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奇急忙跟上,几个衙役们,面面相觑后,也迟疑的跟了上去。

而两只鸟儿,早已扑扇着翅膀,盘旋在柳蔚的头顶,随着柳蔚一道走。

于是,一出衙门,外头行走商贩的百姓,便见到了奇特的一幕。

一位白衣翩翩,摸样俊秀的斯文男子,姿态悠然,步伐缓慢的从衙门大门行走而出,而男子身后,跟着一群五大三粗的府衙衙役,甚至还有一位身穿府尹官服的朝廷官员。

而这样也就算了,这白衣公子的头顶,竟然还飘荡着两只鸟儿。

一只展翅高飞,雄伟高昂,一只娇小机敏,身形快速。

两只鸟儿默契的在白衣男子头顶盘旋,像两只忠诚的护卫,恪守本分。

与此同时,刚从附近小楼而出的一众潇洒公子哥儿,瞧见了这一幕。

其中一人笑了起来:“是听说京里来了位了不得的大人物,惹得那孙大人鞍前马后,惟命是从,但没想到,竟是个如此俊雅的小哥儿,看这身段模样,倒是有些可口,钟兄,你说可是?”

钟自羽嘴角含笑的瞧着前头那行人,过了半晌,才对那满口浑话的公子哥道:“岳兄,又说笑了。”

第455章 :你可能看得上?

“诶,钟兄可是清楚,岳某从不爱说笑,钟兄只管说便是,这个大人,你可能看得上?”那公子哥口无遮拦,也不顾旁边其他人,张口就言。

钟自羽摇摇头,涵养极好的拍拍他的肩膀,道:“岳兄饮多了。”

其他人闻言,忙出来,拉住那岳公子:“是是是,这才中午,就喝了这般多,咱们将人送回去,钟先生,告辞了。”

那岳公子还想说什么,却被其他人联合拖走,最后只得放弃。

钟自羽瞧着一群人离开的方向,眼中的笑意浅了一下,又转头,看向柳蔚等人消失的方向,半晌,眸子未动。

……

慌乱泥泞的暗月林深处,遮天蔽日的树荫笼罩下来,将林子里衬得阴森恐怖,视角黑暗。

孙奇捂着胸口,远远的看着前头的画面,到底,没有撑住,喉咙里一阵腥甜,转身,扶着旁边的大树,弯腰呕了起来。

周围其他衙役,也都纷纷捂住嘴。

有的连忙退开数步,离得越远越好。

有的已经脸色苍白,手脚都微微战栗。

柳蔚平静的站在人前,眸光清淡的瞧着泥地里的画面,嘴唇,抿成一条线。

“桀桀桀……”珍珠落在她肩头,歪着脑瓜,叫唤了两声。

咕咕停在最粗的树枝上,黑豆子般的眼睛,紧紧的瞧着下头。

柳蔚处理过很多尸体,多么凌乱,多么恶心,多么恐怖的都有,她也遇过很多凶手,残暴的,疯狂的,病态的,但眼前这一幕,却依旧让她,稍稍的吃了一惊。

柳蔚抬步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双手套,戴好。

再试探性的用手将那尸体的脑袋扳过来一点,看清了他的摸样,表情不变:“李林,男,二十七岁,古庸府人。”

其实方才他们一来,便认出了这人就是李林。

尽管他已经……被扭曲得不成样子,但衣服没错,摸样也认得出,辨认度还是很高。

但现在,听柳蔚亲口说出,其他人,还是吃惊。

毕竟,一个大略一个时辰前还好好的人,现在突然成了这幅摸样,是个人也不能接受。

李林的死状很奇怪,柳蔚在他尸身上巡视一圈,又试探性的检验一下,却并未发现明显致命伤。

要真说致命伤,或许,该说他每一处都是致命伤。

人能承受住多大的痛楚,这是有科学证明的,只要是人,你的身体,到达一个临界点,就会崩溃。

李林的尸体,柳蔚几乎不用怎么判断,就知道,他的死,并非因为某处受害,而是因为,体质崩溃。

李林现在的样子,柳蔚不会形容。

但大略就是,头还稳稳的长在脖子上,但他头的位置,却并非放在脖子上,而是放在他自己的肚子上,他的肚子上有个血窟窿似的大洞,洞里,冉冉的血肉和肠子清晰可见。

他的四肢,已经不再正常,他全身,就像被人掏空了内脏,再折叠起来把头塞进肚子里。

一个人,生生被折叠了起来,这个画面该有多刺眼?

