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间,祝愿拎着几份牛排套餐晃悠到刑警支队办公室。

小六正整理文件,打算弄完去食堂吃饭,看到祝愿来了,高兴得不行,“你带什么吃的,好香啊”。

“牛排,选用特优级、大理石纹牛肉,烤得五分熟刚刚好”,祝愿说着四下扫了眼,“姚队他们呢,怎么都不在?”。

小六很有主人翁精神地打开食盒,闻着牛排特有的香气,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吃了一块解馋才说:“今天早上有人报案,说在某处废弃工地发现了一具白骨,队长带人去现场勘查,留我在办公室写材料”。

“没有别的案子?”,祝愿旁敲侧击。

“没啊”

“那谭明杰呢,还有人在跟吗?”

“丁小鹏死了,这条线索差不多就断了,特情科的人说谭明杰按兵不动,暂时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小六我走了,你慢慢吃”,没听到想听的,祝愿拔腿就走。

“诶,怎么说走就走”,小六一脸懵逼。

档案处的于自谦处长心焦难耐,局长忙得不见人影儿,想找他商量祝愿换部门的事都没地儿找。

对此,祝愿并非一无所知,她抱着乐观其成的态度期待于处把这事运作成功,她也好顺水推舟提出辞职。再说了,换到一线工作,老爸第一个不答应,肯定让她麻溜地走人。

无所事事,她还是为自己谋点福利吧。

促成元勋和香港二世祖郑嘉黎合作,超过八位数的酬劳打到她的瑞士银行账户上。

三人在海皇酒楼吃饭,酒酣耳热之际,元勋提议去酒吧继续嗨,“明星、网红,随便你们挑,你们喜欢谁,我就叫谁”。

“真的?”,郑嘉黎兴奋了,“我觉得电竞女神桃子好靓”

就冲元勋只认网红脸的审美层次,信他会见鬼。

祝愿做出一副遗憾的表情,“我得回去了,明儿还上班呢”。

元勋不乐意了,“你有劲没劲啊,不就一公务员吗,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瞧你战战兢兢的样子,这不行那不行的,你还真打算干一辈子?”。

祝愿摊手,“咱仨一天不接班一天就别想大解放,你以为我想当公务员啊,还不都是我爸的意思”。

郑嘉黎感同身受,点头附和,“是啊,我原计划去迪拜,可我父亲非要我来大陆,没办法啊,我要是不做,堂兄弟们争着抢着做,毕竟大权在祖父手里,以后集团交给谁还不一定呢”。

元勋不吱声了,他老子也抓着他的后脖子呢。

祝愿喝了小半杯酒,以防查酒驾,她买来矿泉水漱口,又打开车子顶篷散酒味儿,差不多过了二十分钟,双手拢住嘴巴呼气,闻着没味儿了正准备发动车子,手机铃响了。

拿出手机一看,本地的陌生号码,谁啊?

接通,“你好,哪位?”。

“我是赵伟光,你马上到省厅指挥情报中心来一趟”

What?祝愿脑袋里冒出无数问号,刚想问清楚,赵厅长那边挂了电话。

☆伍☆

与公安形象严重不符的超跑停在街角,马路对面就是省公安厅的机关大楼。

下车前,祝愿换上炭黑色运动外套,用帽子遮住张扬的发色,老实地等红绿灯,走斑马线。

她带着纯良的笑容向省厅门口执勤的武警战士出示自己的警*官*证。

武警登记后,挥手放行。

指挥中心是全省警力的神经中枢,即使同为警察,也必须经过批准方可进入。

大Boss打过招呼,祝愿一路畅通无阻。

按规定,她脱鞋走入指挥中心大厅,放眼望去觉得自己多虑了,根本没人注意她,一排排调度台后,接警员们头戴耳麦,神情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正前方两层楼高的巨大屏幕不断滚动着最新接警情况。

而赵伟光站在大厅最高处的综合指挥台上下达工作指令:“各单位注意,请各单位迅速到达指定地点,设卡布控排查可疑车辆…”。

公安厅厅长坐镇指挥,说明有重大警情发生。

根据中央分屏锁定的重点区域和大数据平台,祝愿发现出动的单位有特警支队、交警支队、高速交警支队、武警总队,一共300多名警力赶赴15个卡点进行布控堵截,防止可疑车辆强行冲关。

