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1988年,你母亲当时碧玉之年,到泰国旅游,你父亲对她一见钟情,发誓说一定会把这个小姑娘娶到手,我们都笑他痴心妄想,他要效仿光武帝刘秀,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那块料”,沙惕忽然开口回忆往昔。

祝愿能察觉到他的眼睛在研判、审视她,和颜悦色不过在做表面文章,而她必须打消他的怀疑。

“我妈对我讲过,她说1987年12月22日遇到父亲,距离她16岁生日还有10天,哦,她是元旦生日,所以和朋友们一起到泰国跨年顺便过生日”,祝愿用对待长辈的态度,恭敬地说。

关于丁英与方情的过去,赵厅长为她整理了详尽的资料,以确保遇到他们任何一方的熟人,她不至于露出马脚。

沙惕似笑非笑的神情僵了一瞬。

李鬼还是李逵,你自己猜去吧。祝愿也似笑非笑地回视他。

“人一旦上岁数,脑子就不灵光了,具体时间我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元旦那日,丁英放弃了一单大生意,说去给来旅游的香港小姑娘庆生…一晃眼多少年过去了,故人何在?”,沙惕怅然,他沉默半晌后说,“你救了明杰,前因后果我也听他讲了,他们兄弟之间的事不要妄下结论,至于你父亲被出卖的事,年代久远,查证需要时间,作为你父母的老朋友,我会代他们照顾你,在金三角没人敢动你,动你就是跟我过不去”。

过关了?祝愿窃喜,“谢谢您”。

有了沙惕的保证,祝愿在谭宅的地位水涨船高,仆人们称呼她jiva大小姐。

衣服、珠宝流水似的送给她,沙惕待她如此周到恐怕别有所图,没关系,她也有自己的打算。

谭明杰依约带她去小威尼斯人。

祝愿穿得很低调,一身黑色运动装,赌场那地方,说不定就变成拳击场,她得穿方便点才好动拳脚。

两人开着陆地巡洋舰驶出谭宅,引得众人纷纷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

小女仆茶茶目露哀戚,年长的女仆拍拍她的肩膀,劝她不要气馁,“你看玉香夫人,穿金戴银,一点也不比大太太待遇差,更可况三少未必会娶jiva大小姐”。

路上祝愿向谭明杰打听陆离,“这个人据说很厉害,我们如果能找到他做帮手,实力会大大提高,开疆拓土需要能打的,冲在前面的人”。

谭明杰看她,“没开玩笑吧,你就够能打了,还有比你更厉害的人?”。

祝愿一本正经地瞎扯,“有本事的人不嫌多,你大哥不就挺擅长笼络人心吗,我们要向他学习”。

“三和帮内没有这个人,你听谁说的?”,谭明杰问她。

祝愿的注意力被“三和帮”吸引,沙惕武装贩毒集团和“三和帮”有什么联系?

谭明杰并不在意祝愿的回答,他的心早飞到小威尼斯人,那里是天堂。

穿过一条繁华的街道,他们来到楠马河畔的小威尼斯人酒店,门前的绿化广场气派非凡,走进大堂,论奢华度与原版威尼斯人不相上下,拼花大理石地板,巨大的水晶吊灯,鎏金的螺旋楼梯,转过一扇玉石雕镂的屏风,迎面是金碧辉煌的博*彩*大厅。

谭三公子是熟客,赌台经理给他送来筹码。

祝愿手指夹着银*行*卡,“刷卡,换筹码”,然后她说了一个数额。

谭明杰愕然,小声劝她,“玩玩算了,没必要花大钱”。

“赌钱嘛,不玩大的,有什么意思?”,祝愿用典型的赌徒口吻说。

她当然知道赌场设计的赢率高于玩家,不然赌场靠什么盈利。

但她要赌一把陆离与小威尼斯人有关系,一个人频繁出入赌场,不是赌棍就是工作人员。

她要想办法让他亲自现身。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金三角,我把几个民族武装控制的地区混合在一起写了,不然特指某一处就太现实了。

