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非要进去?”

“那便只能怪贫僧无礼了。”固善说着,还做出一个扬着下巴,坚定不屈的表情来。

柳蔚低头,掩盖不住直达眼底的笑意。

虽说从未见过,但,这两个小家伙,果真如信上写的,那般可爱。

“对我无礼,又待如何?”柳蔚故意追问。

固善似乎也想不出能把这人怎么样,只能说道:“贫僧便只能将诸位赶出去了!”

“赶”这个字,便表明了固善的措施。

但要怎么赶?

柳蔚眨眨眼:“你们细胳膊细腿的,打不过我,也撵不走我。”

固善一下沉默,抬头静静的看了柳蔚一会儿,然后忌惮的目光,落到柳蔚旁边的容棱身上。

容棱也看着固善。

容棱本就气势不俗,两人对视一瞬,小固善便打了个哆嗦。

但评断了一下双方实力,固善立刻采取了另一个措施:“固心,去叫几位武僧堂的师兄来,就说有人捣乱。”

固心立刻应了一声,拔腿就跑。

柳蔚看着那还剩下固善,道:“再叫十个人来,你也撵不走我。”

固善很有信心的道:“我们武僧堂的师兄一个顶十,十个人撵不走你,多来十个,总能赶走你!”

“佛门之地,总想着将信徒往外赶,这可不好哦。”

“哼。”

似乎知道这位公子会胡搅蛮缠,固善一点不上当,也不跟柳蔚说话了,就等着支援来。

没一会儿,小固心气喘吁吁的拉着两个大和尚过来,一到就说:“两位师兄,就是他们。”

两位大和尚被拉的跌跌撞撞,待站直了身子,整理好了袍子,才抬起头,可一看过去,就看到那人群中熟悉的脸庞。

大和尚一愣,有些错愕。

柳蔚知晓两人认出了自己,微微一笑,对二人拱了拱手,道:“二位师兄,我回来了!”

两个大和尚犹豫了好半晌,才结结巴巴的开口:“固……固慧?你是固慧?”

想到明悟大师执意要收自己为徒,还自作主张的给她取了个法号的事儿,柳蔚摸了摸鼻尖,微涩的点点头:“是我。”

固慧回寺了。

这个消息不过片刻,便传遍了寒山寺。

等到所有人都收到消息跑来,柳蔚周身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间或的,还能听到有人议论:“固慧是谁?”

“你听名字就能听出来,固字辈的,自然也是主持的徒弟,我是听说咱们主持除了固文,固心,固善等年纪小的,还有一位年纪大些的徒弟,听说那位是带发修行,只在山中呆了不久就走了,后来咱们寺庙不是一场大火,烧得差点毁了,危急关头,千里之外的江南有人送了善款过来相助,主持说,那便是远游在外的固慧,原来,这就是那个固慧师兄啊。”

“啊?这就是那位固慧师兄?我去年过年时,还收到过他送来的小玩意儿,我还写了封信托主持方丈寄给师兄,不知师兄收到没有。”

“我也写过信,我也写过信。”

“我也是,我也是。”

一群人叽叽喳喳,柳蔚都听在耳里,再看那站在大师兄背后一左一右,只露出两颗脑袋的固心和固善,柳蔚招招手,道:“过来。”

两个小家伙上山还不到两年,虽说也知晓这位固慧师兄,却从未真正见过,这会儿见到了,又有些害怕。

两人筹措着,扭扭捏捏的就是躲在大和尚后面不出来,似乎想到他们方才还想把固慧师兄赶走,一瞬间,更是羞愤极了,涨红了脸咬紧唇瓣。

柳蔚还是把两人拉了过来,从袖中掏出几枚松子糖,都递过去。

两个小孩怯怯的呢喃:“谢谢师兄。”

然后拿过松子糖,又跑回大和尚背后。

第715章 佛光普照,直通阴阳,有无上之威法

大和尚也很是无奈,拍了拍两个师弟的小光头,说道:“固心固善胆子太小,固慧,你莫要在意了。”

柳蔚点头,本来是想说,自己到底最后并未被明悟大师收归门下,也不算固心固善他们的师兄,但迟疑一下,柳蔚还是没有说,他们对自己友善,自己又何必急着与他们撇清关系。

“明悟大师呢?”自己回来的消息,既然已经差不多吸引了全寺的人,那明悟大师不可能不知道才是。

“主持,他闭关了。”大和尚直接说道。

说完,大和尚又回头去吩咐:“去把固文叫来。”

