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狠狠一震,尚妆不禁抬眸瞧去。亭子里,若隐若现的身影已经映入眼帘
。双手不自觉地握紧,纵使看不清趁,她都知道,那是元政桓和莫寻。
身子被他拥得愈发紧了,厚厚的裘貉将她娇小的身子完全裹住,她应该是不
觉得冷的。只是不知为何,总有一丝冷冷的感觉,从心头窜上来。
离得那亭子愈发地近了,尚妆的心跳得飞快,微微咬着唇,男子的手置在她
的肩头,低下头来瞧她一眼,似乎是满意的一笑。
“主子。”亭中,莫寻远远地瞧见这边一行众人过去,低声唤了元政桓一声
只一声,他便知道是他来了。
莫寻却是往他的身侧靠近一些,又道:“主子…”他是瞧见了元聿烨怀里
的女子,此刻张了口,却突然禁了声。莫寻的手微微握紧,那女子如今的穿着打
扮,分明已经的摈妃的宫装了。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昨日宫里来人说今日皇帝宴请自家主子的时候,他便是极力阻止的。
这是一场鸿门宴啊,聪明如元政桓,怎么可能不知道拿
只是,他却执意要来…
“皇叔可等的久了宁脱过景仁宫接了雾儿,故而晚了些。‘,元聿烨拥着尚妆
进来,望着面前的男子说道。
方才进来的时候,他便听见了女子急促的呼吸声了,她不出声,他却已经猜
到是她。方才莫寻那欲言又止的话,想来也是想告诉他的。
而元聿烨方才,说景仁宫…
据他所知,先皇在的时候,景仁宫是空着的。而如今,尚妆作为御侍,又如
何会在景仁宫?
除非…
手猛地收紧,音色,尽量依旧平静:“还以为皇上会带了皇后一道来的。”
闻言,元聿烨却是笑起来:“今日皇后来,倒是没趣了不是夕皇叔明日离京
,月泛让雩儿来送送,比皇后合适。皇叔说呢?”
元政桓的脸色有些难看,.与妆咬看唇,此刻她是一句话都说不得。他定是会
信了她当日的话,她已经无法拒绝权力给她带来的诱惑了。
见他不说话,元聿烨也不在意,脱了裘貉,拉.苟妆过去坐了,低声道:“月泛
看皇叔脸色不好,不如宣了太医来瞧瞧。”
元政桓摇头道:“多谢皇上挂心,宣太医就不必了。”
元聿烨也不勉强,只笑道:“今日天公不作美,还下着雪,天又黑了。月关原
本打算留皇叔多待些时候,如今看来,倒是也不必了。月关有伤在身,便让雩儿代
脱敬皇叔一杯酒,权当饯行酒。她如今已是脱的修容,不是奴碑,想来,也是够
格了。皇叔该是不会嫌弃的。”
他还故意说她如今的身份,为的,自然也是气他。
回头,朝张公公瞧了一眼,张公公会意,忙唤了身后的太监将酒杯呈上来。
他的话,说得元政桓的脸色愈发地苍白不堪起来。
尚妆强迫自己收回了目光,回眸的时候,瞧见太监手中拾着的竟是一个食盒
他小心地将食盒置于石桌上,打开盖子,里头两个酒杯,全都满满地斟上了酒
此刻瞧去,两杯酒一般无二,丝毫瞧不出异样。
元聿烨打发了众人都退下。
尚妆吃惊地看了元聿烨一眼,他亦是看向她,笑言:“还不去么拿.>
那两杯酒,皆已经被太监放置在元政桓的面前。
元政桓微微皱眉,两杯事先已经斟满的酒,还说是给他的饯行酒。呵,他不
是傻子,怎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含义宁未曾进宫之时,他便知道此行必定不可能一
帆风顺,他只是没想到,元聿烨会将事情做得如此光明正大。
莫寻亦是一惊,忙跪下道:“皇上怒罪,我家主子身上有伤,怕是饮不得酒
。不如,便由属下代劳。”说着,便要深手去端那酒杯。
元聿烨冷笑一声,道:“你不过区区一个侍卫,怎能受得起脱的修容敬酒李
元政桓微微侧脸,低喝道:“莫寻,你退下。”既然元聿烨是冲着他有备而
来,不管谁出面,他都不会允许的。
回了神,才欲再开口,听得女子的声音传来:“既然皇上和王爷都有伤在身
不如这两杯酒,都由臣妾代饮吧。”尚妆直直地看着元聿烨,见他骤然变了脸
色。
真好,为了他,她倒是肯自称“臣妾”了!
