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卉儿认识醉提刀的可能性是多少?”君墨染不跟他发疯,冷静地问。

“这个,倒不是没有可能。”关键是,认识和替她做事,帮她杀人,甚至把润物无声送给她,这完全是两回事。

“嗯~”君墨染点头,再次陷入沉默。

“话说回来,”李煜宸抱回酒坛:“你对柳无风的了解有多少?”

“他?”君墨染一怔,知道他对柳无风下午过来自承错误,要求承担责任一事还有疑虑:“干娘推荐的,应该错不了。而且,这几年他办的事你也瞧见了,干净利落,漂亮得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正因为办事太漂亮,反而让人产生不了真实感:总觉得还缺点什么,正如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是一样的。

他来向他承认错误,倒让他放下一口气,觉得这个人终于从天上回到了人间。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蠢得被卉儿抓住了把柄?”李煜宸一针见血的指出。

三年都能保持冷静,不掺与到府里的妻妾相争之中去,为何偏偏在将要离开时卷入?是巧合,还是某种必然?

“我已让人去查他的来历,不久将有答案。”君墨染淡淡地道。

“那就当我没说~”李煜宸嘿嘿一笑,抱着酒坛狂喝。

“另外,”君墨染迟疑一下,还是决定对他吐实:“卉儿怀有身孕。”

“我知道……等一下,你说什么?”李煜宸先是浑不在意,等反应过来,一口酒已呛入喉咙辣得剧烈地咳嗽起来,牵动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呀,你开什么玩笑?”

如果这一切真的只是一个玩笑,卉儿下一秒就会推门而入,在他面前骄横霸道,撒娇耍赖,那该有多好?

君墨染苦笑,从他手里抢过酒坛狂饮。

“卉儿她,真的怀孕了?”李煜宸一口气没缓过来,呆住了。

物以类聚

“湄儿说,孩子怀了大约三个月左右。”君墨染喟然低叹。

至今,他仍然不相信那小小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就是卉儿的孩子。如果这话不是自江湄的嘴里说出,他肯定早就打得那人满地找牙。

可惜,说这话是江湄。而她,绝不会恶意中伤卉儿——虽然卉儿一直针对她,但他知道,她从没放在心上。

其实王府里针对她的又何止卉儿一人?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自打她进了府,上自老夫人下到府里的丫头,对她的算计就没有停止过。

他一直冷眼旁观,想看江秋寒的女儿有何独到之处。结果让他很失望——她的聪明和智慧在这方面全成了摆设。

有时候,他倒真希望她能象他的其他女人那样,恃宠而骄,挟怨报复,或者打小报告,背后中伤……

可惜,她会的永远是那一百零一招:不战而降,逆来顺受。他知道那不是她的真实能力,一直期盼着她暴发的那一天。

她似乎深得以不变以万变的精髓,始终云淡风轻,颇有点任你狂风巨浪,我自稳如泰山的平静,大度大气得让他恼火。

在她双眼发亮地向他要休书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过来,却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肯承认——她不反击,不是因为不能,而是因为不屑,因为他不值!

再怎么想装着若无其事,淡定自然,还是无法掩饰内心的郁卒——她用无为而治,彻底地打击了他的自信,伤了他的自尊。

难道,这张面皮真的如此重要?他抬手,抚上冰冷的面具。

“……墨染,墨染?”

一团暗影呼啸而来,他下意识地退步滑身躲避,李煜宸一声暴喝:“敢躲你就死定了!”

他愕然,这才发现砸过来的是他的宝贝酒坛。好个君墨染应变神速,脚跟一旋,身子往后一仰,一个铁板桥,手臂一勾,险险在酒坛落地之前稳稳地将它抄在手里。

“你搞什么?差点糟蹋我一坛好酒!”李煜宸松气不打一处来,跃过来极宝贝地接过酒坛,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

“唔~”君墨染闷哼一声,崩不住劲,啪地一声躺在地上:“你刚才说什么?”

“呀~”李煜宸蹲下身,乌黑如曜石般的眼睛细细地俯瞰着他:“老实交待,想什么这么入神,叫几声都没听到,还露出那么哀怨的眼神~”

君墨染一个鱼跃,站了起来:“再胡说我揍你~”

“切~”李煜宸露出鄙夷的眼神:“就你现在这状态,经不起打~”

君墨染一掌直劈他胸口:“那也比你小子强多了~”

“啊~”李煜宸含胸收腹,嘴里逸出惨叫:“你谋杀啊?我可是伤患!而且是重伤!”

