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在江城歌剧院的演出,领导们千挑万选之后,选中了法国的著名宫廷芭蕾舞剧《卡珊德拉》。

怎么说呢,剧目一报下来大家心里就落下了大石头,卡珊德拉啊,那是特洛伊的公主,来自于古希腊神话里面,是一位能够预言真相却不被人信任的人。她的故事被谱写成芭蕾舞剧,在法国芭蕾舞最鼎盛的时期,连国王路易十四都曾经扮演过剧目中的阿波罗神。

法国。

是的,法国,可以说是芭蕾发展最鼎盛的地方,舞团里只有一个人曾长时间在法国学习并演出,还是在顶级的舞团里,这个人就是许澄夜。

包括孙老师在内,所有人都看向了人群里安静的女孩,她的病在外看不出任何痕迹,表现得十分健康,站姿也准确优雅,面对众人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她始终神色淡淡,平静异常。

苏明娜握了握拳,看向另一边站着的楚洛,楚洛眼中现出思索,并未理会她的眼神,她咬了咬唇,在背后握起拳头,隐忍不发。

“好了,那大家就开始练习吧,来,跟我走,分散开。”

孙老师拍了拍手,打断了所有人的小心思,开始下一阶段的训练。

许澄夜利落地后撤几步和众人拉开距离,大家按照惯例依次排开,在她回来之前,站在女团员最中央位置的一直是苏明娜,但她一回来,苏明娜马上就要让开,那种憋屈的感觉,很难用语言来形容。

窗外的施工大楼吵吵嚷嚷,十分影响训练,孙老师念叨了一句“看来还真是得赶紧换个场地啊”,说完,便去关窗户了。

毕夏站在靠窗的位置,很乖地上去帮忙,等两人关好了窗户回来,便正式开始训练。

一个早上的训练,从基本功开始,许澄夜对基本功的掌握是团里其他人没办法比的,她上街、看书甚至吃饭的时候都常常站着,脚上始终保持着标准的步伐,她的成功不仅仅是靠天赋,来得也不是那么容易,只是旁观者并不会深究她曾经有多努力。

苏明娜的位置就在许澄夜旁边,她常常去看她,许澄夜也感觉到她的视线。

她其实不想在意的,可上次受伤的事一直困扰着她,让她为此付出了不少时间,牺牲了很多演出的机会,她怎么能真的做到不在意?

这一在意,就会硬撑着要在苏明娜面前表现得更无懈可击,比方说这个时候,仅仅是开始训练一小会,许澄夜就觉得脚踝受不了了,一周之前她自己来的时候,是一会儿都不行,今天虽然好了点,却好得有限。

不能倒下。

许澄夜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她不能让任何人感觉到其实她根本没好,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内没办法登上舞台。她已经失去了胡桃夹子的女一号,不可以再失去卡珊德拉的女一号。

所有的疼痛被她咬着牙吞进了肚子里,许澄夜面上毫无异常地参与训练,也就是这个时候,金泽到达了训练馆。

这次是林团长自己送上门的,金泽刚好有点空,就跟着他回来看看。

林团长满头是汗地走在前面,内心算着如果金泽闹起来,自己要损失多少,很可能团长的职位都保不住,一时有些忧虑。

金泽随意地瞥了一眼身边,林团长的焦虑他尽收眼底,但并不放在心上。无关紧要的人不在他的顾忌范围之内,他比较费心的是如何名正言顺地说服许澄夜不参加训练。

至少是,在他确认她的伤势痊愈之前。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当林团长打开一号训练室的门时,他一眼就看见了许澄夜。

她脸色苍白,紧抿嘴角,双臂自然上伸,用脚尖站着,这里所有人都是这个姿势,唯独她最优美,也唯独她最异常。

金泽当时就生气了。

是真的生气。

他也不管林团长在和他说什么,直接走上去拉住许澄夜的手腕,她愣愣地看着他,还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人就已经被他抱着往门口走。

“你……”许澄夜要说什么,金泽就打断了她的话。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暂时不要参加训练?”