☆拾伍☆

在赌场能一日看尽众生百态。

发牌的清脆铃声此起彼伏,赌桌前围满了赌徒和看客。

他们眼中射出灼热的光,把全部的钱和希望压在两枚小小的骰子上。

有人淡定地一掷千金,有人慎之又慎地拿出一生的积蓄。

有人赢牌后手足舞蹈,欣喜若狂,有人输光家当嚎啕大哭。

有人一夜暴富,也有人倾家荡产。

祝愿看到一位赌客输钱后瘫坐在地上,眼神呆滞地说着他自己也不信的誓言,“我再也不赌了”。

老虎机前头发花白的男人盯着上上下下的数字,心脏承受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上。

人很快被抬走送医。

祝愿坐到空出的位置,谭明杰溜达过来,“另换一台吧,你不嫌晦气?”。

“试试手气”,祝愿将赌场提供的借*记*卡插*入卡槽,轻轻按下按钮,启动转盘。

老虎机耀眼的灯光和有力的震动声挑动人的神经,谭明杰紧紧盯着玻璃屏幕,吞咽口水,忽然他高喊:“快按,快按”。

“再等等”,祝愿瞄了眼下注时间,拍下cash out按钮。

谭明杰看着中奖金额不可置信,“你押注800美金,翻了9番就是7200美金,赢了6400美金,手气不错哇”。

老虎机作弊的可能性极低,祝愿赢钱主要靠观察机器的吃吐量,在她之前,来这台机子玩的人没有一个不输钱的,感觉该返利了,所以她才押注,赌一下时机,结果她赌赢了。

赢的奖金已划入借*记*卡,她拔下卡起身。

“诶,你怎么不玩了,继续呀”,谭明杰来劲了。

“既然来赌场了,都玩一圈才过瘾”,祝愿手指夹着卡晃了晃,头一歪,“走吧”。

牌九、麻将、大小、梭*哈、俄罗斯轮*盘*赌,两人兴致盎然地玩了个遍,谭明杰输光了筹码,祝愿输输赢赢,差不多持平。

谭明杰把手中的扑克甩到牌桌上,骂了声娘。

祝愿再次起身换到玩百*家*乐的赌桌。

谭明杰跟在她后面,小声提醒,“喂,咱们手中没筹码了”。

“所以,我们要玩把大的,赚本钱呀”,祝愿微微一笑,感觉毫不在乎输赢。

谭明杰被她不知哪来的底气震住了,站在她身后观战。

荷官发牌,祝愿投注50万,押注对子

跟庄连赢两手,庄断跟闲输一手,暂停下注,第四手第五手虚拟下注,第七第八两手连庄,一直到第五十五手庄闲两张牌皆为字母K。

谭明杰惊呼:“两张老K,押中对子,jiva,你赢了,赢1赔11,550万,你赢了550万!”。

祝愿却拿着赢来的筹码坐到玩21点的牌桌前。

谭明杰劝她见好就收,“咱们撤吧,够本了”。

祝愿瞟了眼正前方高悬的摄像头,笑笑,“急什么,好戏才开场”。

她研究过21点的玩法,再加上心算能力不弱,以前和朋友去拉斯维加斯的赌城玩,只要玩21点,她基本没输过。

筹码在耳边哗啦啦的响,谭明杰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祝愿的手部动作,她在分牌,于是糟糕的牌,变成好牌。

他长出一口气,彷佛刚才经历爆牌危机的是自己。

同桌的玩家,有的停牌,有的投降,还有的爆牌离场。

祝愿则拿到BJ加倍。

之后她像开了挂,赢的筹码越堆越多。

渐渐的变成唯一的玩家与庄家之间的对决。

荷官的脸色变得不好,因为他手中10点的牌太多了,很容易超过21点,玩家占据上风。

祝愿看着荷官苍白的面孔,把自己的筹码和赢来的筹码推到牌桌中间,轻松地说:“全押”。

谭明杰没料到她要豪赌,忍不住拦她,“收手吧,够了”。

游弋在各个牌桌的赌区监管联系上司报告异常状况。

负责监视器的技术员从祝愿不停赢钱时就特别关注她。

桑达放下电话,走到监视器前,皱眉问:“什么情况?”。

技术员观察祝愿的一举一动,说:“她赢的金额很多,但又没有明确证据出千,我觉得她是靠计算概率的方法赢得钱”。

监视器的画面切近,桑达看到站在祝愿身后的谭明杰。

“三少也在?”

