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驴听得连连称奇。姜绍炎却有点想法,还嘿嘿笑了,盯着我腰间看了看。

我总觉得他都明白了似的,但我也没继续说这方面的事,又转了话题,把邪君交代我们烧煤的事强调一遍。

姜绍炎点头赞同,还动员大家快点行动。

我们四个不再轮岗,全一起守在锅炉旁。这次没有顾忌,锅炉烧的很旺。

这么过了半个钟头,外面有脚步声,一个小矮子冲了进来,对着我们焦急的阿巴阿巴叫着。

我心说咋了?不会说这次烧煤,我们又烧出问题来了吧?

第二十九章 引路使者

我们四个都停下手头工作,看着小矮人。

他对我们这举动不满意,又急的蹦了起来,使劲摆手,那意思让我们快出去。我猜测,船上出啥事了。

小矮人一扭头先走了,我们四个互相看了看,都丢下铁锹跟出去。但隔了这么一会功夫,小矮人就消失在雾中了,也不知道奔着哪边走的。

我跟姜绍炎、铁驴一商量,我们就奔着船头去吧,毕竟邪君在那呢,有啥事问他就行。

我们一同动身。他们仨相对积极一些,走到前面。而这么刚走出几步,我就觉得脑顶上一沉,貌似有什么东西砸到头发里了。

我连说邪门,现在雾大归大,但雾是气态的,也没听说有固态雾的存在。

我顺手抓了一把,能感觉到,这东西还能动,在手心里一扭一扭的。光凭这一点,我知道这是活物。

我心里有点紧张,急忙把手缩回来,打开看看。

这是一种虫子,肉乎乎不说,还有一堆足。随着身子的扭动,虫足也一张一合的。我脑袋中闪出一个词,海蚂蝗!

这种虫子还有个学名叫沙蚕,印象中,它主食其他蠕虫和海产小动物,但我怀疑它也吸血,不然怎么叫海蚂蝗呢。

我看它还把脑袋往我手心顶去。我被吓住了,还使劲一甩,把它弄飞了,之后在潜意识的作用下,又抬头看看天。

赶得不巧,我脸刚向上,又一个海蚂蝗落了下来,还啪叽一下砸到我嘴上。我有点大惊小怪了,哇了一声,低下头赶紧拽虫子。

而接下来就跟下雨一样,数不过来的海蚂蝗噼里啪啦往下落。不仅是我,他们仨的头发、身上也全中招了。

我们四个都打定一个主意,还找什么邪君?赶紧退后到锅炉室里,避一避虫雨再说。

我跑的很积极,但跟这哥仨相比,有点小巫见大巫了。我是最后跑回去的,而且立刻倒腾双手,使劲摘虫子。

我和铁驴都把虫子撇到地上,姜绍炎和老猫有点脾气,把锅炉盖打开,把海蚂蝗丢进去,让它们来个火葬。

我没记错的话,刚才有一个虫子顺着衣领子溜到我后背里了。我又伸手往后摸,想把这个藏起来的祸害找到。

其实别说我了,每个人硬生生的摸自己后背,这动作看起来都有点矬。这时铁驴已经忙活完了,他拍了我肩膀一下,忍不住插句话说,“徒弟,你这样不行啊!作为特警,要手疾眼快!你学学师父我!”

他又满意的盯着自己全身看着。

我瞅了一眼,他衣服确实很干净,没有海蚂蝗的迹象,但我没好意思说,他头发里还藏着一只。

等这么费劲巴力一小会儿,我终于把衣服里的海蚂蝗找到了。我也能松一口气了,趁空跟他们仨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不能再这么大咧咧出去了。姜绍炎打量着锅炉室,正巧角落里有两个大筐,平时用来存煤的。

筐上还有大盖子,我们就地取材,把它当雨伞了。

我们四个人分成两组,每组人挤在一个筐盖下面,虽然有点紧巴巴的,但凑合用吧,而且姜绍炎和老猫都不愿意跟铁驴一组,因为他胖。

我一合计,自己就勉为其难吧。我们两组人再次出发了。

铁驴一边走还一边跟我强调,要注意步伐,不然我俩步调不一致的话,很容易走拧了。

我也留意这方面的事。这样走了十多米去,我能听到,筐盖上噼里啪啦的。

我跟铁驴也不能任由这些海蚂蝗就在筐盖上而不理,我俩趁空一起用力晃了晃,把它们又弄了下来。

我是没想到,当我俩又往前走了一小会儿,筐盖上传来砰的一声响,那力道简直难以相信,我胳膊都有点吃不住劲了。

铁驴骂了句卧槽,又说不会是海蚂蝗的祖爷爷落下来了吧?