她真会说话,说他和元政桓身上都有伤,这两杯酒,是她分别帮他们二人代
饮的。不知为何,心头的怒意一下子上来,他竟咬牙道:“不必了,月关的那一杯
,月泛自己来!”
说着,伸手过去。
“皇上!”尚妆吃了一惊,慌忙抓住他的手,他疯了么?
她知道,这两杯酒,至少有一杯,是毒酒。
此刻瞧过去,是一般无二的。他怎敢饮?
女子的手,力气并不大,却是让元聿烨微微一怔。他随即笑道:“原来雩儿
心疼月关。”反手握住她的手,一用力,将她拉入怀中,开口道,“只是你若是要
帮皇叔饮酒,就不怕脱吃醋么拿”
瞧着她,他的眸中微微透出犀利的光。他在提醒她如今的身份,正如他说的
离宫之前,她是他的修容,是他的记子。
尚妆有些心悸,她知道,他虽未及说出来,单凭那道犀利的目光,便是在警
告她。她咯微倾身,附于他的耳际,小声道:“哪杯是毒酒7”问了出来,身子
不觉跟着颤抖起来。
他瞧她一眼,戏谑地笑着,声音低低的:“朕不知。”他知道,也不会说。
今日,他就是要她亲手将酒奉至他的唇边。皇位面前,从来都是无情的,他
元聿烨也不会例外。
雩儿还等什么?”他直直地说着,“敬了皇叔一杯酒,月关便派人送皇叔回
府去,想来皇叔也累了,是该好好休息了。”
元政桓微微一笑,他抬手,指腹掠过桌面,那两杯酒安然地放着。微微晃动
的酒水,他感觉到了。
尚妆咬看唇,所有的办法她都想过T,还是不行。那么,只能用她之前想的
,她是不可能眼目争睁地看着他去死的。这两杯酒,她会一并都喝了。
抬步过去,伸手去端的时候,却见男子修长的手指已经握住桌面上的酒杯,
不过眨眼的功夫,那两杯酒已经悉数灌入口中。
“主子!”莫寻惊呼一声,此刻也不管自己跪着,猛地才卜上前去。
尚妆只觉得脑子一下子空白了一片,他竟然…快她一步!
回想起方才他那细微的动作,不过是为了探得酒杯放置的位置!而她竟然,
没有意识到!
“主子!”莫寻扶住他的身子,他的脸色却还好,莫寻怔住了,不觉回眸瞧
了元聿烨一眼。难道,是他们都想错了么?酒里,没有毒?
尚妆亦是震惊了,听得身后之人轻笑出声:“朕没有下毒啊。”他说着,伸
手拉住女子的手,将她一把拉入怀。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尚妆吃了一惊,不觉惊
呼出声。
男子突然俯身,萍唇直直覆盖上来。
“唔…”他竟然在这里吻她!
本能地伸手欲推他,耳畔传来莫寻惊慌的声音:“主子!”
酒水下肚的时候,并不曾感觉不适。却不知为何,尚妆那一声惊呼撞入耳中
元政桓一下子觉得胸口剧痛,一张口,便有血自嘴角溢出。
莫寻慌忙探上他的脉,很奇怪,并不曾有中毒的迹象。究竟怎么回事拿
此刻,他哪里还管其他,转了身,跪向元掌烨,求道:“求皇上放过我家主
子!莫寻愿让您千刀万剐,绝不皱一下眉头!”
尚妆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用力地推开面前的男子。元聿烨闷哼一声,尚妆
已然要冲过去:“王爷。”如果他不曾下毒,那么为何会这样宁
手腕依旧被他抓着,不肯松手,倒是笑起来:“看来皇叔的心里,还真是有
了她。”直直地看看面前的男子,他略微皱起了眉头道。
“求皇上放开我。”她必须过去,看看他怎么样了宁
元聿烨瞧她一眼,轻声笑道:“你过去,他死得更快。”
一下子怔住了,他此话,又究竟是何意?
莫寻也是呆了,只元政桓缓缓抬眸,浅笑一声道:“是情花。”抬手,抚上
胸口,痛得浑身都有些颤抖了。可他却还能笑得出来,也许,这酒里若是没有情
花,他还不知,原来她在他的心里,竟有这么重要。
元聿烨却是真的放开了抓住她的手,尚妆迟疑了下,往前移了一步。莫寻惊
得档身在元政桓面前,咬着牙道:“别过来!”
