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棱不是柳蔚,不会哄孩子,见状沉默一下,才道:“不是。”

真的就只是回答一个“不是”,再多解释就没了。

于文尧心想,三王爷您这样说,小孩得哭得更厉害。

于文尧认命的做好了随时安慰两个小丫头的准备,但万万没想到,一听那句“不是”,两个小丫头眼泪瞬间收了,然后,齐齐露出笑脸,和几颗洁白小牙齿,然后甜甜的点头答应:“那就好。”

竟然真的就相信了。

万一是骗你们的呢?

于文尧有点头疼。

但大妞小妞的心情却很容易理解,姐妹二人,一致在心里清晰的想着,三公子不是柳公子,柳公子会说谎话,还会怂恿她们一起骗三公子,还会总找借口欺负三公子,以前还欺负七公子,但三公子不会,三公子是最正直的,说不抛弃她们,就肯定不会抛弃。

两个小丫头是安抚住了,但于文尧没那么容易打发。

“你想做什么?”

进了宫,不露面,还将小不点丫鬟都丢给自己,这明摆着是别有目的。

“潜查。”容棱只说了这一个词,也不管于文尧有没有听懂,再不言语。

于文尧其实听懂了,但没听明白。

简而言之,此人就是借着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在所有人都不知晓的情况下,潜入皇宫,有所作为。

但三王爷想潜查什么?有什么,是需要三王爷这样的身份,亲自去涉险的?

于文尧想再问,但又明白,这样问就太细致了。

总之,在马车过了皇城二道门,拐到附近其他之处时,容棱下了马车。

而车子再驶动时,于文尧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只看到容棱前往的方向,是后宫。

容棱要去后宫做什么?

没有答案,没人回答。

于文尧始终好奇,最后,探究的眼神,落到了还窝在马车里,一脸乡巴佬似的,悄悄往车帘外面瞥的两个小女孩。

扬起一抹笑,于文尧将自己面前的糕点盘子,推到两个丫头面前。

大妞小妞怯怯的看着他,没有动。

于文尧道:“吃吧,赏你们的。”

若是真叫她们吃,大妞小妞还就乖乖吃了,毕竟她们真的很乖,但那句“赏你们的”,不知为何,让两个丫头生出一丝不快。

尽管她们只是丫鬟,尽管她们就是下人,但三公子也好,柳公子也好,小公子也好,包括七公子也好,都从未用如此语气对过她们。

两个丫头一下子不适应,心里带着不舒服,就闷闷的埋着头,不吭声了。

于文尧见两人不动,心说家教还挺严,就索性直接问:“你们可知,你们家公子,为何将柳蔚关了起来?”

柳蔚好像是柳公子的名讳,两个丫头都知道,以前她们听过三公子气恼的时候,叫柳公子全名。

小公子说,叫全名的时候,就是大人发怒的时候,甭管谁叫谁全名,这个时候,他们旁边者,一定得躲得远远的,不能受无妄之灾,溅一身血。

这个不认识,还说话很不好听的于文公子,在向她们打听三公子和柳公子的事,大妞小妞机敏的察觉到了,然后对视一眼,一齐装作没听到,把眼睛移到别的地方。

受到无视,于文尧眯了眯眼,挑着眉宇,声音冷了下来:“主子问话,不答话,如此没规矩,你们家公子,就是这般教你们的?”

大妞闻言撅起嘴,闷闷的嘟哝:“你又不是我们的主子……”

小妞虽没说话,但也跟着点点头。

于文尧一噎,皱眉:“以下犯上,不知礼数。”

大妞小妞再次不理他,这次却背过身,用屁股对着他。

于文尧看着两个小豆丁倔强的背影,给气笑了。

不过,转念又想到了什么,于文尧到底嗤了一声,没往心里去。

容棱的丫鬟,就别指望有懂规矩的,想到那无法无天的明香惜香两姐妹,当真是大小姐似的脾性。

除了容棱、柳蔚,旁人说也说不得一句,碰也碰不得一下,连脸色都不敢对着那二位摆。

现下又收了两个小的丫鬟,想是将来,又是一对大小姐。

是不是大小姐不知道,可容棱对明香惜香实打实是精养,因着那两人是给未来三王妃准备的,贴身伺候。

但对大妞小妞,却是娇惯。

当然,这也与柳蔚的态度有关。

刚开始娇惯这两个丫头的,就是柳蔚,容棱不过,妇唱夫随。

在车厢内一大两小的“冷战”中,马车终于到了乾宁殿前。

下了马车,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人,大妞小妞,彻底僵硬了,这次不管她们愿不愿意,都得紧贴着于文公子,一个步子都不敢错开了。