至于可疑车辆,不,确切地说2部嫌疑车辆携带毒品及枪支弹药由外地欲进入中心市区。

换做以前,肯定会放长线钓大鱼,等交易毒品时人赃并获,买卖双方一起抓。现在G市正举办亚洲艺术电影节,安全保卫工作是诸项工作中的重中之重,必须全力以赴做好,不出一丝纰漏。这种情况下,绝对不能放嫌疑车辆进城,更不能让它逃逸,所以堵截嫌疑车辆,抓捕犯罪嫌疑人是行动成功的关键。

道理她都懂,可赵厅长叫她来的用意是什么?大抵不是为了让她观摩学习扁平化指挥情报实战经验,用脚趾头想想,她一介基层小科员,无论按资历还是按经验,都轮不到她。

祝愿纳闷,一个劲儿地琢磨,这一琢磨,三个小时过去了,一名犯罪嫌疑人被武警拿下,另一名嫌疑人持枪劫持出租车逃跑时被狙击手一枪毙命,至此警情解除。

接警员们起立鼓掌以示庆祝,赵伟光面带笑意,“大家辛苦了”,手部下压,示意大家坐下。

短暂的放松后,接警员们又投入到节奏紧张的工作中,他们面对的是日均三万次左右的报警呼入量,为了节约时间,他们工作中尽量不喝水,上厕所举手报告,吃饭分班轮流吃,一刻都不得轻忽。

与之相比,电子档案室的工作简直跟玩一样,轻松不说,还没精神压力,至少不会接到轻生者的电话。自杀报警电话能够妥善处理的还好,但往往有的人打过来没说几句话就跳楼了,作为接警员要说不自责、不追悔,除非没有恻隐心。

祝愿偷偷庆幸,多亏当时考公务员头脑清醒,没报110接警员的岗位,太机智了有没有,哈哈——wait,这不好的预感是什么,坏了,赵厅长难不成想把她调到指挥中心来,这才让她提前感受一番?她的确天赋高,但也不能哪里需要哪里搬啊!

赵伟光扫了祝愿一眼,扭头走出指挥中心。

祝愿内心是拒绝的,但又没辙儿,穿上鞋跟在后面。

长廊寂寂,脚步声中,灯光次第亮起。

赵伟光在一扇没有标示牌的门前停下,指了指一旁的储物柜说:“手机、手表、纸笔,包括所有电子设备锁柜子里”。

祝愿瞄瞄头顶红光闪烁的摄像头,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氛,这里恐怕是防止情报泄露的密谈室,她一不检举二没犯事,这种阵仗实在让她压力山大。

厅长大人的话又不能当耳旁风,她咽了口吐沫,摘下手表,拿出手机放入储物柜锁上,接着翻出所有口袋,“我没带纸笔,嗯,窃听器——”。

赵伟光打断她,“你如果携带窃听设备,过第一道安检门就会被拦下”。

祝愿默默爆了句国骂,要是带着防身用的匕首,还不当场给逮了!

她硬着头皮随赵厅长走进密谈室。

除了两把椅子一张桌子,室内空无一物。

空白能放大人的紧张,祝愿口干舌燥,心跳如鼓。

痛快人说痛快话,能不能别卖关子?

若非她有点分寸,腹诽早破口而出了。

正当她忍无可忍时,赵伟光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摊到桌面上,一页页慢慢地翻开。

什么了不起的机密,我倒要仔细瞧瞧——视线聚焦在页面上,祝愿的眼珠子差点儿弹出眼眶。尼玛,这不是她所有的账户明细吗!?那密密麻麻的假名和巨大数额令她心惊肉跳,汗水不知不觉地顺着额头淌下来。

大脑快速启动,她逼自己冷静,边思考边组织语言,“赵厅长虽然不明白您为什么查我,但我有必要向您解释清楚,我账户中的钱都是合法所得,我可以向警*察*徽*章发誓,我从来没有利用公职身份谋取过私利!”。

“我知道”,赵伟光笑了笑,态度称得上和蔼,“你的职务还不具备贪污索贿的条件,问题在于公务员明文法律规定不得经商,而你打了擦边球,本职工作外捞钱捞得还挺勤快”

祝愿干笑一声,吊在半空的心落回原处,没错,我犯规了,所以厅长大人,求求您,赶紧开除我吧,我求之不得。

赵伟光一眼看穿她的心理,笑着问:“是不是觉得开除公职无所谓?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我觉得你那些眼花缭乱的假身份大可拿来做一做文章”。

祝愿脸僵了僵,一丝笑容也挤不出来,“赵厅长您别开玩笑了,那些用来开户的假名能做什么文章,我不过是迷惑家父视线,以免他查我账卡我开支,真不是为了投机倒把干坏事”。

“谁说有假身份就一定干坏事?”,赵厅长曲指叩了叩桌子,“还适合做潜伏工作嘛”