看见自家主子的样子,他难道还不明白这个女子在他心里的重要性,那他莫
寻简直是愚蠢不堪了!
终是站住了脚步,藏于广袖中的手已是颤抖得几乎连那帕子都握不住了。
良久良久,才回目牛,望着依旧不动声色坐着的人,颤声问:“那是什么?”
他却是笑着道:“想听听么拿肤倒是愿意说,不过脱只怕,朕与你在此说话
,皇叔会撑不住了。”
惊得梧住了嘴,她不知情花究竟是什么,可,瞧见元政恒的样子,她也该知
道它的厉害了。此刻元聿烨再如此说,她哪里还真的敢说话了2
元聿烨笑着起了身,转了身道:“月关派人送皇叔回府。”语毕,不再停留,
只抬步离去。
尚妆欲开口,又想起身后之人,只得生生将话吞了下去。
“尚妆,,一”熟悉的称呼自男子的口中甫出,灯光下,他置于月句口的手,却
已经是指关泛白。
尚妆不觉退了一步,眼泪直直流下来,她一咬牙,转身便跑。
她想留下,可,怎么敢2
“主子,莫寻求您别再想她了!”莫寻红了眼晴,他的话语里,全是恨。他
早说的,今夜不能进宫来!只是,他家主子偏偏坚持。
他此刻恨死自己了,即便他坚持,他也该强行将他拖走的!
否则此刻,早已出了京城。就算元聿烨再有所动作,怕也是山高皇帝远,谁
能奈他们何啊?
“王爷。”有侍卫奉命上前来。
莫寻的手已经按上腰际的长剑,却听他道:“莫寻,不必生事。”
“主子!”
他缓缓摇头,有些疲惫地闭了眼晴道:“我没有力气了。”天下的奇药奇毒
,他虽不全知,却也是略通一二的。他只要克制着不去想她,便不会发作。
越是想,发作得越厉害,他死的时候会很痛苦。
很明显,元聿烨选择用情花,是没打算要他死的。
他该知道,他元政桓不是那样的人。情花,杀不了他。
除非,他愿意让他带走.苟妆。
但,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不会死。
“主子。”莫寻咬着牙起身,冷冷地看着边上的侍卫,恨道,“让开!”今
日,谁再档路,他一定不会客气了。
元聿烨走得飞快,这一次,他不怕她不跟上来。
果然,过了会儿,便听见女子小跑上来的声音。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依旧没
有停下步子。
张公公他们只远远地跟着,雪依旧下着,只是没有来时那么大了。方才隔了
好远,他们不知亭中究竟发生了何事,只是瞧见.苟妆的脸色,想必是不大好的事
,只是此刻,却也不敢说一甸话。
尚妆终于追上他的脚步,他也不回头,只道:“月关过景仁宫去喝杯茶。”
尚妆咬着唇,知他故意如此说。他是知道的,她有话要问他,很急很急的话
回了景仁宫,屏退了太监宫女们,房中只剩下他二人。
尚妆再也忍不住,开口问:“情花,是什么?”
他轻呷了一口茶水,低声道:“顾名思义啊。情花不是毒,它原本是用来试
探对方是否已有心上人的一种奇花罢了。若是有,想起心上人之时,心口便会有
+痛的感觉。只不过是将它的药剂加大了。”
“那·,一会如何”颤声问着,实则,她心下已经猜中些许,却仍然忍不住
要问出来。
他抬眸看着她,薄唇微启:“会如何,你不是都已经瞧见?”
“解药呢?”她原本以为,会是鸣酒。只囚,齐贤妃便是被一杯鸡酒赐死的
。却原来,根本不是。
他轻笑着:“没有解药。”严格来说,情花是没有解药的,只是,若是方才
,是她一并喝完了那两杯酒,他倒是还有一个法子。
“不可能。”她摇头,她不相信,是他不愿拿出来,故此才骗她没有解药的
。一定是这样!
在他面前,欲要跪下,却被他的大手挡住了,听他的声音冷冷的:“唯一的
办法,便是斩断情丝。”那是筑快,最彻底的法子。他并没有骗她。
颓然退了半步,斩断情丝,那又谈何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