但他就是这样,而因为死亡时间还很短,柳蔚甚至能看到,他的血液还在流动。

这具尸体,没有支离破碎,他很完整,完整得不像一个人,他仿佛被蹂躏过成了另一个物件。

柳蔚不难猜测,他是如何死的……

他是被,生生疼死的。

或许,他是亲眼看着自己被折叠起来的,或许,他是亲自感受了腹部被掏挖的痛楚,或许,他也是在有意识的情况下,被人把头,塞进肚子上的大血洞里。

那种痛苦,迫使他体质崩溃,被摧残而死。

到底是怎样的深仇大恨,连杀人,都要用这样的方法?

柳蔚觉得,这算是一种刑法吗?

李林,被受刑了!

这个想法从脑中一闪而过,柳蔚愣了一下,才皱起眉,想将那古怪的思维分散出去。

但无论如何,也不成功。

这时,旁边胡哥的声音响起:“柳大人……”

柳蔚回头,看了他一眼。

胡哥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他不敢看李林的尸体,眼睛移向别处,艰难的问:“这尸体,是否也要带回衙门?”

“嗯。”柳蔚应了一声,起身,一边摘着手套,一边说:“将他搬回去吧。”

胡哥脸色更难看了!

其他衙役也齐齐不语!

柳蔚还在想事,也没发现这短暂的沉默,最后,还是孙奇吐完了,捂着嘴,躲得老远的说:“李林他……成了这个摸样……如何能放到衙门里?”

这东西,放到哪儿也没人敢看啊,何况还要搬回去,谁搬?怎么搬?

柳蔚这才回过神,看了看周围一圈人,最后没有勉强,伸手,对珍珠招了招手。

珍珠“桀”了一声,明快的飞出了暗月林。

一刻钟功夫后,小黎蹦蹦跳跳的领着两位粗布麻衣,一副农家扮相的男子,走了过来。

小黎一看到娘亲,就跑过来。

他又一抬头,看到上面停着的咕咕,兴奋地叫了起来:“咕咕咕咕,你好像又长大了?”

咕咕眯着眼睛,仰头嘶鸣一声:“咕咕咕……”然后翅膀一扇,带来一股尸臭味,飞扑到小黎身边,围着他转,还学着珍珠,用尖尖的嘴角,去蹭小黎的脸蛋。

小黎被他蹭得痒痒的,忍不住笑个不停,一人两鸟久别重逢,都特别高兴,仿佛一点没发现现在的场合,并不适合叙旧。

最后,在跟珍珠交流了一番后,小黎脆生生的说:“爹,珍珠给我带的礼物呢?咦,就是那个吗?”

小家伙说着,就看到不远处,那诡异而扭曲的李林尸体,他亮晶晶的大眼睛闪了一下,顿时兴奋了。

急吼吼的跑过去,他嗷嗷嗷的叫唤:“就是这个吗?就是这个吗?珍珠,咕咕,我太喜欢你们了!爹,我喜欢这个礼物,我好喜欢,我能带回家吗?好漂亮的形状,我要做成标本,做成最好看的标本!”

小黎说着,没脸没臊的就伸着他的小短手,珍惜的在李林的尸体上摸来摸去,若不是这尸体在泥地里,有点脏,柳蔚丝毫不怀疑,他会直接跑过去,抱着尸体亲。

第456章 :留下了属于他们的高冷传说

柳蔚面无表情的走过去,伸手随意一拧,将小黎拧起来,又对那跟着而来的两名农家男子道:“劳烦了,将这尸体搬到衙门便是。”

两名农家男子点点头,当即便找出白布,将其裹好,担着要往回走。

一众铁骨铮铮的衙役们,顿时脸色好看极了。

人家种地的看到这样的尸体都这么淡定,他们几个拿刀的,还一副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的摸样,简直是没脸了。

胡哥作为总役,更是脸都烧开了,为了表示自己没那么没用,他急忙迎上去帮忙,说是帮忙一起抬。

谁知两名农家男子,只是技巧的将他伸来的手避开,然后扛着尸体,继续走。

两人的表情都很淡定,甚至有些冷,胡哥碰了钉子,也只能尾随在后,亦步亦履的跟着。

倒是那两名农家男子,给弄得有些难堪。

两人彼此对视,眼神交流。

一人:说好的一人扛一炷香,该换你了。

另一人:不行,有人看着,你堂堂镇格门先锋兵,要让一群地方衙役看扁?

一人:他们不知道我是谁。

另一人:那也不行,一炷香功夫,没说什么时候开始,好了,就从现在开始吧,过了一炷香,就换。

一人:你使诈……等等,我说,你不会是怕了吧,你不是吃了三颗羽叶丸吗?我的那颗你也吃了。

另一人:你才怕,你全家都怕!我根本不怕!只是都尉大人说了,军人要有纪律,我的纪律就是遵守时间,方才是你自己不说开始,哼!

