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绍炎看了看我,说了句,“你用吧。”

我有自知自明,反驳他,“你可别让我用,小心我一激动枪走火。”

我其实就是找个理由把枪还他,谁知道很应景的,这话刚说,原处就砰了一声。

我吓了一跳,心说他妈的,自己没走火,敌人倒是不甘寂寞的先开枪发起进攻了。

我把身子尽力往下缩,又顺着声源偷看。我发现这不是枪声,林子上空炸开一个烟花。

只是这烟花很恶心,是血红色的,炸开后让天空看着跟飘了一层血雾似的。

我心里有另外一个念头,心说难不成是敌人发起进攻的一个信号么?

我想跟姜绍炎他俩说点啥,话没开口,路两旁有反应了。数不尽的灌木丛都抖动起来,一个个披着长毛、长着大犄角的黑牛从里面冲出来。

我记得古代战争时,田单用过火牛阵,而我是真有“眼福”,看了一个现场版的。

这些牛的尾巴上全捆了一些东西,还噼里啪啦直响,直冒火星子。

这些牛跟疯了一样,对着黑奥迪冲过来。

这下姜绍炎坐不住了,喊了句,“逃!逃!”

我们哥仨全打开车门,但我们都没逃出去,有几头牛离得近、冲的快,当先跑到车门这了。

我们要非得顶风下车,保准被牛犄角戳死。我们仨又很默契全缩回来,还把车门关上了。

这一瞬间,黑奥迪迎来了它最悲惨的命运,先是我左面,咣当咣当几声响,黑牛把车顶上了,它们力气很大,把车都顶的直往右边走。

很快,右面的黑牛也把犄角顶上去了,一下子车又停了。但刚才这一下又走又停的“移库”,让我心彻底跳到嗓子眼里了。

这两拨牛挺有意思,互相较起劲来。黑奥迪的车身嘎巴嘎巴直响,不过倒没散架子的趋势。

我看的紧张,嘴唇都发干。铁驴倒是哈哈笑了,跟我俩说,“看到没?畜生就是畜生,它们互相死磕去吧,等没力气了,咱们的危险就解除了。”

我纯属被他的笑一感染,整个人也轻松不少。可我们都小瞧这群牛了。没一会儿,它们都改策略了,顶在车上的牛,都哞哞叫着,一起抬脑袋。

它们的犄角很尖很硬,多多少少都刺穿车皮,刺到车里来了。这么一举,好家伙,我就觉得整个车都往上抬。

我心说糟了,我们真要悬空了,再有牛转到车底下随便一拱,车不就翻了么?

我们仨都明白这道理,姜绍炎有个办法,跟我俩说,“快,跟我一起,使劲往车上坐。”

我们行动起来,试图靠这种往下一顿一顿的劲儿,把车再压回去。

但我们白费力气,一番努力后,车依旧往上“浮”。我忍不住跟他俩建议,“不行开枪吧,把这些牛打死算了。”

姜绍炎和铁驴都摇头说不行,铁驴还解释一嘴,“子弹太小,一下打不死的话,这些牛会更狂暴的。”

我没招了。姜绍炎沉着脸稍微琢磨几秒钟,又有办法了。

他一摸腰间,拿出一把匕首来。这可真是宝家伙,刀刃又黑又亮,不知道啥材料做的。

姜绍炎舞动匕首,对着一个刺进车的牛角狠狠削过去。咔一下,我觉得就跟削豆腐一样,半截牛角就摔到车里了。

我知道牛角是角质,没什么神经,就算断了,牛也不会觉得多疼。但没了牛角,它们就没办法举车了。

我暗暗佩服姜绍炎,而他这么一带头,也给铁驴提醒了。

铁驴也拿出一把宝匕首,跟姜绍炎一通忙活,而且他俩也顾及到车后座了,把我周围顶进来的牛犄角也都削断了。

这一下子,我们车又落回地上了。

看的出来,这群牛躁意不减,还打我们主意,只是它们角都成了半截,有几头牛对着车顶了顶,没啥大效果。

它们也不走,把车围上了,盯着我们直看。

姜绍炎想给车打火试试,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这么一闹弄得,车根本打不着火了。

铁驴气的哼了一声,说让我俩等着,他试试,看能不能开车门先逃出去。

我俩给他鼓劲,他小心的打开车门,这群牛没啥大反应。铁驴有点高兴,对我俩说,“有门路!”

但等他又把车门开大后,有两头牛对着车门顶起来。它们的力气多大啊,铁驴试图抵抗,但没抗到一秒钟呢,他跟车门都往后一退。

车门关上了,他整个人侧歪在副驾驶上。

铁驴气的卧槽、卧槽的骂上了。我劝了铁驴一句,让他淡定,淡定!