相比起说话不怎么好听的陌生于文公子,这里的其他人等,着实更加让人胆颤。

第643章 不是怕你发病,而是,怕你消失(于文尧严裴)

大妞小妞紧张了,于文尧瞧着就有些想笑,但到底忍住了。

如以往一样,但凡这种宫中大宴,都是要排队的,只是男子到底不同女眷,女眷面见皇后那阵仗,是依次列开,男子,尤其是重臣之子,郡王之子,则享受更多的待遇。

于文尧没有与其他人一同排队,早已有人在门口迎他,领着他走到了前面。

小妞大妞亦步亦履的跟着他,不敢漏了一个步子。

而一走入大殿,两个小丫头才知晓,方才外面的阵仗算什么,这里头,才是吓人。

偌大的皇殿,至少能容纳数百人,而现在,里头已经有许多人,一张张小方桌被顺势而前的摆放两旁,又分八列,而越是后面的位置,越是坐满了人,前头,却除了零零星星,还都是空置着。#_#67356

于文尧就带着两个小丫头,走向了前面。

大妞小妞开始走路同手同脚了,两姐妹不自觉的拉着彼此,僵硬的咽着唾沫,害怕之余,紧张的心情,也终于抵达巅峰。

严裴正坐在那儿喝茶,见着于文尧过来,正要说话,又瞧见于文尧背后的两个小姑娘,不觉一愣。

于文尧坐到严裴身畔。

顺手招了招大妞小妞,道:“你们便站在后头,谁问你们什么,说你们什么,都甭吭声,权当自个儿是泥塑的便是。”

人在屋檐下,大妞小妞很识时务的点头,乖得不得了,哪还有马车上闹脾气的小模样。

“这是?”严裴问了一句。

于文尧噙着轻笑,抵到严裴耳畔,小声说了两句。

两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严裴听了个始末,不觉微讶:“人在牢里?”

于文尧沉下眸子,道:“暂不妨事,且先看看,我总觉得,事情不像看来那般严重,既还敢在牢里呼呼大睡,容棱也纵之任之,想来,另有隐情。”

话是这么说,但严裴依旧忍不住担心。

或许,在于文尧眼里,柳蔚只是一个大夫,能治他重病,救他性命,但严裴却知,若不是此人出现,自己,恐怕还是当初那个求死不得,卧榻不起的病秧子,走上三步路都得喘上好几回,一日得发好几回病,且回回要命,痛彻心扉。

柳蔚是他的救命恩人,虽说他嘴里一直惦念着这人回来,但若是以这种方式,严裴倒宁愿救命恩人一辈子也别回来。

目光沉郁下来,严裴低着头,看着手边的清茶,视线有些发直。

于文尧立即从怀里掏出那只小瓷瓶,抖出一颗药丸,塞进他嘴里。

药丸入口,严裴下意识的含住,但也只是含住,于文尧已端起茶水,对着严裴的嘴,就送过去。#6.7356

严裴被动的喝下,咽了药丸,才回神了目光。

于文尧不觉有些心疼,摸摸严裴的头,道:“别想太多,别废心神,你知道你这毛病,费不得精神。”

严裴当然知道,苦髓之毒还未根治,虽说好了大半,但伴随而来的后遗症,也多不胜数。

时不时低烧,精神不济,易疲劳,思虑过多便会心神呆滞,总之,很多毛病,他,就像个千疮百孔的人,哪里都是问题,哪里都是纰漏,若是无人看顾,怕是何时死了,都不明不白。

于文尧再未说什么,只是心中越发着急,最好是,他今日帮了容棱一把,这人能懂知恩图报。

柳蔚必须出狱,就算出不去,严裴也得进去,这病,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

于文尧这般想着,眼中便凝出冷意。

大妞小妞都在后头,偷偷的观察了一会儿,小妞突然抵着姐姐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大妞点点头,也在妹妹耳边回了一句。