啥?祝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与“潜伏”有关的词,无论直接还是间接都与“卧底”发生了“关系”。

“赵厅长,您的意思是…让我做卧底?”,说完她安慰自己,不能够吧,肯定是她理解错了。

赵伟光颔首,“对”。

祝愿干瞪眼,呆了足足十秒钟,才慢吞吞地问:“您打算派我去哪儿执行潜伏任务?”。

赵伟光看着她,淡淡地说:“金三角,沙惕贩毒集团”。

祝愿从椅子上跳起来,“厅长,您太抬举我了,这么艰巨光荣的任务还是交给缉毒的兄弟们吧,他们比我有经验,我怕我啥都不懂搞砸了!”。

“坐下坐下,别紧张”,赵伟光笑了,“选你潜伏是有原因的”,说到这里他的笑容消失了,神色变得严肃,“你以为只有警察在盯着毒贩?古语云知己知彼,贩毒团伙也盯着抓捕他们的禁毒民警呢,缉毒警察常年战斗在最前线,较量的过程中,他们的面孔对于毒贩而言并不陌生,但你不同,你是后勤,从来没从事过禁毒工作,对毒贩来说可谓一片空白,况且你有多重假身份作掩护,再也没有比你更合适的卧底了,哦对了,你身手相当好,有足够的自保能力,我相信你能完成任务”。

祝愿被天上掉下的“大馅饼”砸得晕头转向,看样子还不能推辞,她抱着脑袋愁眉苦脸地想,哎呀妈,我一定幻听了。

赵伟光给她时间冷静。

祝愿撸了把头发,面对现实,抬起头盯住赵伟光,向他求证猜想,“赵厅长,宋景明书记的案子是不是与沙惕集团有关?”。

赵伟光点了点头,“通过对现场遗留的子弹做弹道分析,老领导是被称为‘死神’的CheyTacM200远程狙击步*枪射伤的”。

“狙击!?”,祝愿敏感地意识到不对劲,“也就是说凶手不在跟踪宋景明书记的那部车上,而是埋伏在某个地方,等宋景明书记开车经过时,从远距离开枪射击?”

“是的”,赵伟光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祝愿不仅机敏还十分审慎。

祝愿皱眉思索,“这么说跟踪宋景明书记的车目的是将他逼入狙击步*枪的射程之内”。

“对,万幸杀手射偏了,老领导捡回了一条命”,赵伟光叹息。

“杀手…职业杀手?”,祝愿猜的八九不离十。

“经过调查近期出入境航班的乘客名单,来自缅北的前雇佣兵吴尼哆进入了警方视线,此人与沙惕贩毒集团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老领导曾经组织抓捕过沙惕集团的二把手丁英,让人不得不怀疑这是一场针对老领导的报复行动”,赵伟光顿了顿,语气低沉,“假如是训练吴尼哆的人出手,老领导一定会送命”。

祝愿不由问:“为什么?”。

“因为他的枪下从不留活口”

“他是谁?”

“陆离”

☆陆☆

陆离有多厉害,祝愿压根儿没兴趣知道。

试问哪个警察希望不法分子跟美国队长似的,牛逼的不行!?

接下来赵厅长话锋一转,“你去金三角只需要做好一件事——监视陆离的一举一动,随时向我汇报”。

比起隐蔽身份打入贩毒组织内部秘密侦查犯罪线索、搜集犯罪证据,静悄悄地搞监视不容易暴露,生命安全也更有保障,想通这一点,祝愿一扫颓态,拍着胸脯说:“‘打小报告’嘛,难度又不高,交给我好了,保证完成任务!”。

“非常好,要的就是你这种乐观精神”,赵伟光微微一笑,他很高兴祝愿能调整心态,接受挑战。作为卧底,几乎每天都面临着危险,心理素质过硬才扛得住压力。

祝愿觉得有必要了解监视对象,至少打听点干货,方便日后开展工作。

“赵厅长,这个陆离什么来头?宋书记的案子牵涉到他,还是说他是沙惕武装贩毒集团的一员?”

