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黑西装,戴白手套的司机打开车门,邀请来宾上车。

谭明杰和魏竞舟出身富贵,家中豪车成排,对此早司空见惯,他俩很满意眼前的高规格接待,高高兴兴地上了车。

桑达是从底层打拼出来的,他知道在寸土寸金的香港,代步工具豪奢到这种地步意味着什么,但嘴上不刺jiva几句心里便不舒服,“你为了巴结魏竞舟,还真舍得下本,豪车租来充面子的吧?”。

祝愿眺望夜幕下的新界,呼吸熟悉的空气,心情好的冒泡儿,被怼也不急,语气平和地回他,“甭管租车还是买车,都说明我出手阔绰,不亏待朋友”。

桑达觉得逞口舌之快没意思,甩手上了奔驰G65,尼莱和虾嘎随后跟上,他们仨人乘的车在前方开道,向维多利亚港驶去。

一直默然无语的P.N抬脚上了劳斯莱斯,车内部就是一个小型酒吧,紫色迷离的灯光下,谭明杰和魏竞舟已经开香槟喝上了,他接过二人递过来的酒杯,慢悠悠地浅酌。

祝愿跟司机交代了两句,上车坐在P.N旁边,熟门熟路地开音乐,又给自己倒了杯加冰威士忌,翘起二郎腿细品久违的滋味,在金三角就像带着镣铐跳舞,做任何事都要保持清醒,喝酒也不例外,但在香港,至少在这里,偷闲片刻吧,她看着车窗外璀璨的夜景,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

P.N将她的神态变化看在眼里,分析是否有表演成分,祝愿扭头对上他艰深的眼神,愣怔后莞尔,举杯与他相碰,“干杯,像咱们这样的人,偶尔要学会放松”。

P.N凝视她的双眼,轻轻笑了,“每一个字都意味深长,你到底想说什么?”。

祝愿一饮而尽,晃动空酒杯,听冰块撞击的清响声,眼角弯了弯,露出几许狡黠,“我都向你交底了,你就别盯我那么紧,让我喘口气儿,抽空你去忙自己的事,大家都方便,你说呢?”。

“那你应该向沙爷请示”,P.N啜了口酒,不再多言。

竟然是沙爷的命令,虽然联络魏竞舟这件事没瞒着人,但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祝愿顿时有了危机感,果然一刻都不能松懈,呔,该死!

看到jiva不复悠闲,P.N情绪莫名好了几分,侧目欣赏车窗外壮丽的青马大桥。

跨越海峡,另一头的香港岛,那是被无数华灯点缀的不夜城,远远的能望到维多利亚港长长的海岸线。

祝愿低头看表,说:“快8点了,待会儿能看见维港夜景的重头戏,‘幻彩咏香江’灯光秀,各位想看的话,我可以让司机在金紫荆广场停车”。

谭明杰醉醺醺地摆手,“看什么灯光秀啊,又没有妹子陪,我和竞舟更喜欢兰桂坊,jiva,你帮我们安排下”。

祝愿向他举杯,“没问题,不过今晚大家还是休息吧,精彩节目都在明天呢”。

祝家在香港拥有多处房产,其中石澳大浪湾道的独栋别墅,不能匿名购买,也不能通过他人代购,须经过其他业主集体通过才可以入住,所以不能带他们去那边,去了身份肯定曝光。

祝愿想了想,吩咐司机把车开到山顶司徒拔道53号,这里有处顶层复式公寓是她用自己赚到的钱以Colleen·Chai的名义购入,当警察前,经常会带朋友们来这里开派对,驶进大门时,她降下车窗。

保安看车眼熟,上前打招呼,“chai休姐(齐小姐),好耐冇见啦,你一路过得几好吗?(好久没见了,你一向过得可好?)”。

祝愿笑脸回应,“鹅侯侯,多借(我很好,多谢)”。

对于改名换姓这件事,谭明杰和魏竞舟都不觉得奇怪,由于身份特殊,他们偶尔也会使用假名。P.N也神色未动,他知道Colleen·Chai是jiva的假身份之一,这个人狡兔三窟,身份百变,她尽善尽美的伪装下,极力隐藏的真面目是什么?

