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放开她,僵着声音再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她终于转身,很缓的样子,然而再慢,他也没有从她身上看到半分迟疑。

“你知道我这个人,不喜欢和人不清不楚,尤其是对你,”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有了勇气和他对视,将曾经的地久与天长一并奉还:“所以我是来对你讲清楚的,我们,我和你之间……就到此为止。”

卫朝枫死死地盯着她。

很久以前他就懂得,女孩子有以退为进的爱好,很多女性在成年以后仍然保留了这一种爱好,既是残忍报复的一种手法,更是引人怜爱的一种技巧。双重的既得利益,聪明的女孩子都不会放过。

只有她不是。

程意城说了到此为止,就一定是后会无期。

她既不想报复,也不愿意惹人怜爱。

凝练、遗世、决绝。

明明只是一个女孩子,却活出了一座城邦的气节。她的准则清晰而庄严,如同城邦四周的厚重外墙,不惜阴郁,舍得封锁,甚至无畏于动用更多的力量,一人对敌三千,有情有义,爱憎分明,好似一个英俊的骑士。

从此他就停在了她那里,就在这一个人面前停下了,这个世上的女孩子里面,公主太多了,骑士却很少,他以后都不会再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我不分手,”他抵着她的额头,扶着她的肩,指尖用力几乎弄疼她,他开口,一字一句道:“我是绝对不会,和你分手的。”

她静默良久。

其实这一刻,连她自己都已分不清,她究竟是希望他能挽留光阴不似箭,还是宁愿他一刀断了情分从此山高水长不再会。

她就这样想了很久,终于低声说了一句,肺腑之言:“唐硕人,喜欢你太累了。人活一次,我不想这么辛苦地活着。”

柳惊蛰的话,一字一句,沉入她心底:选择哪一种人生,程小姐你以为,唐硕人还有选择的余地么?

她浑身一冷,发颤得几乎站不住。

自始才知,他的人生,原来已由不得他做主。

并非唐硕人受钉刑就可一劳永逸,他要永远、凭己自身、让鲜血流淌下台阶,成为暴雪的殉道者,才能换来铁锁两头泯恩仇。

有一种人生,动人之处就在于,是一个过程也是一个没落,是一种钝痛也是一种重生,愿意或者不愿意,都是要继续走的。

唐硕人的人生,就是这样的,悬崖峭壁间走钢丝,他早已没有多余的力量再去谈我喜欢你。

“你累了,所以你不想?”他气极反笑,‘砰’地一声将她撞在了玻璃墙上:“程意城,我认识你两年,你会是这样的人吗?”

他不相信,一点点都不相信,“虽然这两年你从不说,我也知道你对我是怎么样的。这两年你很辛苦,有工作要忙,职场不可避免要跟人斗,晚上每天来帮我,我问你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辛苦,你说人活一次,如果辛苦一点可以让自己过得更好,就是值得的。”

他扶着她的肩,看进她的眼里:“……所以,程意城,你现在说你累了,不想再辛苦了,我是不会信的。你还有什么理由,还有什么借口,一起说出来,我一条一条地跟你讲清楚。”

她怎么能忘了,条理分明,丝丝入扣,本就是他的本能。

一种极度的压抑在两人之间扩散开来,就像病毒,即将引爆最后的崩溃。

“你一定要听,那我就讲给你听……”她的手攒得好紧,指尖掐着自己的掌心,分明已是流血了,“因为……你是唐硕人。唐硕人这样底色不纯的人,我犹豫了,不想招惹了,我对你,……有一点后悔了。”

她的话音刚落,他就像是忽然被打败了,被人抵住了心脏,再也说不出半句挽留。

她低着头,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竟然可以令她讲出这么多的伤人话,“你知道,在我们这样的人眼里,你是什么样子的吗,唐家出来的人,是什么样子的吗?是很……不干净的。你毁过多少人,做过多少那种事,你洗得掉吗。或许你已经习惯了,但我习惯不了,在这样子的人身边活着,还要去喜欢,……我受不了。”

他终于听懂了。

这个理由,他心服口服,“是嫌我脏吗……?”

他忽然放开她,调转了视线,垂下眼帘看了一眼窗外的灯火辉煌。世界这么大,他已经努力去做一个像样的人,却仍然被否定了,若是旁人,他或许不会在意,可是否定他的人是她,他终于不得不去直面这一个伤人的理由:像他这种人,在她眼里不过是顽石崩裂、禽兽变人的那一种人而已。

“对,我是不干净,过去做过的事,我也不想否认,至于将来,我可能会做更多,”他忽然失了情绪,眼底隐隐有一种杀意:“所以如果,我就是不让你走呢……?”

