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丘后退半步,嫌弃的说:“你怎还喜欢玩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小黎将小花重新放到自己脑袋上,说:“小花这么可爱。”

严丘嗤了一声:“得了吧。”

他的语气小黎不喜欢,就说:“你还是男孩,人家女孩子都不怕。”他说着,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抬头就唤道:“大妞小妞,过来。”

正站在大厅外头回廊上说悄悄话的大妞小妞,闻言,拍拍小手,就跑过来。

小黎二话不说,将小花往天上一抛,然后不接。

小妞吓了一跳,赶紧伸手一捧,将小花捧住,然后看着小黎:“小公子你做什么,你会摔伤小花的。”

说着,小妞还特地将小花捧到眼前仔细看看,还轻轻的哄着:“小花不怕,小花乖哦。”

小花默默的趴在小妞掌心,懒得动。

大妞也喜欢小花,还伸出一只手指,轻轻抚了抚小花的毛毛腿,觉得好玩,又拉了拉。

似乎知道对方不是坏人,小花也没动弹,就让她拉,还是一动不动。

旁边的严丘:“……”

“看。”小黎很得意,他抬着下巴,蔑视的看了严丘一眼,又把小花拿回来,丢到自己头顶。

小花随遇而安,换了地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趴着,又不动了。

严丘吃了瘪,很不服气,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他直接伸手,恶狠狠的道:“给我。”

小黎神气着呢。

严丘又逼近一步:“给我试试。”

他就不信,他连小姑娘都不如。

小黎把小花拿下来,递给他。

看着那毛蜘蛛就在眼前,严丘浑身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但最后,他还是咬牙,哆哆嗦嗦的把手凑上去,接住。

小黎松手,将小花放到他掌心。

严丘,顿时浑身发抖,双手更是颤得停不下来。

小妞看他很紧张,就伸手,捧住他的手,稳住他的颤抖,仰头对他一笑,说:“别害怕,小花不咬人的。”

小妞声音软软,语气轻和,严丘涨红了脸看着她,半晌,闷闷的低声一句:“谢,谢谢……”

小妞又说:“你摸摸它。”

严丘不敢动。

小妞索性就捉住他一根手指,引导过去。

严丘立刻僵住了,努力抗拒。

小妞便说:“它真的不咬人,不信我们一起摸。”

总不能在小姑娘面前丢了一次面子,又丢一次,于是,严丘鼓足勇气,探出了一根指尖,艰难的碰了一下小花的背毛,但一触即离,马上又收回了,还把小手藏在身后。

小妞却说:“看,我说它不咬人吧。”

严丘看着小妞的笑,脸颊更红了。

大妞此刻也凑了过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小花,严丘尝到了甜头,也再次伸出手,去碰了碰小花的毛尖。

三个小孩脑袋对脑袋,一下玩得不亦乐乎。

站在后面的小黎:“……”

小黎觉得委屈,小花是他的,大妞小妞也是他的,但是严丘把她们都抢走了!

小家伙不高兴了,他撅着嘴,喃喃抱怨:“只有小矜哥哥好,你们都不好!”

这么说完,他又想起来容叔叔今日说的话,他们一会儿还要去见小矜哥哥。

好久没见小矜哥哥了,好想小矜哥哥,不知道小矜哥哥想不想他。

……

太子府,西苑。

容矜東站在水井边,软白却稍显粗糙的小手,攥着缰绳一下一下挪动。

他的力气不大,至少,以他现在的力气,要将满满一桶实实在在的井水,从这深井里打上来,会非常费劲。

但他却没叫一句累,只是麻木了般,继续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第829章 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井水被打了上来,将水桶放到一边,容矜東无意识的摊开手掌,看了眼自己的手心,瞧见上面那红色勒痕。

小孩子精致的脸上,早已没有曾经的天真。

他的表情很严肃,神色很沉稳,看了一眼手心后,他极快的又放下手,眼中始终无波无澜,仿佛手心的疼痛,身体的乏力,都与自己无关。

水井的旁边,还放着两大盆脏衣服,那些衣服真的很脏,且大多都是棉絮的,泡了水,会非常沉。

将刚打上来的井水倒进盆里,蹲下身,他开始揉搓着。

皂角不敢用太多,这东西,都有定量的,于是他只洒了一丁点皂角末,多数,却是手在使劲。

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能有多少力气,但看他端端正正的脸庞,又仿佛,他这么做,并没花多少力气。

路过的一个小丫鬟瞧见了,对自己身边的老嬷嬷道:“今日是大年初一,怎的还让他做事,到底也是府里的大公子,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年纪不大的丫鬟,还抱着一丝同情。

尤其是看到那小小矮矮的孩童,蹲在比他还大的水盆前,勤勤恳恳的洗衣服时,忍不住想到自己的弟弟。

这样的天气,家里那位小祖宗,只怕还被父母惯在被窝里,舍不得叫醒呢。

老嬷嬷也看去一眼,看完后,眼底却有一丝复杂,半晌,道:“你可听说,之前主院有个丫头死了?”