我顺着往上看了看,隔着筐盖压根看不到啥,我俩又使劲晃起来,随后一个白花花的东西滚落下来,噗通一声掉到地上。

我定睛一看,是一条大鱼。我对鱼类不熟,不知道它具体叫啥名,但看着少说有三五斤。

我拿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心说这片海域到底咋了?咋又是海蚂蝗又是海鱼的,还都上天了呢?

铁驴想的另一件事,说我俩不能傻不拉几这么走了,赶紧贴着舱室墙下面去,不然要是有鲨鱼或鲸鱼落下来,岂不把我俩砸扁了?

我觉得他说的太夸张,不过也听了他的建议,毕竟有舱室墙面顶着,相对安全一些。

这点路,最后被我俩走的磨磨唧唧的。等来到船头时,虫子和鱼都不再往下落了,取而代之的是起风了。

风很大,配着大雾,吹得我浑身湿冷、湿冷的。而这场虫雨和鱼雨风波也让本就聚在船头的邪君和小矮子遭了秧。

他们身上都挂着不少海蚂蝗,只是他们根本不怕这种虫子,甚至有小矮子还趁空抓起一个海蚂蝗,送到嘴里吃掉。

我早就把他们定义为野蛮人了,也见怪不怪了。另外我有个猜测,这股风来的邪乎,我猜不远处正经历着暴风雨或海上龙卷风。这些虫子和鱼都是被龙卷风吹上天后送过来的。

但没人较真虫雨和鱼雨的事,我只想想就一带而过了。

我们把注意力都放在黑海鸥上,隔了这么一会儿,它变化很大。

首先它一身鸟毛都快掉光了,还留着一个秃鹫的发型。另外它半蹲着身子,拼命的一伸一缩脖子,指着前方。这似乎在告诉我们,前面有异常。

邪君早停止吹喇叭了,皱眉盯着前面,我们也没人说话。

渐渐地,我们前方有一条笔直的路出现了。这是雾气散开的效果。还有一个竹筏在远处出现了。

这上面坐着一个人,隔远看不清,只知道他闷头坐着。

我想起一件事,中转岛的岛民说过,去鬼岛要有引路使者,我心说难不成他就是那位使者么?

邪君考虑一番,下了一个决定,指着我们四个说,“你们下海,去看看怎么回事?”

我不给邪君面子,立刻反对。我想法很简单,海王号这么多人,尤其邪君手下那帮小矮子全是一把好手,为啥让我们四个去?欺负人少么?

邪君拿出一副懒着跟我解释的样子,再次强调一句,“去?还是不去?”

我打定主意不去。姜绍炎却妥协了,回应说去,还让我们仨赶紧跟他走。

铁驴和老猫都听话,我稍微犹豫一下,只好跟了过去。

有两个小矮子也随我们走的,海王号上有一个小平台,被锁链拴着,上面放着木船。两个小矮子摇动一个转杆,把木船和我们四个都放了下去。

我们也并不是空手下海的,不仅带着船桨和铁八爪,铁驴也找来一把狙击枪和一支手枪带身上了。

我们划桨向木筏子奔过去,我趁空念叨一句,说邪君要是把我们四个舍弃了怎么办?别开着海王号跑了?

我承认自己有点小家子气了,但防人之心不可无。铁驴先安慰我,他拍了拍背上的狙击枪,那意思邪君真要这么做,他就用狙击枪反击。

我稍微放下心。我们划了一刻钟的水,跟木筏子距离不太远了。

我瞧到了,这上面坐着的是一个干尸,皮肤都黑了,穿的衣服也很老,甚至有些地方都烂掉了。

我认不出衣服的款式,姜绍炎眼睛毒,指着强调句,“国民党服,他奶奶的,这是哪个年代的人了?”

我心里一震,我们不再做什么判断了,反倒加急划水,彻底来到木筏子跟前。

姜绍炎把铁八爪撇出去,拽住木筏子的一脚,这样木筏子就跑不动了。

姜绍炎和老猫先放下桨,小心翼翼的踩到木筏子上了,他俩一左一右的蹲在干尸旁边,一同翻了起来。

老猫先翻到一支枪,是老掉牙的王八壳子,上面锈迹斑斑,根本不能用了。姜绍炎又翻到一个小本。

这小本也烂的不成样子了,他捧着,我们仨尽力往前凑,一起读了读上面的文字。

这是一本日记,记录的全是1947年下半年的事,而在最后一篇上,日记只写完了一半。

我读的乱七八糟,只知道这人是国民党56军特一营的,奉命带着二十二名手下,到海上做一个任务,跟宝藏有关。

我印象里,56军特一营可是国民党精锐中的精锐,甚至称之为特种部位也不为过。另外从时间尚推断,1947到1949年,国民党的变化也很大。

我突然觉得,这次鬼岛之行绝不简单,中转岛上还用着国民党币呢,这跟这个引路使者一样,里面肯定有大猫腻。

在我还闷头琢磨的时候,姜绍炎说话了,让我守好铁八爪,铁驴负责监视周围的一举一动,他跟老猫再搜搜这干尸的身子,看有啥发现不?

