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少堂此时上来唤了一声,打断天凉的思绪,他边说边走了过来,“当家方才吩咐说,船上储备不足,需下船补买些东西,我们可在前方镇上停留半日,之后再船行快些,想是不会耽误过多时辰,能及时赶到北瑜的。”

天凉知道这是厉天啸在特意迁就了时间,来满足她先前提的要求。

应一声,天凉点头,“如此也好。”

在最靠近真相的地方,定然是能打听到些东西的。

“妈妈!”

听到可以停船的某只,立即激动的展开翅膀扑腾过来,作贫苦挣扎状,颤抖着,无力的在地下攀爬——

哭喊,悲诉,上演苦情戏,“妈妈,火火已经三天三夜没吃饭了,这些日子,没有人哄火火睡觉,没有给火火洗澡,没有人给火火讲故事,没有人给火火梳羽毛,可火火知道妈妈很忙碌,大家也不会在乎火火的死活,这没有关系,真的没有关系,因为火火天生就是命苦,可是,火火真的快要饿死了,火火只想要吃一点奶奶来维生,火火…”

这孩子,可以去演八点档了!

“你再忍一忍”,天凉也终是不忍,拾起满地乱爬,饿了三天三夜的小东西,“马上就能靠岸,到时候…”

话未说完,她突然闻到了一股腻香。

皱起鼻,凑近火鸾闻了几下,马上就确认了是奶香没错。

懵的抬手指捣了捣它的肚子,小火鸾始料不及,打了几个嗝。

天凉脸一沉,判断出这明显就是吃撑了的症状。

“三姐”,船舱楼梯前有急促脚步声传来,厉天暖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担忧道,“羊奶…给后船护卫们备的…两桶,全空了…”

两桶!

天凉眸一眯,面色危险的瞪着火鸾,“只能喝人的母乳?快饿死?没吃饭?骗人上瘾了是不是?”

“妈妈…”

火鸾扑了两下翅膀,似是想解释,又似是欲言又止,最后所有动作停下,勾头小声道歉,“对不起…妈妈,火火错了…”

“干粮不足,后船的护卫们有些都是一日一餐充饥,这些羊奶是用来为他们补充体力,你做错便罢,却还恃宠而骄,再此撒谎耍泼!”天凉怒斥,向包子吩咐,“拿笼子过来,把它给我关起来,直到真正知错了为止。”

包子闻言拿了笼子,把火鸾锁了进去,挂在了栏上。

火鸾始终没反抗,只是勾着头,一脸颓丧的耷拉着浑身的羽毛,一句话也不说。

天凉吩咐先回船舱用早膳,然后安排具体入镇事宜。

包子走在最后,拿起花蛟在掌心上,眸中闪着睿智的光,低声警告,“最好不是和你有关。”

花蛟瞅了一眼被关的火鸾,无声哼一声,转过头,以心声回答包子的话,‘自愿行为,当然和我无关。’

包子回头,看到阿白没有进舱,始终围着鸟笼在绕,便什么也没说,摇着头,回舱去了。

舱外,只剩了阿白和火鸾。

阿白勾着头,轻呜一声,抬脸蹭了蹭笼子。

火鸾坐在笼中,翅膀握着铁栏,嘿嘿一笑,小声道:“连妈妈都被我骗了呢,别担心,大家不会发现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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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3睹物思人

【363睹物思人】

阿白听着火鸾的话,坐卧了下来,呜一声,满面愧疚。

火鸾道:“你不去吃东西吗?会饿肚子的喔。”

阿白摇了摇头,抬起绿如宝石的眸子轻问,你能说人类的言语,能听懂我的话吗?

“当然能啦”,火鸾骄傲,“不然,我也不会知道你会去偷羊…”

说到这里,它还四处看了看,确定四处无人了,才压低了声音说,“你放心,妈妈很疼我,我会没事的。”

阿白幽绿眸色氤了一层温柔,你真善良。

小火鸾骄傲拍肩头,“那当然,我可是世上唯一的凤凰!”

阿白一笑,趴在地上不动了…

火鸾问:“你真的不去吃饭,真的真的不去吃饭吗,真的真的真的…”

不去啊!

阿白歪着雪白色的脑袋,阳光下毛色极其的漂亮,我陪你受罚呢!