小丫鬟点头,这府里没什么秘密,平时,哪个房有点消息,通常其他房也极快就知道了。

老嬷嬷压低了声音,道;“那丫头,之前就是看管这大公子的,只是突然有一天,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人就去了,去的摸样还极为凄惨,她们都说,这人,是大公子害死的。”

小丫鬟听了,明显唬了一跳,但还是不信:“这小公子才多少年岁,能害死一个大人?是这些人瞎传的罢。”

“瞎传不瞎传不知道,但有人找到这小公子时,你可知道,小公子在哪儿?”

“在哪儿?”小丫鬟问。

“在柴房外面的枯井里,他竟有足足五天,是睡在井里头的。你说,他若是光明正大,为何不找总管要那打开柴房门的钥匙,住在井里头,他是怕什么,是心虚什么?”

小丫鬟听得有些惊讶:“这井里头,怎能住人?”

老嬷嬷叹息一下:“是啊,那种地方,哪里听说过有人住的?这小皮子,就是能睡进去!所以,他的事,咱们千万不能管,谁知道这小皮子是个什么性子,保不齐一个不高兴,把你我也丢进井里头去了。”

小丫鬟听得浑身一颤,再不敢看那边正在洗衣服的容矜東,而是加快了步伐,拉着老嬷嬷走得飞快。

耳边的闲言碎语,从来没有少过。

离得不远,那丫鬟与嬷嬷的话,容矜東方才自然是听了个一清二楚,但他头也没抬,眼皮子和身子都没抖一下。

有些话,听多了,其实就麻木了。

埋着小脑袋,他继续洗衣服,小家伙没一会儿,便被累得浑身冒汗,但是又因吹着寒风,不过半晌,那一身的汗,又被吹干,而每次吹干,他都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冰窟,一冷一热的冲突,让人牙齿打架,但他手上依旧没停,甚至没想着去暖和一些的的地方躲躲懒子。

他老实的继续洗着,他知道,只有这些衣服洗好了,他才能有饭吃。

“大公子。”这时,耳边突然传来呼唤声。

容矜東捏着衣服的手,猛的一僵,他后知后觉的抬起头,就看到院子外头,一个穿着粉衣裳的丫鬟,正捏着手绢,一脸嫌弃的看着院子里的一片狼藉,眉头紧皱的走进来。

粉衣裳丫鬟走到容矜東面前,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圈儿,才嗤了一声,道:“今日衣服不要洗了,一会儿有人给你换衣裳,收拾好了,与我走便是。”

容矜東直直的看着她,没有吭声。

粉衣丫鬟原本对他满是鄙夷,但如今瞧见他这个眼神,莫名的又有些迟疑,她皱了皱眉,顿了一下,才多说一句:“太子妃大发慈悲,今日是大年初一,放你一日假。”

容矜東听着,却没有相信。

若是当真有心慈悲,也不用等到今日。

他知道,自己如今经历的这些,都是那所谓的太子妃所授意的,当然,其中也少不了他那好父亲的纵容。

如那粉衣丫鬟所言,没过一会儿,便有三两个老嬷嬷过来,手上托放着的,都是新衣服。

先是让容矜東把衣服换上,然后又亲自为他周正一番,最后道:“太子妃和气,大公子可要惜福,一会儿不管见到了谁,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大公子可要都想清楚。说到底,外人始终是外人,偶尔来一趟也就罢了,总护不了谁一辈子。而大公子定然也不想,逞了一时之快,换来的,却是无穷无尽的痛苦日子,是吧?”

老嬷嬷说得很谨慎,容矜東却听懂了,这是府里来人了,还是点名要见自己,所以才上演了这么一出。

容矜東大概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无非就是他那位五皇叔,之前那位五皇叔好像说过,会让他过一个轻松些的年。

只是,那位五皇叔的这份“宽厚”,他还真不稀罕。

对待容飞,容矜東的心情很复杂。

他知道那位五皇叔是在锻炼他,在铸造他,也知道那位五皇叔在他身边安插了许多人,所以,他有些事,可以无忧无虑的去做,虽然日子依旧过得艰难而困苦,但至少,他心里有个盼头,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至少,有一天被折磨死了,也不是无人知晓的。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不会被折磨死,他的五皇叔在他身边,不允许他死。

那位五皇叔,希望他早些成长,而在苦水中泡大,显然比在甜水中长大,更有效果。

但是,哪怕明白对方是一片好意,他也不想过这种日子。

非常不想。

他觉得,世上也没人会想。

耳边老嬷嬷的交代还在继续,容矜東已经不想听了,他冷着声音打断老嬷嬷的话,问着自己关心的问题:“我能吃东西吗?”

