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蔚停顿了一下,走到床边,为儿子掖了掖被角,说:“我今日有重要之事去办。”

小黎抿着唇瓣,问:“很重要吗?”

“非常重要。”

小黎眼神黯然,随即还是点头:“那……爹你早点回来。”

柳蔚轻笑,摸了摸他的头:“不过,你容叔叔会陪着你。”

小黎讶然的睁眸:“容叔叔不是也很忙?”

“对,但他今日会陪着你。”

小黎弯了弯眸子,点点头,显然,容叔叔陪着,他也满足。

柳蔚也笑了,容棱不是要学着宠孩子,那就好好学……

早晨起床,正在穿戴衣衫的容棱,突然打了个喷嚏。

好看的眉宇皱起来,他看看外面的天色,却不觉得今天格外冷。

等到衣衫穿好,容棱正要去找柳蔚,却迎来慌慌张张的小妞。

小妞气喘吁吁的说:“三公子,小公子病了,嚷着要找爹,可是,公子已经出门了,怎么办?”

“她出门了?”容棱沉眸。

小妞点头,着急的说:“小公子发烧了,头上可烫了,脸上也是……”

“几时出的门?”

小妞回忆一下,道:“就是一刻钟前。”又继续说:“三公子,小公子他说鼻子也难受,喉咙也难受,还说脑袋疼,这可如何是……”

“她走前可说了什么?”

小妞说话老是被打断,但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回答:“公子走前什么也没说,只说要进宫,会早些回来,三公子,您要不要去看看小公子,他真的很难……欸,三公子,三公子你去哪儿……小公子的院子在这边……”

眼看着容棱越走越远,小妞叫不回人来,整个小脸都沮丧起来。

小妞不知道,小公子生病容棱会吩咐人照顾,煎药,但柳蔚和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不测却是,一生不可更改。

小妞回到屋子,看到小公子平躺在床上,正用手指做各种动作,玩得不亦乐乎,她垂着头说:“小公子,三公子出门了。”

小黎一愣,从床上坐起来,皱着眉道:“爹不是说容叔叔会来陪我吗?”

小妞撅嘴:“可是我觉得,三公子不是很在乎你。”

小黎:“……”

这时候的柳小黎还不知道,跟娘亲肚子里的小宝宝比,他就是个辣鸡。

一个过时的儿子,跟一个即将诞生的小宝贝比,他,什么都不是。

第747章 你的哥哥天生天养,你却这般娇贵

与此同时,柳蔚坐在马车上,催促着车夫快些。

马车稳稳的前进中,柳蔚时不时回头,撩开后车帘往外面看看。

确定没人追上,才松一口气……

但很快又隐隐不安。

按理说,容棱很疼小黎,小黎病了,他陪着应当是必然,而今日容棱不在,自己办起案来也能轻松不少。

为什么心里总是觉得毛毛的……

“吁……”

而就在此刻,马车突然被车夫拉停。

柳蔚心里一咯噔,朝着外面问了句:“怎的了?”

车夫没有回答,但取代回答的,是车帘被一只男人的大手撩开。

看着那站在车外,如此熟悉的男人面孔,柳蔚整个人都僵住了,而后,艰涩的道:“你,你怎的来了?”

容棱上了马车,车帘刚一放下,马车便继续行进。

稍显狭窄的车厢内,两人四目相对,容棱看着柳蔚的眼睛,问道:“将本王支开,是为何?”

柳蔚不说话。

容棱蹙眉,就这么看着柳蔚。

容棱的目光太灼热,柳蔚撑了一会儿,终于扛不住了,道:“小黎是真的病了,我没空陪着,而你作为……”

说到这里,柳蔚却突然卡壳了。

容棱沉着眸子,问道:“作为什么?”

这人……明知故问。

柳蔚有些气恼:“你作为小黎的长辈,陪陪孩子,不也应该?”

“只是长辈?”容棱又问。

柳蔚无话可说。

容棱也不逼,只道:“你既然不留下陪小黎,便说明,小黎并不严重,况且,小黎是习武之人。”

柳蔚一怔,暗叹自己大意了,想着利用容棱的“为人父之心”,却忘了,自己还有“为人母之心”。

小黎只是有点低烧,昨夜着了凉,喝两剂汤药便好,果然,容棱是极其精明的。

“今天要做什么?”容棱问完,便猜测:“你还是认为,此案背后,有钟自羽的影子。”

柳蔚吸了口气,终究道:“至少要查清。”

容棱道:“所以支开我?”