程意城明白,当他亮出‘唐硕人’的身份,来对她行事的时候,就是无话再好说的地步了。

“那就,随你吧。”她拿起一旁的大衣,绕过他身旁,就这样与他告了别:“你想怎么做都可以,到时候……我可能,会有比现在更多一点的后悔吧。”

她走得很快,没有让自己停下半分,而他也当真没有追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自尊心,何况是他,处在这个身份,又是那样的背景,手里一手的好牌,何必对她这样会伤人的过去式委曲求全。

程意城等着电梯,在心里乞求快一点,她不擅长这种事,快要受不了了。

电梯到,门开,她一脚踏入没有半分犹豫。然而就在电梯门关的那一瞬间,一个令人震惊的身影一闪而过,擦着关闭的门险险地追了进来。就在她尚未回神的时候,她已经被人紧紧抱住了。

“对不起。”

卫朝枫第一次对人低头,就是在这里,在这一个关口,“刚才那些话,我无心的,我道歉好不好。我不该说刚才那些话的,我不是真心要那样说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哪里,也明白你不喜欢我什么,过去的事我没办法否认,但你要的将来,我会努力给你。我们再试一次好不好?程意城,我道歉以及留你,你能不能,不要走?”

程意城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心软半分。

这一个像小孩般会向她撒娇的男孩子,这个一低头就是一个秘密的男人,有时是杀手,有时是恶人,有时是傻瓜。有生之年,与他相遇一场,她喜欢过,恨过,恼过,犹豫过,她没有遗憾。

“我没有办法跟你分手,”他深埋在她颈项,他控制不了自己,即便已被她凌迟了自尊他也仍是舍不得,“留在我身边一个月好不好,不好的话,一星期也可以……我们再试一次啊……程意城,我在你面前不是那样的……”

程意城明白,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还有机会见到这样会放低姿态会开口求人的卫朝枫了。

她想起她曾和他一起在‘霜降祭’时外出摆摊夜市,她见识过他左右逢源的手段,一晚夜市就像一场仗,明明已是霜降的季节,他却硬生生忙出了一身汗,洁白的衬衫后背全部浸湿,泛上一层黄,将廉质的生活底色呈现得淋漓尽致。而他似乎是从来不在乎的,能忍,能吃苦,还有与生活调情的兴致。凌晨十二点,夜市结束最后一曲广场舞,他扔下手中事,拽过正在清点收入的她,带着她的腰滑入人群,伸手就是一个向她邀请的舞步。

她当时看着他就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矛盾的一个人呢。粗糙又精细,紧绷又松弛,他身上带着一种不可翻译的内容,既非其中最好的,亦非其中最坏的,它就是这么存在着,好似与生活已讲和。

因此她常常心疼他,就像心疼古庙的断壁残垣而她单单是注视就觉得舍不得。

直到唐硕人站在她面前,令她明白,人生并不打算和她讲和。

他身后那一座恢宏磅礴的世界,终于还是带走了曾经那个无所顾忌、没有背负恢宏责任、亦不用对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人负责的卫朝枫。

她缓缓开口。

“行李我已经收拾好搬出来了,房子我也退了,这边的工作,我也已经请辞了,这里有太多和你的过去,我想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了。父母打电话给我,我已经把我们分手的事告诉他们了,我不想让他们担心我,所以已经答应了家里亲戚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若是可以接受,就先处一段时间好了,若是不能接受,也没关系,能够回到原本的生活,就是很好的;总比和一个手上沾血的人在一起,也不知他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整日提心吊胆,需要打打杀杀的日子好得多……”

她慢慢说着这些,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忽然横刀截来一句停止:“……不要再说了。”

她全身一凉,身后那个温暖的怀抱从此撤去,是他放开了手。

他站在她身后,看着始终再没有转身看他一眼的她,向后一步,他终于退出了电梯。

“程意城,”他的脸埋葬在大片的阴影里,终于对从她口中说出的那些伤人的话俯首称臣,整个人平静得不像话:“你最后那句话,我服你。”

话音落,他抬手用力,替她按下了电梯的下降键。

下着微雨的这个夜晚,一点两点地,忽然下起雪来。

程意城没有撑伞,却也没有觉得冷,眼帘垂一垂,睫毛上有雨水掉落下来,滑过脸庞就像一场伤心。她微微仰起脸,细雨夹着雪轻打在她的脸上,渗透衣服侵入肌肤,她又冷又痛,心中顿悟,这是今生的隐疾一并发作了。

