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靠近我!”它警惕地再退几步,转过头避开她的视线,严正警告。

它非常,绝对肯定,她对它施了魔法,否则为何一靠近,它就觉得呼吸不畅?

“不靠近,你就跟我玩?”

“哼!”它冷哼一声,加快脚步离开。

“我叫梅雪,你叫什么?”她亦步亦趋地跟着。

“……”

“你要去哪?我这里很熟,可以给你带路。”她并不泄气,继续在它耳边咶噪。

“……”

“我可以治你的伤哦?”

还来?第一次没计较,真当它是傻狗?

它猛地刹住脚,凶神恶煞地瞪着她,金色的瞳眸里散发出摄人的光芒。

她双手合十,一脸天真地道:“你再相信我一次?这回不用治愈术,真的!”

“滚!”

“喂,试试嘛,有什么关系?”她契而不舍。

“再跟,我撕了你!”它终于失去耐心,停步,长啸。

“好嘛,”她吓了一跳,猛地退了两大步,怯生生地嘟囔:“不跟就不跟,凶什么凶?”

过了一会,见他走得远了,又有些委屈地嘀咕:“仙露草治外伤真的很有效的,我没骗……”

话没落音,一道黑影忽地闪了过来,银狼去而复返,挡在她身前:“你有仙露草?”

“干嘛?”她抬起头,黑油油的眼珠狡黠地骨噜噜转:“你不是很讨厌我?”

“有没有?”它不耐烦地吼。

它冒着生命危险,偷偷闯进仙界,目的不就是偷仙露草么?

“有。”她答得肯定,不拖泥带水。

“拿来!”他要得干脆,不拐弯抹角。

PS:今天开始,前世与现在会穿插着写,慢慢交待前世的故事。

外面什么样?

梅雪偏着头,神情笃定地看着他:“先告诉我名字,我再给你仙露草。”

它神色警惕,舔着牙尖,露出森冷的笑:“知道了名字,好在神君面前告我一状?”

梅雪嫣然一笑,俏皮地反问:“那你敢不敢说呢?”懒

“哼!”它骄傲地昂起头:“独孤郁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怕死也不会闯到上清宫来。”

独孤郁?庄然微微蹙眉,心道:姓独孤已经很凄凉,干嘛还取个郁字?

正想得出神,忽听那叫梅雪的少女不满地皱起俏鼻,表情十分可爱:“姓独孤已经很凄凉,干嘛还取个郁字?”

庄然骤然一惊。

“喂~”独孤郁极为不耐:“你管我叫啥,赶紧把仙露草拿来!”

梅雪忽地踏前一步,双手圈住它的颈子,极认真地凝着它的眼睛,似是娇宠又似许诺地道:“不过没关系,你认识了我,以后永远都会开开心心的~”

独孤郁愣在当场,定定地看她,金色瞳眸光彩璨然。

“好啦,”梅雪爱怜地拍拍它的头:“在这里等,千万不要到处跑,我给你拿仙露草。”

“等一下……”独孤郁跳起来刚要阻止,她已然消失不见。

“小丫头,溜起来倒挺快!”他低声咕哝一句,只得捺着性子等待。

梅雪很快去而复返,递给他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瓶子:“给你。”虫

独孤郁见她手中再无他物,不觉羞恼得变了脸色:“你耍我啊?”

梅雪微微一怔,继而咯咯地笑了起来,指着他道:“你该不会以为仙露草是草吧?”

“难道不是?”独孤郁狐疑地反问。

传说中,仙露草只长在上清宫的寄魂崖边,株高数丈,色做深红,其形如兰,夜半开花,开明即收,花开时香气馥郁,万蝶齐舞。

所以,他才特地挑选月圆之夜偷进上清宫。

“嘻嘻~”梅雪笑盈盈地道:“严格来说,也不算错啦。不过,仙露草最珍贵的并不是草,也不是花,而是由花蕊中采集的露珠。”

说着话,她把头一偏,俏皮地望着他:“你该不会想扛着那么大棵的仙露草,一路招摇地走出上清宫吧?”

独孤郁犹豫一下:“你盗走仙露草,万一神君降罪于你怎么办?”

梅雪轻吐舌尖:“让他知道还了得?”

独孤郁摇头,转身就走:“无功不受禄,你拿回去吧。”

“哎~”梅雪闪身拦住他的去路:“你这人,脑子怎么这么死呢?仙露草还在,顶多再采就是。神君日理万机,哪有空管这种小事?”

