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跳下来没出啥岔子,但小凡不行,落地瞬间就忍不住跪了一下。

我低头一看,心凉了半截,他左膝盖上全是血,明显伤的不轻。

小凡试了试,发现走路都有点瘸了。而横着的运尸车里,时不时传来咣咣几声,一定是杀手扭动身子弄出来的。

我们时间不多了。小凡现出一丝狠色,跟我说,“冷哥,你走!我挡杀手一会,咱俩能逃出一个是一个!”

随后他又扭头,想爬回运尸车上。

我肯定不干,因为小凡是我兄弟。我也急眼了,一把抱住他,说了句生死与共后,架着他往树林里走。

小凡本来挣脱几下,发现行不通,他也开始顺着我一起努力了。

我们这么拖拖踏踏的走了五六十米吧,我扭头一看,运尸车先上露出一个脑袋,很快杀手又从里面爬出来,还四下看着。

我旁边正好有个灌木丛,我跟小凡赶紧蹲在它旁边,我们都怕站着太显眼了。

杀手跳下车,本来挺着急的,但对着一处地面看了几眼后,他淡定了,拎着刀向我们这边树林走过来。

我本来特纳闷,心说他看到啥了?但随后也反应过来了,一定是血。小凡膝盖上的血滴暴漏了我们逃跑路线。

小凡比我还急,因为我俩要再不采取措施,杀手就直逼眼前了。

小凡又跟我说刚才的话了,不过这次他看着更严肃也更坚决。

我一时间瞅着他,没回复。小凡推了我一下,压着嗓子吼道,“冷哥,听我的,一会我先奔着左边逃,你等一会儿再偷偷往右边走。”

我心里很堵,突然呵了一声,手上也有动作了,对着他的脖颈狠狠切了一下。

我切得正,小凡一声没哼就晕了过去。我赶紧小心翼翼的把他推到灌木丛里。

其实人是自私的,但这跟仗义不冲突,在这种场合下,我依旧持有刚才的观点,而且这次自己真独自逃了,我怕这辈子都活在阴影当中。

我也有个想法,我们现在离农家院也不远,我给姜绍炎打电话,让他们急速支援,我趁空拖住凶手,弄不好能反败为胜。

我偷偷拿出电话,发现有三个未接来电了,全是姜绍炎打来的。

我心说这挺巧,还找他呢。我赶紧拨回去了。

接听后,姜绍炎抢先说,“小冷你们到哪了?听民警说你们还带走一个老人,小心他,他左手受伤,很可疑。”

我想苦笑啊。姜绍炎这话提醒晚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我稍微捋了下思路,把我们这边的情况用几句话概括一下。姜绍炎听急了,只回复一句撑住,就把电话挂了。

树林里的血迹不好找,虽然只隔这么一会功夫,杀手却在我们三十米开外的地方了。

我四下看了看,深吸一口气,突然站起来,对着一个方向跑出去。

我跑的很快,杀手一下看到我了。他二话不说,撒腿就追,只是没追多远呢,他又突然停了下来,对着我站起身的灌木丛看了看。

我心里一紧,心说这老杀手好聪明,看到只有我自己逃了,猜出来我起跑的地方藏人了。

杀手心里一定很纠结,他在琢磨到底先对付谁?不过他选来选去的,最后把精力放在小凡身上了。

他不理我,大步往灌木丛那边赶。我一下急坏了,也隐隐觉得,这么一来,小凡被我害了。

我对着杀手使劲喊,想在言语上把他激怒,让他改主意。

我连骂好几句,但他就跟没听到一样,对我不理不睬。眼看前他马上走到灌木丛那了。我灵机一动,赶紧蹲地上抓了一个大石块塞在兜里了。

这些杀手能去农家院,说明他们奔着鼎去的,那我就在这上面做文章,不信对他们没诱惑。

我又扯嗓子喊,“笨老头,鼎在我这儿,你瞪大眼睛看清楚了。”

他也真肯扭头了。我赶紧对着鼓囊囊的兜子拍了拍。

这下可好,杀手是放弃小凡了,但他对我兴趣也太大了,突然加速奔我冲过去。

我才明白自己低估他了,速度太恐怖了。我没招,硬着头皮使劲逃。但我发现在林子里,我压根跑不开。

没法子,我又费劲巴力的冲回马路上了。这时凶手只离我有十米之遥。

不远处就是那运尸车,我一琢磨,奔着运尸车奔过去了。合着我跟杀手绕了一大圈又回来了。

我打这么个主意,有运尸车挡着,我能跟他绕圈玩,这种跑法谁都提不上速,他一时间想追到我,有点难。

我俩就这么死磕,我足足心惊胆战的绕了两圈。杀手不笨,一看不行,也有了对付我的招。

他对着车身一蹬又一跳,一下落在车顶上了。这么一来,我再怎么绕圈,他都能一目了然,也能扑下去把我逮个正着。

我急忙停下来,也往后退了退,跟他保持一段距离。

老杀手很古怪,看着我啧啧几声,又突然笑了,伸手对我说,“我喜欢机灵人,看在这份上,只要你肯把鼎交出来,饶你不死。”

我心里狂喜,倒不是因为他说的话,而是觉得他只要不追了,肯交涉,我就有机会再拖上一段时间。

我不能告诉他,自己兜里揣的是假货。我索性假戏真做,拿出一副犹豫的样子,想了想反问他,“你说的是真的么?用鼎换我命?”

