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摩不同针炙,需得肌肤相触。男女有别,是以……”庄然的话没有说完,但只要是个人,基本都领会了那个意思。

朗三想了想:“帮忙肯定没有问题,关键是这个好学吗?”

“几位都是武学的行家,对经络穴位应该了然于心,只需掌握一些手法,应该很快可以上手。”庄然急忙道。

“那好,择日不如撞日……”朗三说风就是雨。

“咳~”朗四轻咳一声,打断了朗三的话:“这事不急,你刚才说还有什么事?”

庄然这才想起,啊了一声,道:“是这样的,光有治疗手段还不够,还需要保证充分的睡眠,使其精神达到最佳状态。王爷向来浅眠,这里加了个药房,每日进出的人一多,势必会影响到他的休息。”

“你的意思,想把药房移出去?”朗三明白了,笑:“这个你不用担心,要你担当军医,本来就只是个托词。谁敢来烦大小姐,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可是,”庄然咬了咬下唇,略带些期盼地道:“我觉得给王爷治伤和担当军医这件事并不冲突。”

她问过木嫂了,紫竹山庄里驻扎的都是慕容铎的亲卫军,连同杂役一共也不过二千多人。

只要不是突发瘟疫,她一个人负责所有人的日常医疗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真的想做?”朗四讶然地挑眉:“这活可不轻松。”

“之前蒙大夫能够兼顾,相信我也可以做到。”庄然极有自信,跃跃欲试。

“可是~”他并不需要负责王爷。

她可是当着全庄人的面,在王爷面前立了军令状的!

二个月之内不见起色,她的人头就要落地了!

这种情况下,她还有心思和精力去考虑其他人吗?

庄然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抢着道:“如果我感觉胜任不了,肯定会主动向四爷请辞。在那之前,我想尽全力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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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四就让她试试吧!你说建在哪里最合适?我立刻派人过来帮忙~”朗三深受感动,做主表态。

“搬出去倒不必了。不过,如果能在药房后面开个侧门,与院外相通就再好不过!这样,即方便了侍卫们就诊,也不至影响到王爷。”庄然早已有腹案,这时和盘托出。

“这倒是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白云遏看她一眼,目光里全是钦佩之情。

小小一个弱女子,胸襟竟然如此广阔,她若生为男儿,怕早已名扬四海。

若是容貌再美些,只怕求亲之人也早踏破了门槛,哪里轮得到慕容铎?

“行,我马上叫人过来开门。”朗四点头同意。

“那个按摩手法……”朗三旧话重提。

朗四捉了他的胳膊,拽着就走:“大小姐,你先忙,我们还有些事,就不陪你了~”

“小四,你真是糊涂,现在哪还有比医治王爷更重要的事,唔唔……”朗三哇哇大叫,被朗四捂了嘴,连拖带拽地带走了。

朗三耿直,脑子不转弯,但其他人可不是笨蛋,朗四此举,目的为何,在场之人都心知肚明。

白云遏看着她,心中五味杂呈:“恭喜你,就快守得云开见月明。”

庄然颊飞红云,垂了头,默不吭声。

她从未想过要籍着为他治腿为由,坐稳王妃之位,或是得到他的垂怜。

但是,她并不是圣人,心中仍然有着小小的期盼。

她希望,他对她的态度会因这件事而有改观。

她希望,两个人即使不能成为夫妻,至少还可以是朋友。

在他寂寞时,倾听他的心声,在他孤独时,陪他渡过漫漫长夜……

这,会不会是一种奢求呢?

“大小姐!”珠儿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问:“水烧开了,是不是可以往王爷那边送了?”

“白捕头~”庄然歉然地看他一眼:“你先坐一会~”

“你忙,”白云遏忙站了起来:“我是来向你辞行的,这就要走了。”

“走?”庄然惊讶地问:“去哪里,是有新的线索了?”

“不是,”白云遏摇了摇头:“我到紫竹山庄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找蒙大夫勘验那批尸骸,如今事已办妥……”

而她,也已逐渐被山庄的人接受。

他心无牵挂,是时候离开了。

“可是,”庄然抬头看了看天,略有些担忧地道:“今日天色已晚,又有暴风雪,白捕头何不等风雪过后再走?”