谁知道铁驴脾气更大了,一扭头,狠丢丢的瞪起我来。

我被他看得直嘀咕,心说他脑袋出毛病了吧?咋这么看我呢?

我损他一句,“大敌当先,你别闹!”

可我话刚说完,姜绍炎也扭头看着我。

我彻底毛楞了。我知道姜绍炎不是爱开玩笑的人,索性问他,“你们咋回事?”

铁驴抢话说,“我的法医先生,你这么坐在车里被牛围攻着,觉得好玩是吧?”

我摇摇头。这次换姜绍炎说了,他指着我胸口强调,“小冷,快想个法子配点毒药粉,把这群牛都熏走吧!”

第七章 毒师

我有种想拍脑门的冲动,心说自己咋就一点觉悟没有呢?我对他俩说了句放心,又脑筋飞转的琢磨起来。

说实话,让我解剖或者验毒,甚至是解毒,问题不大,但让我下毒,一时间真有点适应不了。

姜绍炎的意思很明白,让我配点熏牛的东西,但我觉得光靠一个熏还不够,对付这些疯牛,最好能弄出哮喘的效果。像尘螨、花粉和动物毛屑等等的,就都行。

我胸囊里装的药物确实不少,也有类似尘螨这种东西。只是我真咬不准,把这几种药配到一起,到底是问题不大,还是会起中和反应,把各自药效抵消了。

我急忙把小设备拿出来,这可是百科全书,我输入关键字查起来。

铁驴早就是特案组的成员了,也一定接触过其他特案法医,奇怪的是,他对我用的小设备却压根不知道,他看我盯着小设备,误会了,这下他也真来火了,吼着说,“冷诗杰!都这时候了,你还玩手机?”

我没时间理他。姜绍炎很明白,急忙解释两句,铁驴反应过劲儿,他也真逗,立马用双手捂住嘴巴,表示再也不乱说了。

我这么查资料没少耗时间,过了三五分钟吧,心里有谱了。我把小设备收起来,又拿出几副药,小心翼翼的调配着。

我心里压力很大,因为车外全是捣乱的牛,偶尔车也会晃悠一下,但我熬住了,很快弄出一小袋黑紫色的毒药来。

我把它交给姜绍炎,还特意嘱咐,“这药很烈,让我配药没问题,但实在想不到啥好办法把它弄到车外去。”

姜绍炎说他有招。他又打开副驾驶的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支笔。

这就是很常见的签字笔,他把笔芯抽出去,这样就留下一个中空的笔管了。

他用笔管前端狠狠搓了一小丢毒药,又打量着车玻璃。

我们被疯牛攻击后,车身上漏了很多小洞,尤其车玻璃,更是没幸免。

姜绍炎找到一个适中的小洞,把笔管推出去了。他的意思我懂,一会对着笔管一吹,这药就全飘出去了。

但外面的牛挺有意思,有一只大黑牛看到这个笔管后很好奇,竟把脑袋凑近,用鼻子对着它噗了一下。

牛的鼻息很强大,我看的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它要是把这黑紫色毒药吹进来,我们仨可就惨大发了。

姜绍炎很机灵,关键时刻他一下用拇指堵在笔管末端了,这一股药全被堵住了。

等稳了下情绪,姜绍炎又无功而返的把笔管抽回来。他握着笔管直苦笑,还摸摸额头上的头发。

铁驴看在眼里,这时忍不住说了,“乌鸦,换我来吧,保准完成任务。”

姜绍炎纠结的看着铁驴,又嘱咐道,“一定别出岔子!”

铁驴应了一声,接过笔管后,在副驾驶旁的车玻璃上同样找到个小洞,把笔管伸出去。

只是他面对的牛也都是奇葩。他遭遇了姜绍炎遇到的囧事,有个牛把鼻子凑过来。

我本以为这次又要失败了,但铁驴真狠。他赌一把,嗖的一下把嘴巴贴上去,对着笔管使劲吹起来。

铁驴的腮帮子有力,肺活量也高,使劲吹了两口后,笔管前方出现了一股黑紫色的雾气。

那只好奇的黑牛成为首当其中的受害者,在药性的刺激下,它不舒服的摇着脑袋,咳咳的咳嗽起来。

我头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一头牛咳嗽,觉得挺有意思。

既然计划成功了,铁驴也不耽误,又用笔管装药,陆续的往外喷,我和姜绍炎也没闲着,各自找一些杂物,把车上有漏洞的地方都堵起来,不给药粉飘进来提供任何机会。

这时的车外还刮起轻微的小风,这几乎是天助我们,让毒药迅速的在疯牛群中蔓延。

最后这些黑牛都扛不住了,三三两两结伴,四下退开。

铁驴一直这么吹笔筒,现在有点不良反应,主要是缺氧,他昏呼呼的一头靠在车座上,但还不忘对我竖起大拇指。

他是在赞扬我,这毒药厉害,而我觉得,自己功劳很小,更主要还是团队配合吧。

我们缓了几口气,我又问姜绍炎,“车还能打火么?”