柳蔚看着他:“你会同意我再与那钟自羽扯上关系?”

容棱沉声:“不会。”

“那便是了。”柳蔚面有了然。

容棱面色不好,眼底一片冷色。

柳蔚又道:“我相信我的直觉,所以你也要相信我,这桩案子要查深,今日,我去找向易,而向易若真与钟自羽有关,你就该知道,钟自羽武艺不凡,你若随我一同,哪怕隐藏行踪,也难免会被发现,况且,你现在的身份,在京中若是因此暴露,反而会误你大事。”

车厢里开始变得寂静。

容棱看着柳蔚,目光晦涩。

柳蔚也看着容棱,却心有忐忑。

面对容棱,柳蔚仿佛,已经越来越没底气,像是任何事,都不敢违逆容棱之意。

“如有不测,你当如何?”

两人沉默了许久,久到柳蔚觉得,皇城门已经近在眼前,才听容棱如此的问了句。

柳蔚立刻道:“我会小心。”说着,手指无意识的抚了抚小腹。

此案总要有个了断,最快捷,也最简单的方式,便是当面对质。

当然,她会保护好自己,这一生都不允许自己在同一个人的手上,栽上两次。

上次古庸府,柳蔚未有防备,疏忽大意,但这次,有备而去,自不会令自己陷入囫囵。

出发前唯一要考虑的,反而是容棱对她的保护。

柳蔚明白容棱的体贴与担心,眼神不觉柔了下来,慢慢倾身,手臂展开,将他的腰际轻轻抱住。

容棱没有说话,有着属于他的思量。

“停车。”容棱扬声,对着外头的车夫道。

只听“吁”的一声,车夫叫停了马。

容棱看都没再看柳蔚一眼,直接跳下马车,转身,便迅速没进人群。

柳蔚撩开车帘,看着容棱背影消失的方向,知道他是生气了。

放下车帘,柳蔚吸了口气,垂眸看着自己的肚子,慢慢摸着,道:“那有什么办法,已经开始孕吐了,若是再不将此案了结,如何有足够的时间静心安胎?你的哥哥天生天养,你却这般娇贵,如此折腾着娘,叫娘如何是好。”

一个时辰后,柳蔚入宫。

才走进内务府,就见杭公公迎面而来。

柳蔚见杭公公满头大汗,目有急色,就道:“本官都知晓了。”

杭公公松了口气,知道柳大人说的是昨夜那封信。

看看左右,确定隔墙无耳,杭公公立刻满面忧愁的道:“柳大人,杂家的前程,也是全依仗您了,若是真被撵到那惠州去,杂家非得死在那儿不可,柳大人,您可一定得帮帮杂家才是。”

柳蔚闭眼摆手,示意杭公公冷静,而后目露严肃的问:“林大人呢?”

“大人是说京兆尹林盛,林大人?”杭公公问。

柳蔚点头。

杭公公道:“林大人方才上朝前托下头的人来传过话,说是要见大人您,但您这不是还没到?杂家便命人告知了,怎的,大人要见林大人?”

柳蔚道:“说起来,林大人眼下的前路,怕是与杭公公一样。”

“大人是说……”杭公公一顿,随即更是急得不行:“杂家担上了沁阳公主之案,林大人担上了月海郡主一案,我俩果真是同病相怜,那如此说来,皇上是当真打算,把我二人,给送到那边境之地去?柳大人……”

眼看杭公公都快哭出来了,柳蔚安抚道:“事情,也并非没有转机,劳烦公公,托人去乾宁殿前候着,若是下朝了,便知会林大人一声,说柳某有事与他相商。”

“是。”杭公公应下,这便吩咐了两个人去。

柳蔚接着进了偏殿,看着桌上自己昨日走时放下的东西,眼神晦涩。

拿起那支银簪,簪子上还有血迹,是琴儿的血迹。

摩挲着簪子的边缘,她有些恍惚。

柳蔚在偏殿一个人呆了许久,外头的人,都不知道柳大人在做什么,只听到里头乒乒乓乓,很是忙碌。

林盛是在一个时辰后,才过来的。

来的不是内务府,而是下头的小凉亭。

外臣无召不得入内宫,这是规矩,谁也破不得。

杭公公得了消息,便过来叫柳蔚,却刚好听到里面“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摔碎了。

杭公公敲了敲门,问:“柳大人?”