白云遏笑得洒脱:“这点风雪算得了什么?今日明日,都是要走,晚走不如早走。”

“这段日子承蒙你的关照,庄然在此谢过。”庄然知他心意已决,曲膝盈盈下拜,再开口时,声音已略带哽咽:“白捕头,你多保重~”

“后会有期~”白云遏看她一眼,猝然转身,大步离去。

庄然目送着他离开,喟然低叹。

“白捕头是个好人,可惜~”木嫂微微一笑,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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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药水中浸泡了半个时辰,慕容铎大汗淋漓,象有几千几万只蚂蚁在身体里爬,难受之极。

他不能示弱于人,只能咬牙忍受,只在心里把庄然骂个狗血淋头。

这丑八怪,肯定是个籍机报复!

好容易挨到时间,朗四把他从药汤中抱出来,再用热水冲过一遍,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

他见慕容铎满面通红,似一尾煮熟的大虾,不禁心生忧虑:“王爷,你还好吧?”

奇怪的是,上一秒还觉得如在地狱受着刀山油锅之祸,缓过劲来之后,已觉得通体舒泰,竟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他不肯称赞庄然,只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侍候了他五年,朗四对他的心性早已了若指掌,见了他的表情,已知他感觉不错,乘机道:“大小姐问何时方便替王爷施针,顺便按摩伤腿?”

“她花样还真多!”慕容铎嘀咕一声,却也没有反对。

虚耗了五年之后,再次下决心寻找消失的时空之门。

以往觉得可有可无的时间,忽然变得极其宝贵,多浪费一秒都是可惜!

他当然比任何人都希望更早结束这种折磨,早一天踏上寻访姜梅之路。

朗四微微一笑,推着慕容铎回了卧室,途中吩咐人传话:“去请大小姐过来。”

随着庄然一同来的,还有喻氏兄弟和朗三。

庄然先给他号了脉,又问了他一些感受,一一细心地记录下来。

“好了,现在请把王爷抱到床上,脸朝下,俯卧。”她把纸笔一收,淡淡地吩咐。

朗四依言将他抱到床上,脸朝下趴好。

庄然挽了袖子走过去,缓慢却清晰地道:“几位看好了,按摩看似简单,要学会并不难,但学精却不容易。首要的是,根据伤者的轻重之别,皮内,筋骨,关节之分,掌握分寸力度,以不同的手法施治。”

“等一下!”慕容铎回过头来看她:“你想怎样?”

她不是来给他治伤的吗?

他听着怎么象是传授技艺,教习弟子的口气?

“王爷,”朗三嘴快:“大小姐教我们给王爷按摩呢~”

“想拿本王做试验?”慕容铎变了脸色。

岂有此理,堂堂王爷,躺在床上如行尸走肉,任人观摩,成何体统?

“不然呢?”朗三瞪大了眼睛看他。

“我看,还是让大小姐医治算了,咱们何必凑这个热闹?闹得不好,就成了画虎不成反类犬~”喻守成原就不太想学,这时乘机开溜。

他们是夫妻,皇帝金口玉言封的!所谓男女授受不亲这套,用在他们身上,并不合适。

再说了,若果真避讳男女大忌,庄然替那些男尸勘验又如何说?

喻守业倒不是一定想学,不过他心思缜密,为人谨慎。

不亲眼看一遍庄然操作,总是不大方心。

四个人里,朗四有意促成,喻守成乐得看戏,喻守业有待商榷,只有朗三护主心切,完全在状态之外。

庄然无奈,只得亲自施治:“舒筋通络,手法多样,大家要仔细看好,不同情况,区别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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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别施为,一边解说,不知不觉中已换了七八种手法,按,推,揉,搓,滚,压,拍,点……

慕容铎自恃练过武功,初时纤指触体,只觉力道甚轻,如隔靴搔养,不觉冷声嘲讽:“你这是挠痒痒吗?”

“初次施治,力度不可太大,恐王爷承受不住……”

“狗屁!”慕容铎大声嘲笑:“就你这几两力气,还想伤人?只管放马过来,吭一声都不算好汉!”

庄然没法,只好加大力度。

慢慢,慕容铎只觉剧痛难忍,尤其当她替他拉伸筋骨之时,更是疼得汗如雨下。

他有苦难言,心道,这丑八怪,人长得丑,个子也不高大,力气却大得象条蛮牛!不动声色间竟整得他死去活来!

