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突然有股子兴奋感,也说不好为啥,或许因为突然见到寅寅了吧。

我偷偷瞧瞧身旁的艾买提,他脸上也有兴奋感,不过他的兴奋更源自于大战前的准备。

能猜出来,他一定觉得,手下这么多人,打劫两个外地客商妥妥当当的。

可我替他心里捏了一把冷汗。我知道鼠帝死了,但白头翁还活着,也一定在车里。

就凭白头翁那身手还有背着的那把大砍刀,这帮人捆一块都不是他手下一合之将。我并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看着,也相信这次寅寅的出现绝非巧合。

这样稍微过了一会儿,艾买提下命令了,他学了几声猫叫,有三个小土匪当先冲下小土山。

他们跑的很有特点,弓着腰故意低俯着身子,要不特别注意的话,根本就看不到他们的行动。他们嗖嗖很快跑到山脚下,有一个人当先横着躺在路上,另外两个人做出着急的样子。

吉普车正在爬上坡,等爬完后看到这三个人了。

吉普车第一时间鸣笛,站着的两个土匪急忙挥手。等吉普车来到近处后,他们又挡在车前面,让它停下来。

我真佩服这帮匪徒,想出这么个“损招”来,旅客遇到这种情况,保准会下车询问。

寅寅也中了这一招,不过我怀疑她是故意的。而且车的正副驾驶座的车门全打开了,从里面下来两个人。

除了穿着便服的寅寅,还有老猫。

我最后见老猫时,只知道他跳窗户走了,并不清楚他又跟寅寅汇合了,他的意外出现,让我彻底对这帮土匪的计划死心了。

但那三个小土匪傻兮兮的,很积极,躺地上的那位,突然站了起来,跟其他两个同伙一样,迅速掏出匕首,向寅寅和老猫逼近。

我以为凭老猫的性子,肯定大打出手,都不用等到把白头翁放出来的,就能把三个小土匪杀了。

但老猫表现出人意料,他学寅寅,回避般的一同往后退了退。

这三个小土匪并没逼人太甚,只挡在正副驾驶座的门前,他们又吹起哨来。艾买提这些人都等着呢。

这一下全嗷嗷叫着往下冲。我们仨也混在队伍中,不过跑的不那么积极。

我们最后都在吉普车前集合。想想看,我们是小二十人,把这辆吉普车很密集的围了个圈。

艾买提很得意的笑着,那意思,这俩商人咋这么傻呢,竟然不逃。稍微缓了一会儿,艾买提发话了,指着老猫说,“你们车里什么东西?都拿出来,要是够配合,我考虑给你们留个回去的车票钱,不然就把你们用刀剐了。”

其他土匪喔喔叫着,增加艾买提的声势。

老猫皱眉看着艾买提,他本身不爱说话,也就没接话。寅寅突然笑了,连连说好,还把车厢门打开了。

那些土匪都往前凑了凑,我们仨也照做着,而且这次我们都有同一个好奇心,看着车厢门里面。

寅寅说这车里确实有两个宝贝,既然匪大哥有兴趣,就把它们拿走吧。

寅寅一摸兜,拿出一个铃铛。本来她刚有这动作,离得近的两个土匪就举刀防备着。等看到只是铃铛,他们松了口气,也一脸不解。

寅寅没理他俩的目光,摇了摇铃,铃声依旧那么响亮与刺耳。

一阵呃呃声从车厢里传出来,随后一眨眼间,白头翁跟鬼魅一样,嗖的一下跳出来。

我看到白头翁脸颊上还有一块肉往外翘着,这是之前大战魔心罗汉时受的伤,没想到隔了这么久,竟还没好。

白头翁根本不知道疼痛,立刻把他的大砍刀拿下来。

他本身就有一股子杀气,外加配着那张死人脸,把艾买提这些人全吓住了。本已经缩小的包围圈,竟又扩大了好几圈。

那些土匪全不自觉得往后退了退,我很积极,而且退的更远。我是不想一会被艾买提强叫出去跟白头翁打斗,那岂不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了么?

这还没完,寅寅又摇了摇铃铛,一阵呃呃声从车厢里传出来,又一个人影嗖的一下蹦了出来。

当我看清这人长相时,真有种吓得腿软的冲动。

这人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袈裟,剃着一个大光头,表情跟白头翁一样木讷,甚至嘴角挂着口水,不过我依旧认出,这就是魔心罗汉——雷涛。

寅寅看艾买提这些人都不说话了,又抢先强调,“我说的两个宝贝都放出来了,你们刚才不是想要么?姑奶奶我就觉得你们胃口太大,这样吧,你们挑一个宝贝,能把他带走就行。”

我也不知道白头翁和雷涛都怎么想的,成了活尸了,幽默细胞竟都在,他哥俩真默契,竟配合寅寅一同含含糊糊来了句,“求、包、养!”