一人:你不怕?不怕怎么把我的羽叶丸抢了?

另一人:别以为我没看见,后来你偷摸着跟着小公子去净房,又问他要了三四颗,出来就吃了,我都瞧见了!

一人:……

总之,两人面面相视,目光中全是争斗。

到最后,先前说话那人,到底没说过后头那人,他继续抬着尸体,吭哧吭哧的往前走,直到,感觉到自己后背粘稠,泛凉,他知道,多半是白布被血液浸湿了,自己的后背也被浸进去了。

这次,什么也不管,将尸体扔给同伴,他忙跑到边上,去嗑了粒羽叶丸。

其实他方才要了五颗!吃了四颗!最后一颗,是留着备用的!

他们原本并不知道这尸体是什么样子,只是接到命令后,瞧见小公子兴致勃勃,跃跃欲试的脸,他们就知道,多一个心理准备,总是没错。

事实证明,他们机智的猜对了,这才艰难的没在一群地方衙役面前,掉了份儿,好歹留下了属于他们的高冷传说。

李林死了,这个消息,很快在古庸府三街传开了。

至于怎么死的,何时死的,衙门没透露出任何消息。

而验尸房内,现在,整整齐齐的摆上了三具尸体。

看着三个一模一样的木板床,还有上头千疮百孔的三具尸体,柳蔚戴上手套,开始工作。

小黎在旁边给娘亲打下手,递个解剖刀,顺便做下记录什么的。

写着写着,他还抬头委屈的问一句:“那等到这个案子结束,这尸体能给我吗?”

柳蔚看都没有看儿子:“不能。”

“为何?”小家伙嘟嘴。

“尸体有主。”李林死了,但徐氏还在,只是不知,乍然知晓自己夫君先是背叛,再是死亡,徐氏一个弱女子,该如何承受。

小黎很不高兴,默默的低头又忙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爹,这是珍珠和咕咕,送给我的礼物……”

“它们只是碰见了。”

“可是……爹你上次在街上捡了一锭银子,不也说,地上捡到宝,问天问地找不着吗?既然是它们捡到的,难道,不是它们的吗?它们……都送给我了……”小黎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直接要消音了。

柳蔚皱起眉,回头看了儿子一眼,眼神警告。

小黎吸吸鼻子,咕哝一声:“容叔叔为什么不在……”

如果容叔叔在,一定会帮他说话的,容叔叔虽然现在总是催他功课,越来越严厉了,但是,还是很疼他的。

小黎这么一说,柳蔚也沉默下来。

容棱之前接了个消息,便先行离开。

容棱临走前,只说不是大事,很快解决,但想到他当时看自己的眼神,柳蔚却觉得,应该是出了大事,只是,他不说。

柳蔚深思一下,最后没有头绪,只得放弃,继续专心整理尸体。

要把李林的身子掰正,其实,真的不容易。

对方,是个高手!

武功高手!

凭着这个巧劲,这个力道,不难看出对方的功力是有多深。

这李林,如何会惹上江湖势力?

当真令柳蔚百思不得其解。

而与此同时,古庸府码头,某艘大船上,容棱端坐舱内,看着对面秦中奉上的一叠文书,脸色,始终沉着。

秦中叹了口气,犹豫一下,才说:“下属来的时候,柳家满门,皆已下狱,柳城,直接被捋了丞相的帽子,就连柳域、柳琨、柳逸,也都收缴了家产,打入天牢,柳家女眷倒是还好,只是被关在柳府内,眼下,京中已是全乱套了。”

容棱静静的听着,手指摩挲着手边的茶杯,漆黑的眸子,没有半点变化。

秦中弄不明白主子的意思。

想了想,又说:“柳老夫人,只怕也就这几天了,出事的当天,柳老夫人便下不了床,皇上发了话,不准太医去治,到最后,是宇文老夫人去殿前长跪不起,请的命,这才将太医请了过去,只是,病情太重,只怕也是,回天乏术……”

若是以前,镇格门对柳家的事,是毫不关心的。

镇格门隶属独立部门,只管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而柳城属于内堂势力,跟他们八竿子的打不到一块儿,况且京中风云色变,谁出事,谁上位,不过是转瞬间的事。

若是事事都过问,那镇格门岂非忙死了。

可这回不一样,柳家,是与他们司佐大人有关的。

这便不能马虎了。

都尉大人说了,但凡与司佐大人有关的,那都是顶头大事,一星半点马虎不得!

第457章 :拿笔杆子?把满朝文武都写死?

