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蔚粉嫩的舌尖探出,舔舔唇边的血浆,吃了半晌,又评价一句:“有点黏。”

能不黏吗?您吃的一嘴都是血,当然黏!

而且,黏是重点吗?是重点吗?是重点吗?

你吃了人肉,吃了手指头,人的手指头,你把它吃了!

厅内的人都慌了,孙奇已经面无人色,瑟瑟发抖的往胡总役身后挪了挪。

胡总役也觉得压力很大,他知道柳大人很厉害,验尸厉害,武功也厉害,所以这么厉害的人,要是想吃他怎么办?当然,他是可以逃的,凭着他这一百多斤的肉,边被吃边逃还是有希望的,但就算他逃得掉,躲过一劫,那孙大人怎么办,其他小衙役怎么办?他总不能放着其他人不管!

胡总役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带着所有人撤离?还是,干脆叫人算了?

不过整个衙门武功最好的就是他,他都不行,其他人来不是送“菜”给柳大人吗?

而就在胡总役乱七八糟,想了一堆时,柳蔚已经将那手指头吃了一半,剩下一半丢回盒子里,一边擦嘴,一边看着躲躲闪闪的其他人,皱眉问道:“你们也想吃?”

所有人齐齐摇头!

柳蔚将那半截手指递过去,说道:“想吃就吃吧,味道一般,不过食材挺新鲜的,很甜。”

被挡在最前面的胡总役急忙摆手,干笑着道:“大人……您,您吃,我们……我们不饿……”

柳蔚见他们真的不吃,将手指放回盒子里,盖子一盖,道:“我不爱吃甜的。”

说着,将盒子顺手放到一边,自己起身。

柳蔚一动,所有人跟着倒退数步,挤挤攘攘的,还差点互相绊倒。

柳蔚看了看外头的天色,道:“既然没什么事,我便先回去了,案件有了新进展再叫我。”

“大……”孙奇想叫住柳蔚,说明明就有新进展,但你把进展吃了!

可话到嘴边,孙奇又不敢说,最后只能又缩回胡总役背后,怯生生的道:“您……慢走……”

柳蔚看了孙奇一眼,“嗯”了声,往门外走去。

柳蔚走一步,其他人就躲避一步,等到柳蔚走出大门,大家终于松了口气,而就在这关键时刻,柳蔚又回头,众人顿时一凛,一个个肌肉都绷紧了。

柳蔚说:“那桂花糕吃不完就扔了,过了夜容易引蚂蚁。”

桂花糕?哪里有桂花糕?

孙奇幽怨的顺着柳蔚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只看到那个锦绣盒子,安安稳稳的放在那里,桌面,没有任何其他茶点。

孙奇不敢说话,胡总役却大着胆子开了口:“柳大人,我认识圣仁堂的苏大夫,您要不要,去他那儿坐坐?”

柳蔚皱眉:“嗯?”

胡总役急忙表态:“只是坐坐,不是治病,您若是不想治,绝无人敢勉强您……您……您别过来,大,大人……您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我什么都没……柳大人,属下错了,您别过来……”

胡总役边说边退,躲在他后面的人,已经一眨眼,跑到了屋子另一头,唯恐跟他同一阵线受连累。

胡总役一边暗叹其他人没义气,一边后悔自己不该多嘴,看吧,柳大人兽性大发,要吃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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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1章 让人知道,他还在古庸府?

柳蔚一步一步上前,直到将胡总役逼到了墙角,才面带怒意的指着自己的鼻尖,问道:“我需,看大夫?”

胡总役都要哭了:“不看不看,您不需看,不需看……大人,属下真的错了……”

柳蔚拧着眉,啧了一声,眯着眼睛问道:“你是哪里瞧出,我需看大夫的?”

您吃人肉了!

胡总役很想说,但又不敢。

柳蔚却冷笑一声,有点气不过:“我没用早膳便来,折腾了半晌,饿了累了,吃一口桂花糕怎么了?我知道这是呈堂物证,但上头已经没有可采取的线索,我就尝尝味道,怎么了?这就是有病了?”

胡总役捂着心脏,咬着嘴很委屈。

孙奇想到自己毕竟是一府之主,就适时的在后面,小心翼翼的插了句嘴:“您吃的……不是桂花糕,是人肉……”说完,嘟哝一句:“看来不是脑子有病,是眼睛不好使……”

柳蔚有些生气,竟没一个脑子与眼睛都好使的官差!

