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的确不想再进一步了。
称霸天下也许的确很让人热血沸腾，可凤临，曾是他的祖国。他的祖国给了他荣华富贵，而且，在水晶没出事之前，皇帝对他们夜家，也是荣宠有佳。
由因得果，如果不是水晶拿出那些太过逆天的东西，皇帝也不会忌惮他们夜家。
他不怨水晶，那是他的妹妹，他为她骄傲。可是，他对凤临，也的确没有仇恨。甚至有些想念…他的家人，他的父亲，他的同父异母的弟妹，全都还在那里。”
第437章 无极要归来
他是个有野心的男人，这几年的征战，让他看到了战争所带来的痛苦。生命的逝去，百姓的流离，世道的混乱，满目的疮夷。
他没想过自己是不是明君，是不是仁君。但看着这一切，他自然而然的思考着“战争的意义”这一严肃的问题。
而思考的结果就是，他想要停下来。
他的初衷是什么？初衷自然是有要成就一翻霸业，成为万万人之上的第一人的雄心。可再往前，却是因为水晶，因为他的妹妹。那是她的聘礼，也是她的嫁妆。
他打下再多土地，却不好好管理，让治下百姓，流离失所，食不裹腹，衣不蔽体…那还有什么意义？他还有什么面目去见水晶？
于是，他想要停下来。
一家独大并非盛世，百花争艳，才能长治久安。
三国鼎立是平衡，四分天下亦可稳稳当当。
而现在，他已震摄天下，但国库空虚，军队疲乏，百姓生活艰难…也确实到了停下来，到了休生养息的时候了。所以，此次，他停了下来。
顺便，他也该解决小妹的问题了！！
突的想到什么，他的眼底微微暗沉，一道戾光悄然闪过，下一瞬，又恢复如常！
很快，很快就可以见到小妹了！！
…
青州城里，水晶正站在城墙上。以公主的身份！
此时，所有人都知道了，在城外给他们提供种子，提供农具，提供在耕牛，提供吃食的那位大人，就是秋水的和泰长公主了。
人们感恩待德，大赞皇上圣明，公主仁义。
也有不少炫婷的名声，只是，炫婷被称为是长公主的手下。包括墨鱼，木子菁，和偶尔打打酱油的南宫羽，全都成为了水晶的手下。
他们做的再多，再好，都被公主的大名死死的压着。
这种状况，自然是墨鱼和木子菁故意造成的。水晶知道了，却也没说什么。
除了炫婷十分愤怒外，其他人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公主，皇上有消息传来，三天后，皇上便可到达青州城。”万柯急急的上了城楼，看到水晶，小心的靠近，离着还有一丈远，便停了下来。
不敢再有旁的心思，也因此，初见时那刻意的亲切，也消失不见。
也是到了此刻，他才知道，公主的亲切不是他该拿捏的软肋。公主的不讲究，更不是他放肆野心兹长的沃土。本份，公主仁慈是公主的善良，而他，却不曾守好本份！反而被虚假迷乱了心。
他惭愧，更恐惧。还懊悔！说起来，全都因为炫婷时不时说的，“人身而平等…”一类的言语，激发了他心底的野望。他不能怪炫婷，是他未能守好本心，越过了本份。
“三天？”水晶咂舌，好快。“该准备的准备了么？”
“回公主，已经准备妥当了。”
“那就好，这几天要注意青州城的守卫，莫让人钻了空子。”秋水国根基尚浅，在另外三国的眼里，只怕依旧还只是些乌合之众。能打仗，能占地盘的人，可不一定能做皇帝。只要现在将这些乌合之众的头领给杀了，那么，剩下来的也就是一片散沙。”
第438章 青州城…
那些人会这么想并不意外，帝王之道，不是谁都能懂的。
也因此，刺杀是必定会有的。不过，水晶有些好笑，有他们在，还真不怕那些刺客。
想到很快就可以见到大哥，水晶的心情一下变得飞扬起来。
连看着远远近近的景象，都更美上三分。
“公主，炫婷小姐又去了城后街。”万柯偷偷望了水晶的背影一眼，才又继续回话。
城后街，那里是青州城最混乱的一条街，一些就算有机会摆在面前，但因为不愿干活而甘愿靠偷鸡摸狗活下去的流民，一些靠打家劫舍生活的匪类，一些赌徒，一些酒色之流，一些靠出卖身体过活的男男女女们的聚集地。
那种地方，正常男人都会避之为恐不及，女子更是连听都不敢听。可炫婷，她却去了一次又一次。
换回水晶，她自己也不觉得那种地方有什么不能去的。在她看来，那里只不过是一群蝼蚁，虽然那些蝼蚁是一群臭虫，是蟾蜍一样的恶心人的蝼蚁，但依旧只是蝼蚁。
所以，她听到炫婷去那种地方的时候，并不觉得有多难接受。她会关注，只是因为炫婷从那里带回来很多人，半个月里，她带回来十三个人。而这十三个人，如今分布在青州城的许多地方。连城外种粮的地方都有，而通过观察，那十三个人，可是一点都不安分。