身为明悟大师身边最久的徒弟,通常主持不在的情况下,大家找的都是固文,即便固文年纪也还小,才不满十五岁。

固文原本正在与武僧堂的明方大师练武,听到有人说固慧师兄回来了,这才朝师叔告了假,匆匆跑过来。

柳蔚其实真正与这些大小光头们,相处的不久,但这些年来,他们却一直保持书信往来。

也因此,就算多年不见,一样不见生疏。

固文一过来,柳蔚就认出了他,模样倒是没怎么长变,就是长大了,也抽条了,没五年前那么白白胖胖了。

“固文师兄?”柳蔚故意喊了一声。

固文立刻脸红了,涨着脸回了一句:“固慧师弟。”

固文在固心固善来之前,是明悟大师的关门弟子,柳蔚若是当时拜师成功,算来的确是固文的师弟,虽然柳蔚年纪比这个小孩要大很多。

固文虽然才十五岁,但已经有大家之风了。

三言两语,固文便将所有人撵走,等大厅空下来,固文才坐下,直问道:“师弟此番特地回来,是要找师父的吗?”

柳蔚点头,不隐瞒道:“有些事,想请教师父。”

既然他们都认她为师兄师弟,那这个师父,柳蔚也不怕直接叫了。

固文皱了皱眉道:“是要紧之事?”

“要紧。”

“可……师父正在闭关,明方师叔能帮师弟你吗?”

柳蔚想了想,问道:“师父为何要闭关?”

固文似乎有些挣扎,停顿了好半晌,才回道:“师父,受伤了。”

柳蔚一愣。

固文看看外头,确定无人听见,才压低声音道:“师兄师弟们还不知晓,此事,暂时只有我、明方师叔、明缘师叔知晓。师父让我等对外宣称他是闭关,便一直将自己关在禅房里,已经近半月未出来过了,每日送饭的也都是我,不敢换成别的人。”

柳蔚直接起身,道:“带我去瞧瞧。”

“师弟……”固文错愕的看着柳蔚。

柳蔚拍拍固文光溜溜的小脑袋,道:“带路便是。”

关于柳蔚是如何帮助这寺渡过难关之事,固文算是知晓得最清楚的,固文也相信此人不会对师父不利。

迟疑一下,固文到底还是答应了,往前头带路。

一路到了方丈禅房,固文敲了敲门,道:“师父,固慧师弟回寺了,您可要见见师弟?”

里头没有半点动静。

固文似乎很有经验,朝柳蔚露出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再轻声道:“师父应当还未醒,我进去瞧瞧,师弟稍等。”

柳蔚点头。

固文便推开门进去,他在里面待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才拉开门,道:“师弟,师父有请。”

柳蔚走了进去,容棱也跟在身后。

固文犹豫一下,想将容棱拦下,柳蔚却先道:“不妨事的。”

既然是师弟所说,固文也不坚持了,点点头,待两人都进来了,又把房门关上。

柳蔚一进去,就看到床榻上,那面容枯槁,精神萎靡的老人,滞了一下,柳蔚立刻上前,一句话未说,便抓过明悟大师的手,把脉起来。

脉象虚弱,脉息间断,的确是重伤之势。

柳蔚不悦的目光盯向明悟大师,问道:“何人伤了师父?”

如此重的伤,必定伤自高手之手。

与明悟大师书信深交多年,柳蔚对其也算了解。

明悟大师就是个朴实的老和尚,平日种种地,养养花,敲敲木鱼,念念经,偶尔罚罚贪嘴的小和尚们,有空下山免费给山下村民诊诊小毛病。

这样一位普普通通的老者,守着一个要死不活的寺庙,到底会在什么地方,引得功夫高手亲自动手?

一旁的小固文愣了一下,呢喃的唤了声:“师弟……”

明悟大师也顿了一下,实际上,明悟大师原本是想佯装无事,与这多月不见的小友寒暄一番,但对方一进来便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现在看其这副表情,明悟大师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摇摇头道:“无事。”

“谁伤的师父?”柳蔚再问一次,语气,比上次冷厉更多。

明悟大师沉默一下,对固文挥挥手:“你先出去。”

小固文应了一声,又看看柳蔚,这才走了出去。

禅房的门开了又关,柳蔚一瞬不瞬的盯着明悟大师那仿佛随时都要厥过去的苍老脸庞,便听明悟大师问:“你来找我,定是有事,说吧。”