听他此言,老嬷嬷似乎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老奸巨猾的笑,道:“当然,一会儿给你什么,你就吃什么,只要你老实听话,今日之后,你的膳食自然有人安排。”

今日之后怎么样,容矜東并不在意,因为这会儿的承诺,也就只是这会儿,等到明天后天,都是变数。

第830章 可以允诺容棱,权利,女子

将容矜東打理好,该交代的也都交代完了,老嬷嬷才拉着他,出了柴房。

粉衣裳丫鬟一直等在外头,此刻看到了精精神神的容矜東,露出满意的笑,道:“看起来好像黑了一些,不过也不碍事。”

容矜東埋着头,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当然,他摸不出颜色,却能从脸颊的干度,与手心的粗糙,摸到一种硌人的痒。

他,若是没有这身装扮,恐怕任谁瞧见了,都不会信,原来他是当朝太子的大公子,是这太子府的小主人。

而此时,太子府正院的大厅里。

柳小黎伸长了脖子,耐不住寂寞的一下一下伸头往外看,看了一会儿,没看到自己想见的人,便往外挪了一步,继续伸长了脖子去看。

如此看了半柱香的功夫,小黎也没见到他想见的人。

小黎有些急了,回头软包子一样扑到娘亲怀里,撅着小嘴问:“爹,小矜哥哥怎的还没来,他是不是睡懒觉了?”

柳蔚摸摸儿子的脑袋,将他薅开,然后喝了口水,道:“已经去唤了,你耐心些。”

小黎没法耐心。

他好想好想小矜哥哥,尤其经过刚才严丘的对比。

也不知道这么久没见,小矜哥哥长高没有,之前小矜哥哥就那么高,自己本来就追不上,现在会不会更高了?那他岂不是更追不上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小黎就更加坐不住,又爬起来,一探一探的往外面看。

可看了半天,等来的不是容矜東,却是一身黑袍,满脸严肃的青年男子。

小黎是认得这人的,就因为认识,所以他僵了一下后,就小步子跑回来,缩到娘亲怀里,直直的看着门外走来之人。

太子今日的精神,一如既往的不好,但再不好,容棱亲自登门,他也没有不见客的道理。

选择穿上一身黑袍,原是为了彰显气度,但这玄黑的颜色,与他苍白病态的脸色相比,却分明是更显难看了。

柳蔚抬眼看去,太子的病情,已经又严重了,从眉眼嘴角等地观察,分明是重病不治的征兆。

柳蔚偏头,瞧了容棱一眼。

容棱沉了沉眸,没有说什么。

太子进来,容棱、柳蔚同时起身,朝太子行礼。

容棱行的小礼,柳蔚行的书生礼,都是普通礼,看起来并不庄重,但太子显然并未发现。

或者说,在身体极度不适时,太子已经忽略了这些外在仪式。

“皇兄身子可好?”容棱观了太子一番后,如是问道。

太子面露凄色的看着容棱,摆了摆手,示意他坐。

容棱坐下,对柳蔚点点头,示意她也坐。

柳蔚坐下后就看向太子,见太子果然面色不快的盯着她,她也没说什么。

容棱之前“不在”京都,因此,那日大殿上当朝破案之时的情景,容棱理应“并不知道”,太子也就并未迁怒到容棱身上。

只是柳蔚,身为那桩案子的审理人,也是最后搅出那么大风波的始作俑者,却让太子恨到了骨子里。

自从身子不适后,太子的脾气也越发的难控制,有的时候,甚至会出现发了脾气,转头自己竟然忘了的事。

太子知道,自己的情况很恶劣,可是也无济于事。

太医全部来看过了,都说只能这般养着。

太子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脾气的暴躁,精神的紊乱,令他行为越发的疯狂。

身体上的病痛他都能忍下,他不能忍受的是,这样的情况,严重影响了他在朝中的声望,以及在一些朝廷大事上的决断。

太子明白眼下的境况,因此,在知道容棱回京后,他一直都想见容棱一面,也因此,哪怕知道柳蔚与之一起前来,太子想都也没想,换了衣服便过来了。

容棱是忠心于自己的,太子很清楚。

容棱是父皇为自己安排的保皇党,自己可以猜忌此人,不信任此人,但不能否认,有的时候,这个人真的能帮到自己,尤其是在眼下这种情况里。

太子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允诺容棱,权利,女子,什么都可以,只要,只要容棱能助自己度过这个难关。

