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为你着迷,时刻为你挂念,思念是不留余地。”

金泽唱出第一句歌词,很意外,居然没跑调,因为声音好听,唱腔竟然也还不错,有点不同寻常的味道,许澄夜的注意力慢慢被转移,开始仔细听起来。

只是,歌唱的是很好听的,这种老歌旋律也好,就是这歌词,听得饶是许澄夜这样的女孩,都忍不住渐渐开始脸红。

“管不了外面风风雨雨,心中念的是你,只想和你在一起。

我要你看清我的决心,相信我的柔情,明白我给你的爱。

我要天天与你相对,夜夜拥你入睡,要一生爱你千百回。”

……

我要天天与你相对,夜夜拥你入睡。

夜夜拥你入睡。

不管是唱的人还是听的人,到这里,都快速地扭开了头,不再继续他们的对视。

音乐结束的时候,许澄夜依然保持着有些不自然的状态。

金泽关闭一切器材回到许澄夜身边,半蹲下来,盯着她的侧脸说:“我英文不好,也欣赏不来交响乐,唱不出什么高大上的歌,这首歌出来的时候我刚好二十出头,当时在做保安,商店里每天都在放这首歌,我天天听着,歌词倒背如流,每天看着橱窗外面人来人往的,我当时就想,等我遇见我喜欢的女人,我就要唱这首歌给她听,她一定特别感动。”

许澄夜恍恍然地转回头,静静注视金泽,金泽的脸像画上那样好看,眼睛修长又深邃,此刻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倒映的全是她的身影,那份凝视,给人存在感,也让人很有压力。

“许澄夜。”

他忽然连名带姓地叫她,她今夜不似平时那么淡定,总是时不时因为他的话发愣怔住,实在丢脸。

金泽抬起手,曲起手指在她柔滑的脸蛋上轻轻抚过,放柔声音说:“你不开心,我知道,我不会让你就这么白白受伤的。这个月你一直在养病,我不想让那些事惹你烦心,但我一直在调查。怎么你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那一天出事?我听舞团的人说,苏明娜在你之前先跳了一遍,她没事,到了你才有事,怎么会那么巧呢?”

原来他都知道。

原来他已经在查了,只是什么都没说。

许澄夜抿了抿唇,低下头,眼睫不断颤抖,心里有几千几百个想法,记忆倒退回在巴黎的时候,一张张面孔嘲笑地看着她,仿佛她是个哗众取宠自食恶果的小丑,没有人愿意相信她是无辜的,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异国他乡,无助和绝望席卷了她,回国——等同是在逃避。

她忽然开始有点抵触和害怕,像是怕金泽深究下去,会揭开她的疮疤,又像是担心继续调查下去的结果会让她不断回忆起过去,所以她开始怯懦和退步。

“何必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许澄夜紧紧握着拳道,“这个世界,不管你走到什么位置,总会有人时时刻刻准备替代你,没有什么地方是非你不可的。弱肉强食,你下来了,别人就走上去,这是法则。哪怕是在跳舞这件我引以为傲的事上,失败也终究是失败。”

金泽慢慢站了起来。

他弯下腰,脸倾近她,许澄夜慢慢后撤,妄图保持一个安全距离,但他步步紧逼,她很快就退无可退。

然后,金泽就保持着着几乎与她鼻尖贴鼻尖的距离,拉起她紧紧握拳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说:“一开始我也不确定,但这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我看清自己的心了。”他一字字道,“许澄夜,别的地方或许不是非你不可,但这个地方,非你不可。”

她的手被压在他的心脏位置,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有力的心跳。

许澄夜情不自禁地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金泽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

他无疑是个美男子,虽然学历不高,出身低微,但风趣幽默,又浪漫体贴。他不是那种让女人捉摸不定的男人,一旦他认定了你,就不会让你在感情中患得患失。这样想想,他好像非常完美,那她到底在犹豫什么呢?……

或许,她只是在害怕,又在担心,她对他这样程度的欣赏,可以称之为喜欢或者爱吗?

这份感情的保质期,又有多长呢?