走过去,柳蔚将那盒子打开,把剩下半截手指拿出来,用力一捏,将其中间竖着捏开,一分为二。

里面,红色的血液,浸着白色的肉,看起来,红红白白,霎是恶心。

还他妈带馅儿的!

柳蔚掰开一块,递给孙奇。

孙奇霎时脸色一白,忙往后退了好几步,一个劲儿摆手。

柳蔚不言不语,直接走过去,伸手将其下巴重重一捏,把那块“手指”,塞进他嘴里。

孙奇当场想吐出来,柳蔚捂住他的嘴,没让他吐。

孙奇都要疯了!

孙奇拼命的挣扎,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里比得上一个武功高手,没一会儿,便没劲儿了。

趁着这个当口,柳蔚手一松,孙奇下意识的吞咽一下唾沫,不自觉的,就尝到了那手指的味道,可意料之外的是,原本以为的腥臭反胃,在这一刻,却变成了滋滋甜蜜。

“这……”孙奇怔忡。

柳蔚擦了擦手,没说话。

孙奇又仔细回味一番,最后还得大着胆子嚼了嚼,确定了口味,脸上顿时露尴色:“这……当真是桂花糕?”说完,却又挑嘴一句:“不过当真太甜了,还有些黏牙。”

其他人闻言都愣了,胡总役胆子大,走过来,仔细辨别一下那残破的手指,还鼓起勇气的嗅了嗅,最后恍然一下,原来,当真是桂花糕。

只是好端端的,为何要将桂花糕做成人手指的模样,还专门放到衙门门口?这等做工,真是精良!

胡总役这般想着,就把那手指上戴着的扳指取下来,捏了捏,看了看,最后发现,这扳指竟然也是糕点,而非真的。

所以,到底是谁如此无聊?

心中好奇,胡总役忙问柳蔚。

一转头,却发现柳蔚已经走到门口。

他叫了一声:“柳大人,那这……”

柳蔚头也没回,边走边说:“手指不是钟自羽的,这桂花糕,倒有可能是他做的,至于为何,除了挑衅,还有其他理由吗?”

柳蔚在看到这手指的第一刻,便确定是假的,但柳蔚却无法确定,做这个的人是谁。

若说是钟自羽,柳蔚其实是相信的,毕竟那人手艺活的确不错,拿人皮做的灯笼,个个精美细腻,好看又好用。

但钟自羽为何这般做?

明明已经逃了,还故意泄露行踪,泄露破绽,让人知道,他还在古庸府?

柳蔚想不太通,便见了发现这手指之人,那个叫盛大娘的,也有些问题。

小衙役带着那盛大娘与那烧饼姑娘一同过来,小衙役一个大男人,累得气喘吁吁,话都说不整,提着两个篮子的两名女子,却精神饱满,神色如常。

那烧饼姑娘还能解释说因为年轻,也做惯了粗活。

可这盛大娘,却已经年逾过五,无论如何,也不该有如此好的体魄。

最重要的是,柳蔚从其面色,脚步,隐约看得出,此人,应当是个练家子。

只是武功应当也不太好,走路后脚跟是着地的,不像高手。

但若是要替钟自羽送点东西,不是高手亦足够了。

所以,现在柳蔚心中有一点怀疑,这盛大娘究竟与钟自羽是否一伙?

这手指,是否是盛大娘故意送来的?

若是如此,那说明钟自羽应当已经离开古庸府,或者藏得非常隐蔽,若不是一伙的,那钟自羽是勾结了其他人?还是他本人的确还未走远?

柳蔚心中思忖着,脚步已经不知不觉的往后厨走去。

可走到一半,刚过拱月门,便瞧见月门里头,斯文儒雅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数份卷宗,正走来。

拱门狭小,两人正式停步,对峙。

纪奉身子往旁边挪了挪,主动道:“柳大人请。”

柳蔚没做声,抿着唇瓣,越过纪奉,便离开。

走了两步,柳蔚又停下,左右看看,最后回头,叫住纪奉:“季师爷可知,后厨是哪个方向。”

柳蔚问的很冷淡,但难得柳蔚主动与自己说话,纪奉忍不住激动一下,忙道:“右边。”

柳蔚看他明显雀跃的表情,垂下眸子,道了声谢,转身离开。

纪奉想了想,在柳蔚走远前,唤了一声:“过些日子我要回老家一趟,朝衙门请了两月的假,大人,可愿与我一同……”

“季师爷。”柳蔚打断纪奉的邀请,冷目看着他,说道:“我以为,我的态度,阁下已经明了。”

纪奉沉下眸,吐了口气:“毫无转圜?”