两个丫头的小动作并不收敛,且在这金光闪闪的皇城大殿内,显得格外突兀,能进入大殿的丫鬟,谁不是标致可人,大家风范,就这两个小姑娘,鬼鬼祟祟,偷偷摸摸。

于文尧忍了一会儿,到底忍不住提醒:“站好。”

两个小丫头立刻站好,脸颊有些泛红,被吓到了。

于文尧这才回过头,可刚一扭头,就听一声细言,流入耳蜗:“这个药,不能吃的……”

于文尧一愣,转头看俩孩子。

严裴也听到了,同时回头。

面对两人敏锐的视线,小妞吓得倒退一步,躲到姐姐背后。

大妞压力也很大,顶在前面,害怕得都要哭了。

于文尧没发觉两个丫头的惊恐,只问:“何出此言?”又将那药瓶拿出来,递到两人面前:“你们知道此药?”

大妞憋着嘴说:“看起来,像是我们公子炼的药……但,仔细一看,又不是……”

于文尧点头:“你们公子送来的,早已吃完,这是我差人另炼的,与那应当一般无二。”

“不对不对。”小妞探出半个脑袋,又惊觉自己说的太大声了,忙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道:“若是按照我家公子的药所炼的,那便该是……”小妞含糊的想了想,却想不起来,就看向大妞。

大妞替妹妹补充:“凝气丸。”

虽然大妞也不懂什么医药常识,但这一模一样的药丸,小妞经常吃,就是小妞失踪回来那阵子。

柳公子说小妞精神不济,神志不清,得吃这种药丸才行,虽然吃了效果也是杯水车薪,但总比不吃好。

这是凝气丸,于文尧自然知晓。

就因为这药的药效温和,只有安神静气之效,于文尧才敢让旁人炼制,让严裴服用。

否则,柳蔚的药,于文尧怎敢四处张扬。

小妞吃这药丸吃得最多,像吃糖豆似的,但后来,就不吃了,只因:“凝气丸有定神清心效用,若是容易疲惫,精神不济,脑子糊涂的人,可多吃,但吃也只能吃最多半月,公子说了,人是有抗体的,一种药,绝对不能食用超过一个疗程,虽然我也不知道疗程是什么意思,但公子说,一种药吃多了,就得换,不然没药效是其次,或许会有副作用,那才是致命。”

小妞看向严裴,小声道:“观这位公子的模样,显然已是中了那副作用,若是还继续吃,怕是神智会更加不清,积年累月,性命也……”

是药三分毒,小妞虽然道理懂得不多,但切身体会,却是有的。

这般说着,小妞就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递上去:“这是我现在吃的药,不是凝气丸,是安神丸,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要吃药,但我家公子让我吃,我就吃,我看这位公子的模样,应当是该吃安神丸了,只是我也不清楚,一切还需我家公子看过方知。”

于文尧接过那药瓶,打开塞子嗅了一下,确实是另一种药。

严裴也盯着那药瓶,然后,目光上抬,看向于文尧。

于文尧觉得压力很大,有点冒汗,道:“我哪知道这药吃一阵子还得换……”他说着,又转移话题:“况且也不能怪我,当初就送来那么几瓶药,都吃完了,你还病着,我可不得自个儿想法子……”

小妞这时候又插嘴了,问:“这位公子,也是我家公子的病人吗?”

严裴看着小丫头,点头。

小妞就道:“莫非就是上次拖珍珠和咕咕,千里送药的那位?”

严裴再次点头,咕咕应当说的就是那只鸡叫似的幼鹰,果然人如其名。

小妞这就道:“那就对了,我家公子提过公子您,是有一次我家小公子问公子,是否该再让珍珠咕咕来京都送药了,我家公子说,不用,之前那些吃完了,暂时便不需要吃,小公子问,病情可会复发?公子说,或许依旧有些身体不适,但不可再用药,因再用,身子会依赖药物,自身抗体会逐渐消失,而且若是将之前的药用完,便是病情不好大半,剩下的痛楚,也是在可以忍受的范围,而忍着忍着,待身体适应了,这痛楚就会逐渐消失,从而病情便更为好转,只等公子再次回去,复诊一次,想来,便可根治了……”

小妞说完,像是没看到于文尧越发惨白的面色,耿直说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句话:“所以,想来这安神丸公子您也是不能吃的,之前的药吃完了,您就该什么都不吃的,我听小公子说,那在医书中,叫做……唔,叫做什么来着……对了,恢复期,叫恢复期。”