“王爷~”庄然担心不已,停了手:“疼的话,就说一声,我减些力道。硬撑的话,很容易受伤的。”

“没……”慕容铎涨得一脸通红,咬紧牙关:“没事!你……只管用力!再大些,本王……也受得起!”

庄然低叹:“放松些,你崩得这么紧,肌肉硬得象石头,疗效可会大打折扣。”

她顾着他的面子,不说受伤,只会损了疗效。

喻守成窃笑,拉长了声音道:“大小姐说得有理,王爷还是放~松些好,免得失了疗效,白~吃这许~多苦~”

慕容铎不做声,一味咬牙硬顶。

庄然无法,只好暗暗减了些力道:“行了,现在坐起来。”

“按完了?”慕容铎悄然松了一口气。

“下面活动一下关节。”庄然示意几人扶他坐起,先活动踝关节。

左右前后,顺时针,逆时针地揉动,反复数次,换腿。

再往上,握住他的膝关节,缓缓拉伸,向前,向后,向左,向右。

最后到髋关节,庄然的手刚一触及他的胯部,慕容铎立刻将她拂开,怒目而视:“你干嘛?”

这女人,真是不知羞耻,众目睦睦之下,手往哪里摸?

庄然神色尴尬:“王爷,髋关节也是需要活动的~”

“不用你~”慕容铎斩钉截铁地拒绝:“朗四,你来!”

庄然无奈,只好站在一侧,口头指示朗四抬起他一条腿,按住关节处,尽力旋转拉伸,至他表情痛苦,则换方向。

如此反复数次,弄得慕容铎又是一身大汗淋漓,这才做罢。

慕容铎喘着粗气问:“可算行了?”

“还得练习走路二刻钟,最后再扎针。”

庄然如何不知他很是辛苦?但为了他早日站立,也不得不硬起心肠,把行程排得满满的。

“走?”几人异口同声问:“会不会太早了?”

“拖了五年,已经是迟了。”庄然苦笑:“虽然辛苦,还请几位配合,扶着王爷在房中走几个来回。明日要制做两支拐杖,让王爷自己行走……”

“本王绝不用拐杖!”慕容铎一口拒绝。

“那便做两个架子,二者只能择其一,没有第三条路。”庄然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强硬。

“丑八怪!”慕容铎怒了:“你还得寸进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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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怕了么?”庄然冷然相对:“若是怕了,那便一切做罢。庄然告辞,你慢慢等着奇迹发生吧。”

“你这分明是报复!”

“就算我是报复好了,王爷有没有胆量承受呢?”庄然挑眉。

“呀~”旁观的四只,禁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好!”慕容铎瞪了她足足有一盏茶时间,暴怒:“本王忍你二个月!二个月后,必取你项上人头!”

庄然微笑,全然不为所动,退到一旁,端坐在锦凳之上:“请~”

朗四和朗三两个一左一右挟着慕容铎下了床,两脚刚一沾地,身体还未站直,膝盖便发软,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往下滑。

“小心~”朗三急忙抱着他的腰,将他往上一提:“靠在卑职身上~”

庄然喝道:“让他自己走!你们只能借给他支撑,不能代他出力,明白吗?”

“本王自己会走!”慕容铎咬着牙,两手搭着朗三和朗四的肩,竟只靠手臂之力把自己的身体往上提了起来。

(亲们请想象引体向上,手臂平伸的那种~嗯,就象体操项目吊环里的十字平衡。)

“脚跟要落地!”庄然吃了一惊,急忙说明:“你是用脚走路,又不是用手!”

糟糕,她忘了他会武功,手臂的力量奇大。

慕容铎怒视她一眼,虽心有不甘,只得放了手臂力道,把重心移到脚上……

结果,可想而知。

他扑通一跌跤到了地上。

“王爷!”朗三朗四双双上前扶。

“不准扶,让他自己起来~”庄然拧着秀气的眉毛,厉声道。

“乖乖~”朗三惊讶地睨着她:“难怪人说最毒妇人心!平常那么温柔,这时怎么瞧着象母夜叉了呢?”

“滚开!”慕容铎嘶声怒吼:“本王自己能起来!”

半个时辰过去,在庄然机械而单调的“重来”中,他不断地重复着跌倒,爬起,再跌倒,再爬起……摔得鼻青脸肿,却别说走出去一步,连支撑住自己都不曾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