柳蔚没有回答,却态度笃定。

纪奉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便沉默了下来。

柳蔚未与他多谈,确定了方向,直接朝后厨走去。

走了一会儿,待出第二个拱月门时,柳蔚突然回头,果然瞧见纪奉还跟在后面。

柳蔚皱起眉,正要说什么,纪奉已经越过柳蔚,先一步进了拱门,再进了后厨的大院子。

柳蔚站在原地未动,就听后厨里,没一会儿就传来小丫头的声音:“季大人怎么抽空到厨房来吃?您要什么,差个人说一声便是了,我们自给您送去,哪里劳动您走来走去的。”

接着,是纪奉温和的声音:“恰巧走过来,不妨事。”

“那季大人要吃些什么?还是,咱们家盛大娘做主就成了?”

“嗯,大娘做主便是。”

第572章 ……我娘?

小丫头扑哧一声笑出来:“若是无人知晓,怕是还以为季大人钟情咱们家盛大娘呢,这么言听计从的。您说说,您有多少日子,没花心思在膳食上头过了?吃什么,什么时候吃,吃多少,吃多久,都让咱们家盛大娘一手给包办了,季大人,您可真是好福气,没娶进门,盛大娘就已经这般替您贴心了。”

纪奉似乎是被调侃窘迫了,只是笑道:“莫要胡说。”

小丫头知他好说话,闻言不停,还又说多了些。

最后,是让一声轻斥打断的:“菜都洗了吗?有这嚼舌头根子的功夫,活计早就做完了。”

小丫头被教训了,这才缩缩脖子,不敢吭声了。

柳蔚站在外头,将里头一切听得一清二楚,直到那盛大娘的声音出现,柳蔚才稍稍拧眉,往里走去。

见到柳蔚进来,原本正要与纪奉说说闲话的盛大娘忙迎了上来,亲自将柳蔚请进来,给架好了椅子,才手足无措的搓搓手心:“这,柳大人怎么来了?咱们这后厨小,也乱,路上道儿还不好走,您可没少费脚。”

柳蔚笑着,道:“无事。”

盛大娘却很热情,将人按好在椅子上,又殷勤的去灶台端来两份早膳。

柳蔚原本不想用,自己过来本就是有正事的,也志不在吃吃喝喝。

可看到那端上桌的青梅果,柳蔚愣了一下,用筷子夹了一颗,嗅了嗅,没有问题。

盛大娘忙道:“这是南方小吃,青梅果,用的都是最好的腌梅,发在面粉里,酸酸甜甜的,最是开胃。”

柳蔚爱吃的糕点极少,这青梅果就算一样,还记得第一次吃,是她怀小黎的时候,那时候孕期反应不大,但口味却变了不少,刚到曲江府,吃什么都没胃口,吃什么都随随便便,也就是这青梅果,让她吃出了新鲜,其后,金南芸就日日命人给她带,她也就日日吃。

到最后,就生生爱上了。

虽说这一年,她离开曲江府,在北方度过,没再吃到地道的青梅果,但对这个味道,却是难忘的。

眼下柳蔚夹起一块果子,轻易便分辨出这还真是正宗的南方青梅果,顿时便有些馋,犹豫一下,还是咬了一口去。

酸酸甜甜的味道,尤其熟悉。

盛大娘看柳蔚吃的香,也笑了,又去开了灶台,将备好的母牛奶,给烫热了,倒在碗里,端到柳蔚手边。

青梅果配牛奶,是最合的。

柳蔚一瞧见那浓白色的鲜奶,便有些把持不住,嘴里嚼着青梅果,再矜持的喝了一口奶,味道,进入味蕾,沁人心脾。

“大人可还吃的惯?”盛大娘问道。

柳蔚点点头。

盛大娘笑了,又说:“后面还有两瓶槐东果榨的汁,槐东果不知大人听过没有,这是南方的一种甜果,果子小,果仁儿细,一口吃下去,全是肉,但因其不好保存,也唯有冬季能囤上些,所以正在槐东果丰收的初秋时日,却是极少能吃到,前段日子,街角卖烧饼一家的小青姑娘回了老家,这才给带了些来,大人若不然,尝尝鲜?”