艾买提再怎么也是土匪头头,关键时刻最先稳住神,跟手下念叨句,“这次大鱼太狡猾,带了两个硬茬子帮手,咱们老规矩,把他们杀了再说。”

艾买提做了个手势,我是看不懂,但这些土匪跟打了鸡血一样,也做了这样的手势,叽里咕噜念叨几句话。

我猜一定是战死为荣、病死为辱这类的话。

有两个小土匪最先耐不住了,他们一脸怒气,拿着砍刀当先出列,指着白头翁和雷涛,那意思想跟他们比比身手。

这都不是单纯的比武,没有点到即止的规律,很可能是生死相博。

从这一点来看,我体会到这帮土匪的可怕了。

白头翁不满的咧了咧嘴,提刀要往前走。不过他刚迈步,雷涛一伸手把他拽住了。

雷涛虽然没有白头翁表情那么吓人,但他狞笑着,显得有些诡异,独自迎向两个土匪。

那俩土匪面上没啥,我却发现有点小动作,他们都有点回避跟白头翁交手的意思,看雷涛走过去,他俩都稍微变得放松。

白头翁本来不干,也想尾随雷涛,寅寅突然摇铃,把他叫住了。

这么一来,艾买提这些人又往后退了退,腾地方,这俩小土匪也一前一后的夹住雷涛。

雷涛一直没动,这让两个小土匪都有些兴奋,想想也是,按常规打法来看,雷涛战败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但雷涛啥样,我再清楚不过。他还突然发起攻击,双手摸兜,从里面拿出一把把的丹药。

这都是小炸弹,只是变成活尸后,他兜里的炸弹不像之前那么大了,都做了一系列的改进,威力小很多。

雷涛根本不给小土匪反应的机会,前一把后一把的撇上了。

这就是天女散花,两个小土匪本也没在意,这可好,丹药噼噼啪啦在他们身上炸开了。

场面简直惨目忍睹,每一个丹药爆炸后,能都带点东西下来。

两个小土匪哭爹喊娘的,很快一身狼藉,衣服破破烂烂、脸上全是小坑的倒了下去。虽然没有机会近距离观察,但我也能很肯定的下个结论,这俩小土匪死定了。

雷涛用这么血腥的手法做了表率,一下让白头翁忍不住了。白头翁根本不等寅寅下命令,抽出砍刀,对着艾买提所在的位置冲过来。

当时有其他土匪要护住艾买提,跟白头翁打斗,不过真跟我之前预料的一样,只一招他们就受伤倒在地上。

艾买提给我感觉一直很仗义,很爷们气,但也有他狡猾的一面。

他见机不对扭头就逃,这帮土匪没了主心骨,没人发号施令,一下成了一团散沙,各自逃亡。

这绝对是一次以少胜多的打斗,寅寅和老猫,外加两个活尸战士,全都加入到追击的行列。

我本来想随大流的乱跑,但关键时刻姜绍炎和铁驴把我拉住了,姜绍炎念叨一句,“护艾买提!”

我心里回过味儿,我们仨又奔着艾买提去的。

不得不说,艾买提太能跑了,使劲倒腾两条腿,别看是戈壁地形,速度竟没怎么被影响。

要一般人追他,或许还真追不上,但白头翁本身就是追击健将,我们跟艾买提汇合后,眼瞅着白头翁越来越近。

我偷空回头对白头翁使眼色,那意思别追了,我们仨护着艾买提,戏演到这份上就可以了。

但白头翁没有那么高的灵智,不仅不理我,反倒还呲了呲牙,我被他吓得心里猛跳一下。

姜绍炎跟铁驴没办法,不得不停下来。

我发现他俩也真行,全拿出一副玩了命的架势,跟白头翁死磕起来。

白头翁也使劲舞着大砍刀,也就是这刀没机会砍在姜绍炎和铁驴身上,不然一旦沾边,保准是重伤。

艾买提和我本来都停下来,想观观战,甚至艾买提跟我念叨一句,“一会找机会,一起上。”

没等我说啥,姜绍炎趁空喊了一句,:“让我俩别管他们,快走!”