一行人乘电梯入户,随着门开,屋内的灯光霎时亮起,祝愿炫耀地说:“各位请进”。谭明杰和魏竞舟不缺钱,缺品味,是时候向他们展示下什么叫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的室内装修。

P.N环视一周说:“富人扎堆儿的太平山顶,身家起码上亿才住得起”,顿了顿,他笑容讥讽,“怎么看你都不像缺钱的人,看来丁英给你留的遗产十分可观”。

桑达随声应和,“没错,你一个富二代有必要到金三角趟浑水吗?和兄弟们抢饭碗有点不道义吧?”。

老大一而再地遭冷嘲热讽,默默当跟班的虾嘎看不过去了,他哼了声,“谁还嫌钱多,jiva大小姐接父亲的班再合适不过了”。

尼莱也双眼冒火地瞪桑达,平时在小威尼斯人欺压他们也就罢了,现在老大家还给脸色看,他以为他是谁?

谭明杰和jiva的立场一致,作为都是靠爹的人,理所当然帮腔,“诶,桑达,你这话有点儿不中听,知道你是自己打拼出来的,但你在我们面前显摆得着吗?你还别不服,谁让哥们儿命好呢”。

白痴!桑达嗤之以鼻,懒得理他。

祝愿瞟了眼谭明杰,心说桑达只认P.N,别说不服你,恐怕连你老子都不服,她轻咳一声,避重就轻,“你们也看到我的排场了,维持这个水准,当然需要多赚钱”,末了装大度,“大家远道而来,稍后米其林餐厅的大厨会亲自登门为诸位炮制佳肴”。

魏竞舟闻言极为满意,举目四望,看到几个摄像头,顿时感到不舒服,“这——不太方便吧?”。

祝愿看他盯着摄像头皱眉头,陪笑脸,“你要是感到不便,可以住酒店,我提前预订好了,看大家的意思”。

魏竞舟趁热提意见,“你说的那香港先生…”。

尼玛,当老娘拉皮条吗?祝愿憋住臭骂他的欲望,僵笑着说:“自然不会让你失望”。

谭明杰也跟着嚷嚷,“别忘了我的,要那种身娇体软会发嗲的”。

祝愿冲他点点头,“不会忘的”,然后视线扫向P.N和桑达,“二位呢,需不需要特殊服务?”。

P.N斜她一眼,语气冰冷,“公务在身,没空”。

那敢情好,敲锣打鼓送走几位大爷,祝愿和两位手下在360度的观景台,面朝灯火辉煌的维多利亚港、吹着海风吃大餐。

虾嘎感叹,“老大没想到你真有钱”。

尼莱转述闲言碎语,“桑达的手下都说你装阔,其实是仗着父辈的交情打秋风”。

几杯酒下肚,祝愿托着下巴,醺醺然笑道,“跟你们讲吧,姐,超级超级有钱”。

虾嘎不解,“那您为啥来金三角…俺们穷才扛枪跟沙爷混,要是种粮能养家糊口,谁不要命了干杀人越货的缺德事”。

“哎哟,虾嘎,没想到你觉悟很高嘛”,祝愿仰望星空,做苦大仇深状,幽幽叹道,“我父亲死得蹊跷,害他的人就在三和帮,你们说我能放过凶手,安心在香港过富贵日子吗?”

尼莱回忆,“我以前跟过一个老大,他说连越出卖了丁英才在三和帮谋得一席之地,不过他和连越是对头,所以他的话很难确定真假”。

祝愿的酒意一下子消散,她问:“那个老大叫什么名字?”。

“纳卢”,看到老大眼中的惊喜,尼莱不忍心地说,“他走货时被警察毙了”

这个转折…祝愿撇撇嘴,“那死无对证了”,心想该查的要查,连越和内地有关系,确实嫌疑比较大。

入睡前,她致电郑黎嘉的姐夫汤劲豪,商量明天的接待内容。

“汤先生,尽量别太商务,一本正经那种我朋友不喜欢”

“那您看怎么安排?”