“这一次，她又带了几个人回来？”
“回公主，这一次，她没带任何人回来。不过，她在城后街见到那条街上的黑老大，那人…唔，是前青州城城主的私生子。”
前青州城城主，那是凤临的旧官。青州城被夜无极拿下时，那老城主带着宠妾和儿子跑了，留下女儿老妻，以及年迈的母亲在这城里。夜无极进城之后并没有杀她们，而是将她们全都关在一处，没苛待，却也没有了以往的荣华富贵。
现在又冒出一个私生子来…水晶有些担心，“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么？”
“回公主，他们相见的地方比较复杂，我们的人靠近不了。”
“罢，连那个人一起看着。”
“是，公主。”
水晶摆摆手，万柯立刻离开。只余水晶一人站在城墙上，远远近近的偶尔会有巡逻的士兵路过，但却都远远的避开这一段。生怕打扰了这位高贵又和善的公主！！
他们中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是这城里临时征及的军士。但那一部分人已经知道，公主给城里的百姓提供了什么样的机会。那是活的机会，那是能平稳生活的机会。而那些人里，有很多都是他们的亲人。
他们披甲上战场，除了自己的性命外，最担心的，莫过于他们的家人。至于国家大事…与他们何干？
因此，这些最基层的士兵百姓，对于给他们带来粮食，带来活命机会的公主，自然感恩待德，敬崇不已。
…
第三日，水晶带着公主仪仗，迎出城十里，静侯夜无极的到来。”
第439章 3
南宫羽此时并不在这些人之列，他的身份特殊，此时出现，并不合适。到是墨鱼和木子菁，一左一右将她护在中间。
万柯站在右侧偏后一些的地方，附近还有许多其他的城里的官员。
炫婷，在这里，没有炫婷的位置。
因为她的大哥犯了死罪，为了以儆效尤，在军中时便问斩了。她是罪人之妹，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讲，她都不该站在这里。
从早晨天未亮，一直到日上中天，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终于回来：“皇驾离此仅三里远。”
众人都松了口气，终于到了。
一刻钟后，在漫天的震嚣的烟尘和马蹄声中，终于看到了皇驾。
虽然秋水国成立才几年，但该有的仪仗和气派，却是一点不剩。龙驾前后俱是开道仪仗，侍卫数百人，个个精神抖擞，气势如虹。
远远的，水晶便看到了夜无极。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瘦了许多。但精神和气质却是以前所不能比的。
还记得水晶初见到他时，只觉得这是一个翩翩俏公子，一身的文雅书香气。可此时，却已雄厚霸气，如同舒醒的雄狮一般，君临天下！！
水晶不合时宜的想到，如果当初坐在这个位置上的还是南宫羽，那今时今日，又会是怎么样的情景？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发现，她想象不出来。
似乎，南宫羽越来越淡泊名利，越来越缺少那种君临天下的霸气了。不得不说，南宫羽在水晶面前，将自己的气势收敛的实在太好，以至于她从来没发现真相。不论是人间的帝王，还是自然界的雷霆，又哪里会有温和的？而身俱雷灵根的南宫羽，又怎么可能跟温和二字连上关系？
“小妹。”熟悉的声音，包含着复杂的情感。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便控制不住的轻唤出声。可惜声音太小，除了耳力异于常人的水晶自己外，大概也就还有木子菁和墨鱼听到了吧。
看着龙驾停了下来，水晶带着众人上前一步，屈膝行礼。她是公主，是皇帝的妹妹，不需要下跪。可其他人，却是要实实在在的跪下来的。
“皇妹（臣），恭迎圣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夜无的声音传来，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到。接着又道：“和泰，过来与朕同乘。万柯，开道回城。”
“是。”