杀手点头,又催促的挥手。

我却反其道行之,故意摇头说,“我怎么信你?你写个保证书,或者开个发票,这样我才能把鼎给你。”

杀手咧了咧嘴,有点动怒了,他还一下从车上跳了下来。

我看他急了,知道拖不下去了,但我也得赚点便宜再说。我对他摆手,让他别生气,自己这就拿鼎。

我故意遮遮掩掩的,把手伸到兜里了,等一切准备好了,我又突然拿出石头,对着杀手狠狠撇了过去。

我用的力道很大,几乎集全身之力了,另外也挺有准头的,石头奔着杀手脑门去的。

杀手倒没在乎,气的骂了一句,看似随意的挥了一刀。

他这刀真准,刀背一下磕在石头上,把它打飞了。

我趁空又往树林里逃,因为我发现一棵老树。这树太大了,也不知道为啥这种小树林里会有这种奇葩的存在,估计四五个人合力抱,都抱不住它。

我想一会围着老树继续绕圈,不信杀手还能一下蹦到树上去。

但我算漏一样东西,这树大是大,我们围着它转圈,却显得还是有点小。

等我跟杀手都来到树底下时,他还故意声东击西的喝了几声,我是进了套了,一个没算计好,跟他面对面遇上了。

现在的他,哪有老人的样子,一脸凶光,也不多说,轮着刀横扫一下。

这一刀太快了,我真没反应过来,不过当时有种很强的直觉,纯属下意识逼迫自己往下蹲了一下。

这可救了我的命了,刀险之又险的从我脑顶上扫过,都带下几缕头发来,而且因为杀手用力过猛,这一刀还一下砍到树干上了。

我半蹲着,暗叫一声好机会。现在杀手的刀被限制住了,我再不反击等待何时?

我嗷一嗓子,用肩膀对准他肚子狠狠撞过去。我学过专业知识,懂得肩膀有多硬,肚子有多软,心说只要这一下撞实了,我有信心让他飞出一大截去。

但我太理论化了,真等撞到他肚子时,一点软的感觉都没有,反倒还很硬。

我心里直骂,心说这老瘪货吃砖头长大的吧?

杀手只是一时间没想到我会反击,等反应过来后他用膝盖对我胸口狠狠垫了一下。

我惨了,好大一股力道传到我胸口上,我体格也略单薄,这一下子都飞起来了。

我就觉得整个人往后飘了飘,又跟个王八似的,狠狠落在上。

我咬牙没喊出声,也紧忙想爬起来,但刚坐直身子,杀手又对我补了一脚,我又四脚八叉的仰面倒在地上。

杀手趁空把刀抽出来,大步赶过来,就势要往我身上劈。

我吓得没招了,赶紧喊了一句,“哥!亲哥!!你等等,我真有鼎,现在就拿给你。”

我纯属还想耍把无赖,但杀手不上当,骂了句混蛋,又举起刀。

我心里凉了,都想闭上眼睛了,心说跟他死磕这么半天,最终命运还是没法改变啊。

第四十四章 逃生

杀手的刀并没砍下去,突然间远处传来砰砰两声枪响。杀手跟我一样,都潜意识的看了一眼。

姜绍炎的摩托出现在远处,还飞速向我们靠近,这两枪都是他开的。

能理解,他在如此状态下开枪,打不准也很是正常。姜绍炎又陆续开了几枪,这次有一发子弹离得很近,打在老树干上了,激出一股烟来。

杀手意识到不好,他很想杀我,但又怕这么一耽误,自己就逃不掉了。

最后他瞪我一眼,一低声向树林里面冲去。他还耍了滑,跑时忽快忽慢,也故意弄出一个s型的路线,怕姜绍炎摸准他的撤退方向。

我要是还有体力,还会点搏斗本事的话,真有可能继续反扑,把杀手缠住,但我心说自己几斤几两自己还不清楚嘛?别扯那用不着的了,赶紧走人。

我跟杀手背道而驰,对着马路跑过去。

这时候我虽然累的难受,心里却很舒坦,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只是我放松之下太大意了,跑着跑着,突然被个干草绊住了。

这下好,我整个人一失衡,狠狠摔到在地,脑门还磕到一个石头上。

杀手几番攻击没把我打败,我最终败给了这块小小的石头。我晕了过去。

等再次睁眼时,又是白被褥又是白窗帘的,我躺在医院了。

人刚醒时都有点迷糊,但等缓过神后,我全回忆起来了,吓得就势要坐起来。

有双手急忙按在我肩膀上,制止了这个举动,我扭头一看,正是姜绍炎。他还安慰我说,“没事了,一切过去了。”

我可不这么认为,也急忙反问,“小凡呢?他怎么样?”