“搞成花花公子派对,除了兔女郎,再找点男公关,脸要帅,身材要棒”

汤劲豪以为自己听错了,“派对当然会举办,但是不是先谈正事要紧?”。

祝愿笑,“汤先生,你相信我,只要把我朋友招待高兴了,你的事一点也不难办,缅甸有名的场口,我朋友都能说上话,总之你放心”。

汤劲豪欣喜,一叠声地说:“好”。

浅水湾白帆点点,快艇游弋,祝愿摘下墨镜,伸手感受了一下风速,笑言,“今天是个适合出海的好日子”。

谭明杰四下张望,目光锁定泊在码头的一艘双体游艇,栈桥铺着基佬紫地毯,入口处支着紫白相间的气球拱门,一身马球装的汤劲豪笑容满面的迎上来。

祝愿先与他握手,悄声问:“手机和摄影设备都收起来了吗?船上不允许拍照,毕竟客人们身份特殊”。

汤劲豪说:“放心,全部按您的吩咐办得”。

“很好,来,我为你介绍”,祝愿看向魏竞舟,“这位就是我对你说的朋友,魏竞舟,魏老板,二位认识一下吧”

汤劲豪双手与魏竞舟相握,态度谦逊,“我是汤劲豪,认识您十分荣幸”。

魏竞舟魂儿早飞到船上,沙龙区只着小小三角裤的肌肉男太诱人了,他催道,“汤先生,能带我参观你的游艇吗?”。

汤劲豪会意,笑道,“大家请”。

上了船,他致词,“为了感谢各位贵宾的到来,特意准备了08年拉菲供各位品鉴,包括VOSS矿泉水也是特别定制的,还有酩悦香槟浴,来自五星级酒店的主厨团队带来美食佳肴,希望大家尽情享受”。

谭明杰没耐心听,早陷入兔耳朵美女的包围中,爵士乐队奏响狂欢的节奏,来自东欧的比基尼宝贝从舷梯走下,摆着各种撩人的姿势,体魄强壮的健美先生们也不甘示弱地现场走秀。

魏竞舟被一个向他抛媚眼的大块头男人迷得神魂颠倒,东道主做这么多不外乎等他一句话,于是抓紧时间说重点,“想必你知道缅甸政府在采矿许可证到期后将不再延期,翡翠价格势必上涨,公盘频频拍出上亿的原石,长远看投资前景可期,你如果真想开矿,除了资金其它的问题我全替你搞定”。

汤劲豪激动不已,用粤语感谢道,“真嘅?多借内(真的?谢谢你)”。

祝愿在烧烤区打下手,冷眼旁观群魔乱舞,桑达铮铮的铁汉子也没抵抗到底,沉醉在一个神似婵美的女人柔媚的眼波中。

P.N坐在艇尾的休息椅上垂钓,依旧生人勿近,被他冷峻的脸吸引的女孩大着胆子凑过来,想撩拨又不敢,只好坐在一旁,静静陪着他。

祝愿吹了声口哨,P.N扭头看她。

“极老板,美人垂青,你可别辜负人家,哈哈”,她笑得肆意又张狂。

P.N起身走过去,从她手中夺走刚烤好的牛舌,小口咬了下尝味道,“老了,注意火候”,下垂眼扬起浅浅的笑纹,“你把自己架在火上烤,还沾沾自喜,小心烤糊了,血本无归”。

☆肆捌☆暗战香港

P.N对jivajivaka的了解全部来自网络,入侵港府网站,查她的出生登记记录,没什么不对,但有黑客的存在,很难保证数据有没有被纂改过,相比而言,他更相信纸质档案,然而在香港,个人资料受私隐条例保护,想查人不容易,不过有个人可以帮他获取想要的结果。