小妞话音刚落,于文尧便觉得,严裴的视线,火烧一般的戳在自己身上。

于文尧心神开始不稳了,身体也微微倾斜,到最后,终究顶着巨大压力,讨好似的扯出一丝笑,对严裴道:“我真的不知道。”

严裴板着脸,看于文尧。

于文尧极力的为自己开脱:“若是不可再用别的药,怎的不写封信说好,这不说,谁知道……”

“没说吗?”严裴冷着目光道:“我记得附带而来的,是有一封信。”

于文尧忙点头:“是有,但上头就说,食之将尽,静……”说到这里,于文尧顿住了,在严裴越发逼人的目光中,艰难的把最后那句补全:“静待,若乏之过半,以安神汤续之,若乏之轻微,弃药……”

那封信的后面,还附了一张安神汤的药方。

于文尧也看过不少医书,妹妹于文敏馨也替他看过那药方,只说是普通安神汤,药铺里三文钱一碗,药效轻微,多用于受惊小儿,或心悸长者服用。

年轻人所用的药效,得比之多一倍,当时他看药吃完了,严裴偶尔还是会皱眉疼痛,便差人去熬了这安神汤,但药效实在杯水车薪,最后他一咬牙,将那凝气丸,差人炼制。

刚开始,严裴的确好得很快,只要吃这药,就不疼不闹,后来,便开始出现毛病。

御医来看过,只说药丸无事,想必是严裴的病情出现了变异,但这方面,御医却束手无策,最后,也就只能这么央着,他也只能心心念念,盼着柳蔚快些回来。

但原来,一切都是他捣的乱吗?

原来药用完了那阵子,是不能乱来的?

于文尧现在说不出话了,看严裴的目光,更是心虚极了。

严裴在埋怨于文尧片刻后,到底收回目光,自己这身子,自己清楚,虽说这次是于文尧好心办坏事,但对方如何为自己的,严裴也明明白白。

说责难绝对不可能,但自己平白多受了这般多苦,这苦头,总得讨回来。

严裴这般想着,便开始思忖,于文尧的死穴是什么?

思来想去,想不出来,便索性直问:“你怕什么?”

于文尧正等着此人发作,闻言却愣了一下,怎么话题绕到这儿来了?于文尧思忖一下,估摸着到底这是什么意思,谨慎的便没有回答。

严裴蹙眉,又问一次:“你怕什么?”

这么一来,严裴才惊觉,自己对于文尧的了解,竟如此少。

以往自个儿病重,两人相处,就多是他心烦意乱,胡思乱想,悲从中来,而于文尧这人,就总在旁边陪着他,偶尔说些趣事,惹他笑。

后来他好些了,这人便喜带他去各种场合,像是要把以前他没见过,没玩过,没吃过的东西,都带他试一遍才甘心。

因此,到现在严裴才发觉,自己好像一直都在享受着这人的呵护,却从未真正去了解他,明白过他。

如此一想,因吃错药而还遗留着的丝丝缕缕的闷恼,刹那间便烟消云散。

但话已问出口,严裴倒真的想知道,便再问第三次:“你怕什么?”

怕什么,喜欢什么,平日有何钟爱的消遣,作为朋友,严裴都想知道。

于文尧看严裴眉目清淡了许多,虽揣测不出对方的意图,但觉得,似乎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便沉吟一下,抬头,看着这人的眼睛,道:“怕你发病。”

严裴一滞,瞧向于文尧。

于文尧蹙眉:“每次发病,你都像随时要消失似的。”

所以,不是怕你发病,而是……怕你消失。

严裴说不出话了,这会儿还谈什么怨气怒气,什么都没有了,惟余下的,是对此人的佩服。

是啊,三言两语,当真是把所有的错事坏事,都推得一干二净,还让人半点脾气发不出。

终究,还是这人技高一筹,到底是从小便周旋各处,八面玲珑的于文公子,自己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病怏怏的药罐子,哪里能比得上他的万一,望其项背,都来不及。

……

交代一下这俩人,所以,合在一章里了。^_^67356

第644章 遥遥一看,两人竟似平起平坐

严裴不再言语。

于文尧瞧了严裴一会儿,见严裴没有反应,心中虽还忐忑,但也安定了下来。

大妞小妞完全不知自己都做了什么,只懵懵懂懂,傻傻呆呆,这会儿见两位陌生公子都不说话了,也闭了嘴,乖巧又规矩的站在后头。

大殿上的人,越来越多。

大妞小妞也从刚开始的吓了一跳,变成了快吓死了!