柳蔚是有事要问明悟大师,但现在,柳蔚却不急了。

柳蔚没说话,只是看着老者,似乎明悟大师不言明为何受伤,她便不打算就此罢休。

两人对视了良久,最后,是容棱按了按柳蔚的肩膀,示意柳蔚冷静。

柳蔚长出一口气,依旧没说话。

禅房里头,静默良久。

容棱这时却开了口:“今日叨扰,乃是有两样物件,请大师鉴别。”他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枚招魂钉,与一串玉质的佛珠。

明悟大师虚虚的靠在床头,仿若枯枝的手,颤颤巍巍接过那两样东西,浑浊的眼睛,仔细着看了好半晌,才道:“招魂钉,乾坤珠。”

容棱蹙了蹙眉,问道:“大师可知晓其用途?”

明悟大师虚虚地点头,正要说,柳蔚突然插嘴:“伤你那人为何伤你,这总能说了?”

明悟大师看向柳蔚,容棱也看向柳蔚。

禅房里,再次陷入沉默。

柳蔚就是想知道,也可能是因为怀孕了,性子变得焦躁了。

方才为明悟大师把脉,分明感觉出其精气神俱损,这样的伤势,柳蔚敢说一句,寻常大夫决计是不可能治好的。

而明悟大师本身也有些医学底子,虽说粗浅,但自个儿的身子,明悟大师自个儿定然明白。

柳蔚不敢想象,自己若今日不来,会否过几日,便会接到大师圆寂的消息。

深深的吸了口气,嗅到的只是满屋子的药味儿,柳蔚按按眉心,觉得头疼的不行。

容棱皱眉,走过去为柳蔚揉揉太阳穴,道:“莫要担心。”

柳蔚没说话,只是低垂着眉眼,看起来整个人都非常的疲惫。

方才在外面的好心情,仿佛一息之间烟消云散。

明悟大师这个伤势,让柳蔚真的很在意。

但即便如此,明悟大师也未回答柳蔚的问题。

明悟大师手上反复摸着那招魂钉与乾坤珠,语气缓慢的道:“招魂钉……乾坤珠……琉璃镜……天祥玉,几物,乃是一体……”

容棱看向明悟大师,等明悟大师继续说下去。

明悟大师便继续道:“西域相传,西天法华寺,有通天至宝,八宝业火,其火到之处,佛光普照,直通阴阳,有无上之威法……而点燃八宝业火的源头,便是这四样媒介。”

第716章 点燃业火的法门,便是,杀

明悟大师说着,将那招魂钉与乾坤珠还给容棱。

容棱接过,低下头去看,心中不禁猜测,佛珠上面这些看不懂的文字符号,或许,就是那西域文字。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明悟大师身子不适,说话说得难免很慢,但却说得很清楚,明悟大师没有问柳蔚等人是如何得到这两样东西,也没有问琉璃镜与天祥玉此时的下落。

明悟大师只说了自己所知道的——那个有些古早,但又在佛界盛扬的传说。

中原佛教,原本便是由西域传来。

西域算是佛教宗祖。

灵气逼人的西域,比繁华喧闹的中原孕育了更多的佛教典故,其中让人耳熟能详的,便是八宝业火。

相传,那八宝业火乃是佛祖某一世下界渡厄时,所遇。

当时正逢是灾年,洪水泛滥,四处皆是洪流,而据说,能治理这洪水之人,乃是一个偏远小村庄内,叫做八宝的少年郎。

那八宝生下来便有五岁孩童般大小,且一日长一寸,不过数日,便长得跟正常少年郎,一般身高。

至此,他便不长了。

说不长,还就真的不长了,待他的弟妹成年,成婚,老去,他竟然还是少年模样。

在信奉神鬼之法的西域,这样的孩童不会被村民视为妖怪,反而会视作福星。

每个村庄的人,都渴望自己的村里,能出一个天赋异禀之人,带领整个村子富起来。

那八宝有全村人的爱戴,自小便视自己为中心,性格乖僻不说,行事还霸道,但即便如此,也有无数人包容他,爱护他。

而在这个时候,洪水就出现了。

刚开始不知是谁说,这大水只得八宝神童能治,总之到后来,八宝便被推崇成了,唯一能治水之人。

佛祖来到那村庄时,就看到那叫八宝的少年,正在村民的簇拥下,朝天祭拜什么。

佛祖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那祭天之法是错的,上天根本收不到任何下界的祷告。

但佛祖又发现,那少年八宝,却的确是个有异之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妖界天庭上,曾经的王者,东皇太一。