我跟铁驴应声,也立刻各守其职。而我光守着铁八爪,拽着绳子也挺无聊的,就打量这具干尸。

其实就是无意的看了干尸眼睛一眼,但这一刻,我脑袋跟过了电一样,因为这具干尸的眼睛突然动了动,也看向我,跟我对视起来!

第三十章 海上幽灵

我心里砰砰直跳,心说这干尸不是死了么?而且还穿着国民党服,难道我们四个判断错了?他这么半死不活的熬了半个世纪?

不管从哪方面考虑,我都觉得危险,也嗷的嚎了一嗓子。

他们仨没料到我会出现这一出儿,都敏感的看向我,铁驴更是问了句,“徒弟,你羊癫疯犯了?”

我没心情跟他斗嘴,指着干尸,把看到的诡异说出来。

他们又把目光转移,一起打量起干尸。干尸的眼睛不动了,恢复成最早的样子。

我纳闷了,心说难道自己出现幻觉了?

老猫不管那个,把刀拿出来,顶在干尸胳膊上说,“来一刀试试就知道了!”

他这种做法有点狠,但想一想也确实最有效。我跟铁驴都赞同他这么做,姜绍炎却摆手不同意。

姜绍炎扭头看看身后的海王号,跟我们说,“别忘了还有邪君他们,我们在这给干尸‘解剖’,不太妥当。”

老猫皱了皱眉,把刀收起来。我稍一琢磨,也懂姜绍炎的言外之意。

姜绍炎又下个决定说,“这样吧,咱们把干尸运回去,等一会一起在海王号上研究。”

老猫独自跳回木船上,姜绍炎和铁驴一起合力,把干尸抱过来。我也打了把下手,而且我对老猫不帮忙的态度有些不满意,觉得他太独了。

我发现姜绍炎和我也有一样的想法,我们一起把干尸放在老猫旁边,这样算强迫他去监督这具干尸了,一旦有异常,他会最先做出反应。

我以为这就完活了,我们也能收工了。但姜绍炎摇摇头,又指着木筏子说,“把它也带走。”

我不理解了,心说一个木筏子而已,有什么带走的价值吗?我问了一句。

姜绍炎摸着额头说,“不管怎么样,木筏子能在海里还不散,这就有说道,还是一并带回去研究下吧,另外……”他顿了顿后补充一句,“到时真没啥研究价值了,我们可以把它劈了烧锅炉。”

我被他后半句雷住了,也觉得这不像我认识那个乌鸦大人了,他啥时候变得这么抠了?记得在且末尸国时,他挺大度的,举手之间就调来两颗导弹!

我是真想不明白了,我们仨又一起动手,把木筏子拽到木船上。之后四人一起划桨。

这次木船加了重量,我们划的有些费劲了,不过海王号上的小矮子挺配合,那两个放我们下海的小矮子一直没走,守在平台旁边。

我们上到平台上后,他俩又叫了几个小矮子过来,一起动手,让平台嗖嗖往上升。

等把干尸和木筏子都运到甲板上后,邪君一行人也赶了过来。姜绍炎把刚才看到的情况都念叨一遍。

我留意到一件怪事,这期间邪君有点心不在焉的,时不时扭头看着某处海域。

我也顺着瞧瞧,但那里大雾漫漫,真没什么可看的。

姜绍炎一直把情况说完,邪君也没回复。姜绍炎多么猴精的一个人?其实早看出邪君的不对劲了。

他倒不像我,没扭头看,反倒把眼睛闭上,站起身子,一动不动的。

以前姜绍炎就有过类似的情况,我知道,他又在用所谓的直觉了。

我们其他人没做啥,默默等着,过了半分多钟吧,姜绍炎睁开眼睛先说了,“那里有东西,还是庞然大物,正飞速往这边靠近。”

邪君一定有类似的感觉,但没姜绍炎这么肯定,他诧异的扭头看姜绍炎一样,又大有深意的哼笑一声。

我咋觉得邪君明白啥了呢,却又没当我们面说。

邪君发话了,让大家都做好应变准备,看到底什么东西过来了。

这帮小矮人都拿出斧头,而我和铁驴快速的跑到仓库里去了,这里存着我们的装备,有枪。

我拿了两把手枪,铁驴拿了些弹药。等我俩赶回来后,远处还没动静,但有个小矮子耐不住,对着瞭望台嗖嗖爬上去了。

其实我觉得他这么做根本没用,现在是雾天,他爬的再高,不一样被雾气挡住么?

