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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消息总是传的特别快,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到浣衣局的时候,见徐嬷嬷早早地等在门口,目光看过来的时候,瞧见元政桓,她似是狠狠地吃了一惊,忙上去跪下行礼:“奴婢参见王爷。”她心下思绪转得飞快,好端端的,桓王怎么来了这里?

斜睨了他身后的女子一眼,莫不是,给她出头来了?

她也是才知道她做了御前尚义,没想到麻烦这么快就来了。

元政桓淡淡地说了句“免礼”。

徐嬷嬷慌张地爬起来,朝尚妆看了一眼,讪笑着:“雩尚义啊,你的东西姑姑叫人收拾好了。”

尚妆有些讶然地看了她一眼,想起她之前对待她的态度,这一声“雩尚义”听起来,越发地刺耳了。

不过,她关心的,自然不是这个。

回眸朝里头看了看,开口问:“茯苓呢?”隔了一夜的时间,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徐嬷嬷忙道:“哦,在房里呢。”

闻言,尚妆也不多说什么,推了元政桓上前。

房门开了,果然瞧见茯苓坐在床边。同屋的宫女此刻都是不在屋内的,她闻声抬眸,见是尚妆,笑着跑过来,叫:“小姐,您没事吧?”

尚妆忙上前,拉着她看了看,脸肿了,其他地方倒还好。她咬着唇,徐嬷嬷不罚她,那才不是她的作风。手,缓缓抚上茯苓的脸,她却轻轻避开,笑道:“奴婢没事。小姐也没事吧?”她问的时候,才想起,身后还有一人。

听元政桓低咳一声,尚妆才回神,忙道:“奴婢该死,忘了王爷了。”说着,上前,却发现茶壶早就空了。

茯苓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取了桌上的茶壶便跑出去,一面道:“王爷请等等,奴婢去倒水。”

“茯苓。”尚妆低唤了她一声,她却跑得飞快。

“尚妆。”男子突然唤她的名字。

她的身子一颤,回眸看着他。既然已经知道她是安陵雩,为何,还会叫她尚妆?

“尚妆?”听她不说话,他又皱眉唤了一声。

她有些尴尬地上前:“王爷哪里不舒服?”

突然这么一问,倒是弄得他语塞了。半晌,才笑言:“本王很可怕么?”

“不…”她本能地摇头。

不是他可怕,是她自己骗了他,觉得无法面对。

可,要说骗,那又要追溯至还在安陵府的时候了。

哎,她叹息着。

元政桓却突然开口:“对不起。”

尚妆惊愕地看着他,明明是她错在先,他却先道了歉。

“冷香玫瑰的事情,我其实,知道。”昨日,他便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他却没有说出来。可,回府之后,不知为何,他竟一夜未睡。

胸口,似有什么东西堵着,好难受啊。

尚妆凝望着他,嘴角缓缓地笑开:“可是,您还是来了。”

第二卷 逐风 第十六章 巴结

可是,您还是来了。

元政桓微微一怔,缓缓地笑起来:“没有来晚么?”

尚妆摇头,笑着望着他,菱唇微启:“没有。”

不过两个字,心,却是好高兴好高兴。他来,是为了她,真的是为了她啊!

面前女子的喜悦,他居然感觉到了,好奇怪,不是?

脸上的笑意敛起,他低声道:“我以为,你会责怪。”

“奴婢不敢。”为何要责怪呢?纵然,他不来,也不是他的错。

说到底,他们也不过见过三次而已啊。

这时,听得有人进来,尚妆回头,瞧见徐嬷嬷。她吃了一惊,徐嬷嬷已经笑着上前,朝元政桓行了礼,又朝尚妆道:“雩尚义,听闻你要去御前伺候,那些丫头们,舍不得你,想给你送点东西,又不好意思来。叫姑姑给你送来。”她说着,将怀中胭脂水粉全搁在桌上,还朝着尚妆笑。