艾买提不舍,我却不能让他再停留了,心说他在这观战,姜绍炎跟铁驴压力太大,也不能跟白头翁有进一步交流。

我使劲拽着艾买提,不管他啥意思,强行带着他往更远处跑去,也希望姜绍炎跟铁驴不要受伤,不然真就得不偿失了。

第十六章 幕后援手

我跟艾买提继续逃,也不知道逃了多少,最后转过一个小山,出现一个圆形的大卵石。

它足足有人腰那么高,半张桌子那么宽。像卵石这种东西,一般都出现在海里,被海水冲刷后形成的,而在戈壁某些环境下,沙子成了“海水”,也会冲击石头,让其形成卵石。

这倒让我一点也不稀奇,艾买提是真不想跑了,招呼我一起坐在大卵石上。

他是一点没犹豫,我看了看,心说再怎么说他也是头头,我是小土匪,规矩还是要懂得。

我索性靠边蹲下来,还握着刀四下看着,做出一副防备的样子。

艾买提很感激,跟我说,要不是我们哥仨的加入,他今天很可能已经死了。

我想想都觉得好笑,心说他这个瞎子,眼瞎心也瞎,要不是我们仨,他会这么惨?

这话说不出口,面上我反倒还表忠心,安慰他一番。

艾买提摆摆手不说啥了,我俩保持沉默,过了有一刻钟吧,拐角处出现两个人影。

在他们刚出现一刹那,我吓的身子一震,担心别是寅寅他们,那样现在就剩我了,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打斗。

但很乐观,是姜绍炎和铁驴。只是他俩不怎么好。

铁驴少了一大截衣袖,姜绍炎身上出现好几个大口子,有些地方还血迹斑斑的。

乍一看姜绍炎伤的很重,甚至都有可能危及到性命了,但我又仔细观察,发现他刀口及其附近区域很少有血。

我有个猜测,这些血都是后抹上去的,姜绍炎耍了个心眼。我不能把这事点破,跟艾买提一起跑着迎了上去。

艾买提很心急,还让出卵石,让姜绍炎跟铁驴快坐上去歇一歇。

姜绍炎脸色苍白,拿出一副失血过多的样子不说话,铁驴缓了缓后说了刚才的打斗经过,又怎么不容易的才把白头翁摆脱。

艾买提一直默默听着,最后还拿出一副沉思的模样,叽里咕噜念叨一句。

他没说汉语,我不懂里面意思,但能感觉出来,他不正常。

我们仨又陪着艾买提等了一刻钟,并没“敌人”出现。艾买提说我们这么待着也不是办法,想回去看看。

我们仨品字形的护在艾买提周围,走的很小心,等回去后,我发现寅寅他们不在了,吉普车也开走了,而留在这里的,全是血迹和土匪尸体。

白头翁跟魔心罗汉真是大手笔,最后一统计,足足杀了六个人。三人受刀伤而死,三人被丹药炸死的。这一下子,艾买提损失惨重。

我们又在附近转悠一番,听过喊话或者吹哨的形势,联系其他躲起来的土匪。渐渐的,这帮土匪都回归了。

我知道,此地不可久留,我们还是败军,还是早撤退微妙。但艾买提很讲究,非要抽出时间,把这些带不走的尸体埋葬掉。

我们没有土工的家伙事,只能找到一处土质相对松软的地方,用刀或用手挖着,把这六具尸体安葬。

尸体中还有一具带着银饰匕首。这匕首我认识,姜绍炎对它兴趣一直很大,这时还想把这匕首拿走,挂在自己腰间。

这本没什么,不然一把这么好的匕首当了陪葬品,确实有点可惜。艾买提一向是个大度的人,却在这事上较真。

他从姜绍炎手里抢过匕首,说要物归原主,还举起匕首很恭敬的拜了拜。

这让我觉得挺古怪。

之后我们一群人原路撤退,回到废弃的村里,来到那个院中。

这都已经是下午了,我们很累,艾买提让人生火做饭,还特意回趟家,拿了一个小木盒。

打开后,我看到盒里放着一条条干枯的虫子,艾买提让做饭的伙夫特意把虫子放在菜里煮。

那些土匪对这种怪现象都习以为常了,也并没人问什么,他们以前一定这么吃过。而我有种感觉,这法子跟姜绍炎喂我们吃虫子同出一辙,其中一定有什么联系。

这顿饭吃得很闷,大家士气很低落。饭后也是各自散去,艾买提让大家早早休息。我们仨回到住所,我一下子躺在床上。姜绍炎跟铁驴累归累,却显得心事重重的。

他俩也不避着我了,把门一关,坐在一起低声说起来。

铁驴问姜绍炎,“今天艾买提他们遇到这么倒霉的事,会不会忍不住去找那个人呢?”

