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掐时间算着,想等药劲上来了,再起身出发,这期间就关上手电筒。

但隔了一小会儿,我听到旁边传来咔的一声响,我太熟悉了,这是枪上膛的声音。我第一反应想起魔心罗汉了。

我心说坏了,这老怪物耍滑了,刚才假装退回去,其实一定走了什么机关暗门。这里是岔路口,他从别的路口钻出去,想绕回来堵我。

我紧张上了,尤其随之而来,还出现轻微的脚步声,它速度很快,几步就走到我旁边。

我能感觉出来,我跟他隔墙而立,只要转过拐角,就能正面遇到。

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有两条路,要么我往回走,奔石头屋子去,不过这是一条死路。另一条路就是我压根不逃了,跟他在这里决一死战。

说实话,我挺纠结的,但都到这份上了,我一咬牙,选了决一死战。

我没啥武器了,摸了摸全身,索性把腰间这条裤袋抽了出来。这期间对面一直没动静,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一定在等我。

我双手握紧裤袋,重重吸一口气,算是给自己鼓劲吧,又猛地绕弯冲出去。

我勉强看到面前站着一个黑影,我是直奔他脖子去的,想用裤袋把他勒住。但他提前退后一步,举起一个东西。

这东西带着亮光呢,冷不丁把我眼睛晃住了,我这么一闭眼,就觉得脑门上一凉,被硬物顶住了,我一下反应过来,是枪。

我不敢乱动,心里却一喜,因为他能用枪,说明不是魔心罗汉。我又睁开眼睛,仔细看着前方。

对面这人,有一个大胖脸和一个红红的鼻头,不是铁驴还能是谁?

铁驴也认出我了,把枪收了,好奇问一句,“水帘洞里有理发店么?你从哪烫的头啊?”

我没心思跟他开玩笑,组织语言,用最简短的话把刚才经过说了一遍。

铁驴听完诧异了一下,他的思维方式很怪,又突然兴奋起来了,回答说,“抓魔心老鬼多少次了,连他汗毛都没抓到,这次是好机会,不能放过。”

我俩不多说啥了,铁驴带我赶紧启程,奔向石头屋,我心里掂量一番,觉得有铁驴和这把枪在,我们对付魔心罗汉,应该绰绰有余了。

我俩为了赶速度,根本不管脚步声了,甩开腿,能跑过快跑多快。这样没一会儿,我们看到石头屋了。

只是隔远瞧着,我心里直嘀咕,有一股股烟从石门里面飘出来,而且使劲嗅一嗅,还能一股糊了吧唧的味道。

铁驴念叨一句,“你不说魔心罗汉炼丹呢么?咋闻起来不像炼丹,反倒像烤地瓜呢?”

我没接话,但不否认,铁驴说的有点道理,这真就是一股烤地瓜的味儿。

我俩一前一后,慢慢向石头屋靠过去。我们的打算,不管魔心罗汉干啥呢,一会只要用枪口对准他,接下来的就好办了。

但这短短几步路,也走出岔子了。先是有个人惨叫一声,紧接着哄得一声响,石头屋竟然爆炸了。

这次爆炸威力还很大,连石门都被炸的落到地上了。而我脚下也抖了一下,还有一股热气流从石头屋冲出来,迎面扑向了我。

我跟铁驴都站不住,先后摔坐到地上。但这股热浪很快就没了,我俩也急忙站起身,奔着石头屋冲过去。

我负责打手电,对里面照了照。这里面还是烟雾缭绕的,但没有炼炉,没有死尸和魔心罗汉了。

整个场面一片狼藉,地上都是断肢、碎肉。我用手电扫了一圈,更发现一个人头。

铁驴让我别动,他拎着枪进去了,把人头捡起来,又小心的退回来。

他举着人头问我,“这是魔心罗汉么?”

人头的五官都模糊了,我看不清具体的长相,另外之前跟魔心罗汉打斗时,我也没时间留意他具体长什么样。单从这方面来说,我不知道这人头是谁的。

但魔心罗汉有个特点,特别的瘦。我看着人头就是个皮包骨头,从这方面考虑,我又很肯定的点点头。

铁驴举起人头,跟它眼对眼的正视着,沉默一会儿,来了句,“他就这么死了?咱们任务结束了?”

我也有他这种无奈感,因为我们费尽这么多周折,甚至九死一生的来到这里,没想到魔心罗汉竟死于“自杀”。

铁驴的意思,先不想这么多了,既然任务确确实实的完成了,我们跟其他人汇合,准备归队吧。

铁驴的背包还背着呢,他从里面拿出一截绳子,绑在人头的头发上,又把人头交给我。

我不想拎着这人头满洞穴溜达,但有啥办法呢?