天色将晚未晚,晚风轻送,日落的橙红笼罩着招牌林立的庙街,揾工结束的上班族不再行色匆匆,选择去足疗店捏脚解除一天的疲劳,师奶们挎着菜篮回家烧饭,遇见熟人停下脚步唠几句家常,瞥到衣装暴露的流莺,白眼一翻,毫不客气地骂:“发姣(风骚),死仆街!”,站街女挺起丰乳,气势如虹地回骂:“多事,死肥婆!”。

骂归骂,眼观六路不忘招揽生意,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体面男人进入视线,她立刻往下拉了拉领口,露出深深的事业线,这等好货色总比便宜烂鱼烂虾强。

可惜男人不领情,闷头向前走,挥手拒绝兜售高清无*码*色*情杂志的小老板,板正的身影闪入狭窄的街道顿时不见了。

西装男走进唐楼中的一家老牌茶餐厅,老香港的怀旧调调,天花板吊的风扇懒洋洋地打转,拼花的地砖,拥挤的食客,闪耀的霓虹灯牌。

来之前,他接到一通电话,合作三年有余、从未谋面的线人约他见面,说,在他最喜欢的茶餐厅、最喜欢的位置、点他最喜欢的菜等他。

这个将他的生活习惯摸得一清二楚的人到底是谁?

他上了二楼,直奔靠窗的雅座,桌上摆着菠萝油、姜汁撞奶、鲜虾云吞面、咖喱牛腩还有一份烧鹅,饭菜冒着热气,却空无一人。

背后有人说:“康sir,请坐”。

他猛然转过身,对面的人穿着黑色连帽衫,帽子遮住头,依稀看得出眼神阴森,皮肤惨白。

连帽衫拉开椅子坐下,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西装男扫过眼前堪称秀气的手,指骨颀长,看不出用枪的痕迹,假如他观察仔细的话,将发现这只手不会留下任何犯罪证据,因为不仅没有枪茧,连指纹都没有。

他入座,感受了下奶茶的热度,笑着问:“你调查过我?”。

“确定合作前,我对您做过全面了解,康正南,康sir”,连帽衫嘴角泛起一丝笑意,用一贯低沉的声音说,“作为毒品调查科的探员,您应当明白小心走路的道理,近期还是不要来庙街了”

“你什么意思?”,康正南目光灼灼地望着连帽衫。

“水房(和安乐)的小潮汕密谋制造一起事故让您死于意外,庙街鱼龙混杂最容易下手”

“前几天NB(毒品调查科)抄了小潮汕的一个夜总会,大概他想报复我,我不问你为什么知道,我只问你为什么帮我?”

“自然是您帮我的回礼”,连帽衫礼貌性地笑了笑。

康正南拿出档案袋按在桌子上,“仅仅为了这份资料?”,他怀疑地摇摇头,“既然打了照面,禀明身份才合乎礼仪”。

连帽衫摘下帽子,露出真容,“金三角,P.N”。

康正南惊讶地看着对面过分年轻的脸,合作多年,代号无名的线人居然是金三角三和帮的骨干成员,或者说也是最为神秘的人物,NB情报组关于他唯一的记录只有短短的一行字:P.N,边境赌场老板。

他深吸口气,送出手中的档案袋,问:“你现身香港,就为了查这个叫jivajivaka的人?”。

P.N接过档案袋,抽出厚厚一叠资料,瞄了眼出生登记副本,说:“jivajivaka自称是丁英的女儿,香港籍”。

“丁英没死前是三和帮的二把手,家庭状况不明,没听说有后代”,康正南皱眉,“你看了我从基督教联合医院复印的病人档案吗?方情产下的女婴叫命命,难道就是你所说的jivajivaka?但她在香港用的身份是colleen.chai,中文名叫齐光”