但我错了,隔了两三分钟,瞭望台上的小矮子叫唤起来,阿巴阿巴的。他声调急促,明显是一种示警。

气氛一下紧张起来,我们都死死盯着远处。渐渐的,一个庞大的黑影出现了。

随着它越来越近,我看的直愣,这是一艘大船,甚至规模上都堪比海王号了。只是它比海王号还古老,没有蒸汽设备,船两旁顺出来好多大桨,是靠人力来划的。

我都懵了,心说这船哪来的?难道是中转岛的船?这也不科学啊,我们现在离中转岛很远了,用这种船出海很危险的。

铁驴看的更仔细,他指着船头提醒,让我们看logo。

这logo是一个大骷髅头,下面还有两个骨头棒子做交叉状。我一下想起海盗了,也只有海盗船才用这种标志。

我脑袋里的弦儿绷得紧紧地,心说先试着远距离跟他们沟通,沟通不行就打跑它,决不能让它靠近,不然光是划大桨的人都冲出来,也够我们受的。

我把建议说出来,邪君和姜绍炎都没表示。那些小矮子都听邪君的话,也对我的话置之不理,至于老猫就更不用提了。他还蹲了下来,大有歇一歇,为一会儿打斗做准备的意思。

铁驴想了想,把狙击枪举起来,通过瞄准镜往海盗船上看着。

他对准的是驾驶室,但很快的,他脸色有些不好看,还把狙击枪拿了下来,骂了句他娘的。

我心说咋了?这都啥时候了,他要是瞄到操舵手了,就赶紧开枪,不打死也打残他,算是一种警告吧。

我拽了铁驴一把。铁驴知道我想啥呢,无奈的念叨一句,“船舵前没人,驾驶室也没人活动的迹象。”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这竟是一艘空船,一艘恐怖的幽灵船!

我以前看电影时,上演过这种情节,但现在真实的场景发生在我眼前,我懵了。

这么隔了一会儿,幽灵船离我们很近了,速度还越来越快。而船两侧的大桨,只是偶尔动一下,这更验证铁驴的话没错。

邪君招呼小矮人,说我们启航,摆脱掉幽灵船。

小矮子们赶紧行动,本来我们四个也要离开,打算去烧煤。邪君却把我们叫住,说烧煤的活儿有别人来做,我们带枪好好警惕幽灵船吧。

我们都应声点头,而且除了铁驴,我和姜绍炎也把手枪举起来,邪君也在我们旁边站着。

我以为很快我们的船就要动了,但没这回事儿,海王号还是静静的浮在海面上。

邪君有点急了,催促的啸了一嗓子,我们现在离驾驶室很近,很快有个小矮子从驾驶室冲出来,跑到邪君旁边后还指手画脚的打哑语。

邪君脸色阴冷起来,说有这回事?又跟我们念叨一句,“海王号走不动!”

我心说不能吧,我都隐隐看到,锅炉室里呼呼往外冒白烟呢,这么大的动力跑哪去了?

我正纳闷呢,幽灵船加速了。

我们眼睁睁看着,它毫无忌惮的撞了过来,砰的一声响。我觉得脚下跟地震了一样,也一滑之下摔倒在地。

海王号受损很重,有一侧船壁被撞了一个大洞,无数碎片和木屑子从幽灵船和海王号上往下落。

其他人也多多少少有摔到的意思,邪君是半跪在地上,等重新站起来后,他气的啸了几声,又扯嗓子喊,“他奶奶的,都给我上,冲到这几把破船上看看,遇到活口一个不留。”

小矮子们行动起来。

他们依旧用了老套路,搬出几个大梯子,搭在幽灵船上,只是现在是雾天,没人选择拽绳子荡过去。

这期间姜绍炎给我、铁驴和老猫下命令,我们也过去看看。

我是真逗比了一把,等梯子搭好后就爬了上去,踩着一格一格,来到幽灵船的船舷上。

但正等准备往下跳的时候,我回头一看,心凉了一半。除了身后紧跟的铁驴,其他人都没过来呢。

我心说冷诗杰啊冷诗杰,你这么积极干啥?又不是下班去食堂抢饭!

我想往后退退,等大家都过来的。但铁驴这个缺德玩意,一看我有退的打算,推了我一把,还说,“徒弟,你快点下去啊。”

这是在梯子上,本来我踩格子就跟蹩脚,这下好,他一用力,我根本没法停留在原地,不得已硬着头皮先跳了过去。

我成为第一个来到幽灵船上的人,而且麻烦还在后面呢,刚落到甲板的瞬间,我就觉得脚下一软,还传来砰的一声响。

这甲板都不知道多久没维护了,有的地方早就烂透了。

我嗷一嗓子,整个身子下落。我突然有股很强的恐惧感,不知道这么一落,自己会到哪里?是船底舱里?还是直接到了阴曹地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