柳蔚将口中的青梅果咽下,弯着眼睛说:“槐东果我吃过,味道极好。”

“大人喜欢,便再好不过了。”盛大娘说着,就亲自去后面拿。

没一会儿,便将两瓶果汁都拿出来,柳蔚尝了一口,味道和在曲江府吃的一模一样,野生的槐东果,就是这个味道。

柳蔚吃得很香,这盛大娘好像专爱南方美食,手边随便说说,就又拿出几样南方小吃,都是柳蔚过去五年吃惯的,现下再吃,亲切先不说,味道的确让人怀念。

纪奉原本以为柳蔚来厨房,是有什么要事,所以他特地跟来,便是对打着,关键时刻或许能帮帮忙,在柳蔚心中再起个影子的想法。

可他等了半天,柳蔚就是吃吃吃,且还越吃越起劲,眼看着桌上的两盘青梅果,一大瓶槐东汁,两碗鲜奶,都让柳蔚吃了喝了,纪奉终于相信,柳蔚就是饿了,来吃吃喝喝的。

心中隐隐有些失落,纪奉看了眼还杂乱不堪的一整摞文书,到底起身,告了辞,抱着文书先回了后衙。

而他这一走,柳蔚才擦擦嘴,拒绝盛大娘给自己再次添菜的动作,面色有些冷漠,也有尴尬。

所谓吃人嘴短。

柳蔚都吃了这般多,也不好意思质问这盛大娘了,同时,柳蔚也明白了,难怪衙门里头,大大小小,从府尹到衙役,都对这盛大娘格外尊重。

这衣食父母,可不就是要恭恭敬敬的吗?

“大人不吃了?”见柳蔚不动筷子了,盛大娘问道。

柳蔚摆摆手,道:“吃好了。”

盛大娘却道:“大人看着好瘦,还是再吃一些吧,要不,您现在不想吃,我给您备上一些,您带回去,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吃。”

盛大娘说着,也不管柳蔚答应不答应,已经急急忙忙的去打包。

柳蔚想叫住盛大娘,可人已经走远了。

柳蔚只得跟过去,刚巧进了后厨的内间,就瞧见那盛大娘凭一人之力,将一个看起来足有数十斤的大瓷缸,从最里头搬出来,打开盖子,从里面拿酱菜。

柳蔚站在原地未动,目光却眯了起来。

盛大娘瞧柳蔚那表情,就爽朗的笑着,主动道:“吓着大人了吧,民妇年轻时候学过些功夫,有一把子傻力气,所以这衙门后厨,就民妇一人,带着两个小丫头,人是少了些,但活还是做得完的。”

柳蔚听着,不着痕迹的“嗯”了声。

盛大娘动作麻利的,转瞬便给柳蔚收整了好大一包菜色,从生食,到熟食,再到糕点,最后是喝的。

一刻钟后,柳蔚看着眼前的六个食盒,着实愣住了:“要不了这么多。”柳蔚说道。

盛大娘却只是笑着,看看柳蔚的脸,道:“大人办案辛苦了,民妇会的也就是这些吃吃喝喝的,您能补补身子就补补身子,这多水灵的孩子,若是大人的娘亲知晓您都被饿瘦了,指定也是要心疼的。”

柳蔚听前半句还不觉得什么,听了后半句,却滞了一下,半晌抬起头,微微蹙起眉:“我……我娘?”

第573章 傻孩子

盛大娘脸上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民妇僭越了,不该胡言乱语,大人恕罪。”

柳蔚没做声,只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东西,心中想着,这盛大娘倒是有母性,也难怪府衙里的人,都维护着。

原本是来质问,可一番相处,柳蔚已能确定,此人虽有一身可疑的功夫,但心眼却是不坏。

相由心生,况且与之交谈时,柳蔚一直注意其面部表情,此人对自己的热情,的确出自真心,而凶手同党。

若是凶手同党,又怎会真心对朝廷命官,如此真情?