我真怕姜绍炎没找到小凡,那样的话,那小子可就凶多吉少了。但姜绍炎让我放心,说小凡也没事,只受点轻伤罢了。

我扭头看了看,这病房还有一个床,上面空空的,我心说小凡要只是受伤的话,也应该躺在这床上吧?现在没人,说明啥?

我一脸焦急。姜绍炎真的挺善解人意,他又哈哈笑着说,“小冷,别操那心了,我跟你发誓好不好?刚才说的要全是假话的话,我这条命你拿去。”

这种誓言让人听着很怪,不过我也理解,他是变相告诉我,小凡真没事。

我不急了,又想了想,问杀手抓住没?

姜绍炎乐观不起来了,摇摇头。

我叹了口气。个人评价,那杀手又聪明又滑,这次跑了,我们再想抓他就难了。

姜绍炎倒是又说出一句让我意外的话来,告诉我,“五天之内,杀手保准落网。”

我问他凭啥这么肯定。姜绍炎跟我解释,“你不认识那杀手,但我了解他。这人叫王楠,是北虎部队退役的侦察兵,因为天生白发,一脸全是皱纹,看起来很老态,被大家起个外号叫白头翁。”

随后姜绍炎也叹了口气,不自在的拧了拧身子,继续说,“中国的军队啊,装备上远远落后于那些发达国家,这种情况一直没被改善。但经过一次次战争和危险任务的洗礼后,中国军队也具备了一个很恐怖的特色。那就是化腐朽为神奇,用最简单的装备,拿出疯子一样执着的念头,却往往能做出逆天的战果来。这种‘军魂’也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军人。白头翁就是一个典型,他做事就是异常执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这次是为小鼎而来的,没得到它,他不会走,也再会找你来的。”

我听到最后有点担心,我很清楚法医刘哥咋死的,我不想步他的后尘,而且躲在医院里真不保险。

我跟姜绍炎建议,反正自己也没啥生命危险了,不如回警局休息吧。

我还想起身,但姜绍炎死死把我摁住,接话说,“警局不如这里妥当,另外这几天我也会让寅寅做一件事,让她联系线人,把你有鼎以及你在医院养病的事扩散出去,白头翁鼻子很灵的,一定会捕捉到这个信息的。”

我一瞬间都有点愣了,先不敢相信的啊了一声,又大吼一句,“啥?还是我当诱饵啊?”

姜绍炎嘿嘿笑了,也告诉我,这病房周围有便衣特警保护着,只要白头翁敢来,保准第一时间被擒住。

我连说不干,但姜绍炎真坏,还把脸沉下来了,说这次能不能擒住白头翁,就看我能不能配合了。

其实我也只是耍耍嘴皮子,就算违背姜绍炎,能偷偷逃回警局去,接下来肯定被同事七手八脚的再押回医院来。

这时候姜绍炎电话响了,他拿出来看看,我发现他脸阴沉的更厉害,也不知道摊上啥麻烦了。他跟我告别,匆忙走出病房。

在他出去的一刹那,有个小护士走进来了,她死死守住门口,面上说是陪护的,但我觉得,有她这么陪护的么?怕我跑了才对吧?

我没招,只能妥协了。接下来的三天,我都在病房里度过的。

我身子倒是有所好转了,可心里那根弦绷得是越来越紧,每次有人在病房门口经过时,我都神经兮兮的往外瞅,特怕是白头翁来了。

这样又到了一个晚上,我正无聊在病床上坐着,姜绍炎溜溜达达进来了,他还买了我很喜欢吃的酱牛肉和可乐。

他看着我,特意举了举方便袋说,“小冷,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我看着酱牛肉,脑袋里潜意识的嗡了一下,心说这他妈悲的,又拿吃的‘贿赂’我是吧?没准吃完又让我干啥呢?

我是饿了,但忍着摆摆手,说自己还没胃口,另外我也留意到,姜绍炎的右手掌缠着纱布呢。

我又指着纱布问他咋了?