赵伟光抽出一支烟,闻了闻又放回去,起身踱步压制烟瘾。

祝愿心想不好说吗,怎么赵厅长一言难尽的样子。

“G省2000年001号专案你了解多少?”,赵伟光忽然回头问。

祝愿在电子档案室负责卷宗归档,整理过的材料不计其数,都记住不现实,不过约莫有些印象,她照实说:“好像是一宗特大贩毒案吧,警方缴获了价值近10亿的毒品”。

果然是商人的孩子,别的记不住,记数字记得倒清楚。

赵伟光坐回椅子,从头开始讲起,“宋景明书记调任省纪检委前曾担任省公安厅禁毒局局长,2000年上半年,警方对一宗特大贩毒案进行扩线深挖,掌握祁某有重大贩毒嫌疑,随后成立专案组全力开展侦破工作,以祁某为突破口,发现了一个特大贩毒网络,团伙以犯罪嫌疑人丁英为首,核心团伙成员10人,携带枪支进行武装贩毒,毒品来源于金三角沙惕集团,后在G市交易并中转销往全国,经过严密监控和不分昼夜地缜密侦查,专案组获知丁英与毒品买家见面,准备交易250公斤海*洛*因,时机成熟,省公安厅禁毒局果断发出抓捕行动的指令,对该案进行全面收网…”

祝愿等着听下文,赵厅长却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抓捕组展开围歼,丁英开枪拒捕,后持枪逃窜到后山一间守林人的木屋,被上百名公安民警、武警官兵层层包围。在长达5小时的劝降无效后,丁英顽抗到底,向民警开枪射击并投掷手*雷,企图强行冲出警方的包围圈,枪战中,两名民警受伤,而丁英也被武警一枪狙杀”。

气氛有点沉郁啊,确立为省目标案督办的001号专案分明成功告捷,缴获250公斤海*洛*因,将涉案人员一网打尽,战果喜人。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不然赵厅长这副打了败仗的表情该如何解释?祝愿觉得奇怪极了,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丁英死前大喊有人出卖他”,赵伟光回忆,“确实有个神秘人给警方提供了情报,可以说丁英的每一步行动都在警方的掌握之中,假设丁英的话是真的,说明什么?”

祝愿猜想,“说明神秘人借刀杀人,警方被利用了”。

“2000年001号案除了侦破过程顺利得过分外,一切都正常,证人证言、书证、犯罪嫌疑人的供述与辩解等证据全部都是真实、客观的”,赵伟光沉吟,“可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抓捕丁英时我在现场,他死前绝望疯狂的眼神到现在我都忘不了,我想不通一个金三角武装贩毒集团的二号人物为什么要亲自贩运毒品,顺着这个方向思考,总感觉疑点重重,我和当时担任禁毒局局长的老领导交流了看法,他认为只有把盘踞在毒源地的沙惕武装贩毒集团彻底铲除这场较量才算结束”

祝愿问:“是不是宋景明书记想把贩毒集团斩草除根所以招致了报复?不过时隔17年才动手,沙惕贩毒集团的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赵伟光提醒她,“你别忘了宋景明书记目前的工作性质,他得罪过的人和利益团体两只手数不过来”。

纪委搞正风反腐,宋景明书记挡人财路仕途,自然有人恨得咬牙切齿。

祝愿眼睛看向天花板的一角,感觉思维走到死胡同,“无论是禁毒还是反腐,宋景明书记经办的每一个案子都要查的话,那嫌疑人的范围可就广了”。

赵伟光说:“目前嫌疑最大的人是陆离”。

祝愿在心里感叹终于言归正传了,厅长说话又不能随便打断催他说重点。

“老领导出事当晚,打电话约我见面,语气很急,说要谈一谈‘猎枭行动’”,赵伟光眉间拧成一个川字,随后补充说明,“当年丁英贩运毒品案告破后,老领导想一鼓作气打掉沙惕武装贩毒集团,因此在他担任省安全厅禁毒局局长期间启动了‘猎枭行动’…”

祝愿插话,“我听市局的姚队说他参与了‘猎枭行动’,和专案组成员深入金三角,在缅甸警方的配合下,捣毁了沙惕武装贩毒集团的六个海*洛*因加工厂,逮捕了数个骨干分子,可惜最后走漏了风声,沙惕逃得杳无音讯,后来摇身一变,装正经生意人,所以他儿子谭明杰出现在G市,立刻引起警方注意”。

赵伟光点头,“‘猎枭行动’绝对保密,搜捕目标盯准贩毒团伙高层,而沙惕却能逍遥法外,老领导怀疑有人向他通风报信,是以在2013年沙惕集团死灰复燃时,秘密派了一名叫陆离的卧底潜伏到沙惕身边继续侦查,陆离与他单线联系,换句话说,除了老领导,没有人知道陆离的存在”。