确定了自己要的答案,提着盛大娘耳提面命一定要她带走的食盒,柳蔚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又吃又拿的,怎的搞得她好像是故意来骗吃骗喝的似的。

“这些东西,大人若是吃完了,差个人来说一声,民妇这里还有,要多少有多少。”临走前,盛大娘还特地说。

柳蔚只得道谢,却有些招架不住对方澎湃的好意。

柳蔚走得很快,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架势。

一边走,还一边想,那钟自羽,究竟藏在什么地方,钟自羽既敢特地挑衅,想必迟早是要出现的,只是敌暗我明,怎么算,都是落了下风。

盛大娘目送柳蔚离开,直到人走得看不见影子了,才吐了口气,收回视线。

厨房里的小丫头笑嘻嘻的道:“大娘对柳大人可真好,往日里,孙大人问大娘要两颗青梅果,您都藏着掖着的,说什么也不给,咱们孙大人也是南方人,可就好这一口,这倒好,您一口气把所有青梅果都给柳大人装上了,若是孙大人知道了,可不得呕死。”

小丫头是北方人,不爱吃那酸酸甜甜的东西,倒是吃不出好坏,但府尹大人喜欢,那必然就差不了。

但是盛大娘平日当宝贝的东西,这会儿却一股脑全拿出来送人了,可不就是大方得没边了吗。

小丫头嘀咕着,盛大娘却只是随意的道:“人家柳大人是办大案子的,难道人家喜欢,还不兴让人家多吃两口。”

“那也没必要全给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娘与那柳大人有什么关系呢,跟照顾儿子似的体贴。”

“去去去,干你的活去。”盛大娘斥了一句,将小丫头撵走。

小丫头吐吐舌头走了,盛大娘留下收拾桌子。

这一收拾,盛大娘才看到装鲜奶的大海碗旁边,压着一张银票,一看数字,整整五十两。

盛大娘不用猜就知道是谁留下的,忍不住摇摇头,将银票收好,嘴里却笑嗔了一句:“傻孩子。”

柳蔚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也不好在外面多呆,便直接回了客栈。

小黎和珍珠还未苏醒,虽说有容棱看着,但离开太久,柳蔚还是不放心。

一路回到客栈,而就在柳蔚正要进客栈大门时,身后,一声清脆的女音,传了过来:“柳大人。”

柳蔚回头,便瞧见云织梦穿的五光十色的,正笑眯眯的走过来。

看了眼云织梦这身装束,柳蔚挑了挑眉。

待人走近了来,柳蔚轻易便嗅到对方身上浓郁的香粉味,不觉蹙眉,道:“你若是这样,便不许进房。”

这香粉味道太冲鼻子,小黎珍珠现在都经不起这种嗅觉污染。

云织梦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让柳蔚这句话弄的一滞,顿时胯下脸,闷闷不乐的道:“原本就是来与你说道一声,今个儿无法找你偷师了,坊里来了贵客,看我这一身行头,可从不是我自己喜欢的,这乃是贵客的喜欢的,是我们坊主的朋友。”

“你们坊主,回来了?”之前就听云织梦说了她家那位神秘莫测的坊主,柳蔚不能否认,自己心中是好奇的。

云织梦挥挥手:“没回,只是贵客先到了。”

云织梦说着,看看时辰,道:“我得先走了,明日再来找你。”

这云织梦没心没肺,柳蔚与其相处一番,也知其虽看似妖媚,实则本性有些老实,问什么说什么,只要不涉及到紧守问题,云织梦几乎知无不言。

这种性子,倒是有些天真烂漫,与之相交起来,也挺舒服。

云织梦来了又走,仿佛就真的只是来说一声,柳蔚也未多想,提着食盒,走进客栈大门。

客栈今个儿没什么人,冷冷清清的,就几位散客在喝茶,柳蔚本打算直接回房,却猛地感觉后背一凉。

柳蔚眯着眼回头,四下环顾,却没瞧见可疑人。

唯一算作可疑的,便是正在与小二交代什么的柳玥。

柳玥就在一楼,但柳玥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柳蔚,只是手里拿着一张单子,似乎正在吩咐小二出去替她买些东西,还在数银子。

其实,之前柳蔚与柳玥面对面时,柳玥并未认出柳蔚,这就让柳蔚多了些底气,心中自然也大胆了不少。

当然,柳蔚并非惧怕柳玥。

柳蔚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自己现在好歹也算是朝廷命官,这女子不得入朝为官的规矩,古来有之,欺君之罪,更是普通人承受不起。