用完早膳后,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到镇子里,天凉在厉天啸的房内寻书册看,不想无意间,就翻到了圻先生撰写的一本武气讲学书,上面并未署名,只在书册右端印了一枚方正的桃花印,与她身上所带的商印角落里的一记,完全符合。

而书中的字迹,也因为不知看了多少回了,所以只瞧一眼,就认出了是圻先生的字。

这本书给火武初阶者入门观看的,对天凉已无太大用处,可她还是忍不住掀开书册,坐在桌前,一页一页,逐字逐句的翻看着,每一字每一言,甚是连标点符号都不曾漏下一枚过。

他的字,温润柔和,行云流水间如掠过云端,舒展干净,正如他的人,不张扬,不刚戾,没有那遮掩不住的锐气,也没有那棱角分明的霸图之心,看字知人,就知此人心境闲而有致。

天凉读了小半册,大致用了一炷半香的时间,圻先生的音容笑貌,便在脑海里出现了一炷半香时间,分刻不离。

当时身在西凤,他日日陪伴,她只觉自己心中有他,偶然间还会犯犯别扭,忐忑的猜他心境,也会去怀疑自己,这喜欢,值不值,有多深?

如今离开,多日未见,才知尔侬我侬,忒刹情多,情多之处热似火。

她一向执着,不会擅自而改,认定了,便是了。

正如她当时她明知自己还阳是三日,她其实有很多事可以做,却还是执着的去了杰克帮了南宫绝,她将那三日时光的三分之二都耗在了毁杰克和援救上,只因为她曾和南宫绝喝过不只一杯的挚友酒,说好了谁若有难,两肋插刀,地狱罗刹也难拦!

对于感情,更是如此。

她认定了,便不喜欢改,不管君无寻那段遗失的记忆如何,至少现在,她是觉自己深陷了这个叫做圻暄男人的泥潭,中了他的毒。

潭已没腹,毒已至心。

天凉盯着那些墨润字迹,放下书册,趴在桌上闭眸想———

如果她把先生的钱给花光了…

如果她在北瑜闹出有生命危险的大动静了…

如果她抓着顾子语和阮美人进行卑鄙的威胁了…

不知道这人会不会主动一点儿,马上出现在她面前。

厉小姐正在无数个胡思乱想时,有脚步声走了进来。

那脚步由远及近,最后立定在桌前后,之后,响起了袖角摩擦声。

大约是这人抬起手来,想要叫醒她罢。

天凉其实是醒着的,凤傲天却以为她是睡着的。

在她还未睁开眼打招呼时,只听得凤傲天黯然自言,“先是大名鼎鼎的圻暄,再是名冠天下的君无寻…你…是要为我设下多少道挡坎?”

天凉比较怕这种尴尬时候,听他一言,便干脆闭着眼,装睡,不醒了。

“如今离你这么近,比从前近上万分。”

凤傲天的手,落在她的发上,由上抚下那如瀑黑发,挑起她几缕秀发,他放在唇齿之间,“可我却觉,你离我越来越远。”

话语一落,他轻轻咬下,乌色坠落,掉于他掌心之上。

凤傲天凝视那横躺的秀发根根分明,微微一拳,收在了掌心里…

“东璟攻破三城,如今与南诏已连连开战,屡战屡胜,持战数日了”,他兀自说着,低头瞧了她一眼,“东璟此次出兵有策,物无遁情,料事如神,据线报传,这次有高人坐阵,指兵相帮,这是东璟近来的动静与消息。”

凤傲天只说了这么多,说完后,未有停顿,转身便踏开大步离开而去。

天凉直起身,睁开眼,心知,他一定明白自己是醒着,才说那些话了。

她扯过自己被他咬断的一缕发,不明他为何突有此唐突举动。

低头一瞧,才发现自己所趴的书册一角,恰巧露出了那正印着那随风飞舞的夭艳桃花。

圻先生的标识。

天凉怔了一怔。

她在此,睹物思人。

他便负气的咬断了她的一缕发,带走了她的情丝…

◆◆◇◇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好词。”

清朗男声响于马车之上,身着明黄色袍子的秀气男子,挑起眉满面感慨的向身旁人讨问,“三哥,你说,这世上真有人会对情这个字如此坚韧如石,恒永不改么?”

