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景,让你担心了。”

舒景一惊,根本就没有想到颜绯色会用这样的口气说话。印象中,这个男子一直都是高傲的,言语和眉色中难言与生俱来的高贵和霸气,而说出这样的话自然也不像是他颜绯色。

在她的心中,谁都可能说出这样的话,然而颜绯色不会。

目光忍不住落在他脸上,这是四年来,第一次见面,也是如此近的看他面容,一如既往的邪美,眉宇间却多了一分成熟。

看来,四年,他懂得了很多。

“无碍,孩子没事就好。他的药我已经给他带来了,断药几天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和他说话,还是有些胆怯,至少,能开口了。

“恩!那我先带孩子走,估计燕子轩现在已经等我们很久了。碧瞳,快和姑姑说再见。”

“姑姑再见。”

第三卷:第八十九章

阳光高照,云疏柳绿,在拥挤的人群里,他们三人的出现,赫然引起了大街的喧嚷,那些围着买莲花灯的市民,都仰着脖子,看着骑马进城的几个人。

这目光,都是啧啧赞叹,毫不忌讳的落在颜绯色和那绿衣小娃儿身上,生生打量起来,旁白的白衣女子顿时成了陪衬,没入了视线中。

那爷俩倒也不害羞,小东西睁着碧绿的眼睛瞧着周围的一切,或许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围观自己,也或许的被满彩的的灯笼所吸引,笑呵呵的,脸蛋儿就给开了花似的。

至于那长得比女子还俏媚几分的爹爹,倒不时的将目光看着旁边的女子,满带笑意,不时勾住唇,逮着机会给抛媚眼儿。似乎在说,瞧着吧,这呈州美女不少,但是他一个都看不上。

这人的心思,两三天下来,暮涟算是懂了。两爷子都不是省事的料,坏心眼,臭美的心思也比女子还多。

准确的来说,若不是见他杀过人,见他夜里那迎风而力的气势,平日掀着细眸的他,倒是看起来女气了很多,往往看得她心里一疼,手也下意识的搂紧了怀里的小东西。

“你说,这不就是接近龙舟节,怎么这儿倒是兴卖起了莲花灯吗?”满街的灯,各式各样,别样的好看。

“每年五月,在这一带呈州到绿城,都是一条江上的城市,五月初,是白莲节,据说是为自己孩子祈福的日子,也俗称是送子节,而之后的龙舟节,大概也也就是十几年前才兴起的吧,龙舟为的是喜庆,这沿江的居民也喜欢这个日子举办婚事,算得上是合一个热闹和吉利。到后来,也有不少男男女女在这节日上相互赠送礼物,以表爱慕!而白莲在沿江一带,一直被认为的最好的礼物,纯洁,美丽,有出淤泥而不染的美誉,——也意味着,爱情不受玷污的寓意。”

“这和西岐的送蔷薇不一样,蔷薇乃红色代表的是一颗心,也代表热烈,一切的心意,像身体的鲜血一样,永不断歇,直到死亡。”

他一瞬不瞬的瞧着她,每一字都显得格外清晰。

暮涟一听,面色涨的通红,便转开了话题,“那这些莲花灯有事什么意思?”

“呵呵…”颜绯色又笑了下来,道,“这个和白莲节有些相似吧。白莲节,大家为将自己孩子的名字写在灯上沿河而下,据说送子娘娘会看到,便会如愿保佑那孩子。而这个时候的灯,和送相互爱慕的花不同的是,常用于那些还没有找到心仪对象的青年男女。阁中女子会将自己的花灯放在河中,而宿命中的人,必然会如期捡到,送还到她身前。”

“竟然有这个意思?”暮涟一阵差异,“以前听说过,在燕国有些地方放河灯是纪念死去的亡灵,到没有听说过这么奇特的事情。你想,这江上这么多灯,即便是有人捡到了,那也不见得捡到的人,知道灯是哪位女子,如何送得回来?”