里头一时半会儿没动静儿,直过了好一会儿,柳蔚才来开门。

杭公公透过柳大人,看到屋子里头有烟雾蔓延。

柳大人在里头做什么?烧东西吗?

“何事?”柳蔚问着,身子一侧,挡住杭公公继续探寻的视线。

杭公公收回目光,道:“林大人已在清风亭等候。”

柳蔚出门,转身亲自将门关上,才道:“公公前面带路。”

杭公公在前头带路,走了好远,还好奇的回头看了房门一眼,心中越发的狐疑。

柳蔚瞧见了杭公公的目光,什么也没解释,只步伐越来越快。

见到了林盛,三人便在清风亭聊了起来。

因着两人对柳蔚都算是有求,柳蔚也不拘谨,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一个字没说。

而三人洽谈之时,却早有人,将消息传往御前。

“说了多久了?”金色龙椅之上,那满面沧桑的九五之尊正垂眸下笔,批阅奏折,闲空之时,才随口询问身边的大太监戚福。

戚福看了看时辰,道:“回陛下,已经半个时辰了。”

乾凌帝“嗯”了一声,最后一个朱字落在绸面的奏折上后,将其阖上,又问:“说的还是那些?”

第748章 吊命根的玩意儿……

戚福点头,道:“那琴儿畏罪自尽,临死前虽未落下供词,内务府却诸多人皆听到,其亲口承认,自己便是杀人真凶,只是人已没了气儿。此案到此,却像是无以结论,如此,柳大人也是发愁。”

乾凌帝闻言,抬了抬眸,看了戚福一眼。

戚福立刻将背弯的更深下来,表情肃然。

“林盛那边呢?”

戚福又道:“月海郡主那桩案子,皇上未允其准柳大人插手,林大人无从考据,到底也只能朝柳大人取取经。”

乾凌帝冷笑:“当了多少年的官了,连个案子也破不了,还需去请教个后生!”

戚福未语,编排朝前官员之类的话,是向来不敢说,哪怕这是皇上起的头儿,他也不能附和。

附和了,便有妄论朝前政事的嫌疑。

“那三人凑一道儿,便只是发发牢骚?你的人可听仔细了?”

戚福道:“回皇上,老奴是让人将话一字不漏的传回来,想是,也无人胆敢阳奉阴违的。”

“那你认为,他们是否知晓你派人监视?”

戚福一滞,再次不吭声。

乾凌帝嗤了一声,骂道:“老滑头!”

戚福一笑,还是不说话。

乾凌帝将御笔一搁,洒脱的道:“罢了,朕赦你无罪,该说什么,直说便是了!”

戚福忙弯腰谢恩,这才道:“柳大人睿智聪慧,明察秋毫,想来老奴的那些人,是逃不过柳大人的眼的,倒是杭公公与林大人糊里糊涂,怕是万事不知。”

乾凌帝道:“小杭子是闲的日子长了,脾性丢了,眼见儿也丢了,至于林盛……到底是朕,太宽他了。”

戚福斟酌着道:“郡主的案子,皇上当真是让林大人一人揽下吗?老奴是怕林大人能力不够,倒是,委屈了郡主……”

乾凌帝没再做声,随即又拿了一封奏折,打开,提起御笔。

戚福知道皇上是不想说了,自不敢再问,只心中也有猜测。

看来,自己果真是想对了,皇上哪里是要让林盛一人承担郡主之死,皇上不过是用此等法子,拖延着太妃娘娘回宫罢了。

最近宫里出了这么多事,谁不了解谁?

皇上与太妃到底是亲生母子,又怎可能不知太妃娘娘的野心?

太妃怕是从头至尾,想要的都不是只有那虚无缥缈的太后之位,太妃想要的,应当更多。

否则,当年太妃怎会亲自出面,保住了本要被皇上斩草除根的十五王爷呢?