他难得用这么认真严肃的语气和她说话,许澄夜稍有慌乱,仓促地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人说:“我知道,但我已经好了,你别搞得这么兴师动众,大家都在看着。”

她只是不希望别人知道她在疼,可她忘记了,金泽一个人知道,事情就已经足够大了。

“你好了?”他压低声音意味深长道,“许澄夜,别人看不出来不代表我看不出来,你看看自己的脸,都白成什么样子了,明明那么疼,为什么还要忍着训练?跳舞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许澄夜怔在了原地。

跳舞对她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同样的问题,父亲和母亲也问过,在她刚回国后要求进入江城舞团时。

那时候她不断跟父母解释跳舞对她的重要性,一直感到无人理解她,非常孤独,觉得梦想越来越遥不可及。虽然最后父母同意了,她也重新开始跳舞,可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努力和自己的事业,并没几个人能理解。

令人沮丧的是,在短暂的几个月之后,会有第三个她开始在意的人问出这样的话。

许澄夜的神情不免有些失落,她从金泽的怀中挣脱,很快离开众人视线。

金泽松了松领带,面无表情地对林团长说:“我现在有点私事要处理,林团长可以先给你的团员打个招呼,一会回来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语毕,金泽快步追着许澄夜走了,苏明娜全程目睹这一幕,心里说不清什么感觉,恰好这个时候孙老师问林团长:“老林,怎么回事啊?金泽让你跟我们打什么招呼?怎么看起来他倒成了要账的那个人?”

林团长叹了口气,把金泽在泽苍说的话全都复述给了妻子和团员们,那些早上才因为八卦开始看不起金泽的人瞬间肃然起敬了,这人可真厉害,直接从不给钱的吝啬鬼变成了讨债的,他们不但没办法反驳还得受他限制,反转不要太厉害。

苏明娜不甘心地握着拳,才刚安慰了一下自己金泽虽然眼里根本看不见她,但至少他不是什么好对象,官司缠身一堆麻烦,他喜欢许澄夜就去喜欢好了,她的对象也不差,楚洛是最有前途的男舞者,虽然不如金泽有钱,至少高学历高品位,身世清白。

可现在,一切都从头开始了,金泽成了笼罩着整个舞团的乌云,他们能不能安安稳稳地在歌剧院演出,甚至都取决于金泽是否要追究他们的合同罪责。

舞团外面。

还是那片花园里,湖面已经因为冷而冻结了薄薄的冰,冬日的风也吹得人浑身发冷,金泽和许澄夜都衣着单薄,一出来就被吹得直皱眉头,前者二话不说,直接把自己的风衣脱下来套在了许澄夜身上,她转过身与他四目相对,两人对视片刻,她的声音伴着寒风传了过来。

“你今天过来大约不是来找我的,你可以去忙你的事,我的事暂时不用你管,我可以处理好。”她用词还算和善,也没说永远不用金泽管,只说是暂时,可仅仅是暂时,金泽也不能忍受。

“我必须管你。”他穿着黑色的西装站在冬天的风中,风吹起他的外套下摆,他毫不在意刺骨的冷风,一字一顿道,“你不能跳舞,必须继续修养,直到我说你可以为止。”

许澄夜忽然有了一个猜想。

这个猜想让她开始怀疑一切,甚至开始怀疑自己。

她拧着眉,迟疑许久才沙哑地问他:“金泽,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你为什么对我跳舞的事那么激动?你不是说我的伤不会影响我跳舞吗?你是不是在骗我?”

金泽怎么可能跟她说实话?

既然他一开始选择隐瞒,现在就不会半途而废。

那么,不能说出真正原因,就只能找个别的借口了。

金泽转开头,笔直地站在风中缄默几秒,再转向她的时候换了个安抚的语气说:“你就不能不跳舞吗?不跳舞你又不会死,健康才是最重要的,你明明还在疼,为什么非得逞强?对你来说跳舞是高于一切的吗?那跟我比呢?跳舞是不是也比我重要?”

许澄夜忽然就心凉了半截。

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她清楚,金泽并不懂她。

她大半辈子的时间都花在了跳舞这件事上,从年轻到现在成人,一直以来最重要的梦想就只有那一个,就好像金泽打定主意要成为有钱人,他可曾因为谁的嘲笑和看不起而停止脚步?

当然没有。

任何事都不能让他们这样的人停止追逐梦想。

所以许澄夜也不会。

她看着金泽,还是那张英俊的脸,他的眼睛里还倒映着自己的面孔,那么认真和纠结。

也许之前不确定,但现在许澄夜发现,自己是真的把金泽放在心上了,否则也不会因为他的不理解而伤心难过。

因为付出了感情,才会希望被他理解,可惜他并没有给她这份理解,甚至将他自己跟跳舞这件事来做比较。

最可悲的是,要是真让她在金泽和跳舞之间选一个的话,她自己都不敢确定她是否还能坚定地选择跳舞,她都要开始怀疑人生了。

许澄夜垂下了头,满脸失望道:“算了,我们不该说这些,你根本不懂。。”

金泽看不得她这副委屈难过的样子。

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抱住了许澄夜,不顾她的挣扎紧紧拥抱着她,轻声说:“我是不懂芭蕾舞这东西,我也不懂你,我没文化,我只知道我要你健健康康漂漂亮亮地活着,别的东西我不奢望。我不希望你把那些看得比你的健康重要,那太傻了许澄夜。人活一辈子,本钱就是身体,身体搞坏了,你就算不在意我的感受,也要想想你的父母,他们会多难过。”