世人皆知,所谓的天庭,并非一开始便拥有的。

而是由妖界所立。

立天庭,且称帝之人有二,太一、帝俊。

太一为皇,称天帝。

但妖把天庭立下不久后,便遇灭世一战,至此,天庭终毁,太一、帝俊损命。

而后,由大圣鸿钧做主,派下玉皇王母重立天庭,至此,新的天庭便成道教主宰,妖族只得龟缩,再无通天之霸。

而世人皆言早已灰飞烟灭的东皇太一,竟是没死,而且投胎,成了个凡人。

凡人之母是谁,女娲,女娲伏羲人身蛇尾,女娲,一开始便是妖族出身,因造人功德,这才成就圣人之位。

女娲与太一是识得的,已成圣人的女娲,自然知晓太一的劫难,同族一场,女娲帮了他。

但却没想到,东皇就是东皇,即便让他做个普通人类,他也终究普通不成,一出生,便与众不同,拦都拦不住,且身居妖族脾性,自小就不是个老实孩子,特别熊。

佛祖发现东皇的真身后,对其一番引导,最终,东皇,也就是八宝,果真治了大水。

只是,中间费了一些功夫,他,也变成了八宝业火。

而招魂钉,乾坤珠,琉璃镜,天祥玉,便是曾经为他护法的四个童子,四子随八宝治水有功,成千古佳话。

听明悟大师把传说讲到这里,容棱忍不住打断,问道:“所以,这招魂钉与乾坤珠,便是那两件通天之物?”

明悟大师古怪的看容棱一眼,道:“当然不是。”

容棱:“……”

“传说只是传说,而这两样,不过是西域僧人做来的赝品,仿了上古传说,卖钱使的。”

容棱:“……”

明悟大师又道:“只是东西虽假,但上面的符箓却真,这上头,刻的的确是古书上,所画的点燃八宝业火之符。”

“所以,是有人要利用这个传说,做些什么?”

明悟大师道:“东皇为妖,妖,嗜血,贪杀,点燃业火的法门,便是,杀。”

容棱明白了。

有人,假借佛教传说,要对自己看中的目标,进行大肆屠杀。

如此看来,玉屏公主也好,琴儿也好,不过都是这杀戮之中的棋子,而那幕后真凶的目的,也不是她们,他,是要让整个皇宫,血流成河。

第717章 借住佛教学说,执行私欲

究竟是有何仇怨,竟要布下如此杀局?

柳蔚听着容棱与明悟大师说话,沉默了许久,才道:“妖帝太一与天帝帝俊,乃是死于巫妖之战,十二祖巫倾尽所有,将其毁灭,同归于尽,其中仅剩祖巫后土化为六道,常驻地狱,而妖族一派逐渐消弭,但,却未有正史记载,东皇后来再为复生,更遑论什么八宝之说。”

柳蔚说完,见明悟大师果然看了过来。

柳蔚沉着脸,没有做声,明悟大师却道:“不错,正史从未记载,这乃野史。”

柳蔚皱眉,明悟大师却心情愉悦。

明悟大师与柳蔚书信往来多年,之所以关系交好,不止因此人对寺庙的襄助,更因为此人学富五车,与之攀谈,实乃受益匪浅。

就是可惜了,是个女子,若是个男子,怕是将来成就,更是斐然。

似想到了什么往事,明悟大师浅浅的叹了口气,那叹气声飘渺清淡,令人听不清明。

柳蔚道:“野史终究杜撰,与真实洪荒南辕北辙,此案有人借住佛教学说,执行私欲,便与这不实的野史相同,皆是虚妄为之,不堪真辨。”

“是。”明悟大师点头,看着柳蔚,目光甚是欣慰:“那你便要尽快破案,莫要让这虚妄之物,再是作乱。”

柳蔚哼了一声,道:“这我自然知晓,好了,我的事说完了,说说你的。肺部被震的严重损伤,肝部与脾部也有部分损伤,你可知,寻常大夫看过后,只会劝你备好棺材,做最坏打算?”

明悟大师:“……”

柳蔚知道这老头儿犟,但没想到会这么犟。

柳蔚憋着满肚子火,恶声恶气的道:“你若是死了,这满寺的人又当如何?固文还小,明方、明缘两位大师身子骨比你好不到哪儿去,前几年就时时犯些老人病。你便是这寺庙的支柱,若是连你也没了,我看寺庙还是解散算了,地也卖了,权当是给那些大小和尚的遣散费了。”

明悟大师:“……”

见这老头儿还不说话,柳蔚已经火了眼睛,霍然起身,转身,就朝门外头走去。

房门被粗鲁的打开,又重重的砸上。

明悟大师终究叹了口气,看着还站在床前的容棱,问道:“你不去追?”