“所以,这便是宿命啊。只有命中注定的人,才能捡到。”

“这倒是让我想起了北方冬季的灯会,到有些相似,不过时节不同。”

“可以这么说。不同地区风俗也自然各异,就如北方过节喜好饺子,而江南一带喜食的到不多。”

两人不时的讨论着,马已经走过了热闹的街道,转入了清静的石板路,发出脆生生的声音,再转角,便看见一座莫大的宅院。白墙绿瓦片,里外都种满了槐树,这个时节,那些细碎的花便扬扬洒洒的落定…

而落花之下,正站着个男子,举目看向这边。

男子发丝轻挽,一根白玉簪子将其固定,耳际落下几缕发丝看起来有些疏离和清逸,面容俊美,眼眸如星,薄唇紧抿。

他穿着一件月牙色的袍子,淡绿色的刺绣领口,同色腰带,衣阕也是相似的图案,露出一双黄面白底靴子,格外精致。

一身素雅,就那么负手站在飘零的花下,却显得贵气逼人。

那男子似乎等了很久了,见他们的马从巷子里拐出来,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即便是第一次见面,暮涟觉得这个人,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就想当日看到白衣一样。

男子跨出一步,发丝上还沾着些许碎花,迎了上来,目光关切的落在颜绯色身上,然后看着小东西道,“路上还好吗?”

“一切都好。”颜绯色笑了笑,翻身下马走到他身前。

两人挨着而站,暮涟忍不住好奇的打量,才发现,两人眉宇间有那么一丝淡淡的相似——仅仅是一点点罢了。

第三卷:第九十章

燕子轩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酸涩,目光一直落在女子的脸上,面对他的打量,她也是礼貌微笑,并没有出现其他女子那种羞涩,反而是落落大方。

多久了?燕子轩自问,自己多久没有如此去观察一个人或一件事了?也多久,这出了朝中要事和颜碧瞳之外的事,能吸引他了?甚至,有多久,他们没有去如此去看一个陌生女子了。

四年了吧,真的有四年了。

“这位是?”许久,他将目光投向颜绯色,轻声的问道。

颜绯色微微一笑,转身走向暮涟,一手牵着她一手扶着她的腰肢,而马上的她也紧紧的楼主小东西,顺着他的力道和搀扶,翻身下马。

他的动作流畅而娴熟,像是已经习惯了做此事,而将暮涟带下马的时候,他依旧没有松开握着的手,反而握得更紧,另一只手,也顺带将小东西接过抱在了怀里。

知道她在挣脱,他根本就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干脆牵着她,抱着颜碧瞳走向燕子轩。

转身的那一瞬,暮涟和颜绯色都注意到了燕子轩脸上闪过的惊骇和震惊。

“这位是燕子轩。”颜绯色大方的说道,“也是颜碧瞳的叔叔,这些年,一直是他在照顾颜碧瞳。”

暮涟一听,有些尴尬,当日自己将颜碧瞳带走,可能着实的让人家给担心了,歉意的笑了笑,不要意思的说,“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费心了。”

“你是?”燕子轩也愣住,并没有懂暮涟话中之意,那日颜碧瞳失踪,收到了舒景的飞鸽传书,信中曾提到了一个红衣的异族女子。

“哦,我叫暮涟,涟漪的涟。”

“木莲!”

“木莲!”

同时,周围发出两个惊呼声,一个是燕子轩的,另一个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暮涟没想到自己报出的名字,竟然会有这般效果,不由回头看向那个声音,便见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几米之外,一个紫衣女子走了过来——是上午看到的那个女子,此刻她苍白的脸上,流露出的也是和燕子轩一样,让暮涟疑惑的负责情绪。

暮涟有些尴尬,这两个人像看什么怪物一样盯着她。燕子轩那子夜般漆黑的眸子,此时,有澎湃的悲伤在眼底涌起,甚至,暮涟看到他的身子不经意的晃了一下,动作很小,几乎不见。

“暮涟,涟漪的涟。”燕子轩挤出一个笑容,极力的克制着自己,低声的重复道,眼神闪躲似的从女子脸上移开,因为,心口,那颗许久没有如此澎湃的心,却又千万根针刺过。

目光落在颜绯色和女子相握的手上时,他再也忍不住,转身走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