容棱准许柳蔚坐下,太子实则不快,但太子到底也没说什么,只是,接下来要与容棱说的话,太子却不想柳蔚听到。

柳蔚看了一会,太子迟迟不开口,她便懂了太子的意思,但她却没有走的打算。

讲实在的,太子现在与其想方设法与容棱交好,倒不如与她多说两句好话,她一高兴,说不定,还能帮他稳定稳定病情。

“阿棱,为兄有东西要与你一看。”

见柳蔚不识时务,就是不肯回避,太子面色便有些冷,索性起身,直接将容棱带走。

容棱随着太子一道起身,只是,在太子抬步前头带路时,他回首对柳蔚道:“一起。”

柳蔚这便起身,作势跟去。

太子脸色当即更加难看,憋了好一阵后,他愤愤的走回来,坐回之前的位置上,道:“算了,就在此处说罢。”

容棱这又坐下,等着太子说下去。

太子想拉拢容棱,如今他这个状态,父皇又自身难保,无力对他过多照拂,容溯,权王,两股势力,不定某日便会趁势而起,咄咄逼人,太子哪能不防。

可他因心绪不宁,难免许多事上,会思虑不周,因此,他需要一个人为他镇门把关。

这个人,最好的选择便是容棱。

但是容棱也非池中之物,太子不敢对其做太多的仰仗,如此,也只能说是,借来用用。

太子的措辞很好,一言一语,说的都是家常小事,再过一点,也就是朝里头明面上的东西。

但若仔细分析,不难听出太子话里深意。

柳蔚听了两句,就没兴趣了。

太子如今也算是山穷水尽了,否则,对着容棱,太子说不出这样的话。

只是说出来了又如何?

大局已定,失去了乾凌帝的帮扶,这个太子之位,究竟还能否保住,已是个未知数了。

柳蔚这般想着,就见小黎腾的一下跳起来。

“小矜哥哥!”

小黎的声音很大,但这一声亲切意味十足的呼喊,令原本正在与皇弟商讨国家大事的太子,有些不满。

容矜東穿着身上不算合身的华丽衣袍,在老嬷嬷的管制下,走到大厅外头,老嬷嬷正在重复叮嘱他,一会儿切莫露出马脚,正在此时,却听屋子里,一声脆响,由远而近。

待容矜東回过神时,他怀中已撞进一个软绵又温热的身子。

容矜東忍不住怔了一下,身子僵硬得一动不动。

小黎紧紧的抱住容矜東,小脑袋一下一下的往他肩窝里拱,过了一会,小黎才抬起头,入眼的,就是一双漆黑的眸子。

这是小矜哥哥的眼睛,但小黎总觉得,这双眼睛,和他以前看到的,有些不一样。

第831章 既是小黎的妹妹,便也是我的妹妹

“小矜哥哥?”柳小黎又唤了一声,这次小黎靠得极近,眼睑上,黑扇子般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容矜東甚至能感觉到,那睫毛挠到了自己的脸颊。

看着近在眼前的精致小脸,瞧着小黎脸上带着的欣喜与雀跃,容矜東却皱了皱眉。

他没有动弹,在柳小黎将他抱个满怀时,他却双手垂立,没有像以前那样抬手回抱住小黎,护着小黎。

“小矜哥哥?”这是小黎第三次唤他。

比前两次音色更轻,靠的更近。

容矜東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他张开嘴,嘴角轻轻勾着,终于说话,声音却有些疏离:“小黎啊,好久不见。”

柳小黎就这么看着容矜東,一下子,竟没有说话。

哪怕是小孩子,也有很敏感的时候。

小黎能清晰的感觉到,小矜哥哥看到他,没有惊喜,没有愉悦,半点都没有。

小矜哥哥,不想见他?