“此事……”秦中试探性的说:“属下认为,应当通知柳大……”

话音未落,秦中便瞧见他家都尉大人,微微抬起漆黑深邃的眸子,眼中毫无情绪,就这么看向他。

秦中心里一咯噔,咽了咽唾沫,忙低下头:“属下知罪!”

容棱端起手边已然凉掉的茶水,阻止了秦中要重新斟茶的动作,问:“人可找到了?”

秦中知道都尉大人问的是谁,黯然摇头:“没有,收了大人的指示,下头的人便出动了,可毕竟才两天,消息也……不过一营与二营联合行动,再过几日,应当没问题,那人便是藏到地底下,也总有个坑,到底能将他挖出来!”

秦中说得信誓旦旦,容棱却只是摩挲着茶杯的杯沿,半晌,起身。

秦中也急忙起身,目送自家上峰出了船舱,只瞧见都尉只身站在船头,一动不动。

“大人……”秦中唤了一声,莫名的觉得,舱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人,要死的不要活的。”过了许久,才听那船头矗立的男子,轻描淡写的道。

秦中瞪大眼睛!

不明白:“大人,那人,是唯一能证明柳城没有勾结权王,意图造反的证人,若是他死了,柳城岂非……”

容棱转首,冷目瞧秦中。

秦中低下头,暗叹自己太多嘴,但秦中实在不解。

半个月前,皇宫内出了一件大事,有位娘娘死了,尸首分家,死状可怖。

此事惊动了皇上,皇上下令彻查!

最后,却在那位娘娘的房中,翻查到一封与辽州相关的来往书信,里头,字字句句写着,权王是如何的狼子野心,又如何设计着,要与京中之人里应外合,推翻当主。

这一封封的书信,递交御案,没人知道皇上看过之后是什么表情,甚至在那之后,皇上直接称病静养了。

但与此同时,一道圣旨,也发了下来。

丞相柳城,意图谋反,狼子野心,其罪当诛!压入天牢,府中一应男眷,摘取顶戴,除去家业,一同入牢!

女眷禁足府内,不得外出!

圣旨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朝堂都沸腾了。

所有人都不明白,柳城这只老狐狸,是如何做出这等子大逆不道之事的?

柳城做了丞相数年,素来滑的跟泥鳅是的,让人一点把柄抓不到。

而且众人皆知,柳城是忠心的保皇党,只忠皇上一人,所以哪怕平日皇上对柳城并未表现出多大的宠信,但世人都知道,若是柳城真出了事,皇上必定是第一个保柳城之人。

这样一个老实本分,又深得圣宠之人,为何好好的要造反?

而且一个文臣造反?怎么造?拿笔杆子?把满朝文武都写死?

无病无卒,也无同谋,柳城要如何造反!

当即,满朝大臣,便开始四处打听。

可打听来打听去,皆是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只听说,皇宫内之前死了个妃子,那妃子的房里好像有些信。

有些人将两件事联系起来,怀疑是否是柳城给皇上戴了绿帽子?这是被发现了,皇上要处置!

若是如此的话,随便扣一个谋乱造反的帽子,也是说得过去的。

朝中官员这么猜测着,也一直在等待。

等待皇上,是否当真要将柳城处死。

这一等,便是半个月。

半个月来,无人替柳城求情,只除了一位宇文老夫人,为柳老夫人求过一次,而宇文大人却也并未站出来,对柳城有过半点表示。

按理说,柳家与宇文家关系匪浅,宇文家怎么也该意思意思,可是这次,宇文家直接闭门不见客,杜绝了与各方的任何往来。

京中瞬间变得风起云涌,人人自危,而皇上,已足足半个月,未上早朝了。

只是,无论朝中如何变化,镇格门独设在外,总是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镇格门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不知柳城是否当真与权王有所接触,但只凭着柳家与柳蔚的关系,这个闲事,镇格门便要管上一管。

那位死去的皇妃,有个贴身宫女,在事情爆发后,突然失踪了。

无人知晓她去了哪儿,皇宫内翻查了遍,也没将人找到。

此人,算是柳城一案最大的证人。

不过这个证人有没有都无所谓,因为要不要把柳家满门抄斩,实则只是皇上的一句话,甚至只是皇上心中的一个念头。

但到底是个机会,只要能证明柳城根本与那贵妃留下的信中所言不相符,这柳家,便有可能活过来。

此刻镇格门为了此事,已经出了两个营,只是时间太短,还没找到。

但现在,都尉大人竟然说,要死的不要活的。

这人可算是能保住柳家的最后良丹,若是她死了,柳城便是有一百张嘴,也活不过来了。

秦中当真不解,只是看容都尉的摸样,只怕也不会给一个解释。

挣扎一下,秦中到底不再问了,都尉大人总有都尉大人的想法,他们做小的,听命便是!