被称作三哥的男子一张平凡脸面,闭目沉歇,却在睁开眸时,看到那双眸幽深若海,无底暗渊般的睿智沉敛,难窥其思。

他没有回答。

只是目光落在那词上之后,安静无澜的心中,想起了一个女子。

364到达小镇

【364到达小镇】

东文锦见圻暄不语,也不再追问,收了词,感慨道:“三哥这些时日,夜间难归理私事,白日坐阵指兵为国事,实是辛苦了。”

“应当。”

圻暄微笑,笑意只抵半个瞳眸,其余便是沉墨色着,隔离凉薄。

东文锦能感觉到他并不愿与东璟皇族过于亲近的一身疏隔之意,也只好恢复了公事公办的语气相询:“三哥为何突然命我把将权交给了几位将军,而要我亲自至北瑜庆礼?文锦思量,战事为重,我东璟与北瑜向无交际,贺礼当到,但太子亲至而送,此礼,可是过重了些?”

“璟诏开战前,我曾请皇上修书一封至嫁于北瑜巴图部落的二公主”,回答的声音很平,风吹入耳,极其和润,“此棋,用机已至。”

东文锦不懂,那分明只是一封普通的家书,能起何作用?

“三哥,你的意思是…”

“我不走无用之棋,不起无为之势”,下一句,如刀,无声,就能刺破耳膜,“此棋为引,致命。”

东文锦望着他那张平凡而温润的脸面,背脊上,起了一层寒意,“三哥助破三城,实已足够,莫不是…又答应了父皇什么无理的要求?”

圻暄听此言,微微颔首,对东文锦的目光难得的多了一分的赞赏,他笑问,“天下大同,对文锦殿下来说,是无理之求么?”

东文锦目色诧异,望着圻暄的目光,果然是不可思议,“文锦不懂的是,三哥既已脱离皇族,那如此做法,为的是谁?”

“这个”,圻暄仍是在笑,也仍是度不可测,眼眸底端却覆上一层温柔,“为私。”

下船,要采购很多东西,只有半日时光,照船舱的分组两两为一队下船采购,兽宠们留在船上,由小包子照看,简少堂与天暖一组,购采剩下三日海路的干粮与食物,厉天啸则与花音去采买是必须的药物,凤傲天这里本是要随着天凉的,可不料在他去船舱里寻天凉时,已不见她的人影了。

他不悦的走出舱外,欲往去追寻时,忽见包子正站在角落里,打开了鸟笼,拿出那只正在受罚的鸟,满面担心。

凤傲天走过去,望着昏倒的火鸾问:“出什么事了?”

“它体力好似已透支”,包子答的言简意赅,“体内火息也十分微弱。”

凤傲天蹲下一探,果觉那火息如同要消失一般,几乎感觉不到了,他起身慎重道:“凤凰火息为种,它现在这般,难保过了今日,会没命…”

刚送走简少堂和天暖下船的阿白,回到甲板上便听到凤傲天的话,它紧张的跑过来,朝包子呜呜几声后,勾下头,跪了下去。

花蛟坐在包子肩头上,有些不屑的看着阿白求饶的模样,暗自哼了一声。

包子叹,“阿白,我了解你的性格,你并不是会擅自恶作剧的兽宠,这件事谁才是始作俑者,我很清楚,责任以后再说,我现在需要的是去寻母乳救命,你好好守着火鸾。”

阿白呜一声,点头,接过昏倒的火鸾,伸出舌,舔着小火鸾的身体,幽绿的眼睛满是歉意。

“走吧,我带你下船”,凤傲天此时只好放弃了去寻天凉,向包子一言下令,带头走下了船舱。

花蛟本是坐在包子的肩膀上,却是在他们要下船之时,跳了下去,直接独自进了舱,包子迟疑一下,没有理会它,加快脚步,随凤傲天一起,下船去了。

◆◆◇◇

天凉独自一人先行下船,自然是有目的而为之,半日的时间,她不想浪费,所以一到镇中,几乎不加迟疑的就找了几个船家去打听,能否出海。

这是个极小的镇子,人口稀少,拢共算来不至百人,居住的人家也只有几十户而已,天凉在海边寻到一处人家,看到一个新妇怀抱着嗷嗷待哺的婴儿坐在凳上哄耍,便走过去,绕到渔网后打听,可否立即出船入海。

女子面色有难道:“渔船倒是闲置的,可当家的不在镇里,至少也要再等三日才能归镇。”

天凉皱了皱眉,也顾不得自己会不会撑木船了,便道:“我给你三十两银子,租下你的船,三个时辰,如何?”