尚妆心下明了,这些,不过是她从那些宫女身上剥削的,现在,拿来讨好她。她自己又不好意思来,便借口说是她们要她来。

恰巧碰上茯苓回来,她忙朝茯苓道:“茯苓,这些是院里的姐妹送我的,我哪里用得了这么多,你出去,将这些东西都还给她们,帮我说声谢谢。”

茯苓放下手中的茶壶,忙取了东西下去了。

徐嬷嬷一脸的铁青之色,不过此刻,也不好爆发出来。她好不容易搜刮来的东西,被这个丫头一句话,就又全还回去了?

尚妆故意朝她笑:“奴婢还要谢谢姑姑,好意奴婢心领了,东西就不必收了。”

徐嬷嬷心里生怒,此刻却不能表现出来,皮笑肉不笑地道:“雩尚义可别在姑姑面前自称奴婢了,姑姑怎么受得起。”她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地朝一旁的元政桓看了一眼。

桓王和她什么关系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桓王至今未立王妃。如果面前的女子,会成为未来的桓王妃,她更得巴结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尚妆不想与她纠缠,便道:“姑姑请先出去吧,王爷…还有事。”

徐嬷嬷吃了一惊,忙道:“奴婢该死,扰了王爷了。”语毕,急匆匆地退下了。

尚妆看着她出去,快步上前关了房门,听得身后男子轻笑起来:“我有什么事情?”她不知道,她方才的话,让人听起来…

尚妆一怔,回眸问:“您不是口渴么?”边说着,边上前倒了茶水递给他。

他接过,浅饮了一口,才问:“这人以往对你不好?”

真厉害,不过短短几句话,他便听出了大概。尚妆不避讳,只开口:“宫里,能有什么好不好的。端看着,你手里的权啊。”她,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么?

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抬眸问她:“那么,你想要么?”

她摇头,却是道:“奴婢不能排斥。”

她说“不能”,而非“不”。因为她明白,她想要活着,不能一直依靠着别人。她得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话语,落在元政桓的心里,让他心神一荡。

多无奈的话,不是么?

原来“不能”的,不止他们皇室中人。被这座庞大的宫殿圈起的每一个人,都如此。

他忽然,又想起他的母后。

她是后宫最不争的女人,而她之所以能是皇后,是因为父皇爱她。所以,那时候,她才,不能走…

他猛地低了头,握着茶杯的手由于太过用力,茶水都晃出来了。

尚妆吃了一惊,忙上前扶住他,皱眉道:“王爷没事吧?”

第二卷 逐风 第十七章 情郎

男子的额角渗出了细细的汗。

尚妆有些慌张,她以为,他是因为生病难受。忙取了怀中的帕子帮他轻拭,一面低语着:“王爷,宣了太医来瞧瞧,可好?”

“不,不必了。”他胡乱地摇头。

尚妆怔住了,这样的桓王,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所见过的桓王,从来冷静而淡定。

他,究竟怎么了?

伸手,接过他手上的茶杯,不经意间碰触到了他的手。很凉很凉,比之他那时抓住她手的时候,还要凉。

不,现在应该说是,冰冷。

男子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浅笑一声,摇头道:“我失态了。”

尚妆才要开口,听得外头院中传来嘈杂的声音。

“安陵雩呢?还不叫她滚出来!”好嚣张的宫女啊。

外头,徐嬷嬷赔笑着跟在秦良娣的身后,小声地开口:“良娣,不知良娣找雩尚义何事?桓…”

“雩尚义?”秦良娣冷笑一声,吓得徐嬷嬷赶紧把话咽了下去。

徐嬷嬷是识趣的人,最会见风使舵。看来,秦良娣来找人,是不怀好意的。她如今是,两边都得罪不起,干脆,少说话。

秦良娣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那女人真是有本事。去了御前,还能保得住小命。

可恶!