太妃应是当时就认为,扳倒皇上,最合适的人选,便是十五王爷。

多年过去了,十五王爷现在的确是有造反之心,就是不知,十五王爷是否知恩图报,还记得太妃当年的护命之恩?

最近公主郡主接连而亡,戚福哪怕稍微想深一点点,也知道,这里头,与太妃必然脱不了干系。

至于太妃为何这么做,不难想通。

皇上发现裳妃有孕,对其处置,顺便借此事,将造反的帽子扣在早已蠢蠢欲动的权王头上。

权王那边,果真被皇上激怒了,将造反之心昭然若揭。

而太妃此时就将京中搅混,拉扯出一些多年前的往事,其目的,不过就是唤起某些人的眼睛。

敏妃母族是谁?三王爷生母是谁?当年之事,多少人参与其中?付家现在暂居青州便可脱离干系了?那几位老侯爷眼下不作声响,便能一直视而不见?

要想篡位,不找个由头怎的实现?而名正言顺的由头,说来说去,还是那几个。

只是,戚福唯一想不通的是,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太妃娘娘还未想通?

当年若说不满皇上登基,是因为太妃觉得皇上的皇位,本该属于另一个儿子,那现在呢?小王爷死了多少年了?太妃为何就是看不开?

都是亲生的,就算偏心,也不至于偏成这样。

况且,另一个都死了,你不依靠着仅剩的这个,却去助权王那种外人,又是为何?

难道亲生儿子比当年的十五王爷如今的权王还不如吗?

戚福想不通的,乾凌帝却很清楚。

就是因为太清楚了,所以,乾凌帝知道,有些事,拖不得了。

只是,想到那派去暗杀,却未成功,反而打草惊蛇的黑手,乾凌帝便皱了皱眉。

又一份奏折批阅完,乾凌帝正要拿起下一册时,突感喉头发痛,他捂住脖子,艰难的咳嗽起来。

“皇上!”戚福大惊,连忙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从里头抖了两颗药丸,送到乾凌帝口中。

咽下那清清凉凉的药丸,乾凌帝感觉胸口舒服了些,便摆摆手,道:“此药到底为禁药,少食为好。”

戚福应下,为乾凌帝顺着气,问:“皇上好些了?可要传召御医来探?”

乾凌帝摇了摇头,只觉心头疲惫,慢慢闭上眼睛,身子后靠在宽大的龙椅之上,沉默了许久,才问:“太子的病情,如何了?”

戚福咬咬牙,有些艰难的道:“御医说,太子的病,与皇上您的病,怕是时辰……”

戚福说不下去了,乾凌帝却是明白了。

这病,乃是遗传病,而他这病却遗传给了太子,只是,他运气好,人到晚年才病情大发,太子尚在壮年,却怕是要,先走一步了。

想到这个,又想起对这皇位虎视眈眈的太妃与权王,乾凌帝更是面有死气,最后,却是道:“将朕的药,给太子送去。”

戚福心头大震,嘴上也唯有应下:“是。”

皇上这药里头,加了什么,戚福心知肚明。

五石散。

而这种东西,本就是吊命根的玩意儿,皇上要让太子也用这个,若是吃上瘾了,就算多活几年又如何,人怕是只会越来越精神不济,最后,只能以药度日,蹉跎岁月,最后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戚福不懂,既然皇上明知太子也是个活不长的人,为何,又不换个太子人选,就算三王爷身份不可,那七王爷呢?

七王爷那般优秀,最重要的是,七王爷身子康健,显然是未遗有其父病症,他,应当才是继承皇位的最好人选。

这些戚福也只敢心头想想,又哪敢说出口来。

第749章 这老狐狸,不过是装傻而已

乾凌帝吃了这次药,足足休息了半个时辰,才算缓过劲儿来,而此时,外头小太监忽的来报。

戚福出去听了听,进来时,面色有些不好。

“怎的了?”乾凌帝看戚福表情微妙,面色也深沉下来。

戚福犹豫一下,道:“皇上,柳大人与杭公公,林大人,去了……去了天牢。”

乾凌帝皱了皱眉,心中想到什么。

戚福肯定了皇上心中的答案:“是去天牢,见柳丞相了……”