“那就别来惹我~”烦着呢!

“墨染,你有没有觉得奇怪?”李煜宸收起玩笑之心,继续刚才的提问。

“什么?”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谁知道他说的是哪桩?

“梅子~”李煜宸脱口而出,见他眼色一沉,聪明地改口:“我是说江湄,你不觉得她很奇怪吗?”

君墨染沉默,怕一开口便被他窥破自己内心深处潜藏的感情。

“她的言谈举止,她的见识胸襟,她的思想行为,都与我们以往所见过的女人完全不同。”李煜宸一脸深思:“若是勉强要找一个与她相同的,似乎只有……”

说到这里,他住口不语,很小心地望着君墨染,期待着他的反应。

“只有谁?”果然,君墨染立刻被勾起了兴趣。

“只有传说中的圣武皇后勉强与她有类似之处。”李煜宸慢慢地说出自己观察所得。

“胡说,江湄怎么能与圣武皇后相提并论?”君墨染顺口驳斥,心里却浮起疑虑。

事实上,江湄之前在栖霞湖看的那些书,现在全在他的秘室里放着。闲着无事时,他就会去翻一翻,想找出能合理解释她的与众不同的理由。

很自然的,他失望了。那些书虽涉猎极广,包罗万象,却绝不包括杵作,验尸等等知识在内。

他也曾仔细研读过现存的大量由她手抄的那些经文,字贴。从中发现了一个奇怪而有趣的现象。

以前的她与现在的她,字迹虽有七成相仿,却绝不是出自同一个人!

两者的字虽同样的娟秀温润,流畅明媚,两相对比,风格大异其趣。

前者明显笔力柔滑,弱而无力,每写一段,便会出现败笔,给人呕心沥血,无以为继之感,象是身染沉疴,以致力不从心。

江湄的却不然,遒劲挺拔,神彩飞扬,洒脱而大气,很象她的个性。

他虽不是精研书法,但也知道,一个人的书法就算随着时间的推移有所进步,但笔迹却大致不会改变。

而且,若单纯只论书法,江湄的却是逆水行舟不进反退,书法不但没有比在庵中的好,反而逊色不少。

李煜宸比手划脚,努力想表达清楚自己的意图:“我当然知道她们不相同,圣武皇后比江湄精明了太多。我说的是一种感觉,感觉你明白吗?虽然性子天差地远,奇怪的我总觉得她们是一类人。”

心之所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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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她是哪一类人,有一点无法改变:只要她是江秋寒的女儿,她与他之间就不会有和平共处的一天。

君墨染不语,心情越发烦闷,将目光望着窗外——这个时间,她在做什么?是碾转难眠地抱怨他的漠然,还是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地安然入睡?

以她的性格,恐怕是后者居多吧?

“喂~”李煜宸大为不满,曲肘撞他一下:“最近怎么了?老是心神不属,满腹心事的模样?”

“没什么,”君墨染抹了一把脸,似乎也能抹平心底的混乱:“夜深了,去睡吧。”

“累了?”李煜宸听出他声音里的疲惫,拍了拍他的肩:“也对,今天一天够你受的了~”

王府里一屋的女人,老的,少的,没有一个是能让他省心的。唯一一个能给他帮得上忙的,偏还给老太太逼走了。

“嗯~”君墨染轻应一声,并未起身。

李煜宸走到门边,见他还在原地不动,诧异地回头:“干嘛,打算睡在书房里?”

“还有些事要办,你先走吧。”君墨染含糊的应了一声。

“那行,”李煜宸不再罗嗦:“别忙到太晚,明天还有得你忙呢。”

周围全都安静下来,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酒香,有种曲终人散的凄凉。君墨染静坐了一会,终于推开窗,悄然隐入夜色之中。

夜,已经很深了,天边挂着稀疏的几颗星子,寂寞地眨着眼睛。

当发现自己置身在那道陌生又熟悉的高墙下,君墨染忽地犹豫了,迷惑了,彷徨了。

他一定疯了!深更半夜不睡觉,象个怀春的二八少年,鬼使神差地跑到江府外面对着她的闺房徘徊!