她居然还听皇后说太子为了她,都得罪了圣上。太差点被圣上…

狠狠地咬着牙,在太子跟前,她不会傻到去动她,如今她回浣衣局,她若再不做点什么,那真是太对不起自己了。这事,指望补上林奉仪,只能她自己来。

朝宫女看了一眼,淡声道:“开门。”

“是。”宫女上前,才要推门,便见门自己开了,尚妆从里头出来。

“奴婢见过良娣。”她规矩地行礼。

秦良娣上前,微微红了眼眶,开口道:“安陵雩,我真羡慕你。”

尚妆吃了一惊,不自觉地抬眸,见女子红着眼睛开口:“殿下为了你,连圣上都开罪了,此刻把自己关在房中,谁去都不见。他昨晚就不曾吃过东西,今日亦是,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我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找你,去劝劝殿下吧。”

一番话,让尚妆怔住了。

面前的女子句句动容。

可,这个时候,要她过东宫去?

她的小命也才捡回来,再来一次,是嫌自己的脑袋长得不够硬么?况且,太子若和她再有瓜葛,皇帝也不会放过他。

秦良娣…

尚妆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她是想算计她一个人。恐怕,她还没踏入东宫,便会以勾/引太子的罪名被抓起来。这正好能说明是她主动,届时,太子是与此事没有半点儿关系了,他不过是没媚/惑了而已。

低了头开口:“良娣请回吧,奴婢不会去东宫。”

秦良娣的眼睛微微撑大,她没听错吧?她居然不去?

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开口:“为何?”

尚妆不卑不亢地答:“连您都劝不动殿下,奴婢算什么,又如何能劝得动?”她要是去了,便是害了自己,也许,还会害了元聿沣。

秦良娣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女子,她这话何意?变相地讽刺她么?

她才要开口,目光不经意间,瞧见尚妆怀中露出一角的帕子。

那是…男人的帕子!

太子所用的帕子,均是镶以金丝,或是银边。那么这是…

她心头一震,目光移向尚妆背后紧闭的房门,方才她就觉得里头有人。嘴角冷笑。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宫女有私情,此罪,同样严重。

那会,处死。

她真开心,仿佛捡到了宝一样,朝尚妆道:“不如,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我就进房去等。”语毕,抬步便要走。

“良娣。”尚妆忙拦住了她。

秦良娣得意一笑:“怎么?不让我进去?莫不是,里头藏了你的情郎?”她说着,朝一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那宫女会意,趁尚妆不备,大步上前,一把朝门推过去…

第二卷 逐风 第十八章 损人

尚妆来不及阻止,宫女已经一把将门推开,还很快,冲了进去。

随即,从里头传出“啊”的一声。

秦良娣的俏脸上闪过一丝得意,朝尚妆看了一眼,大步进门。

屋内男子,将轮椅缓缓转过来,轻笑着开口:“怎么秦良娣今日也如此好的兴致,来浣衣局喝水解渴么?”他不知何时,又端了茶杯在手。

秦良娣的嘴巴不自觉地张大,她万万都没想到,这个房里的男人,居然是桓王!

她不是不知道,今早,据说是桓王去了乾承宫,圣上才不再追究太子顶撞他的事情的。如今,她又怎能说,安陵雩和桓王有奸/情?

闯进来的宫女已经吓得脸色都白了,回眸,看向自己的主子。

尚妆吸了口气,上前低声问元政桓:“王爷还口渴么?”

他低低地应了声。

片刻,手中的茶杯又被满上。

秦良娣只得上前,朝他行礼:“给皇叔请安。”

“咳咳…”

尚妆见他突然被呛到,吓了一跳,忙抚着他的背,皱眉问:“您怎么了?”

他却摆摆手,笑道:“咳咳,没什么,本王只是吃了一惊。何时…”他转向秦良娣,“何时太子已经立了太子妃了?本王,怎么不知道?”