P.N把资料看完,跟他查到的出入不大,“jivajivaka凭空冒出来,很难让人相信,她会不会是你们警方的卧底?”。

康正南想都没想,断然否定,“我掌握的‘黑警’名单中没有这号人,而资料全都是真的”。

P.N笑笑,“如果是假资料呢?”。

康正南露出思考的神情,“身份可以被冒充,但短时间内伪造人生轨迹不可能办到,也就是说她从小到大的经历都是真的”。

这也正是他想不通的地方,P.N沉吟片刻问:“她利用齐光这个身份在香港住豪宅开豪车,经济来源有可疑之处吗?”。

康正南说:“齐光是香港多吉投资控股集团的大股东,买豪宅豪车的钱全部来自股东分红,当然也有一部分钱来路不正,据调查,她在拉斯维加斯赌场碰运气,一晚赢走1500万美金,至于有没有出老千不清楚,反正上了赌场黑名单”。

P.N翻看齐光的财产明细和多吉投资控股集团的财报,账面做得很漂亮,他弹弹表格,“齐光就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

“2015年曾涉嫌在青山公路非法赛车被捕,后经一位太平绅士保释出狱”,知道P.N会追问,康正南自动释疑,“这位太平绅士是齐光合伙人的父亲”

P.N放下材料,看了眼餐桌,“康sir,菜都快凉了,请用餐”。

康正南盯住他自始至终没有泄露丝毫情绪的眼睛问:“你到底为什么查齐光?”。

P.N站起来,重新戴上帽子,“合作三年以来,我为阁下提供情报,阁下为我解决碍眼的人,这个齐光我需要确认她是不是一块绊脚的石头”,他嘴角衔着一抹笑,认真看有点邪恶,淡淡说道,“康sir,假如我是您,将计就计陪小潮汕演出戏,当街砍警察够判上几年了——再会”。

庙街夜市灯火通明,饮食大排档连着衣服摊子,其中还有摆摊儿占卜和唱粤曲的,600米的道路上挤满了旅客,人潮熙攘,气氛十分热闹。

P.N沿着众坊街一直走到广东道交口,前方的爱德华式复古建筑是成为历史景观的油麻地警署,他驻足默默注视,三年前他与内地的联系被迫中断,为了将情报传递出去,当时供职于油麻地警署的康正南进入他的视线,而今油麻地警署已经闭所,世间事大抵都有始有终吧。

手机铃响了,他接听,那头的声音说:“jivajivaka出现在西贡码头”。

“跟紧她”,P.N命令道。

祝愿穿好救生衣,骑上摩托艇,启动点火开关,加油,瞬间提速,贴着水面飞行,潮呼呼的海风挟着浪花溅到脸上,幸好她戴着护目镜可以睁大眼睛专注看前方。

安德烈联系她说车蓬今晚十点钟会在白沙湾附近的一栋村屋与内地的两名客户见面。

安排虾嘎尼莱做谭明杰的跟班,陪他和魏竞舟去兰桂坊夜蒲,将无关人等支开后,她开车赶到西贡,一看时间来不及了,只好冒险开摩托艇走水路。

摩托艇加速快过法拉利,没多久就看到被陆地三面环抱的白沙湾,快靠岸时,祝愿慢慢减速,拔下安全钥匙,机器熄火,停止前行,祝愿蹚着海水把摩托艇拖到沙滩上,藏在礁石后。

顾不上整理湿哒哒的裤脚,她马不停蹄地登山赶往安德烈告诉她的地点。

安德烈站在山头接她,看到她一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狼狈模样,忍不住打趣,“你这是游过来的?”。

祝愿拧干裤脚的水,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跟游的也差不多”,抬头望了眼,树木掩映处有座三层高的建筑。

“进去吧”,安德烈笑,“居高临下,观赏视野绝佳”

祝愿上了三楼,从窗口往外看,朝海的村屋露台上架着烧烤架,车蓬与两个衣着休闲的男人有说有笑,不一会儿陶然从屋内走出来。

她回头冲安德烈咧嘴笑,竖起拇指,“视野确实棒”。

“还有更棒的”,安德烈交给她一台大屏幕的遥控器,祝愿接过掂了掂,“挺重,警用无人机?”