三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对于这种小家渔民来说,足以吃用半年了,说能买下这船都不足为过,女子听后便开心起身道:“姑娘稍候,我把孩子放回屋给婆婆,随后就带你过去。”

天凉点了点头,站在门前等,女子则抱着孩子走了进去。

“婆婆,有人租船使借,小铃铛睡熟了,你帮我照看一会儿,我稍候就回。”

“租船?”虚弱的苍老声带着疲倦响起,“阿桩不在,你怎的就自作主张把船给租给别人了,你刚生产两月,身子经不起海浪,不能随同。这船是咱们一家人的生计,没个自家人掌舵,你怎么就放心租给别人了,不行!这生意不做!”

“可婆婆,人家在外面候着,我也应了…”

“应是你应的,这是我李家的船,你才嫁来几天,就当上家了?”

“可是…”

“好了,万一船有个三长两短,阿桩回了你怎么交代,你出去回了租船的人…”

天凉在外听形势不好,小媳妇被病婆婆刁难了,便不请自入的推开门走了进去,从怀中拿出三十两银子,直接了当道:“老人家,我自租船就一定会归还,租金在这里,您看看这个价钱可合适,若不满意了,我再加添置就是了。”

365再遇故人(金牌130加更)

【365再遇故人(金牌130加更)】

天凉把三十两放到桌上时,转身去看那婆婆。

却不料,在她转身之时,听到屋里骤然静而无声,似是掉根针,都能听得真切似的。

而那位老人家,正睁圆了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那眼神,似是看一位故人。

“老人家?”天凉不解提声,“你…”

“是…是陆姑娘吗?”老人突然从凳上站起来,促声问了一句。

天凉一惊,望着这位陌生的老人,愕在了那里,“老人家,识得我?”

厉天啸和花音一起稍作打听,就寻到了镇里唯一的药铺,掌柜的见两人要拿的药物不少,便招了伙计过来,要那伙计领带他们至药房去拿药。

那伙计走上前门来,看到厉天啸和花音后,眼神不自然怔了一下,随后便应着,满面陌生的带着他们去药房去了。

做伙计的,向来手脚利落,待人接客说些逢迎话也是寻常,可这个伙计则不然,他面色一贯的冷淡,从头到尾一句话未向他们言,连走路姿势,在后看来都透着一股书生的文雅劲儿。

药房门前,厉天啸将清单递给那伙计后,与花音便坐在那门前的桌椅前候,那伙计接了清单,又是一句话没说,点了头就钻到药方最深处去了。

花音看了那伙计半晌,抚着下巴,突然半侧过身子,凑着厉天啸附耳道:“这人,一定有蹊跷。”

厉天啸本是端正的坐着,也刻意与花音保持了些距离,一路上更刻意的快步带头行走,也不敢自己回头和花音多言,生怕自己又像昨晚一样起了不该有的不正常念头。这会儿花少爷突然主动凑过来,附耳说话,那温热的气息吐在了他的面上,厉大少浑身一紧,眼睛不由自由落到了他的面上,移走不开了。

“他抓药时倒在行,看来对药物算作熟悉,可你看他走路时的架势哪里像一个做伙计的,还有,我发现这镇子里的人大都没有武气,他方才行走,我感觉到了一点儿土武之息,还有…”

花音撑着姿势,对着厉天啸耳朵,发挥神探精神句句郑重的分析。

待发表完自己的意见后,花音转过脸,盯着厉天啸问:“你怎么看?”

厉天啸正望着他的侧面出神,突然始料不及的对上他一双如玉的眸子,心中一紧,面色局促道:“什么?”

花音耐着心思重复,“你怎么看?”

厉大少是方才只顾心猿意马,脑子一片空白中,哪里听的花音一句话真正入耳了。

“你…”他顿了顿,“再说一遍听听。”

花音怒,敢情他是一个字没听呢!

“你聋的是不是?”

厉天啸看他一眼,面目镇定,“我只是没听清。”

这么近还说没听清?

鬼才信你!

可花少爷这会儿不知怎么的,对厉大少总是有点较真儿,他干脆直接转移过去,坐到厉天啸身边,一手搭上他的肩膀,愤懑问:“如此距离可够听清!不如我再近些?”

厉天啸本只是临时找的借口罢了,不知却惹得花音突然这么靠过来。他眼角一转,不小心就看到花音的薄唇起起伏伏,绯**滴的泛着一层水光,在那如雪精致的面容上,一张一阖便是风情万种,无意识间就能生生的勾人心思。

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