这个认知让小黎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此刻的小矜哥哥,与以前那个宠着他,惯着他的小矜哥哥,不一样。

将身子从容矜東怀里挪出来,小黎呆呆的看着他,然后说:“我,我来看你了。”

容矜東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对他道:“谢谢。”

小黎心头不觉一震,被小矜哥哥这疏离又客气的一句谢谢,谢得满脸懵然,彻底傻了。

而始终陪在容矜東身边的老嬷嬷,看到如此画面,却暗暗的在心里头笑了一下,面上露出满意之色。

容矜東很反常,不止小黎这么想,随后跟着小黎出来的柳蔚,也这么想。

柳蔚走了过去。

老嬷嬷看到柳蔚过来,躬身,请了一个待客的安。

柳蔚瞧了老嬷嬷一眼,道:“你先下去。”

老嬷嬷显然不愿下去,忍不住看了容矜東一眼,容矜東却并未看嬷嬷,只是老实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老嬷嬷觉得这小子看起来傻傻愣愣的,应该也干不出告状挑唆之事,便犹豫一下,道了声“是”,就转身离开。

老嬷嬷走了,柳蔚则一手牵着小黎,一手牵着容矜東,往厅内走。

外头到底寒凉,小黎在外野野也就算了,毕竟有功夫底子,冻不坏,但容矜東却不一样,这孩子,身子骨看上去可弱得很。

可是柳蔚握住容矜東小手的那一刻,却愣住了,她用指腹摩挲了一下小孩粗糙的手心,视线有些古怪的看着他。

容矜東似乎也反应过来什么,他忙挣脱柳蔚的手,将双手放到身后,不做声的埋下头。

柳蔚看了他一会儿,没说什么,将两个孩子带回厅内。

一进来,容矜東就像早有准备一般,恭恭敬敬的朝他的父亲太子殿下请安。

太子瞧了容矜東一眼,面上平平淡淡,嘴里却说:“谁准你过来的?”

那语气,绝对称不上和蔼。

容棱闻言,倒是看了太子一眼,而后道:“小黎与矜東早便相识,皇兄可是忘了?”

容棱这么说,意思就是容矜東是他叫来的。

太子看了容棱一眼,果然,不追究了,又对容矜東道:“带弟弟去玩吧,莫要胡闹。”

容矜東应了声,老实的对小黎道;“小黎,咱们出去吧。”

小黎从方才开始就一直看着小矜哥哥,这会儿听到小矜哥哥的提议,想也没想,便点头。

容矜東伸手,似乎是想拉弟弟的小手,但动作在空中一顿,他转而拉住弟弟的手腕。

手腕有衣服隔着,摸不出什么,若是双手交握,他手心的粗糙,就一定会被发现。

他不想被发现。

拉手与拉手腕,对小黎来说差不多,他没有在意,只乖乖的随容矜東出去。

两人也没去院子,只是在隔壁屋子取暖。

下人送来了许多糕点,茶水,原本在屋子外的大妞小妞闻到了,也馋猫似的跟了进去。

看到两个陌生的小丫头,容矜東扬了下眉,但什么都没问。

小黎倒是懂事,拉着大妞小妞过来介绍;“这是大妞,这是小妞,小矜哥哥,她们是我的妹妹。”

无视年龄差距,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小黎就强行的要认大妞小妞是妹妹。

大妞小妞像是也习惯了,只对自家小公子时常挂在嘴边的小矜哥哥有些好奇,而后,老老实实的朝容矜東请安。

容矜東看着桌子上的糕点,明明自己已经很饿,饿得胃都难受了,但他还是拿了两块,递给两个丫头。

“既是小黎的妹妹,便也是我的妹妹。”

大妞小妞开心的接过糕点,同时想到,不愧是被小公子夸上天的小哥哥,当真是又温和,又体贴,简直怎么看,怎么好。

四个小孩子在屋里,该是怎么玩耍都好的,毕竟年纪差不多,兴趣应该也差不多。

但小黎却敏感的发现,小矜哥哥一直很沉默。

小黎耷拉下脑袋,有些沮丧,忍不住问:“小矜哥哥,你是不是不舒服?”

容矜東收回盯着糕点直看的视线,转而投向小黎,摇摇头道:“我没事。”

“可是我觉得小矜哥哥不舒服。”柳小黎说着,凑上来,一凑就凑得很近,然后用自己的额头,去贴容矜東的额头,测试温度。

但一番测试后,小黎发现,小矜哥哥的确没有发烧。

可他,却分明心不在焉的。

难道是小矜哥哥不想与自己一起玩?才分了神?

小黎很受伤,撅起小嘴,可怜兮兮的望着容矜東,说:“小矜哥哥不喜欢我。”

这话说的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一下子,倒让容矜東愣住了。

容矜東反应快,忙拍拍小黎的背,道:“没有,我很喜欢你。”

“真的?”小黎不信。

容矜東点头,笑着道:“我最喜欢你了。”

小黎听不出真假,但的确被安抚了,却又有些耿耿于怀,问:“那小矜哥哥见到我高兴吗?我们这般久没见了,我见到你,可高兴了!”

容矜東再次一笑,道:“我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