姜绍炎试了三次,可一点能启动的希望都没有,他摇摇头。

我又跟铁驴建议,赶紧叫支援。铁驴急忙找电话,姜绍炎却很奇怪的对我们摆手说,“不用这么麻烦啦,都下车!”

我有点纳闷,却也照做了。

下去后,姜绍炎一摸后腰,拿出一个小仪器,上面有个按钮,按下去之后,有个绿灯亮了。

我猜这是个信号发射器,说白了,姜绍炎叫了另一股支援,而且这支援肯定不一般。

姜绍炎带着我们步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想这么走下去,跟援军在路上碰头。

但实际上,我们刚走出去不到一里地呢,左面林子里又传来砰的一声响,我扭头一看,天空也出现血红色的烟花了。

我们仨都警惕起来,而且很快的,左面林子里有了咚咚咚的声音,像是大型野兽奔跑时弄出来的。

我心说不会还是牛吧?我们遇到啥敌人了?养疯牛的专业户么?

没等我说啥呢,有一片一人高的灌木抖动起来,接着黄光一闪,从里面钻出个东西。

铁驴最先念叨一句说,“我勒个去啊,这是牛魔王那个坐骑,避水金睛兽吧?”

我多少赞同铁驴的话了,因为远处的怪物,是一头裹着一身铜甲的大黑牛,看个头,比之前那群疯牛还要高大威猛的多。

它怒气冲天的,对着我们一路猛冲。

铁驴这次把枪拿出来了,嘴上还说,“奶奶的,大不了身上这些子弹全打光,不信射不死你。”

姜绍炎一直凝视着金甲牛,他不赞成铁驴的观点,接话说,“省省弹药,我用刀试试。”

随后他让我俩离远点,也把上衣脱了。他就大刺刺的站着,一手举着匕首,一手举着衣服,还慢慢抖动着。

我跟铁驴就近找一棵树,躲到了下面,我看着姜绍炎的举动,想起斗牛士了。

其实斗牛士都用红布,这让很多人误以为牛是被红色惹生气的,实际上牛是地地道道的色盲,能让它发脾气的不是红,而是布的抖动。

姜绍炎这衣服就起了这种效果,金甲牛根本不理会我跟铁驴,把精力全放在姜绍炎的上衣上。

它咚咚咚的冲过来,姜绍炎把尺度把握很好,就在牛即将撞到衣服的一刹那,他猛地一闪身子,让牛冲过去,他也对准牛的肚子,手起刀落。

这把匕首有多锋利,我再清楚不错。我本来心里直高兴,心说这一下子,不得让金甲牛开膛破腹啊?

但我们都小瞧它的盔甲了,匕首碰到上面,不仅没刺透,还撞出一堆火星子来。

等牛彻底跑开了,姜绍炎把匕首拿起来一看,他气的跺了下脚,估计刀尖钝了。

金甲牛也有反应,知道姜绍炎刚才耍小动作了,它气的急忙扭身子,对着姜绍炎再冲回去。

姜绍炎不敢硬碰硬,扭头就跑。铁驴怕姜绍炎有危险,他跟我说,“走徒弟,咱俩上!”

我心说上个屁啊?咱们是武松吗?再者说,武松也只是会打老虎,对这种大牛也没招吧?

铁驴太坏了,他跑出去的同时,还拽了我一把。我被这力道一弄,不得已的也跑出去一截。不过我有自知自明,又赶紧躲回去了。

这期间姜绍炎跟铁驴都在喊话。姜绍炎先喊得,让铁驴再配合他一次。铁驴回话,吼着说好。

我发现他俩真有默契,姜绍炎把金甲牛往铁驴身边引,铁驴找个机会,突然蹦起来。

我印象中,练武之人都讲究招数的美观,可铁驴丁点这方面的觉悟都没有,他蹦的那么高,双手双脚都展开了。

按说换做别人,这么做肯定会像大鹏展翅那样,而铁驴的样子,更确切的说,像个飞起来的熊瞎子。

他落的位置挺准,一下坐在金甲牛的背上了。接下来铁驴撒野了,他低俯着身子,整个人往前弓着,用双手紧紧揪住金甲牛的耳朵,嘴里喊着,“驾!驾!”