这样我俩又返身退回去,往岔路口那里走。这期间铁驴把对讲机拿了出来,试图跟姜绍炎取得联系。

但吱吱声一直在,根本联系不上。

我发现这五条岔路口很神奇,刚才回到这里时,我就遇到岔子了,这次更是赶巧了,我跟铁驴刚来到这里,从一个岔路口里传来惨叫声,而且是不止一个人的。

我怀疑有一群人在拼死搏斗着。

我一琢磨,只能是雷涛他们。之前遇到飞蚁攻击,我们跟这一伙盗墓贼走散了,没想到他们没逃出水帘洞,竟也在洞穴中转悠呢。

另外魔心罗汉已经死了,他们还能遇到危险了,会是什么?

我怀疑又有啥毒虫进攻人之类的事发生了。我跟铁驴不能见死不救,我俩稍作准备,又奔着这个岔路口冲过去。他当先举枪,我在后握着魔鼎。

其实我对魔鼎信心并不大,因为遇到飞蚁时,魔鼎失效过,我担心这水帘洞里有啥说道,魔鼎的神奇之处发挥不出来。

我们这么跑着,并没跑多远就来到案发现场了。

这里尤其洞壁上,虽然长着厚厚一层青苔,但也都掩盖不住那几乎一片一片的血,另外也有刀砍斧凿的痕迹,地面上的脚印也很杂乱。

我跟铁驴四下打量,我担心的情况没发生,这里并没有毒虫出现的痕迹。

我心说既然如此,那把魔鼎收了吧。

铁驴对地上脚印感兴趣,而我收好魔鼎后,把更多精力放在洞壁的血迹上。

有几处喷溅很明确的告诉我,这都是高速撞击血迹,甚至看血滴走势,我还能得出一个结论,这是颈动脉喷出来的血。

我告诉铁驴,光凭血迹就能肯定,这里死了不下一个人。

铁驴也一定从脚印分布上看出啥说道了,他点头附和我,说他也这么想的,随后又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尸体哪去了?”

我没法回答。

铁驴的意思,既然有脚印可以追踪,我们顺着往下追吧,一定能有新的发现。

我点头赞同,只是我俩刚迈步,旁边的洞壁上传来轻微的敲击声。

这引起我们的注意了,我俩都扭头看着。铁驴让我退后,他举枪砰的打了一发子弹。

mp5的威力很大,子弹却并没把洞壁打穿。或许是被子弹这一撞击刺激到了,敲击声再次传来,还有点急促的感觉。

我跟铁驴有个猜测,这洞壁有机关,里面有暗格,什么人被困在里面了。

我记得之前抓人参娃娃时,有个盗墓贼凭借摸洞壁上的石头,找到机关按钮了。我索性效仿他,也向洞壁靠去。

这里突出的石头没多少,我摸了好几个,最终有所发现了。

有个石头使劲掰的时候,有松动感,我叫上铁驴配合,在一同发力之下,把这石头掰开了,而且在第一时间我们就警惕的退了回来,怕这石头启动啥消息埋伏,我俩别傻了吧唧站在它旁边中招了。

随后传来的砰的一声响,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地方突然裂开一个门。我用手电筒照着,发现门开的一刹那,有一个人顺着门缝侧歪了出来。

第四十四章 全军被擒

我认识这人,是雷涛一个手下。他现在伤的很重,正用手捂着脖子呢,但还控制不住,有大股大股的血从手缝间溢出来。

光凭这点我就很悲观的下个结论,他活不了太久。

刚才敲洞壁的也一定是他,或许因为用劲太大的缘故,外加身子虚弱,他已经没啥力气了,只是冷冰冰盯着我俩。

我跟铁驴都用最快速度赶过去,一起扶住他。

他还卡在门缝间呢,这种姿势肯定很难受,但我们不敢拽他,怕一挪动身子,反倒帮倒忙。

盗墓贼有话要说,对着我俩直张嘴巴,只是他根本说不出个啥来。

我很着急,也相信他想说的,一定谁杀了他们。我让他稳住,多重复几遍。

不得不说,这时的铁驴比我要淡定,他想的更多,让我跟盗墓贼“交流”,他撇下我俩,后退几步,警惕的四下看着,防止被人偷袭。

盗墓贼没放弃,继续努力的说着话。问题是,我凑到他嘴边,也还是啥都听不到。但我发现另一个规律,他在反复强调两个字。

我品着他嘴唇的动作,一边琢磨一边也让自己嘴唇按着这种动作试着发音。

我读出两个字来,问盗墓贼,“你是说邋遢吗?”