技术员顾不上回答,他的目光凝在监视器呈现的画面上。

祝愿抬起眼睛,笑吟吟地冲摄像头比了个胜利的V字,然后飞了一个吻。

她全押赌注后大获全胜,谭明杰高兴得跳起来。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荷官惨白的脸。

这样巨大的金额足以惊动赌场的管理者。

P.N闻讯而来,他站在监视器前,刚好看到赢钱客户嚣张至极的脸,她笑着比完V字,又高举ROCK手势,用唇语说谢谢。

这公然的挑衅激怒桑达,他不明白老板为何无动于衷。

“这个臭丫头欠修理,她需要上一课,好好学习在金三角什么叫规矩”

“经,经理”,技术员期期艾艾的话令他陡然收住脚步。

“这位客户是三少爷带来的朋友”

“老板,这…”,桑达扭头询问P.N的意见。

“到外面谈”,P.N走出监控室。

他单手扶着雕花栏杆,侧身望向楼下的博*彩大厅,神情疏离,好像这个浮华的世界与己无关。

桑达气坏了,谭明杰每次来送钱给他玩也就算了,这次他带个算牌手来玩不是砸场子是什么?

“老板,就算谭明杰是沙爷的公子,这一回也绝不能任他胡作非为,必须教训他,否则他只会当小威尼斯人是他的钱袋子”

P.N不置可否。

桑达不满,“老板!”。

“我们是赌场,开门做生意,不怕客户赢钱,就怕客户不来”,P.N轻描淡写,“你下去派辆车护送他们离开,态度要客气”

“老板,这样岂不是助长谭三的气焰?”,桑达从心里感到不服气。

P.N微微下垂的眼角瞥过桑达。

桑达立刻低头说了声“是”,不敢再质疑老板的决定。

他转身刚走了两步听到老板在背后说,“谭明杰带来的算牌手列入赌场黑名单,另外——她很可能是护送谭明杰回金三角的人,你要多留意”。

桑达咧开嘴角,扯嗓子中气十足地说:“是”。

祝愿和谭明杰离开赌台,被督察请到贵宾室好吃好喝招待着。

谭明杰兴奋得就像自己赢了钱,开香槟庆祝。

祝愿很会来事,把赢来的钱分了一半给谭明杰。

谭明杰略略推辞了下,就愉快地笑纳了,把祝愿引为知己,夸她比兄弟姐妹还靠得住。

桑达走进贵宾室,看到让赌场亏钱的两人不知死活地可劲儿乐呵,刚压下的怒火又蹿了起来,他横眉冷对,甚至不屑打招呼。

祝愿发现他,视线落在他那被疤痕覆盖的右半边脸上。

这个人她见过,就在霍队长给她看的照片上,陆离虽然是背影,他的手下有一个人却露了正脸,然而他的脸被坑坑洼洼的巨大疤痕撕裂,霍队长根据疤痕猜测他曾被爆炸的弹片击中脸部,所以祝愿印象特别深刻。

近看还真有点悍匪气质,面相有点儿凶。

谭明杰站起来,哥俩好的揽住桑达的肩膀,“桑达,来,我给你介绍一位新朋友,这是jiva,丁英叔叔的女儿”。

祝愿热情地伸出手,“你好,以后请多关照”,她眼睛狡黠地眨了眨,“赚了你们赌场的钱,不好意思啊”。

丁英的女儿?不过是个小鬼头,真假还两说呢!

桑达冷哼一声,与她握手,“在金三角,有命赚钱没命花是常有的事,为了安全起见,赌场会派车送你们回家”。

祝愿装作没听懂的样子,笑嘻嘻地说:“恭敬不如从命,多谢”。

桑达恨得牙痒痒,臭丫头,别栽到我手上,到时要你好看。

谭明杰真没听懂,开心地叮嘱:“桑达,替我谢谢P.N”。

两人被请到防弹越野车上,由赌场荷枪实弹的赌场安保人员护送回家,虽然看上去比较像押解犯人。

但祝愿没空计较细枝末节,她在思考一个问题,桑达的老板P.N和陆离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在拍到陆离背影的照片上,桑达出现过,从站位看,他和陆离应该是上下级关系,在职场中,一个人可能会有好几个领导,不过顶头上司只有一个,P.N是小威尼斯人的经营者,桑达是赌场经理,他需要向赌场的董事会负责,假如陆离不是P.N,那他一定是董事会的一员。