虽然不合礼仪，但皇帝开口了，而且，皇帝身边的人，像狂痴二人都是知道水晶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与这秋水国又是什么样的意义。而那些将领，他们其实大多并不大了解这些事情。且将军一类，多少有一些豪爽之气，多一些义气。他们并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于是，水晶慢条斯理的上了龙驾，从头到尾，没有一人开口阻止。即便有那些个思想复杂的，在看到众人不一的反应之后，也便闭上了嘴巴。
水晶慢慢的走进龙驾，早有人在车驾之下摆上脚踏，待她到了车前，一只修长干净的手伸了出来。掌心向上，布满厚茧！！”
第440章 4
毫不犹豫的抬手，将自己白嫩小手放在那大手里。被轻轻握住，借着他的拉力。直接上了龙驾，进到里面，终于看到许久不见的人。
“大哥。”轻轻唤出，满面笑靥。
“小妹。”夜无极借着相握的手，将水晶拉到自己身边，用力搂了搂，拍了拍，才放开她。开始仔细的看她：“清减不少。”
“大哥才是瘦了许多。正好，这次好好休息休息，我给大哥调理调理。”水晶直接靠在夜无极身上，心中一片宁静。
久别重逢，她并不太激动，也没有太大隔阂。因为从她认定这个亲人开始，他便是她最近的人，不论离开多久，不论环境怎么变化。只要心不变，他便总是她认定的那个最亲的人。
“好，那就麻烦小妹了。”夜无极满心欢喜，笑得开怀。
车驾继续前行，两人在马车里轻声慢语，细述别情。
回到青州城，下塌的地方，是万柯最近刚刚重新整理出来的城主府。只不过，住在里面的闲杂人等全都被移居了出去，那些侍候的人，也全都换成了最得用的。
夜无极一到，他带来的诸多护卫立刻化整为零，分散在城主府里。而夜无极的车驾，一直驶到二门外。
那些围观者们，从头到尾，除了皇帝的车驾外，什么都没有看到。
到了里面，水晶与夜无极相携着进了奉圣殿，也就是这将军府的主宅，刚改了牌匾。
夜无极坐在主位，拉着水晶坐在边上。这很不合规矩，所幸跟着他们进来的，只是痴狂和清墨三人。痴狂二人依旧还是老样子。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岁月就会有短暂的停驻。而清墨，却是越发的缺少存在感。依旧做着泡茶的活，可即便是茶香缈缈，人们关注的也依旧是茶，而忽视了她。
水晶细看她眉眼之间，那里一片清明，无喜无悲。眼底更无半个人影，没有别人，亦没有夜无极。这让她心中感叹，这才是个真正的冷情之人。
“见过小姐。”两人坐下，狂和痴同时过来给水晶行礼。
“狂叔痴叔，你们见外了。”
两人一笑，又一齐改口：“公主，礼不可废。”
水晶也不强求，到是夜无极，让他们二人坐下。水晶见状，知他有话要说，便也静静等他开口。
“小妹，你确定要嫁秦王了么？”夜无极有些不痛快。不管多久，总觉得自己家妹妹被别人给拐了。这种心情，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改变。
水晶怔忡了一下，随即便是无语。她这大哥当真觉得她这个妹妹脸皮够厚，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问她。唔，好吧，都是自己人。但再自己人，这话也没有这么问的。
所以，水晶瞪着夜无极，“大哥，你是想看到我抚着脸，娇羞的扭跑出去么？”
夜无极失笑：“小妹是最利落的人，岂会同那些小家子气的女子一般。何况，对着大哥，对着狂叔和痴叔，有什么不能说的？””
第441章 5
虽然狂叔和痴叔的确算是长辈，但水晶还是有些无语。
不过，事实上，水晶还真是不像那些小家子气的女子一般。她的确不会因为这个而羞涩，只是，对于答案，虽然心中其实已有了答案，可面对夜无极的问话，她却有那么一瞬的犹豫。
不是南宫羽不好，而是，她不确定她是不要嫁人。
可看到夜无极有些期待又有些徘徊的目光，她终究还是轻轻点头：“恩，确定了。”
有什么东西在夜无极的眼底沉淀了，消失了。然后，他勾起了嘴角，浅浅的却出自真心的笑了：“好，我必给你一个，天下最风光的盛大婚礼。”
以前，他没有资格这么说，现在，他有了。
水晶疑惑的看着夜无极，同时还有些纠结。她怎么就觉得，她大哥在跟她玩心眼，在逼着她表态呢？可瞅了瞅边上笑的十分调侃的痴和狂，她又闭上了嘴巴。这事儿，实在不好拿出来讨论。或者回头得空的时候，她再找大哥好好说说。
“狂叔，痴叔，您二位算是水晶的长辈，这婚事还得麻烦您二位…”
“定不负皇命。”
…