盗墓贼都这德行了,听我这话,还是脸色一沉。他不跟我念叨了,拿出一副咬牙发狠的劲儿,想让自己坐起来。

我配合的拽了他一把,他又用手哆哆嗦嗦的在地上写了个雨字。

我一时间有点混乱了,心说雨和邋遢有什么联系么?

这时盗墓贼顿住了,不往下写了。我不解的看着他,发现他也正用一种暗淡的眼神看着我,而且他还把捂着脖子的手松开了。

我看到他脖子上有一条足足有小孩嘴那么大的伤口,身子还皮肉外翻着。

我想伸手给他继续捂脖子,也想鼓励他,让他在给我点提示啥的。但没等我行动呢,他哇了一口。

一大股鲜血从他嘴里喷出来,全射到我脸上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了,也觉得自己脸皮一下又粘又热的。

盗墓贼彻底死了,无力的靠在我肩膀上,我用手使劲抹了抹脸,这样才能勉强睁开眼睛。

铁驴虽然在放哨,但也知道这边发生啥事了,他凑过来,把盗墓贼的尸体拽开。

这附近没干净的水,我不能好好洗把脸,也只能再搓巴搓巴就得了。

之后铁驴问我,“这小子死前说啥了?”

我把邋遢和雨这两个提示说给他听。铁驴沉思起来,不过跟我一样,也没琢磨出个道道来。

我俩先把这事放一放,又对着洞穴里照了照。这里还有另外三个人的尸体,全是盗墓贼的。

这什么概念?刚才的惨叫声就是他们发出来的,他们四个身强体壮的人,竟然被这么快也这么容易的杀了。

而且从伤势来看,都被人用刀捅了心脏或抹了脖子。

我有种很强烈的紧张感,想想看,有这么个用刀高手,杀人后还把尸体藏在这种机关洞穴之中,说明这人对水帘洞里的一切都很了解。

我本来还背着一颗人头呢,以为我和铁驴立功了,现在一看,这人头又是假罗汉的。正主儿还逍遥法外呢。

铁驴是上来一股狠劲儿,也并没泄气,跟我说,“迅速离开这里,跟踪脚印,看能不能追上真凶。”

我点头说行。

我俩又出发了,当然了,我也不再背着那颗人头了,不然怪沉的。

我们发现确实有一排脚印离开打斗现场了,而且这脚印陷的很深,我跟铁驴踩在它附近的泥土上,就只有它一半的深度。

我很诧异,这在告诉我,离开的凶手体重很沉,甚至能有我两倍以上的体重。

我心说这才是真的魔心罗汉么?那他得多高的个子?从外形来看,不得跟个大猩猩一样?

这样追出去百八十米后,我们发现脚印消失了,因为这里的泥土很湿、很稀,脚印一踩上去,根本就留下不什么痕迹。

我跟铁驴都皱眉,我挺无奈,心说少了这个重要线索,我们还能有啥好办法么?

我俩停下来,交流意见。但没等商量个所以然呢,铁驴又嘘了一声,拿出一副倾听的样子。

我猜他听到什么了,也赶紧留心。

隐隐的,我听到远处有人喊话,但具体喊什么内容,我听不到。

我俩意见一致,奔着声音赶过去瞧瞧。

这次我俩走的很小心,有种步步为营的感觉,这样转过一个弯儿,眼前一下敞亮起来。

这是好大一片空地,估计有上百平的面积,雷涛跟一个盗墓贼躺在不远处,他们身下全是泥水,而且身子也都陷入到泥水之中。

雷涛还活着,哼哼呀呀的,有一条腿当啷的,明显是断了。而另一个盗墓贼,大头冲下,脸都埋在泥里,估计凶多吉少了。

雷涛也看到我跟铁驴了,他一下上来一股劲头,挣扎的对我俩摆手,让我们快去救他。

我们也有救人心切的想法,但我还是提醒铁驴一句,“这里泥水太稀,小心沼泽。”