“三少,P.N是哪里人?”,还是直接打听吧,免得猜错浪费时间。

谭明杰摇头,“不知道,老实说,只要不是金三角土生土长的人,打哪儿来的都有”。

P.N 不是本地人,符合了一条。

“那想必他是外地的投资商吧,我有香港朋友在缅老边境的赌场包了几张赌台,听说利润可观,挺让人羡慕的,三少,不如我们也做博*彩生意?”,祝愿瞄谭明杰,他还沉浸在赢钱的兴奋中,恍然觉得过了把赌神瘾,没听出弦外之音。

“P.N是三和帮的‘护法’,负责处理违反帮规的人,可不是什么普通商人,所以说,你惹谁,都不要惹他,除了我爸,三和帮的人都忌惮他”,谭明杰一股脑儿道出,顺便提醒祝愿,“即便是我也不敢染指P.N的生意,想做博*彩业不难,难的是另找地方搭关系,金三角各方势力犬牙交错,未必人人都卖咱们面子”

“这样啊…”,祝愿心里有了谱儿,她觉得P.N八成就是陆离。

安全返回谭宅,中央空调凉丝丝的吹散窒闷燠热。

仆人捧来冰镇西瓜和椰汁让他们解渴。

谭明杰向仆人们吹捧祝愿的赌技如何的出神入化。

楼梯上传来一声冷笑。

祝愿抬头,哟,这不是陆离保护的那个小白兔谭雅彤吗?

她穿了一身露肩长裙,浓妆艳抹,像从泰剧中走出的女二号,倨傲地俯视众人。

☆拾陆☆

谭雅彤抱着胳膊款款走下楼梯,目光轻飘飘地在祝愿身上打了个转,嘴角嘲讽地一弯,“明杰,你天真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骗吃骗喝的人也往家里带,你要我说你什么好?”。

“骗…”,谭明杰脸有点挂不住,他香港的账户上多出的500万是jiva给的,说人家骗吃骗喝这不是污蔑吗?

“谭雅彤,你说话注意点,jiva没花过谭家一分钱,她是丁英叔叔的女儿,父亲已经见过她,你觉得一个骗吃骗喝的人会让父亲从曼谷赶来亲自见她?你不相信我的眼光,难道连父亲的眼光都怀疑吗?还有,她是我的救命恩人,请你放尊重些!”

“你居然帮阿猫阿狗——”,谭雅彤难以置信地看着谭明杰,气得跳脚大喊,“你脑子有病吧?”

祝愿坐在沙发上悠哉地喝椰汁,一旁的仆人递上小食,她边吃边看戏。

谭雅彤见状肺都要气炸了,随手抓起花瓶砸到墙上,碎瓷片溅得满地狼藉。

玉香夫人闻声赶来,看到跋扈的谭二小姐在自己家耀武扬威,心中十分不快,又不是正室所出,端什么大小姐架子,谁不知道三姨太是红灯区老板送给老爷子的玩物,根本没过明路,说难听点,谭雅彤是私生女,明杰的地位比她高。

“雅彤,老爷子还能认错人?快向jiva大小姐道歉”

“大小姐?她也配!”,谭雅彤瞪祝愿,这辈子有个谭大小姐压在她头上就算了,现在又来一个jiva大小姐,她绝不会向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低头。

玉香夫人说话轻轻柔柔,想不到还挺会转移矛盾的,是煽风点火的一把好手哇…祝愿施施然站起来,对上谭雅彤喷火的眼睛,粲然一笑,“幸会了,二小姐”。

谭雅彤翻了个白眼,把头扭开。

谭明杰看不下去了,劝她,“以丁英叔叔在三和帮的地位,称呼jiva一声大小姐毫不为过,你干吗跟她过不去。父亲确认过jiva的身份,对她表示认可,不需要征求你的同意,所以你还是收收你的臭脾气吧”。

谭雅彤因为私事,确实把无名火发泄到无辜的人身上,可她又拉不下脸面说对不起,含恨看了祝愿一眼,脚一跺,扭头跑楼上去了。

玉香母子只好替她收拾烂摊子,他们好话说尽,才换来祝愿一句没关系。

玉香笑着吩咐小女仆,“茶茶,快,预约美疗师上门帮jiva大小姐做SPA解乏”

看得出老爷子对丁英的女儿极为重视,她作为东道主,自然不能慢待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