如果他知道了她在国外的那些事,他会选择相信她,继续留在她身边,还是和那些人一样看不起她,弃她如敝履?

作者的话:这是我写的史上最糙的男主了!

第21章

在金泽家的第一个晚上,许澄夜久久不能入面。

躺在,睡不着又不能翻来覆去,因为腿脚不方便,她憋的只能坐起来,拉开被子,横出腿去,盯着拉上帘子的窗户发呆。

滴答滴答,钟表有节奏的声音刚好和她的心跳吻合,许澄夜抬起手按在心上,慌得不行。

这种感觉很不好。

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弯下腰,许澄夜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金泽的电话。她摸着手机,精神恍惚了一下,竟有些不知所措。

她居然还没有金泽的电话。

在现代社会,你没有一个人的电话,都没办法想到要如何和对方联络,毕竟不是什么关系都可以每天见到,朝夕相处的。

这样想想,她可以既没有对方的电话,又能毫无所觉地和他每日相处,是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让她在需要他的时候找不到他吧。

许澄夜握了握拳,靠一条腿支撑身体站了起来,慢慢挪动到墙边。他们的房间挨着,她在这面瞧墙的话,他能听见吗?他睡着了吗?如果睡着了,大概是白敲的吧。

许澄夜忽然想打一个赌,如果他听见了过来了,那她就按照心中所想的做。如果他没听见,什么事都没发生,那就……一切照旧。

啪嗒、啪嗒,一下一下,许澄夜握着拳,轻轻地敲打着墙面,力道真的不算大,声音也很微小,这样的豪宅,隔音也不会差,金泽听到的可能性很小吧,更何况,看看钟表,现在已经夜里一点多了,他肯定睡着了。

他经营着泽苍那样一间大的公司,已经花费了太多时间在她身上,不知道推掉了多少外出安排,周岩常常拿着一大串日程表来医院病房找他,他每次都怕吵到她,和周岩去门口解决,但其实她即便在里面,也能听到一些他们的对话。

因为总是推迟见面和签约仪式,金泽已经引起很多客户不满,可他好像怎么都不会动摇,任凭周岩如何分析利弊,依然日日来她身边,风雨无阻。

今晚睡着之前,她还看见他在处理文件,皱着眉头,似有苦衷。他那么忙,肯定也要好好休息的,睡下了之后肯定也睡得很熟,如果不是太大动静,怕难惊醒他。

所以她的行为都是做白工。

许澄夜慢慢收回手,靠着墙蹲下来,坐到地毯上陷入了沉默。

睡不着,心里不安,干脆就不睡了,这么靠着好了。

脑海中不断出现今天在电视上看见的画面,即便她对金泽说得那么潇洒,可心里面却不那样想。连她最钟爱的、奉献了半生的舞蹈事业都不是非她不可,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可以指望的呢。

手上感觉到一点温度,许澄夜又想起了金泽的话,想起了她的手放在他心口时的炙热。

她慢慢将手抬起来放在脸颊边,屋子里很暖和,但她的脸却很凉,温热的手放上去时,温差让人清醒。

咚咚咚。

敲门声响了起来。

许澄夜诧异地看向那扇门,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只有门后的人相对来说比较熟悉,许澄夜努力想要站起来,但这个姿势保持了一会,竟然腿麻了,怎么都站不起来。

伴随时间的加长,敲门声越来越急促,为了不让外面的人担忧,许澄夜只能说:“你进来,我没锁门。”

她的声音清澈明净,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门外的金泽皱着眉推门而入,在没有看见她的人,心里一紧,顺手开了灯,很快在墙边发现了她。

“我……腿麻了,站不起来。”

她难得说话这样窘迫、甚至是有些娇憨。

金泽慢慢走到她身边,一声不吭地把她抱起来,她因为腿麻了,被他稍微触碰一下就,所以情不自禁地哼了一声,紧紧抓着他肩上的衬衣。

金泽走着,不由侧目,垂眼望她,这个暧昧的时刻、地点,还有距离,让许澄夜深深地埋下了头,这样的角度看去,几乎是靠在他怀里的。

金泽的心砰砰地跳,动静很大,许澄夜靠在他怀里,可以听得很清楚。

他在紧张、激动,她何尝不是。

他虽然不是个博学的人,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君子,尽管是这样的状态也没有动手动脚,把她放到之后,就坐在床边,保持着一点距离,直视地面。

他说:“我听见声音,过来看看你,怎么跑地上去了?”