终于，痴狂全都做事去了。他们也从大殿上转到夜无极歇息的院落的客室，清墨留下一室茶香，也跟着退了下去。只余下兄妹两人！可一路过来，再加上之前的事，一时间两人都有些不知说什么。
喝完半盏茶，夜无极才慢慢开口。
“他对你可好？”
水晶无语，“大哥，你这问题顺序是不是倒了？”都给她定了婚事，才问他对她好不好？若是不好，这婚事的事，是停还是继续？
夜无极忽的一笑：“可不是，不过，我相信他，更信小妹你。所以也不过是白问一声！”笑了一声，便将话题转向别处：“小妹准备在哪里落居？”
水晶看了夜无极一眼，也学他那般的一笑，“自然是跟你一起，将来，大哥的都城定在哪里，我的公主府，也就在哪里。”
“你们不是…”夜无极有些犹豫，以前他没有资格知道修穿越迷。可至从秦王将他的妹妹给骗走之后，他便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所以，即便不舍，他也不敢强求。现在听水晶这话，虽然心中惊喜，可也只是一瞬，只以为这是他的妹妹在哄他开心罢了。
“大哥。”水晶静静的看着夜无极，“你有没有想过，等将来有一天，也甩脱这世间红尘，过那逍遥自在的日子。”
夜无极眼瞳猛的一缩，可很快就眨了下眼，慢慢的勾起抹笑，坚守的摇头：“不想。”
水晶轻咦了声：“不想么？”同样的问题，她问过很多个人，墨鱼一个，木子菁一个，甚至齐恒惜她也问了，答案都是肯定的。可为什么，她的大哥却是不想。
她突的有些难受，却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只是静静的怔望着他，几乎是同有意识的低喃：“原来大哥不想啊！”她大哥不是贪恋权势的人啊！虽然这人间帝王的确让人心动。”
第442章 6
可她也说了，是等将来有一天，也许就是百年之后。他照样可以享受这无尽的权势滔天…她不相信他听不懂，可即是如此，他为何还是不想？
夜无极看着她，起身走到她身边，将她拥进怀里：“别乱想，人的一辈子，并不因为长短而证明什么。即便只有百年，大哥也活得精彩绝伦，别人便是活上千年，只怕也未必有大哥来得满足…”
“更长些时间不好么？”
“可是，当我享尽了世间能享尽的一切，这世上再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东西时，活得久，也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
“不会，到时，大哥会有儿女，会有妻妾，还有我…大哥都舍得么？”
“舍不得，只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妻妾…到时只怕也都化作黄土，而你，有你的良人相伴。”这话说到最后，颇有落莫之意。是啊，长寿有什么好？到时，他不过是一个而已。
水晶听出来了，只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大哥找一心爱之人，你们一起。”就算没有灵根，她也可以让他们寿元大增。
夜无极放开她，转而拉着她的手，就近坐在她边上，“哪里就那么巧，能找到那样的一个人。何况…如今我是帝王，帝王无情。”转首间看水晶一副不赞同之色，立刻又道：“我答应你，如果我当真找到那样一个人，定去找你。”
只是，他能找到那样一个人吗？很难啊！
水晶想想，也就明白了。人都是怕孤单的。除了白首不相离的爱人，还有谁能永远陪在身边？父母会老去，子女会成长，会想要独立。也就只有爱人了…否则只有一个人，活的再久，也不过是孤单寂寞罢了。
别说夜无极了，便是像她自己这样的人，都受不得那样的孤寂，否则，她一辈子活在空间里，该是多么的逍遥自在？但她还不是舍不得这万千红尘，又乖乖的混迹于这世间了？
虽然比旁人依旧冷淡了许多，更因为修炼的问题，总是两边待着。不会全然的投入这个世间，又不会一直待在空间。但细细想来，她能如此冷静自持，如此不在意的两边跑，不过是因为，身边已经有了相伴的人罢了。
“好。”
“是了，秦王殿下呢？”夜无极见她理解，又是一笑。对着这个面面，他总是无法端着严肃的脸。
“他的身份特别，出现在这里，怕不好。”指了指后面：“如今怕是在后面的召和轩，大哥若是想见他，我让他来见你？”
夜无极笑着拍了她的头，“说什么浑话，他是秦王殿下。怎么能让他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