉得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五年前我把自己外甥送进大牢,我妈气得心脏病发,送到医院抢救回来,一看到我的脸,还是生气。硬是一年多不肯给我好脸色看。罪犯可不会因为有个当警察的朋友就对受害者心软,他们想到的是怎么才能瞒天过海,甚至因为知道一些内部情况更加聪明,懂得掩饰。”

萧潇不由自主想起唐磷焦急地等在手术室外的模样,想起他通知他们自己要结婚了时的那种隔着电话线都满得快要溢出来的喜悦之情。

这样的人,真的会对自己多年的老朋友下手?真的会去做贩(和谐)毒、制(和谐)毒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

但唐磷这几年的发展确实很好,宋指导口中的明唐公司,其实应该称作明唐集团才对。下属的子公司一增再增,大有跻身大企业行列的苗头。而那家制药厂,虽然起步不久,注册资金和规模也已经不小了,假如真的有j□j,危害也是非常可怕的。

萧潇盯着桌上有点陈旧的座机半晌,终于开口:“黄队,我同意你们的安排,也谢谢你们队我的信任。”

黄浩看着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说了句“我果然没看走眼”。完了自己也觉得那么年轻一女孩子,就得面对这样两难的选择,是挺唏嘘感慨的,要不是出于工作,他也不乐意萧文江的孩子去冒这样的险。

可既然选择了这个行业,穿上了这身警服,有些事情就不得不为之。

黄浩伸手在抽屉里摸索半天,摸了个黄澄澄的橘子出来递给她:“昨天刚买的,尝尝味道。”

萧潇接过来拿着,觉得那橘子上带着的那点体温简直有些灼热,让她的手心都有些发汗。

作者有话要说:10.30和31的份今天12点半左右发

第五十四章、登门

萧潇突然又要开始放长假一样的休息了,连林际俞都觉得有点奇怪:“我都没事,怎么你不能回去?”

萧潇咬着口香糖,拉着他胳膊慢腾腾地跟着他走在马路上。

“不知道,主要还是段叔叔他们吧,就像你之前说的,他们觉得…”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拉着他加快了脚步,“要开始了,快点。”

林际俞不大高兴地跟着他继续往前,不就是一个喷泉,有什么好看的?

萧潇没应声,脚步却还是越来越快,林际俞被拖着走了几步,直觉自己小女友的手劲似乎又大了,脸上虽然没什么精神,脚下却虎虎生风,跟被什么横冲直撞的野兽附身了似的。

他也只得加快脚步。

今天是周三,广场附近没多少人,只有两队学轮滑的孩子跟着几个年轻人在靠近围栏的地方滑圆圈练走步。喷泉这边人更少,除了三三两两的几个学生情侣,就只有萧潇兴致勃勃地要来看七点钟的灯光变化。

这个喷泉建得有些年头了,变来变去就几个花样,既不独特也没多大气势,和市中心新建的音乐喷泉比起来,就显得很不够看。

萧潇却看得津津有味。因为走得太近,连头发都湿了一圈。

林际俞等着这轮变化放完,伸手在她脑袋上抹了一把:“全湿透了。”萧潇便顺势拿脑袋在他胳膊上蹭了好几下,把水渍都留在了他价值不菲的外套上。

那动作十足十就是只炸了毛的猫。林际俞心里觉得好笑,之前的隔阂也似在这样亲昵的动作里渐渐消融了。

看完喷泉,两人散着步往回走,萧潇嘀咕:“这里刚建成的时候风头可劲了,那时候连南那边还没怎么开发,市中心也没转移,这个喷泉算是最大的,我们全班一大半人都跑来这边看喷泉。我脚摔伤了,唐磷和赵远他们轮流背着我上下车,终于凑上了热闹,回去后就被我妈狠狠骂了一顿…”

林际俞那刚刚柔软下来的心登时就拧巴起来了。

萧潇说完也想起来他的心病了,连忙抬头看他,两人视线相撞,都有那么点愧疚感。一个觉得自己太管不住嘴了,另一个则觉得自己似乎确实小心眼了一点。

但是反省反省,管不住嘴的心里还是很想继续抒发一下对昔日单纯生活的怀恋的,小心眼的那个也仍旧小心眼,甚至在想你腿折摔伤了怎么不是你初恋背你过来?

那个周简对你这么忽略这么不关心的?怪不得要成为过去式。

但是再想起自己不但没照顾过女友还三番两次被她背上背上,又觉得自己似乎输得更彻底。

林际俞有那么点泄气。

他不知道的是,这次喷泉事件也是周简和萧潇恋情出现危机的导火索,周简本来也打算约女友一起去看看喷泉吃吃冰淇淋的,还跟人借了后座特别舒适的自行车好载人,没想到被她的那些哥们捷足先登。萧姑娘还拍着他的肩膀大笑:“你这么瘦,肯定背不动我,让成辉他们背我吧,我们在喷泉前面的奶茶店会合!”

周简当场就不高兴了,回去越想越愤怒,干脆连奶茶店都没去,在图书馆看了一夜奥数题,萧潇找他他也只说学习忙没兴趣去了。

唐磷、段婷婷他们都心知肚明,就萧潇完全不知道这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自己被甩的命运,多年以后回忆起来,回忆主体居然还不是倒霉催的周简。

萧潇自从接了卧底的任务之后,她有满肚子的话想要和人倾诉,最好还能给她些建议,可是情况特殊,又不得不连最亲密的人都保密。

这时就忍不住不断地想起几人读书时候的快乐光景,只觉得年少单纯,什么都美好,现在要是唐磷他们这么背来背去,林际俞肯定又得吃醋了。

这点上来说,周简还是比林际俞成熟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