铁驴应了一声,我俩都拿出一个动作,先用左脚探探路,要是能踩的不往下陷,我们再把身子重心转移。

雷涛看不惯我们这么慢吞吞的,气的甚至催促好几次,语气里都有种骂人的成分了。

不过我跟铁驴没受激,过了半支烟的时间,我俩才凑到雷涛旁边。

雷涛一下靠在铁驴的腿上了,还嚷嚷着快带他走。我跟铁驴一起行动,铁驴负责拽雷涛,我负责看看另一名盗墓贼啥情况了。

我这边倒没出啥岔子。正当铁驴费劲巴力的拽起雷涛时,雷涛突然呵了一声。

这很怪,引起我俩的注意了,都看向雷涛。

雷涛就等着铁驴做这动作呢。刚一对视时,他一张嘴,对着铁驴哈了一口气。

我没看错,这是一股白雾。铁驴难受的呃了一声,起身往后退,还想把mp5拿下来。

但他体力不支,刚起身就又一软,噗通一下跪到在地。很戏剧性的,刚才他扶雷涛,现在改成雷涛扶他了。

我简直不认识眼前这个雷涛了,他接过铁驴手拿的电筒,继续照亮,但一脸的罪恶感,还狞笑着,用略微变态的语气对铁驴说,“乖孩子!睡吧。”

我绝对是突然来的一个顿悟,心说刚才盗墓贼给我的提示,根本就不是邋遢和雨,应该指的就是雷涛。

从口语的角度讲,邋遢和雷涛的发音相似,而那个雨就是雷的上半部,他是没力气把整个字写完。

我都明白了,也隐隐知道雷涛的真实身份是谁了。

我心里有股子懊悔劲儿,心说我们仨,包括姜绍炎在内,竟他娘的都看走眼了。

雷涛把铁驴放下,他腿也不瘸了,扭了几下后,就恢复如常,还很轻松的站了起来,看着我继续冷笑。

我都不知道怎么做的好了。

我也想过逃,但一有这念头,我又立刻把它打消了。我这身手,不可能逃过雷涛。

雷涛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弓着身子对我一张嘴,我真被吓住了,以为会有一股白雾对我喷过来呢。

我紧忙退后两步。雷涛嘻嘻笑了,大有戏虐我的感觉。

我一下火了,倒不能说我冲动,而是觉得士可杀不可辱,打不过他咋的?也不能这么折磨人吧?

我主动冲上去了,手脚并用。手是奔着他脖颈去的,想切他脖子,脚对准备他下体去的,想踢爆他那敏感部位。

雷涛本来没动,等我手脚快打到他身上的时候,他迅速往旁边移了一下。

我想起武侠小说里的乾坤大挪移了,因为雷涛挪的速度就特别快,等来到我侧身的位置后,他用胳肢窝(腋窝)夹着手电筒,双手成爪,在我身上疯狂的抓来抓去。

这种手法,姜绍炎用过,他当时只是做个样子,还被雷涛问是不是陕北盗墓派的。

我真没想到,雷涛这个老狐狸,他才是用这种手爪功夫的高手,而且更能感觉到,他不是乱抓,每次抓爪,都是奔着穴位去的。

抓一下,我的穴位就麻了一下。

我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想转动身子,正面反击雷涛,但雷涛避开我,没一会儿他又绕到我后背了,用手爪对着我脊髓骨,啪啪啪的抓挠起来。

这下我受不了了,也觉得整个身子都麻了。我忍不住身体一软,整个人跪在地上。

我疼的脑门都出汗了,大口喘着气。雷涛停下攻击,这次肯正面看着我了。

他嘻嘻笑了笑,也蹲下来。

他还是拿出那股狂妄的样子,很自信的推了我一把,说了句,“废物警察,给我倒下!”

我被这股劲一带,一点点侧歪起来。雷涛嘴还没闲着,一边看看晕了的铁驴,一边看看我,不干不净的骂着,都是废物、呆逼这类的话。

我被他骂的难受,也有股子不甘心的劲儿,总觉得我俩被雷涛耍诡计擒住,太窝囊。

我也不知道咋了,心头被闷气一搅合,竟突然一哆嗦,来了精神了。

我觉得身子没那么疲惫了,又吆喝一声,奔着毫不防备的雷涛扑过去。

第四十五章 全军被擒(二)

扑过去后,我伸出双手拽着雷涛的头发,使劲压他脑袋。

我上半身全在使劲,按说这个力道不小,雷涛应该会疼的叫唤才对。而他确实叫唤了,却跟疼没关。

他语气中露出一丝诧异,喊着说,“你不怕我的鸡爪功,你跟狼娃什么关系?”

狼娃这词,我听姜绍炎和铁驴都说过,但现在这时候,我压根没多想,只打心里骂了句,什么狼娃不狼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