金泽说的那些,话糙理不糙,只是她没办法让自己停止难过,她也在考虑,如果自己真的和金泽在一起,是不是后半生的婚姻生活都要在不同意见的争吵中度过。

许澄夜慢慢挣脱了金泽的怀抱,抹掉眼角的泪水,仰起头说:“我知道了,我会考虑,你现在可以去忙你的事了,我们已经出来太久,外面冷,进去吧。”

语毕,她先一步朝训练馆大门走,金泽看着她的背影,即便她什么都没说,但他就是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打了折扣。

没办法。

他没办法。

他能有什么办法?

在赚钱和处理商业纠纷上,金泽或许是个高手,可在感情问题上,金泽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他只是单纯又愚蠢地一心为她好,情急之下也说不出什么漂亮话。

估计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许小姐都不想见到自己了吧。

金泽在原地又站了一会,才抬步往回走,他和许澄夜都没发现的是,在他们交谈的时候,有个人偷偷跑了出来,躲在角落里把所有对话都听走了。

原来他们真的在恋爱。

原来许澄夜刚才那副痊愈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她的脚还在疼。

苏明娜捂着心口,偷听让她心跳加快,这种紧张之中还夹杂着一种刺激感,因为她觉得,她发现了许澄夜的大秘密,足以让自己再次轻松拿到卡珊德拉的女一号。

特洛伊,我来了。

苏明娜这样想着,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第29章

江城舞团一号训练室。

整个舞团最好的舞蹈演员都在这里站着,包括团长和老师。

他们看的是同一个方向,那放着一把椅子,在场只有他一个人坐着,他被这么多人看着还特别放松,大约是被万众瞩目惯了。

“我想事情的原委,林团长已经跟你们说过了。”金泽靠在椅背上,朝身边的周岩伸出手,周岩马上递上来合同的复印件,他翻到周岩标记好的那一页,看了看点头道,“嗯,合同是这样写的没错,那我想问问林团长,你们在许小姐受伤期间有没有查清楚她为什么会受伤?”

林团长看向孙老师,孙老师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那个,金总,是这样的,我们都觉得那是一场意外,您看隔壁,那边的房子正在施工,距离我们的窗户很近,飞进来一两个钉子也是可能的,我们对澄夜受伤的事也很难过,不过她现在都好了,是不是就不要追究了?”

苏明娜专注地凝视金泽,孙老师的话是她装作不经意提出来的敷衍方法,当时金泽跟着许澄夜出去了,她才有机会这么说,但看起来,金泽根本不吃这一套。

“您在跟我开玩笑吗?”金泽说着话就很给面子地笑了笑,拍着手说,“很好笑,谢谢了。”略顿,看孙老师,“现在可以跟我说正经事了吗?”

孙老师愣住,半晌才道:“金总,我没跟您开玩笑,我说的就是事实。”

金泽闻言歪了歪头,似笑非笑地咬着两个字道:“你是说——事实?”

孙老师莫名有点慌,瞄了一眼丈夫,林团长抿唇欲语,但金泽不给机会。

“孙老师,我的确没你们这种学历高的人有文化,但我也不是傻子。这样的话,您还是拿去糊弄三岁小孩吧。”金泽冷淡一瞥,“先不说许小姐受伤这段时间损失有多大,单说‘飞进来的钉子’,要是我没记错,在许小姐开始跳舞之前,你们舞团还有一个人跳过,对吧?为什么她没事儿,就许小姐受伤了?”

金泽说完话,视线就来到苏明娜身上,苏明娜一慌,表情紧张,这就显得做贼心虚,楚洛是包庇她的人,如果她出事,他的境况也不会太好,所以在这时出口相助了。

“金总,您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大家都不希望发生意外的,都说了这只是个巧合,舞团一直都没有过类似的事发生,偶有这么一次,也可以理解的吧?”

楚洛的插话让金泽很不爽,他本来就讨厌楚洛这个人,这会儿更加不给他好脸色。

“楚先生,别人在说话时,无关紧要的人不插嘴,这是最基本的礼貌和修养,您应该知道的吧。”金泽斜睨楚洛,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里,那般高傲自大,不但是楚洛本人,其他舞团的人都有点不满了。

金泽根本不在意,他只是继续淡淡道:“是苏明娜这三个字对吧?苏小姐,麻烦你站出来一点,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苏明娜握紧拳,她望向楚洛,楚洛皱眉不说话,似乎不想再自取其辱,她见没指望,只能站出去。

“是,我是苏明娜。”她吸了口气说,“你有什么问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那种意外,你要是不相信,大可以调监控录像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做过什么好了。”

金泽听了她这话直接就笑了,他笑起来特别英俊,眉眼如画,面若明玉,只是说得话就不像长相那么赏心悦目了。

“你以为我没调过吗?”