两个丫头互相依靠,眼睛却频频望向殿外,似乎在期待,她们家三公子,能把她们接回家。#_#67356

等了许久,什么也没等到。

于文尧瞧见两个小孩的焦虑,便语气很轻的道了句:“皇城重地,三公子不显身份,怕是如何都不方便,花的时辰久也是难免。”

大妞小妞不知于文公子这话什么意思,但到底听懂了那最后一句,花的时辰久。

两人沉默一下,还是小妞问:“这位公子,若是我家公子不来接我们,您能送我们回家吗?”

于文尧笑了一下,没有答应。

严裴倒回了一句:“可以。”

严府离三王府不远。

两个丫头很高兴,但顿了一下,两人又迟疑了,大妞问小妞:“我们住哪儿来着?”

小妞埋着头思索一下,似乎在回忆,半晌,才想起来,立刻道:“镇格门大牢,小公子说,就是这个名字。”

说着,小妞殷勤的对严裴道:“公子,我们住镇格门大牢,您什么时候能送我们回去?”

于文尧很想说,就算住在牢里,那也不是你们家,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跟两个小孩子争执这些没用,便继续不说话。

严裴也愣了一下,随即语气温和,说:“再过一个时辰,若是你们家公子还未归来,我便送你们回去。”

宫中盛宴,绝对不止一个时辰,但,严裴也不喜这种场合,呆一个时辰,已是极限。

大妞小妞顿时觉得,这个斯斯文文,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公子,比那个说话不好听的于文公子好多了。

于是两姐妹挪了挪步子,很没立场的站到严裴身后,就不动了。

于文尧:“……”#6.7356

“太子到——”门外,一道尖细的唱叫声,忽然响起。

原本熙熙攘攘的大厅,这便收敛了些,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殿外。

这便瞧见,一身金玉麒袍的温俊男子,在一众伺候的伴随下,走了进来。

容澜的到来,令原本还算热闹的大殿,安静下来。

最近京都出了许多事,三王爷不知所踪,七王爷久出办公,太子,毅然成了炙手可热的唯一人选。

加之柳家的没落,宇文家与严家的冷待,太子一党,毅然已经崛起,成了这京中第一正权。

许多人猜测,这是皇上知晓自个儿年纪老迈,在为太子铺路了。

以前扶持着三王爷,七王爷,是取那平衡之道,现在,却是不需了,也因此,三王党也好,七王党也好,都该逐渐制衡,怕是再过不久,便得彻底消失了。

太子入殿后,便上了首座之下那唯一一座,登时,便有源源不断之人上前殷勤。

于文尧与严裴皆未动,只严裴看了一会儿,突然说:“他是不是瘦了?”

于文尧不悦着,眯起眼睛:“呵,还记得太子是胖是瘦,你对他倒是挺上心的。”

严裴瞥于文尧一眼,道:“你未发觉?前次诗会,他不是也去了一趟,提了首词,那会儿瞧着,面色便有些憔悴,这次再看,像是又瘦了许多,是不是病了?”

于文尧这才正眼去看容澜,瞧着这人果然是清瘦不少,便含糊一声,却没说话。

严裴没管于文尧,只又看了容澜一会儿,得初结论:“当真瘦了不少。”

对于常年卧病床榻之人而言,瘦,便意味着是病。

严裴不知容澜是否身体有疾,但现在看来,必然不算健康。

于文尧了解严裴,也能猜出严裴此刻心中所想。

于文尧其实很想告诉严裴,一个人,尤其是个男人,瘦了,憔悴了,绝对不见得是病了,但于文尧无法跟连“自渎”都没有过的严裴解释,纵yu过度这四个字的具体含义。

想到严裴那一张白纸似的男人经历,于文尧,忍不住有些心疼。

而严裴还一脸正直的以观测的角度,去看容澜,似乎在揣测,太子究竟生了什么病?