柳城与两位公主一位郡主的命案,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什么关系都没有。

但,柳城却与裳妃一案牵扯极多。

若是已经找到了柳城身上,那必然,是已经将蛛丝马迹追溯到了裳妃身上。

乾凌帝的眉头狠狠皱起,显然,这并非乾凌帝乐见的。

戚福伴驾多年,自然清楚皇上的心意,他隐下心头的慌张,道:“老奴这便派人去将三人请来……”

“不必。”乾凌帝拦住了他。

戚福停下步子,看皇上的目光,越发揣揣。

乾凌帝在沉默半晌后,苍老的面庞上浮现一丝冷意,随即,只道了一句:“静观其变。”

戚福不敢违逆,只得听着。

另一边,禁宫天牢。

柳蔚在狱卒的伴随下,一步步朝着内牢地下走去。

柳蔚步伐很慢,狱卒走得也不快,整条发黑的通道,只有两人,脚步声,在这静谧的空间,被无限放大,再放大。

“大人。”走到一半,狱卒微微侧身,道:“丞相在最里头的监房,大人却是不能过去,一会儿大人便在外头等着,小的去将丞相大人请出来。”

柳蔚点点头:“劳烦。”

狱卒笑道:“大人哪里话,大人是皇上身边的人,小的自该伺候,大人再是客气,倒折煞小人了。”

柳蔚不再说什么,垂了垂眸,看向自己腰间的虎令。

若非这块令牌,自己还进不来这儿。

至于林大人和杭公公,没有令牌,便只能在外头等候。

柳蔚转了转身,看着这禁宫地牢的格局,再想到京兆尹的牢房,镇格门的牢房,不得不说,差距,的确不小。

镇格门的牢房,防守严密,精悍铸造。

京兆尹的牢房,潮湿昏暗,脏污难堪。

而这禁宫地牢,却是四通八达,若非有人带路,柳蔚想,自己或许会在这里迷路。

到底是那九五之尊的私牢,地如其主,人的心里诡谲多变,这建造的地牢便也如出一撤。

被困在这样的地牢里,便是给你牢房钥匙,你要跑出去,想是也不容易。

接连转了好几个弯曲过道,狱卒终于停了下来:“到了,大人便在此地等候,小的去去就来。”

柳蔚点头,目光始终无波。

狱卒探寻的目光在柳蔚身上绕了两圈儿,随即才拉开一扇门,走了进去。

待身边少了一个人,再看着这深邃的黑洞般的甬道,竟是比方才,还要恐怖一些。

狱卒走了许久,柳蔚便纹丝不动的站了许久,直到一阵拖沓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柳蔚顺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那来源处,便是方才狱卒进去的那扇门。

脚步声越来越近,连带着锁链的声音。

柳蔚垂眸稳了稳心神,很快那扇门再次被打开,里头,两道黑色的剪影出现,待视野清晰了,柳蔚看了个明白,是那狱卒,拖着双手双脚皆戴着镣铐的柳城,正走出来。

昔日的朝野重臣,现在,却满面沧桑,浑身狼狈。

柳城面上的胡子已经不知多久没刮过了,头发也凝成了一团,浑身脏兮兮的,还散发着恶臭。

柳蔚曾经无法想象,耀武扬威,在柳府一人之下的老爷,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心中虽然讶然,但柳蔚面上却不显,只微微垂首,道了句:“柳大人,好久不见。”

柳城的目光很涣散,早已被折磨得没了昔日的锐利,这幅模样,若是被扔到街上,怕是连要饭的乞丐都要敬而远之,实在是,这样子看起来,竟是有些痴痴呆呆。

柳城浑浊的双眼在柳蔚身上看了又看,像是才认出此人,他张张嘴,可干裂的嘴唇却发不出声音。

到最后,柳城也只是看着柳蔚,而说不出一个字。

柳蔚皱了皱眉,看向狱卒:“丞相大人受过刑?”

狱卒摇头:“大人误会了。丞相被关起来后,皇上有感其多年效忠,命我等一再照应,我等又怎敢刑责丞相?只是这寒凉冬日,地牢里气温多变,丞相大人中了风寒,还并未好透,自然是有些憔悴。”

这算是有些憔悴?

柳蔚暗想,乾凌帝打算废了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