安德烈点头,在3D图形操作界面上进行触屏操作,框选放大拍摄到的画面,指着一个发际线堪忧的男人说:“我听陶然叫他黄先生,叫另一个瘦长脸周总”。

“最好能听到他们说什么,窃听器装了吗?”,祝愿问,有点得寸进尺,虽然有画面已经足够了,传给赵厅,相信警方会找到侦破线索,但她搞到手的话,不就省事多了吗。

安德烈给她戴上耳机,“窃听器安在靠近露台的古榕气根上,假如他们进屋,就无能为力了”。

在音画不同步的时候,需要敏锐的观察力,那个有脱发迹象的黄先生开口说话,音调带着浓浓的台湾腔,“97回归,香港落到阿共仔手里,毒品市场变小,生意越来越不好做”。

“所以市场转移至星马等地,不过我更看好大陆市场,高利润高风险,玩的就是心跳”,“周总”调侃。

车蓬说英语,意思大致是:“大陆‘药品’的利润率和销售量均不及欧美,风险却不相上下”,他建议绕道仰光海岸,经马来西亚进入南美,然后在公海卖给国际毒贩。

其余人等颔首附和,片刻后“周总”含笑看陶然,“陶博士,从你那购买的咖*啡*因替我们药厂解决了燃眉之急,你研制的含咖*啡*因的健身补剂深受运动人士喜爱,但都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不如我们联手开发新产品,做合法兴奋剂,譬如在原有基础上,保留有效结构,在无关紧要的地方稍稍进行修饰,分子结构改变,就能避开毒品检测,这方面你是专家,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黄先生反对,“这都是后话,陶博士,客户要最纯的冰,提纯的事就交给你了,只要你那边能出货,就不愁买家,台湾、G省、美国,无论销往哪里,都是暴利,这次可是大买卖”。

陶然话不多,“提纯95%没问题”。

车蓬拍手,“我们要给陶博士时间,只要他在实验室搞出最纯的冰,诸位,这个世界上,我们就是绝对的卖方市场,”。

在一片哈哈哈的笑声中,祝愿摘下耳机,复制影音资料,顺手删去无人机控制终端存储的视频,“启动窃听器的自毁程序,咱们这种人时时刻刻都要小心”,忽然想起奇怪之处,“连越怎么不在,他没来香港?”。

安德烈摇头,“不清楚”。

祝愿在心里迅速合计,通过这次侦听,可以确定的是车、陶、黄、周等人近期会贩运大宗毒品,听周的口音是内地人,黄则不确定,可能是台湾人,也可能是福建闽南那一带的人,车陶负责供货,也许会参与运输环节,再就是用货轮运输,走海路…但连越呢,他是什么角色?

“他们今晚几点离开?”,她抬头问。

安德烈看表,“凌晨1点”。

“这样,等他们走人时,我们悄悄看一眼有没有连越”

两人埋伏在村屋大门外的树丛中,过了午夜,吃饱喝足的目标人物们在手下的簇拥下走出来,一共两部车,车陶上了一部,周黄上了另一部,接着车子一前一后地开走。

又等了一刻钟,连越始终没有出现,祝愿觉得没必要看了,拍拍安德烈的胳膊示意可以撤了。谁知留下殿后的马仔溜冰溜大了,出现幻觉,大喊着“鬼,鬼在那里”,失手朝树丛开了一枪。

祝愿听到一声闷哼,心想糟了,回头看安德烈,他右手捂着大腿,鲜血涔涔地从指缝里流出来。

受到惊吓的野猫,眼冒绿光蹿出树丛,另一个马仔看到破口大骂开枪的马仔痴线(神经),“一只猫也能把你吓到尿裤子,丢雷(你)老母!”。

祝愿把安德烈拖到视角盲区,替他包扎伤口,想想气不过,拔枪瞄准刚才开枪的马仔。

就在她做出射击动作时,一只手牢牢抓住枪管,无名指插入抛弹口阻止击发,枪,卡壳了。

祝愿抬起眼睛,黯淡的月光下,P.N唇边泛着冷笑,“你想打草惊蛇吗,蠢货”。

☆肆玖☆互相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