柳蔚自认是不喜特意给自己找风头出的人,这女官一职,并非自己所愿,但奈何自己身边就是有胆大包天,不怕死,也不怕祖宗规矩的两人,一个是付子辰,一个是容棱。

两人似乎都不觉得这一介女子,入朝为官会如何不妥。

两人又均是先斩后奏,算是逼着柳蔚当官,还美其名曰,当了官,俸禄才会涨,总比仵作俸禄高。

他们说得有理有据,柳蔚也不愿自己吃银子上的亏,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柳蔚虽说不怕那九五之尊,当真降下罪责,将自己如何如何,却就怕因此连累一些无辜之人,毕竟入朝为官,总要与同僚共处。

柳蔚以前在曲江府,若是被揭穿,便极有可能连累曲江府府衙的一众人,付子辰也好,府衙内的师爷衙役也好,都会遭致横祸。

而现在柳蔚在镇格门,更是风口浪尖,那皇帝正愁找不到借口,整治容棱,收回实权。

柳蔚又深深的看了柳玥一眼,心中想着,还是得尽快将柳玥撵走才是,留在身边,就是个定时炸弹。

柳玥心思细腻活络,在柳府时便心计初显,柳蔚不敢小瞧柳玥,确切的说,女人比男人,更不能被轻易小看。

第574章 一人分饰两角

柳蔚这般想着,人也已经上了二楼。

柳蔚推开自己房门,房门没锁,里面安安静静的,还飘出了淡淡花香。

柳蔚定睛一看,才看到圆桌上,竟然摆了一束鲜花,柳蔚不觉笑了一下,心说,容棱还挺贤惠的,孩子娘亲在外忙事业,他就在家打理得井井有条,是个贤夫良父该有的样子。

正想调侃一下那难得有雅兴的男人,柳蔚转首,却看那椅子上侧靠着的人,并非容棱,而是容溯。

“你怎的在这儿?”柳蔚脱口而问。

容溯将手中杂书放下,抬眸看柳蔚一眼,懒得回答。

柳蔚皱眉,走到床榻边上,撩开帷幔往里头看了一眼,瞧见小黎和珍珠还在昏睡,咕咕不知去了哪儿,并不在,而床边的小榻上,小妞也含着手指,睡得正甜。

柳蔚问容溯:“容棱呢?”

“有事,走了。”容溯简短的道。

柳蔚挑眉:“容棱让你来照看的?”

“嗯。”男人将书重新拿起来,漫不经心的看着。

柳蔚走过去,将容溯那书抽开,俯下身子,双手撑着他椅子两边的扶手,眉毛皱着:“容棱去哪儿了?”

瞧着此人凑得有些近的脸,嗅到此人身上淡淡的奶香味,容溯蹙了蹙眉,伸出一根手指,抵着此人的肩膀,将此人推远一些,才说:“不知。”

柳蔚垂眸看了眼肩头上的那根手指,嫌弃挥开,又问道:“他何时走的?”

“两个时辰前。”

两个时辰前,不就是自己刚出门的时候?

柳蔚微诧:“我走后,他便走了?”

容溯没做声,显然并不清楚柳蔚是几时走的。

柳蔚也没问了,摸摸下巴,心中思忖着,究竟有何重要事,会让容棱连交代一声也无,就匆匆离开?

柳蔚想的入迷,容溯看了此人一眼,将手中书阖上,起身,才道:“既你回了,我走了。”他说着,拿着书便要走。

柳蔚将他拦住。

容溯蹙蹙眉,睨着此人。

柳蔚一笑:“你照料得很好,你很有当看护的潜质,不若,继续吧。”柳蔚说着,伸手将容溯按回椅子上,把书给容溯殷勤的翻开,放在容溯膝盖上,让容溯继续看!

容溯眯起眼睛,冷目盯着此人。

柳蔚却已经将食盒简单的收归一下,拿出消毒用具,去给珍珠和小黎擦身。

等到擦拭完毕,柳蔚将水放在架子上,一边擦手,一边对容溯道:“我出去一趟。”

容溯脸色变得很难看,但柳蔚已经当真拉开门,转眼就不见了。

容溯坐在椅子上,看着膝盖上那本杂书,俊美脸皮崩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