他的话,说得秦良娣的连一阵青一阵白。她一时头脑发热,居然忘记了。只有太子妃,才能跟着太子唤他一声“皇叔”。而她如今,不过只是个良娣,是没有资格如此称呼他的。

“这…”秦良娣拼命地绞着手上的帕子,一时间,竟不能自圆其说了。

元政桓不等她继续,便道:“茶也喝得差不多了,本王的侍卫也该来了,雩尚义,也该去乾承宫给圣上回话了。”

秦良娣仿佛看见了救星,忙道:“既如此,那我先回去了。”话落,慌忙转身朝外头走去。

宫女惨白着脸,忙跟了上去。

“扑哧——”尚妆忍不住笑出来。

“笑什么?”男子问着,也跟着笑。

她看着他:“奴婢只是不知道,原来王爷损起人来,也这般厉害。”

他却摇摇头,并不答话。其实损人,并不是他擅长的。

尚妆见他的脸色比方才好很多了,便接了他手中的茶杯搁在桌上,回身朝门口看了一眼,莫寻,真的会知道他在这里么?

“尚妆。”他突然又叫着她。

“嗯?”诧异地回眸,她仿佛已经习惯,听他这般称呼自己。

他朝她伸手:“帕子,还给我吧。”

尚妆吃了一惊,低头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他的帕子露出了一角。她都不记得,原来她是用了这帕子替他擦拭着额角的汗水!

那么秦良娣之所以会闯进来,也是因为这个?

在她惊愕之余,更多的,还是对元政桓的惊叹。

她也是经他提点才反应过来,而他,不过是因为这极小的细节,便已思及源头。且,准确无误。

她始终相信,他的眼睛虽然瞎了,可是他用心看,依旧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透彻。

可,还给他,她有着诸多的不舍。

这仿佛,是他和她之间,唯一有着羁绊的证据。

是以,她才会随身带着。

“王爷…”

她本想鼓起勇气拒绝,却被他抢了先:“有些东西,并不需要靠其他的什么来维系。留着它,或许,会带给你灾难。”所以,他才要收回。

尚妆的心头一动,是么?那么她在他心里,也一样么?

帕子,终是递给他。

修长的手指握住这一块方帕,便听外头莫寻的声音传来:“主子,可是要回府了?”

第二卷 逐风 第十九章 保护

“嗯。”元政桓应了声,顺势将帕子藏入怀中,手已经抚上轮椅。

“王爷。”尚妆忽然唤他,他怔了下,终是回眸,听女子的声音传来,“奴婢,想求王爷一事。”

他皱眉,启唇问:“何事?”

绕至他面前,尚妆才开口:“奴婢想求王爷,要了茯苓做您的婢女。”她去了御前,虽然表面上极尽风光,可,只有她自己清楚,皇帝提拔她,并不是因为喜欢。

那背后的原因,太多太多,她所能猜到的,猜不到的。

而如今茯苓再留在浣衣局,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这皇宫之中,她所能求的,唯有元政桓。

他轻笑道:“要一个宫女并不难,只是,有时候太过为她人着想,并不是好事。”

他这样说,那么算是应了。

尚妆有些高兴,道了谢,又道:“奴婢自然,也考虑了自己。”茯苓或许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若是她在宫中过得不好,怕会被别人收买。

微微咬唇,究竟什么时候,她也开始学得会算计了?

继而,又无奈地笑。就像她之前说的,很多时候,是因为她,不能。

她如果可以活着,最大的愿望,便是能见见失散多年的妹妹。

元政桓放心一笑,开口道:“在这里,你要能学着保护自己。如果可以,我会一直,保护你。”多久了,他从不对别人做出过这样的承诺。

因为他以为,他做不到。

可,面前的女子,重新燃起了他内心的一种渴望。

渴望她,好好的。

他的话,令尚妆的身子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有些颤抖,她磕着唇问:“王爷为何,要保护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