容棱道:“她是去给您备药了。”

明悟大师愣了一下,眼角浸出一丝笑,这样一笑,更显得大师脸色苍白,命不久矣。

“你坐下。”明悟大师对容棱道。

容棱坐到柳蔚方才那位置,姿态庄重。

明悟大师仰头看了看禅房屋顶,这才幽幽的说:“那孩子好似比以前沉不住气了,还当年纪越大越该稳重,怎的,倒成了小孩子脾气。”

容棱抿了抿唇,掩饰不住得意的道:“她怀了身子。”

明悟大师听后一滞,原本灰白的眼睛瞬间睁得大大的,哑然一瞬,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

过了一会儿,明悟大师才问:“你的?”

容棱点头。

明悟大师似是这才认真打量起眼前青年,易容后平平凡凡的容貌,搁在人堆儿里,找得人汗哒哒估计也不见得能找到,但青年眼睛却非常亮,亮中带着一股子睿智,是个有智慧,且有城府的人。

与这种人一起,那孩子,究竟是如何想的?

明悟大师知道自己也不好评判,憋了半晌,也只憋出一句:“好好待她,那孩子性子冷,却不是真冷,实则待你好时,她热心得你吃不消。”

容棱似想到了什么,脸色不觉柔和下来。

明悟大师又道:“她还对孩子尤其心软,舍不得说一句重话,寺里这几个孩子,她没见过几个,却能从与我书信往来中,记得每个孩子的名字,记得他们谁喜欢吃糖,谁喜欢吃饼,还能将人都对上来。”

容棱点头。

这一点,容棱也是深有体会。

柳蔚看似凉薄,行事孤寂,但却极为细心,尤其是对别人家的孩子。

或许是比起大人,小孩子更简单干净些。

柳蔚喜欢孩子,见到的,都爱逗一逗,也只有那种时候,她才显得像个正常女子。

毕竟,平时她拿着解剖刀,抱着一堆人骨头时,实在看起来,不是很像女子。

趁着柳蔚没回来,明悟大师就像相女婿似的,跟容棱说了许多,容棱有时应和,有时攀谈,一老一少,倒是相谈甚欢。

柳蔚端着药碗进来时,看到他们还聊上了,脸色更不好了,将碗放下,又把固文叫进来叮嘱一番,才假装还在生气的又出了禅房。

明悟大师无奈的摇摇头,示意容棱追出去。

容棱对老人行了一礼,这才离开。

禅房外,柳蔚没走远,只是坐在院中的石椅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容棱过去,坐在柳蔚旁边,无声陪伴。

两人皆沉默了好一会儿,柳蔚才率先开口:“明悟大师可与你说了,为何受伤?”

容棱摇头。

柳蔚眉头紧皱,看起来非常烦躁。

容棱道:“无论如何受伤,你皆会治,又何须再问。”

虽然的确是这样,但柳蔚还是不甘心:“我不明白。”

容棱搂着她的肩道:“无需明白。”

没一会儿,固文出来,说是方丈吩咐,安排柳蔚容棱与外面等候的一行人住下。

今日已经晚了,即便要回京,也得明日再走,否则走了一半,怕是城门就得关。

柳蔚本就是做好了要在此地过夜的准备,所以才回了七王府一趟,拿了那佛珠,也拿了一件换洗衣裳。

固文带着两人去了另一处禅房。

一进院子,柳蔚便瞧见两个内务府的小太监与秦中已经在收拾了。

柳蔚单独住一间,屋子里,固心固善正在为其换褥子。

看到柳蔚进来,两个小光头害羞的叫了声:“师兄。”

柳蔚摸摸两个小光头的头,又给了两颗松子糖。

两个小光头接过,嘴上说了谢,小脸却一直红扑扑的,显然还是很不好意思。

晚上的晚膳是固心固善送来的,万年如一的素菜,一点油星子都没有,索性柳蔚也不是贪嘴之人,现在孕期反应并不严重,吃得还算好。

用过膳后,柳蔚就窝在床上,一手拿着那招魂钉,一手拿着一本梵文佛经,一一对照起来。

第718章 放过那孩子,就当,看在死去柳将军面上

待到深夜,容棱进来的时候,就看柳蔚手里虽还拽着这两样东西,人却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