金甲牛肯定不乐意了,又蹬腿又乱蹦的,就想把铁驴弄下来。

但铁驴真有招,这么逗来逗去的,把金甲牛带到一棵树下,姜绍炎趁这功夫也爬上树了。

姜绍炎双手握着刀,站直身子,等瞄准好后,对着铁驴喊了句,“你快撤!”

铁驴嬉笑一声,一翻身,从牛背上跳下来,嗖嗖的跑开了,而姜绍炎突然一声爆喝,从树上落下来。

被这股势头一带,他双手中的匕首,几乎夹着一股风声,准确的刺到金甲牛的脑袋里了,甚至整个刀身都进去了。

姜绍炎立刻打滚,向一旁避去。

我看的心里都没来由的激动了,连连叫好。金甲牛挣扎几下,终于扛不住的应声而倒,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激起好大一股尘土。

我们仨的位置都分散开了,这时危险解除,我们又默契的往金甲牛身上走。

不能说我们又大意了,是谁都没想到,这头牛这么邪门。

在我们离近时,突然间,它睁开眼站起身,奔着我冲了过来。

这畜生竟然是装死!

第八章 杀不死的怪物

我觉得整个身子的血都往脑袋里灌。那个金甲牛还像个火车头一样,在我眼里越来越大。

我潜意识的倒腾双腿,飞快往后退,但我这种速度怎么能跟金甲牛相比呢?

没一会儿它就到我眼前了。我脑中突然浮现出个词来,“跳马!”

我纯属匆忙上阵,喝了一嗓子,对着金甲牛的牛脑袋,把双手按了上去,又借着跳起来的一股劲,整个人飞过去了。

只可惜这是牛,不是跳马器械,我飞过牛头不代表就完事了,我是稀里糊涂的一屁股又坐在牛背上了。

金甲牛速度不减,依旧往前冲,被它这种惯性一带,外加牛背的铜甲特别滑,我又动起来,跟坐滑梯一样,一下子出溜到地上去了。

我狠狠来个大屁蹲,也赶得不好,有个石头搁在我敏感部位了,这把我疼的,捂着裤裆直哼哼呀呀。

铁驴隔远看着,也不明白咋回事啊?他误会了,气的吼了句,“死牛,敢把我徒弟弄成太监?我整死你!”

铁驴嗖嗖的冲过来,又耍了一手“熊瞎子飞天”,稳稳当当的骑在牛背上,双手还握住那把匕首,来回扭动着。

这可是酷刑,说白了,要是幅度够大,都能把牛的脑浆绞成一团,但金甲牛的护甲起了很关键的作用,让铁驴想扭也扭不起来。

金甲牛疼坏了,蹬腿刨蹄子的。我看着这场景,突然联系起一个事来。之前那个僧童就很邪门,脑门中枪后,竟一时没被毙命。

光从这点看,我暗自佩服那个魔心罗汉了,心说他的丹药,果然不一般。而且我刚受完气,心里也憋着一股火呢,看着铁驴跟金甲牛搏斗着,我来了热血与斗志,从地上爬起来,对着牛屁股冲过去。

我一伸双手,把牛尾巴举起来,使劲扯着。这么一弄,我看到它屁股最红的地方了。

我没刀,不然保准对准这里狠狠来上一下,给它通通肠胃。现在呢,我稍一琢磨,索性对它踹了两下。

我这两脚没啥实质性作用,纯属解气,但金甲牛不干了,它也有绝活,猛地后蹬蹄子。

我可知道这蹄子蹬起来的威力,我吓得松了手,急忙往后退。

只是牛腿还是碰了我一下,我被这种余劲儿一带,并没受伤,却止不住的摔到地上,往后滚了好几圈,狼狈不堪。

金甲牛又把精力放在牛背上,它脑袋伤成这样了,竟还能耍聪明。它哞了一声,往地上一躺,就势要打滚。

这太狠了,铁驴再不躲,这牛头就得从他身上滚过去。笨寻思,被这么重的牛压了一顿,铁驴不死也是个重残。

铁驴没坐以待毙,他也机灵,金甲牛一滚,他也跟着滚,速度还更快。

这样险之又险,他逃过了一劫。金甲牛背上没人了,又想站起来。

姜绍炎一直没打援手,倒不是说他偷懒,而是这爷们一直在等时机。趁着金甲牛正起还没起的时候,他出手了。

他的匕首还在牛身上,这次他索性用枪,对着两只牛眼睛,砰砰来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