姜绍炎倒是很“细心”,把酱牛肉和可乐都摆好,之后坐到我旁边说,“这手掌?昨天五福那边有情况,来了一伙扰乱分子,不过他们全军覆没了。”

我听这话的前半截时,心跳都加快了,毕竟担心老爹的安危,但听了后半截,我又暗自叹口气。

有句话叫度日如年,我这三天在病床憋得,真跟过了三年没啥区别。这次看到姜绍炎,我真熬得扛不住了,跟他念叨,说自己绝不在病房待下去,他要是还不让我走,急眼了我可敢做些极端的事,寻死上吊啥的。

姜绍炎不仅没生气,还哈哈笑了,点了点我,说他早就考虑到这一点了,又对着门外摆了摆手说,“你进来吧。”

一个人一闪身,挡在房门前,他也穿着病号服,不过没带手环,这说明这病号很可能是假的。

这都不算什么,当我看着他脸的时候,愣住了,甚至还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

这人不外道,大步往里走,凑到我身边来。趁空我也站起来了,跟他面对面对视着。

这人太像我了,甚至说八九成相似都不过分,只是他脸上有几次地方贴着创可贴。

我先开口问他,“你不会是我另一个亲兄弟吧?”

那人微微摇头,又跟我说,“我叫冷诗杰!”

我当时眼珠子都瞪的溜圆,因为他说话声也很像我。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姜绍炎,那意思让他快告诉我,到底咋回事?这个我又从哪冒出来的?

姜绍炎先摆手让我别那么激动,又指着“冷诗杰”说,“他是一个特警,本来长得跟你有点连相,这几天我让他去了趟北京,在熟人那里做了手术,把脸部脂肪和肌肉群稍微调整一下,你不是熬不住了么?那就让他当你吧。”

我全明白了,这么说来,他脸上的创可贴一定是在掩盖手术后的伤口了。

我觉得这特警牺牲太大了,而且他顶替我,危险也间接转移到他的身上了。本来这种损人利己的行为,我是全力反对的,但这次我反对我是傻子。

我还怕他临时反悔啥的,赶紧腾地方,让他坐在病床上,又把酱牛肉和可乐推给他,面上我客气的说,“同志辛苦了,一定饿了吧,赶紧吃点酱牛肉舔舔肚子。”

我是眼巴巴瞅着,看他真听我话,吃了两片牛肉后,我又看姜绍炎,那意思瞧到没?这次是他吃的,有事跟我没关了。

姜绍炎也看出我那点小心思了,他一摆手没多说啥,让假冷诗杰在这好好呆着,又让我赶紧换上便装走人。

这次换衣服,绝对是我有生以来最快的一次。不出半分钟,我就跟姜绍炎出了病房。

我俩没坐电梯,反倒去了楼梯间,在刚进门的一刹那,我看到楼道里蹲个小伙,正在那吸烟呢。

乍看起来,他平平常常的,像个护理病人的家属,其实要我说,他也该是一个特警才对。

姜绍炎没跟这人打招呼,我俩闷头向下走,等出了侧门,我忍不住大口的吸着新鲜空气,觉得自己自由了。

我问姜绍炎,“接下来去哪?回警局么?”

姜绍炎一耸肩,又指了指楼上说,“那个‘你’还在病床养伤呢,这个你怎么能随便露脸呢?来吧,咱们先上车躲着再说。”

第四十五章 白发杀手

侧门不远处有一辆黑轿车,姜绍炎带着我一起上车,他坐在正位上。我看他也没开车的意思,只好悠闲的待着。

我是突然想到寅寅了,这三天她没来看我,这不科学。我就问姜绍炎,“你的女徒弟哪去了?有啥任务?”

姜绍炎正拿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琢磨事呢,趁空回答说,“我徒弟?正在学习心理学和催眠。”

我有点愣,心说寅寅一个刑警,学那玩意儿干嘛?难道遇到贼了大吼一声,掏出秒表在贼眼前晃悠么?

姜绍炎也因为提到寅寅,回忆起别的事来。他苦笑上了,跟我说,“知道么?小冷,我这辈子有过很失败的两次经历。”

我没接话,示意他往下说。

姜绍炎继续说,“第一个失败经历,让关系最近的几个人,在同一天跟我阴阳两隔了,为此我还哭了!”

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尤其像姜绍炎这种硬汉,能哭绝对说明他很伤心。另外凭我对姜绍炎的了解,他不好女色,这最亲密的几个人,一定是他兄弟。我猜那一天,一定是做特殊任务失败了吧?

我没法安慰啥,尤其这事都过去了,我也不能不应景的来一句节哀顺变吧?我索性往下问,“那第二个失败经历呢?”

姜绍炎无奈的呵呵几声,说他有个很强劲的对手,处处压着他,前段时间他本以为能翻盘呢,谁知道实验还是失败了,他依旧被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