金泽站起来,一步步走到苏明娜面前,无视周围一切视线,包括来自许澄夜的。

他那么专注地盯着苏明娜,这样的注视让后者越发紧张,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但尽管如此,金泽这样专注的凝视,也让她没办法将自己的眼睛从他脸上移开。

他一副很深情的样子,可惜那深情是对别人。

“在你们出去演出的时候,该查的我都查过了,有个人很聪明,找到监控录制不到的地方,说不好做了什么事,然后录像就录到了你和许小姐跳舞的经过,我发现……”他拖长音调,特地卖了个关子,许澄夜拧眉看着他,他快速瞥了她一眼,对苏明娜说,“我发现苏小姐跳得真不怎么样,虽然我不懂芭蕾,可也看得出来你转圈的时候,特别端着劲儿。”

特别端着劲儿。

仿佛一根针扎到了苏明娜的心尖上,她觉得自己的秘密马上就要被识破了,心里一着急,又没别的办法,情绪上来,竟然瞪大眼睛直挺挺地晕倒了。

金泽快速躲开,避免她倒在他身上,一点要接住的意思都没有,完全没有绅士风度。

许澄夜看见苏明娜倒在地上,嘴角狠狠抽了一下,刚刚在训练馆外面还觉得金泽不懂自己,现在又觉得,他其实也懂一点的吧,至少他知道她真的很想让苏明娜吃点苦头。

许澄夜不是善类,或许说,现在的她不再是傻白甜了,经历过太多的排斥和整蛊,她现在已经知道很多事情你必须以暴制暴,否则根本不会让对方长记性。

孙老师见苏明娜晕倒,马上过去查看,楚洛也蹲下来抱起了她,一群人乱作一团。

林团长无奈道:“金总,您能不能就不要追究这件事了?看看把小苏都吓成什么样了!我们只是个舞蹈团,没那么多勾心斗角,只想好好演出,既然现在许澄夜都好了,您就不能放我们一马吗?”

金泽望向林团长,先是一笑,随后立刻冷下脸,掷地有声道:“不能。”

林团长几乎崩溃了。

金泽的时间不多,已经在这里浪费了太久,很快他就丢下一句话走人了。

许澄夜目送他离开,这架势。真不愧是金总,身后跟着四五个人,忙忙碌碌的,各个西装革履,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那么理所当然,嚣张跋扈。

他走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不找到舞团里那颗老鼠屎,就别想从他这拿到一毛钱。”

嗯,很犀利,老鼠屎。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说得一点都没错。

许澄夜低头看看晕倒的苏明娜,嘴角扬起,很恶劣地笑了一下,真是活该,这还远远不够呢,居然就晕倒了,真要到事情败露那一天,她还不得疯掉?

林团长有句话说得对,这里是舞团,是跳舞的地方,不该有那些勾心斗角,这就是金泽要的,什么时候他把勾心斗角的女人抓出来,什么时候钱才到位。

不过,目前除了这件事,她还有另外一件事要赶紧确认一下。

独自去了换衣间,把练功服换下来,许澄夜拿出手机,找到王慕周的电话,预约了下午的检查。

第30章

慈恩医院。

王慕周作为主任医师,总是非常忙碌。

但每当许澄夜要来的时候,他都会想尽办法拜托同事分走他的工作,在一个单独并且安静的环境里接待她。

许澄夜到的时候,王慕周正在擦桌子,他穿着白大褂,手里的抹布干净极了,雪白雪白的。

听到响动,他望向门口,瞧见许澄夜后有点激动地走上去。

“你来了,你都好久没来复查了,最近很忙吗?舞蹈虽然重要,身体也很重要。”

许澄夜在他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这也是知道她要来,特地换好的柔软椅子,平时接诊时都用木椅子,他生怕她坐得硬和不舒服木。

对于这个从小一起长大,长大之后却没怎么联络过的不算符合常理的青梅,王医生可谓费劲了心思。

“我出了点事。”许澄夜已经不打算隐瞒王慕周了,因为时机不允许了。

之前她出事,不找王慕周,是担心对方告诉父母,毕竟他在她的印象里,一直是对她父母唯命是从的人。后来,是觉得好了,不必再来找他,但现在,人民医院的大夫可能收了金泽的钱,没说实话,她只能换个医院来查查自己的脚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