“真的?”独孤郁半信半疑。

“不要算了,”梅雪拔开瓶塞,一股浓郁的香气溢出来,仰起头,红唇微张做势欲饮:“我正好有些口渴~”

“喂!”独孤郁大惊,疾若闪电地蹿过去,把瓶子抢了过来,**地道:“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这可是你说的哦?”梅雪大喜。

“嗯,”独孤郁郑重地点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那,你可不可以给我讲讲外界的故事?”梅雪眨巴着大大的眼睛,一脸渴望地看着他。

“讲故事?”独孤郁一脸青黑。

“嗯,”她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绝不挑剔的乖宝宝兼好奇宝宝的模样:“妖界呀,人界呀,实在不行,鬼界也可以喔~”

“这么有闲,自己去看不就行了?”他没好气地瞪她。

堂堂狼族之王,竟然给小姑娘讲故事?岂不是笑掉别人大牙?万一传扬出去,狼王的威严何在?

“神君不许我出门。”梅雪摇头,晶亮的双瞳瞬间黯淡。

“你不是吧?”独孤郁怪叫起来:“别告诉我,除了上清宫哪里也没去过?”

“嗯。”梅雪神色认真:“他说外面妖孽横行,我道行尚浅,定力不足,稍有不慎,很容易坠入魔道。”

“你~”独孤郁瞪着她:“真的相信?”

这么幼稚的理由,跟人类吓唬三岁顽童“不听话就扔出去喂狼”有什么分别?

“当然。”爹有什么理由要骗她?

“胡说!”独孤郁嘴一撇,不屑地反驳:“魔道哪是那么容易入的?我们狼界,小狼一出世,就会赶出去历练!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也只有你这种傻瓜,才会乖乖被骗。”

“外面什么样?”她执拗地追问。

“有山,有水,有虎狼,有人类,有战争,有杀戮……”凌乱地说了几句,他忽然眼睛一瞪,大发脾气:“一句话怎么说得清楚?”

“那就慢慢说,”梅雪索性席地而坐,两手撑着下巴,眨巴着长长的睫毛,一脸得意和神秘地压低了声音道:“神君去天庭赴宴,一时半会不能回来。”

“你总是这么容易相信别人?”他看着她,忽然气馁。

明知道行很浅,他又是个入侵者,竟然告诉他她的保护者不在?这不是摆明了引狼入室吗?

“上清宫从没来过外人。”梅雪略有些羞涩地垂下眼睫,低低地加了一句:“除了越漄……”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独自守着钟灵毓秀的仙境,真的好寂寞~

越漄~

没想到会从这明艳绝伦的少女嘴中,吐出熟悉的名字,庄然蓦然心跳加速,记忆深处,某根弦被悄然拨动。

“我,”对着她纯净天真的如水明眸,拒绝的话真的很难说出,独孤郁困难地咽了咽口水:“我赶时间,必须马上走。”

梅雪乌溜溜的眼珠灵活地一旋,露出一种介于天真与鬼魅之间的笑容:“那,你可不可以带我去外面看看?”

心存幻想

“……少爷,少爷!”清脆的叫声从远处飘来,眼前的影像倏然消失。

庄然蓦地心惊,睁开眼睛一瞧,身前站着一名少女。

“少爷,你怎么睡在这里?”苏解语微弯身子,又是惊讶又是担忧地瞅着他:“夜里风大,着凉了可了不得。”懒

“啊?”庄然这才发现,艳阳已然当空,自己却伏在窗台之上,手中紧紧攥着那枚狼王令。

“糟了,这么晚了!你怎么不早点叫,大少爷一定等急了!”她惨叫一声,边滚带爬地往下跳,谁料四肢麻痹得厉害,象有千万只蚂蚁在爬。

“小心呀!”要不是解语手快扶了一把,差点一头从窗台上栽下来。

“哎哟~”她揉着磕得青了的膝盖,低嚷出声。

苏解语舒一口气,睐着她抿唇轻笑:“反正已经迟了,也不差这一刻。”

真稀奇,淡定沉稳的少爷居然也有手忙脚乱的时候!

说者无心,庄然心中一动:是呀,既然已经迟了,不如索性找个借口开溜,反正她对经营买卖之道着实没有兴趣。

这么一想,她脚下的动作就慢了:“小语,你跟大少爷说一声,就说我约了云遏,今天不去店铺了。”

“是。”苏解语应声去了。

庄然心弦一松,低头望向手中几乎被攥得出水狼王令,忙抽了丝帕反复地擦拭数遍,珍而重之地戴回颈间,仍有些不太放心地攥着,发怔。虫

昨晚那是做梦吗?