祝愿忍不住说大实话,“赵厅长,宋景明书记之所以瞒得密不透风,甚至连您都没说,肯定是他觉得警方有内鬼”。

赵伟光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恐怕是的”。

既然厅长都承认了,祝愿展开联想,“宋景明书记托我带到话中有一句‘行动失败’,应该说的是‘猎枭行动’,当年看是成功的,几乎瓦解了沙惕武装贩毒集团,但没抓住首犯,没达到行动的目的,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失败了,最重要的那一句‘有黑——’,黑*幕、黑*警都说得通”。

赵伟光没责备祝愿乱说话,接腔,“老领导也许查到了什么,所以找我商量,有人想掩盖,于是乎雇佣杀手制造了枪击案”。

祝愿伸手捂住张大的嘴巴,“这个人不会是陆离吧,他有充分的作案动机,只要杀了宋景明书记,世上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警方的卧底了,没准儿他在金三角混得很好,乐不思蜀,干脆一黑到底也不是没可能”。

“出事前,老领导对我说了陆离的事,还说他单方面切断了联系”,赵伟光拿起摊在桌子上的账户明细,又往后翻了几页,把夹在里面的照片递给祝愿,“陆离的资料有限,公安局没有他的档案,我能查到的也不多,只有一张他本人的背影照,观察周围的环境,应该是靠近老挝的边境赌场,身边跟着打手保镖,我猜他在沙惕集团中的级别不低。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曾为缅北某武装割据势力训练过雇佣兵团,吴泥哆和他的交情就是那时结下的”。

祝愿把照片拿起来端详,暮色苍茫,被偷拍的男人一身黑衣,挺拔消瘦,被十几个保镖护卫着逆风前行…啧,谁拍的照片,角度没找好,只要再斜45度,拍不到正面,起码能拍到侧面。

“赵厅长,您让我监视他,至少我得知道他什么样吧,说不准他都改名换姓了,我摸到金三角找不到人怎么办?”

赵伟光没正面回答她,起身打开门,“今天太晚了,明天我们去见了解陆离的人”。

祝愿走出密谈室,从储物柜拿出手表和手机,瞄了眼时间,哇,凌晨两点,她从海皇酒楼出来时21点,在指挥大厅看完警察抓贼用了3个小时,和赵厅长唠了2个小时,这一天过得可真漫长。

再次走过寂静的长廊,等电梯时,祝愿问:“赵厅长,陆离枪法精准这件事您从哪儿听说的?”。

“吴泥哆曾被缅甸警方逮捕,我看过他的审讯记录,他说教自己射击的人才是真正的神枪手,说那个人从不会浪费一颗子弹,被他瞄准的人必死无疑”

也许是深夜,祝愿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不知跑哪儿去了,她耷拉着脑袋沮丧地想,监视一个擅长打猎的人,这不是找死吗?

回家抓紧时间睡觉,要不是梦中她被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抵住太阳穴,扣动扳机的一刻吓醒了,铁定迟到。

与赵厅长一道乘车驶向城外,钢铁森林飞速地后退,夹杂着红色木棉花的浓郁绿色扑进视线。

车停在临山的机场,祝愿下车,四处望了望,看到停机坪上的军机惊讶地睁大眼睛确认,“赵,赵厅长,这是军用机场?”。

☆柒☆

祝愿眼尖,瞄到块状迷彩涂装的武装直升机,兴奋得像发现新奇玩具的小朋友一样,指给赵伟光看,“赵厅长,快看,武直-10,真帅!”。

赵伟光整了整衣领,上面缀钉着两枚橄榄枝环绕半周的国徽,代表着副总警监警衔。

“注意形象,你是公安的一员,要淡定,我们也有警用直升机,你没见过?”

“不一样嘛”

祝愿拥有私人飞机、私人游艇,这些有钱能买到,而眼前停机坪上的战斗机,再有钱也买不到,国情如此,毕竟买把刀都要去派出所登记。

一架轻型直升机轰鸣着悬停在半空,盘旋片刻后缓缓降落,高速旋转的螺旋桨搅起强大的气流,吹得飞机跑道两侧的草木倒伏在地上。

祝愿迷了眼,一边伸手揉着,一边在狂风中极力站稳。

气流扑面,赵伟光眼睛眨都不眨,“走吧,上飞机”。

“诶,厅长,等等我,咱们不用打声招呼吗?”

“打过了”

上飞机坐好,祝愿把吹乱的头发用手指耙了耙,正准备和飞行员小哥进行亲切友好的交流,突然直升机的引擎迸发出一阵猛烈的咆哮,然后迅速向上爬升,离开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