姜绍炎点头说有可能,也跟铁驴强调,今晚务必跟紧一些,

我挺迷糊,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他俩只说这么两句就闭口不谈了,一转话题扯起别的来。

我一想,自己没法子把话题再带回去,就没多问。

这么聊一会,他俩睡了。

我们睡得早,外加住处室温不高,半夜我硬生生来尿了,而等起来一看时,发现姜绍炎跟铁驴的床位都空了。

我知道他俩又出去办啥事了,这种情况出现过好几次,我有点习以为常了。

另外我也真是被尿憋的难受,就急忙捂着小腹嗖嗖往外跑。这里没有厕所,随便找个地方解决就行。我选了处墙根,在哗哗释放时,听到院外有动静。

有人在远处急匆匆走过,其中还有人说了句话,我听不清是啥,但嗓子尖尖的,是女子的声音。

我纳闷上了,心说村里咋还有老娘们呢?

我也尿的差不多了,就急忙系好裤子。这院墙没那么高,上面还都是突出的小石块,我找个顺手顺脚的地方,踩着爬上去,稍微探个脑袋往外看。

这时有俩人已经走得很远了,是一男一女,男子走路稍微有点坡,我认出是土匪里的一员,而那女子倒腾着小碎步,有点扭扭捏捏的感觉。

我一下联系起禁区出现的脚步了,我怀疑跟这女子有联系。我没怕,也觉得这是个重要线索。虽然只有自己,但还是打开院门,跟了出去。

我不会跟踪,好在这里都是房子。我左躲一个、右躲一个,最后一路跟踪到艾买提家附近。

这俩人全进了艾买提家,我没急着靠过去,稍微缓了一两分钟,发现艾买提家没动静,并没人监视门口啥的。

我偷偷溜到他家后方,从后院爬墙进去的。

艾买提家屋子很大,还是个二层农家别墅,后院堆了个干草垛子,估计是用来生火取暖的。

我没理会干草垛子,溜到别墅前。

我抬头看看,二层别墅的窗户微微开着,灯也亮着,我猜他跟那女子一定在这里聊天。

我有自知之明,自己这身手要是进别墅再混到二楼去有些困难,想偷听还得从窗户外入手。

我看别墅外墙也挺粗糙,有小石子凸出来。我咬牙费劲巴力一番,又用刚才的法子,踩着石子爬上去了。

也不知道为啥赶得这么巧,我把脑袋凑到窗户下方时,我保持的姿势很吃力也很费劲,抓石子的手都有点抖了。

我知道自己没那精力一直偷听,但能偷听多少是多少吧。

我尽量调整呼吸,一来不出声,二来让自己能有精力去听里面有什么样的谈话。

也真被我猜到了,艾买提跟那女子都在,女子不会说本地话,艾买提跟她一直用汉语沟通。

艾买提说了今天的遭遇,还形容下寅寅四人的外形与身手,问女子,“会不会是九娘说要堤防的人?”

女子没正面回答。但她对白头翁和魔心罗汉感兴趣,让艾买提继续说说这俩人更具体的特征。

艾买提又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那女子听得很在心,偶尔嗯一声,算是回应了。而我很无奈,也有种想骂人的冲动,心说趁我还有力气抓墙时,他能不能挑点重点讲讲,别都说我也经历过的事了?

我依旧耐着性子,等累的脑门全是汗的时候,艾买提终于说完了。

沉默一会儿,那女子又开口了,不过声音很低,我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不想放弃,也觉得重点来了。

我又往上使使劲,让身子探上去一些。

我打这么个主意,就算还听不到,我也认了,但想看看这女子到底长什么样,至少能留个印象,方便以后抓人。

我运气挺差的,在即将探出脑袋的一刹那,我踩的一块小石头碎了,脚下也吃不住劲。

我这时在一、二楼之间呢,一下子掉到地上去了。

伴随着砰的一声响,我倒是没摔出个好歹来,只是这声音也一定被二楼发觉到了。

我急了,知道再不躲的话,等艾买提和女子发现我时,我没法解释自己为啥出现在这里。

我想到那个草垛子了,踮着脚嗖嗖奔过去,躲在一个角落里,还把身子蹲下来。

我没敢露头,听到窗户被打开的声音,之后艾买提还咦了一声,说又是哪个野猫捣的鬼吧?

我静静等着,艾买提又把窗户关上了,继续跟女子聊天,我趁空瞧瞧,发现窗户还没关太死,留了一个小缝。

我心里又活分起来,想着自己要不要小心些,再爬上去偷听呢?

但没等我拿定个主意时,草垛里传来很轻的一声冷笑,有个大手从里面伸出来,捂住了我的嘴巴。

他又念叨一句,“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