容棱的确有他的想法,或者他,有自己的猜测。

与秦中分开,容棱直去了衙门。

刚进去,就被一颗小炮弹似的身子,撞了上,容棱低头一看,便瞧见小黎挂着眼泪,红着鼻尖,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没有问“怎么了”,容棱很习惯的将他抱起来,搂在怀里,这才捏捏他的鼻尖,问:“惹你爹生气了?”

小黎咬着小嘴儿,红着眼眶,把眼泪擦在容叔叔衣服上,鼓着嘴说:“我爹不讲道理!”

容棱沉默不语,半晌说:“你才知道?”

小黎一下子又想哭了!

委委屈屈的嘟哝:“明明是珍珠和咕咕送我的礼物,为什么爹就是不给我,珍珠刨了很多坟,都没瞧见好看的尸体,这具很难得,又很漂亮,但是我爹说……不能给我……可是,又不是她的,反正……反正她总抢我的东西,她不讲道理!”

小家伙生气的控诉着,容棱却敏锐的听到两个关键字:“珍珠?”

小黎点头:“珍珠。”又说:“珍珠和咕咕送完药,回来了。”

第458章 :凉风习习,吹过一缕惆怅

容棱几乎立刻将小黎放下,抬脚,便往停尸房走去,他得了消息,知道那李林已死,这会儿,柳蔚八成会在停尸房。

一过去,果不其然。

柳蔚正戴着手套与口罩,在一具几乎不像人类的尸体上,切来切去,摆来摆去。

容棱走过去,靠近她,却没说话,只是瞧着她。

大概是容棱的目光太深邃,柳蔚回头瞅了他一眼,眨了下眼睛,意是无声询问,怎么了?

容棱不动声色的上前,站在她旁边,问:“查的如何?”

柳蔚将解剖刀放下,手套去了,摘了口罩,随手拿起小黎写了一半的宣纸,边写,边道:“死得很干净,高手所为。江湖人士,武艺不凡。尸体身上,没留下任何痕迹,凶手是个老手,手法倒是很新颖,以前没见过,问了孙大人,也说没见过,线索有些少,凶手身份范围有些大,需要再仔细检验一遍皮肤组织,看看能不能采集点相关痕迹,不过几率不太大,此人手法利落,且行凶时心态应当也很平静,尸痕竟然如此有条不紊。”

柳蔚说出自己的分析,又低头在宣纸上记录下来,却没听到身边的人说话,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见容棱还瞧着自己,便反问:“我脸上有东西?”说着,还用手去擦擦。

容棱拉住她的手,拿袖子,将她脸颊上不小心溅的一滴血擦抹掉,说:“好了。”

柳蔚也拿袖子擦了擦,见没擦到什么,便低头,继续记录,顺便问:“先前,你去哪儿了?”

容棱语气平淡:“有些事。”

“不能告诉我的?”

“嗯。”

这次,他倒是很爽快的承认了!

柳蔚又看了他一眼,表情没变,低下头,随意问道:“珍珠回来了,你可瞧见了?”

“没。”男人清淡的回。

柳蔚一下没说话,停顿一会儿,道:“这尸体还得处理一下,你要等我?”

“嗯。”

柳蔚点点头,便不再管他,继续收拾尸体。

其实,李林这个案子实在简单,只是凶手的身份,却不简单。

柳蔚只是粗略检查一番,便知道,此人,是个高手,什么江洋大盗,都是轻的。

可是,这样一个大人物,又怎么会偏偏跟李林这样一个读书人过不去?

哪怕是寻仇,也不该用这样大的手笔,毕竟,杀鸡焉用牛刀?

尽管如此,人已经死了,尸体表面伤痕也分析出来了,凶手的基本情况也重组出来了。

剩下的,就是寻找了。

柳蔚手脚不快不慢的将尸体整理好,将他扭曲的手脚都屡直了。

掉了一半,还没完全掉下来的脑袋,也给缝正了,又把他的肚子给补好了。

等到一切结束,一看外头的天色,已经黄昏里。

小黎在外面跟珍珠与咕咕玩,瞧见娘亲与容叔叔出来,嘟了嘟嘴,故意装作没看到。

他在生气,他的礼物没有了!

柳蔚看都没看儿子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还走得很快。

容棱与柳蔚一道,只是走到院子门口,容棱停了一下,到底还是回头看了小黎一眼。

小黎原本很着急,娘亲不哄自己,还就这么就走了,那自己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