于文尧咬咬牙,忍到最后,终究没忍住,摸了摸严裴的头,叹了口气:“乖,别看了,吃东西。”说着,将手边小碟子,推到严裴面前。

严裴瞥于文尧一眼,没说话。

太子的到来,在大殿内,掀起一阵飓风,而第二道飓风,很快也出现了。

七王爷,驾到。

今日这场晚宴,便是为久出未归的容溯所备,其实很多人并不清楚,究竟这位七王爷做了什么,让一心扶持太子的皇上,竟破天荒的,给了他这样大一个脸面。

其中,自然不乏有人打听,但得到的结果,永远是没有结果。

逐渐的,就有人猜测,或许伴随着七王爷的归来,这已定的太子一党大权在握的局势,怕是又要变动。

毕竟,撇开三王爷不说,这朝中三足鼎立里,七王爷可是一直没收敛过,要取代太子的心思。

容溯来的时候,身边只带着两个小童,比起太子的豪华出场,七王爷便显得低调许多。

早已抵达的李君,见容溯来了,便起身,走了过来,与容溯低声说了两句。

容溯听了,面色平静的点头,便走向前头自个儿的位置。

这个位置很微妙,太子是首座之下第一位,这便寓意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偏偏容溯的位置,与太子位置,只差那几寸的差距。

龙椅下方,分有左右两边,太子是右,素来右有称大之说,容溯是左,两人座位平齐,面对彼此。

但按理说,位置的前后,也有讲究。

容溯的座位,该是比太子后一半,但现在,只后了几寸,这样遥遥一看,两人竟似平起平坐。

周围有人频频去看太子面色,却只见太子神色淡淡,正与一大臣闲聊,似全不在意。

而七王那边,也与李君相谈甚欢,周围还围着一些七王党,竟也像未发现这座位的不妥。^_^67356

第645章 简单的一句话,脸色巨变

如此一来,周围看热闹之人便收敛了。

到底是他们想的太岔了,太子也好,七王也好,谁不是沉得住气的主?这座位,是皇上安排下来的,太子七王只管坐,这其中哪怕有不满,有异样,也得表面装得若无其事,否则,便白费了这“城府”二字。

“我打听的消息,保准没错,最近一直有御医往太子府跑,怕是,当真有了隐情。”将周围那些缠着容溯的七王党撵走,李君得意的将自己探来的消息,一股脑告诉容溯,说完,面带微笑,问:“如何?现在知晓太子身染恶疾,你可有什么想法了?”

容溯没有作声,漆黑而内敛的眼眸,也没瞧向李君。

见好友迟迟不回话,李君愣了一下,唤了一声:“怎的了?”

容溯依旧未回话。#_#67356

李君不得不顺着容溯的视线,瞧了过去。

这一瞧,便瞧见了于文尧与严裴,嗤了一声,李君不甚在意的道:“现如今于文家与严家,都已不构成威胁,于文尧和严裴今日会来,我倒是吃惊,按理说,以现在咱们与宇文家的关系,你的洗尘宴,于文尧该是避之不及的,现在竟主动出席,倒是有趣。”

容溯这才回首,眉头微蹙。

李君滞了一下,笑了一声:“瞧我,忘了与你说,前些日子不是岭州赈灾?原本是于文家那边的差事,但沿途大雨延误事态,圣上大怒,就将这差事分下来,要知,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金笸箩,素来赈灾之职,便是敛财充库之宝,我们怎能浪费这天赐良机,昨日我不是与你说了一人,就是那李由,这差事便让他掳了去,你瞧瞧你那私库,是不是一下就多了三十万两?这可都是李由的功劳,这人,是个人才,往后倒是可以重用……”

李君兴致勃勃的侃侃而谈。

容溯听着,眼睛又瞧向了于文尧严裴那处,声音却冷了下来:“你以为,可以重用?”

李君一愣,听出容溯声音底下蕴藏的不妥,有些不解。

容溯看着李君,道:“岭州山洪,灾事不大,朝廷共取国库四十万两,李由吞了三十万两,那岭州又死了多少人?”

李君皱眉:“不是李由吞,是入了你的库。”

容溯勾了勾唇,看李君的目光,有些逼人:“与我三十万,与你多少?让你能如此为李由说话?他自己又留了多少?如此一算,岭州灾民,可收到一万救助?”

李君脸色变得难看,他觉得这次回来,容溯有些变了,变得比以前仁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