如果真是梦,这样的梦境也太真实得吓人了些。

虽然是悬在空中,虚无得如空气一般,但她并没有忘记那种怪异的熟悉感——那里的一草一木,她都了若指掌,仿佛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

而叫梅雪的少女更是诡异得让她心惊。

两个人不论外貌还是性格,分明截然不同,没有半点相似之处。然而每每她说出来的话,都会和她心中所想,惊人的一致。

就好象,她在自己的心里装了个窃听器一样。

别以为有个人说出自己的心声很好玩,那种灵魂在照镜子的感觉,真的很不爽。她从头到尾憋着一口气,胸口差点要炸了。

而那头金瞳狼王给她的感觉则更怪了。

明明,它只是一头狼,明明她之前从来不曾看过金眸的银狼,可是看着它,总会不由自主地心酸,有种落泪的冲动,甚至想要去依靠……

哎,她大概是走火入魔了!太久没看到雪球,见到银狼就想认亲戚。

庄然自嘲地弯起唇角。

不过细想起来,独孤郁跟雪球,倒也不是全然不同,至少那冷酷毒辣的性子,还真有点师出同门之感。

或许,这就是狼的本性?

话说,她确实好久都没看到雪球了,那家伙到底去哪里了呢?

假如梦境也跟拍电视剧一样,具有连续性那该有多好啊?

那她就可以知道,独孤郁到底有没有答应梅雪,带她走出上清宫,去她向往的异世界了。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见到梅雪嘴里的那个越漄

她真的很好奇,他会不会是她认识的这个呢?如果是,那他在梦里,扮演的究竟会是个怎样的角色?

越漄这个名字,似乎并不多见……

“少爷?”苏解语站在门外,见她一会摇头,一会蹙眉,一会发笑,一会忧愁,不停自言自语,不觉大为稀奇:“你干嘛呢?”

“啊?”庄然回过神,摇了摇头,赶走满脑子乱七八糟的联想。

不过是一个梦,她居然还较起真来,有病!

“该不会是中邪了吧?”苏解语满脸忧愁,压低了声音道:“我听四夫人房里的小红说,这个院子不太干净,死过人的。”

“是,”庄然听得发笑,斜她一眼:“要不要请个法师来驱一下鬼?”

苏解语被她取笑,涨红了脸道:“你别不信,很多人都看到鬼了,而且……”

少爷住进来没几天就开始做些以前没做过的事,性子也变了,让她怎么不担心?

“懒得跟你说~”庄然白她一眼,抬腿就往外走。

“少爷,你去哪?”苏解语满眼诧异。

“我去见曹大人,顺便见云遏兄。你就别跟着了,在家整理行礼好了~”庄然说着话,三步并做两步,转眼走得没了影子。

行礼只有那么两三件,哪用得着整理?分明就是要支开她,讨厌!

院中花木扶疏,风一吹,簌簌做响。

苏解语想着小红说的鬼故事,骇得脸都白了,哪里还敢独自留在这里,撒开腿追了出去:“少爷,少爷!带我一起去呀~”

自打庄然搬走后,慕容铎也撤走了,白府别院一下子冷清起来。

白云遏靠在水榭的栏杆,百无聊赖地瞅着底下溪涧中悠游嬉戏的鱼儿,忍不住强烈地怀念起庄然在的时候。

“狠心的丫头,说走就走,也不说回来看一眼。”

“喂!”清冷戏谑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傻站在那里干嘛,想变柱子呀?”

白云遏惊得跳了起来。

他刚好想她,她便出现,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干嘛这么吃惊?难不成是在想啥坏主意?”庄然青衫飘飘,隔溪与他相望,身后,满树繁华似锦。

“有事吗?”白云遏强抑住狂乱的心跳,装得若无其事地问。

昨晚匆匆一晤,交谈不过数语,莫非她觉得意犹未尽?

明知这个想法太过一厢情愿,仍然忍不住心存幻想。

何以见得

“怎么,没事不能来吗?”庄然头一扬,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白云遏望着她,有一瞬间的怔忡。

是错觉吗?不过是一夜时间,她象是换了个人:俏皮,逗趣,跟之前的稳重,冷静有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