许澄夜咬住下唇,她想起自己的决定,如果他来了,那就按照自己想的做。

于是她抬眼望着金泽说:“我睡不着。”

金泽被她看着,也转过脸面对她,一双好看的丹凤眼里有着比夜空还要沉的颜色,他薄唇开合,声音沙哑又富有磁性:“那怎么办?”

那怎么办呢?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第一天总会有些不适应,会失眠很正常。

那他要怎么办,怎么帮她睡着?

金泽的眼神闪躲又困惑,他其实有贼心,但是贼胆不足。

许澄夜慢慢低下头,安静了一会说:“你在这里陪我睡吧。”

金泽就跟被戳穿了心事一样有瞬间的慌乱,可随即便记起来,这是她自己要求的。

他直视许澄夜,眼神炙热又暧昧,许澄夜快速说道:“我的意思是,我睡我的,你睡你的,你在这陪着我,我比较容易睡着……大概。”

原来是这样。

金泽脸上有显而易见的失望表情,许澄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里的不安被无奈冲散,慢慢轻松起来。

看来叫金泽来真的是个正确的选择,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一点都不担心和喜欢自己的男人共处一室会出事,反正她就是觉得,金泽即便有种种不好,却不是那种人。

“虽然和我想的不一样,但是也不错。”金泽很快就接受了,他还穿着衬衫和长裤,显然也还没睡,甚至连躺都没躺下,这会儿许澄夜提了要求,他便要直接躺在她身边。

许澄夜赶紧制止了他。

“不要在这里。”她坚持地说。

金泽愣住,半坐在床边凝视了她一会,尝试性地指着地面说:“难道你要我睡地上?”因为惊讶和不满,他的音量有稍许提高,但顿了顿,看到许澄夜似乎要重新考虑的表情,他马上又话锋一转,笑弯了眸子道,“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她可千万别反悔才好。

许澄夜看他那副口是心非的模样,克制不住地扬起嘴角,见她笑了,金泽放松了一点,低声说:“我去拿被子。”

说完,便匆匆离去,到隔壁拿了被子、枕头和一条毯子,铺在了许澄夜床边的地毯上,关了灯,帮她盖好被子,稳稳当当地躺下了。

许澄夜想起自己靠在墙壁边时,地面虽然铺了地毯,但也很硬,她躺在,寂静黑暗中,她能感觉到身旁的呼吸声。

抓着被角犹豫许久,她还是开了口。

“会不会很硬,睡得不舒服?”

她在关心他。

金泽躺着,身边就是她,怎么可能很快睡着。

他过了一会才回答她说:“一点都不硬,我以前睡过那种最差的简易床,都是木刺的板子上面铺了床单就直接睡,现在这样的条件,那时候想都不敢想。”

……他现在多大年纪?三十岁出头吧?没念完高中就出来打工,那应该是十几岁就出来了,算算到现在,也得十来年时间了。

他到底都经历过一些什么?在她衣食无忧地读书时,在她坐在高级餐厅里吃饭的时候,他可能只是那个在百货商店里看着人来人往的保安。

许澄夜侧过身,床到地毯有一定高度,她这样侧着,看不见底下的人,但听他说话愈发清晰。

“快睡吧。”他催促道,“别想那么多,很多事儿你不能想太细,那样你的日子会很难过。”

许澄夜拉紧被角:“金泽,我问你一个问题。”

金泽:“什么问题?”

她:“你喜欢我?”

他毫不犹豫:“当然。不然我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事,费这么大功夫?”