一盏桔黄的灯,在暗夜里静静的亮着,那柔和的一团黄,象极她温暖的笑容,并不见得如何绝艳勾魂,却绝对的吸引。

他只抬头看了一眼,竟该死的移不开脚步——既然来都来了,就上去看她一眼再走又如何?

今夜无月,昏黄的烛光静静地洒在她的脸上,那一团诱人的鹅黄淡化了她的倔强,柔软的丝被揉成团被她胡乱地夹在腿间。

他的进入,带来了一阵冷风。她娇小的身子蜷成一团,不停地蠕动着,想要寻找温暖的源头,可爱得教他心都酸了。

在床边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紊乱如麻的情绪奇异地平静下来。

他倏然心惊——从什么时候起,她什么都不用做,就只是静静地沉睡在那,在他视线可及的范围里,就足以令他心安?

薄薄的嘴唇严肃地抿成一条直线,他挺直了脊背,僵硬地转身离去。

冷风扑面,寒光微闪,他侧身避开袭来的剑锋,拧眉低语:“是我~”

“王爷?”蓦地发现眼前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主子,蓝三惊讶地瞠圆了眼睛,仓惶地收回伸到他面前的长剑,惶然道:“这么晚了,有事吗?”

“哼~”君墨染脸一红,冷哼一声:“饭桶,连本王都认不出来!要如何保护九夫人的安全?”

蓝三虽不明白认出他与保护江湄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依旧尴尬地垂着手,一句也不敢反驳。

“以后办事机灵点~”君墨染暗呼一声惭愧,崩着脸悄然离去。

“是~”蓝三恭敬地目送他没入深浓的夜色,依旧没有想明白王爷特地跑这一趟,究竟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姜梅心思坦荡,一夜好眠,精神奕奕地醒来:“如意,可以进来了。”

半晌,如意才顶着一双熊猫眼,无精打采地走了进来:“小姐,昨晚睡得好吗?”

“好~”见她声音有气无力,姜梅回过头,戏谑地调侃:“怎么,想着这几天与大哥近水楼台,兴奋得连觉都睡不好了?”

如意没有吭声,默默地上前替她挽发,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事实上,昨天小姐一抵江家,管家就把她叫过去追问小姐服药的情况,她猝不及防,吱唔了几句谎称小姐久不吃药,已不习惯药味,没找到机会。

结果被管家狠狠地训了一顿,末了还把药丸都没收了去。

她担了一夜的心,不知管家下一步会如何对付小姐,哪里睡得踏实?小姐丝毫不知情,还有心思取笑她,哪知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愁都快愁死了?

“咦,怎么崩着个脸,好象别人欠你几百吊钱似的?”姜梅笑眯眯地调侃。

门吱呀一声滑开,史酷比摇着尾巴蹿到她脚边亲热地转着圈。

姜梅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蹲下来亲热地捧着它的头:“亲爱的,想死我了!”

来时走得匆忙,未及带史酷比,到了江府之后,姜梅才意识到犯了个严重的错误——在靖王府,她只需防如意下毒,到了江家,可就随时随地都是陷井了。

没有史酷比在,她难道要不吃不喝地撑过这几天?别说她做不到,真要这么做了,不等于明目张胆地告诉江照影:我不信任你!

所以,她只能暗中吩咐蓝三,让他抽空回跑一趟帮她把史酷比带过来。原以为他事多,她又没敢把事情说得多严重,至少也得再等上一两天,没想到睁开眼睛就见到了它,怎不让她欣喜若狂?

异想天开

史酷比在房里转了几圈,四处嗅了嗅。

咦,王爷来过了?

“胡说~”姜梅敲它的头一下:“他没事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汪汪~没错,他的气味我怎么可能记错?

史酷比委屈地低吠。

姜梅正欲再开口,转头忽地瞧见如意惊疑的目光,掩饰地笑了笑:“我跟史酷比闹着玩呢~去看看还有多久开饭,我饿了。”

“哦~”如意应声而去。

奇怪,如意身上的药味消失了~

“是吗?”姜梅不以为意地揉了揉它的头:“这个先别管,在江家这几天你别离我左右就行。好了,我们也下楼去吧”

早餐很丰盛,光是粥的种类就有四五样,咸的,甜的,荤的,素的都有;点心的样式更是花样繁多,还有那些凉菜,拉拉杂杂摆了一桌子。

姜梅瞧得眼花缭乱:“大哥,家里来客了?”