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你。

他这样想着,想到自己一把年纪还像毛头小子追女生那样鲁莽又没分寸,又忍不住嘲笑自己。

只是,许澄夜的问题还没结束,她停顿几秒又问他:“你喜欢我,是哪一种喜欢?”

金泽这次没有很快回答了。

他没什么文采,书读得不多,更不如许澄夜这样的文艺女神细腻。

在他看来,喜欢一个女人,大约就是……

“大约就是,想你,想和你睡的那种喜欢。”

对男人来说,爱一个女人就会想狠狠地占有她,这话说出来并不怎么顺耳,也太坦白直接了,果真是应了那句话——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前者很难搞懂后者在想什么,情商再高也难百发百中。

许澄夜没有再说话了。

她慢慢平躺好,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久久没有言语。

会不会有那种可能。

金泽,他只是发情想做爱。

而她,却是发疯想恋爱。

作者的话:咳咳咳,做什么做,要靠说的!

第22章

许澄夜住在金泽家里的前三天,都是在床下人的陪伴中度过的。

第四天时,她觉得自己可以安心睡觉了,夜晚到来的时候,正打算告诉又开始铺床叠被的金泽,就见到他接了一通电话,本来还算放松的神情瞬间严肃起来。

电话大概通了一分钟,他全程没说话,除了“嗯”之类的语气词外没有其他,许澄夜在国外多年,为了梦想吃过不少苦头,也算是很会看人脸色,她坐在一边安静地望着金泽,他挂断电话后就看向了她。

“今天晚上你要自己睡了。”

他说话,又恢复了轻松的语气,还伸手在她的头顶摸了一下,动作很轻,跟慈爱的长辈一样,许澄夜从未被如此对待,即便是父母也没有这样没弄过她的头,她一时被摸得有点愣神。

“我出去一下,夜里害怕就给我打电话。”

在她发愣的时候,金泽收回手转身离开了,许澄夜只来得及看见他匆匆离去的背影。

他一定是有什么急事,否则绝不会都没好好跟她告别便离开。许澄夜的手慢慢抬起落在自己发顶,轻轻触碰着他刚才摸过的地方,虽然动作类似,但给她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自己摸自己,一点特别的地方都没有,但他摸她的头时,她却觉得特别安心。

他去做什么了?放下手,许澄夜就开始想这件事。

她觉得自己心跳加快了,抬手捂住心口,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担心。他说夜里害怕的话可以给他打电话,但那会不会影响他处理紧要的事?虽然他接电话时她听不清那边具体说了什么,但从对方急切快速的语速来看,事情不会小。

也对啊,敢在夜里打搅老板睡觉的事,怎么会小呢。

是公司出了问题吗?

许澄夜靠在床头,看着自己还没好全的那条腿,抿了抿唇,尝试性地下床,换两腿站立。

脚心的疼痛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严重了,可以支撑她的身体,她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了一段路,太久不走路她都生疏了,但好消息是,她还可以走。

走了一阵子之后,她整个人适应了很多,也不再一瘸一拐了。

其实金泽一直都不怎么让她亲自下地,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她倒是觉得自己应该积极复健,每天都走一段路,老这样瘫下去迟早会出事。

她在屋子柔软温暖的地毯上来来回回的练习走路,开始还很专心,后面又开始走神,钟表滴答滴答地响着,时间一点点流逝,金泽一直都没回来,当时针指在二的位置时,许澄夜终于躺在了床上,一身是汗地拿起了手机,又猛然想起,她没有他的电话。

真是有点蠢了,金泽自己大约也没意识到吧,其实他们根本没彼此的电话。他们那么自然地相处,从未有过联系不到对方的可能,所以想当然地以为一切就绪,每次都要像现在这样如梦初醒,实在傻的可以。

许澄夜琢磨了一下,又下了床,拖着好得差不多的腿去了隔壁的卧室,这里是金泽的房间,屋子里被褥都很完好,除了一些资料文件摆在桌上外,一切整洁。

金泽不习惯在书房处理公务,他就是很普通的人,不讲究,喜欢躺在床上看文件,有的文件太长,就直接放下,等着改天下属简化之后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