他的应酬,从早餐就开始了?

“哪有什么客人~”江照影替她拉开椅子,引她入座。

“二个人哪吃得了这许多?虽说咱家有钱,也别这么浪费啊~外面多少人连饭都没得吃呢~”姜梅砸舌,顺便小小嘲弄他一记。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叫厨房每样都弄了点,你若是不喜欢,我让他们撤了。”江照影马屁拍在马脚上,搓着手神情尴尬。

“我对吃的要求不高,能饱就行。”姜梅淡淡地笑了笑,盛了碗白米粥抓了个灌汤包在手就啃了起来。

这种大富之家,厨子不亚于星级酒店的水平,就算是一碗白粥也比平常人家的讲究,哪需要再挑剔?姜梅也就乐得讲几句便宜话。

江照影做贼心虚,很自然地联想到了她那十几年悠悠的山中岁月,面上一红,小声道:“对不起~”

“又不是你的错,大哥何必愧疚?”她比较好奇的是,把局面弄成这样,江秋寒究竟想躲到几时?

莫非真想等到水过无痕,他才肯出来粉饰太不平,还是说,他打算一辈子做个驼鸟,躲在江南了事?

“你太瘦了,多吃点~”江照影殷勤替她布菜。

姜梅伸着象牙筷,状似随意地拨着盘中小菜,冷不丁问:“爹打算还在江南呆多久?”

“呃~”江照影愣住,筷子停在空中半晌才落下,小心地看着姜梅的侧脸:“怎么,你想爹了?”

“爹就算了,”姜梅微微一笑:“他对我没什么感情,我对他也没什么印象,到时只怕相看两相厌。”

“别这么说~”江照影倾身过来,热切地看着她:“爹会这么做,都是有苦衷的!要不是那个游方的道士,说你克父克母,爹也不会如此狠心。加上……”

说到这里,他倏然而止,歉然又不安地偷觑她一眼。

“加上把我送走之后,爹的生意一路顺风顺水,越做越大,所以越发相信了?”姜梅神色自若地替他把话说完。

这么狗血又老套的台词,她不需要草稿也能念得十分顺溜。

“湄儿,别怪爹狠心,他也很后悔~”江照影说到动情处,眼眶微红:“这次我来京城,他再三叮嘱我一定好好照顾你,弥补咱们全家对你的亏欠。”

“是啊~”姜梅低低地笑起来:“谁想得到呢?当年的弃儿,如今很可能掌握了江家的命运,自然是要多多巴结的。”

“湄儿~”没料到她如此直接,江照影狼狈地红了双颊:“你,你误会了~爹不是~”

“不是什么?”姜梅冷笑着打断他:“不打算巴结我?还是不想让我在王爷面前替他说好话?”

江照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湄儿,没想到你对爹,以江家积怨如此之深。”

“难道我不该怨,不该恨吗?”姜梅反问。

“人子不该论及父过,”江照影摇了摇头:“爹的做法,我无法评断对错。不过,假如你实在不喜欢靖王,不愿意在王府呆下去,大哥可以豁出一切带你离开。看情形你在靖王府的日子并不好过,对吧?”

“离开,说得容易!”姜梅是真的生气了,推桌而起:“如果真的能走,当初何必把我送进去?既然错了,就该诚心认错,努力弥补缺失的亲情将功补过,怎可当我三岁孩童,任意糊弄?”

“是真的!”江照影急了,一把拽住她的手:“大哥说了要带你走,自然有办法,绝不是红口白牙地胡吹大气!”

“办法,什么办法?”姜梅瞧他的神色不象是信口而言,倒象是真有这个打算,不禁好奇起来。

难道,短短三个月不到,江秋寒突然变得强大起来,不再惧怕君墨染的势力了?

“絮儿既然夺走了属于你的一切欢乐,就该承担起相应的责任,不能这样一走了之,把你推进地狱。”江照影低头避开她的目光,含糊其词地答。

“哈~”姜梅冷笑:“你不要告诉我,到这个份上,还指望她站出来,让我们回归原有的位置。”

婚姻不是儿戏。

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再收回来的道理?难不成一句嫁错了,又把她们换回来?就算他们真敢说,相信君墨染也没有这么好说话。

龙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