她无端端想起很多事。

想起两年前他正式将自己介绍给她:‘我叫卫朝枫,没有正式工作,没有女朋友,朋友有很多,但都不是什么正经人,未来也没有什么宏图大志,饿不死就行,我没有要女朋友的打算,除了你之外。’

他看着她,眼中明显带着戏谑,‘如果,这样子的一个男人你也能接受,那么,对你负责,我没有问题。做情人,或者做兄弟,我都可以。’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先说好,我不做性*伴*侣*哦。再穷的男人,也有身体的尊严~’

她当场呆愣,直到他挥手在她眼前挥了好久,她才从震惊中清醒,看见他一脸严肃准备献身的样子,她立刻就笑了。

她第一次和他近距离对视,对他讲:‘卫朝枫,如果你做我的兄弟,我可能会有一点失落吧。因为……我挺喜欢你的。’

这一瞬间,她忽然转身回望。

恢宏的暴雪总部如帝国般,带着近半个世纪的历史厚重,矗立在她面前,矗立在这世间,存在着,不可动摇,万事万物在坠落,唯它永据一处东方。

他终究再也做不了卫朝枫。

她只有钝痛,没有流泪的欲*望。两个人分手,处于弱势的那一方,会比较走得了。内心的一声难过,终于自她唇边响起:“以后,你会喜欢谁。我会羡慕那个人吧……”

说完,她终于转身,离开这一个人,以及这一段前尘。

天涯无尽,道别有时。

街巷那一步踏入的开始,沏茶茗酒,拂袖谈笑,终不改彼此还有要走的前路。

感情这首歌我们不停地唱。

人生这谱曲我们已断情弦。

世界就是这样告终,不是一声剧烈的引爆,而是一声温柔的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少女漫必备狗血桥段,距离上一次写这种剧情还是当年在鲜网写同人的时候咧 我的少女心竟然还没死 囧

第41章 珍重(2)

卫朝枫给了自己两天时间,彻彻底底做了一回初恋失败的失恋者。失恋会有的表现,他基本是做全了。

两天后,卫朝枫还受得了,唐信受不了了。

卫朝枫虽然失恋了,脑子还是清楚的,惹是生非也知道要挑熟人下手,一脚踏入风亭的夜场,吧台一坐几杯烈酒灌下去,基本就没人拉得住他了。

能来风亭的多少都有点背景,你一个小伙子在这种夜场把谁都不放在眼里,自顾自喝得不理不睬,态度拽得不行,简直就是存心来砸场的。周围有人围了上去,三两下交锋,卫朝枫本来就不爽,这种送上门的他简直巴不得能跟人干几场消火。

作为风亭的老板,唐信终于受不了了。开门做生意,来了这么个邪神,虽然他很想坐视不理,但又不能真看着卫朝枫吃亏,交情什么的先放在一边,关键是这人身后有着一个近乎变态的家长,对卫朝枫的态度向来是‘我打他是可以的,别人打他就是在找死’。唐信没那么笨,会去给自己找这种麻烦。

最后,唐信打了个电话,找来了唐涉深把不在状态的卫朝枫拎走了。

这一晚,卫朝枫让唐涉深见识了什么叫任性。

当程倚庭听见声响,穿好睡衣下楼时,就看见卫朝枫吊儿郎当挂在了唐涉深身上,整个人软得不像话,对他笑得眼风很艳,走一步问一句:“呐,你喜不喜欢我?”

唐涉深被他搞出一身汗,扶着他的肩,阴阴地盯了他一眼:“卫朝枫,你敢装醉揩我油你就死定了。”

这人本就长了一张很纯的脸,这些年不知误导过多少人将他当成了纯良如兔,这一晚他存心不要做唐硕人,绷紧的那根弦一旦放松,他就是一个,姿态可以变得相当低的人。

“深深~~”卫朝枫忽然勾住了他的肩,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纯得很:“说一句真心话,你当年不跟我为敌,是因为喜欢我吧~~”

“……”

唐涉深阴着一张脸,看见程倚庭下来了,这才缓了神色,换了副柔和的口吻对她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下来了?去睡吧,他有我看着。”

“还是我来吧,”程倚庭走了过来,扶住了卫朝枫。顺便微微勾唇,看了一眼唐涉深,刺了一□边这位枕边人:“我对你照顾旁人的人品不太放心。”

“……”

啊……被看穿了啊。

唐涉深扶额:他原本确实是打算直接拿桶冰水往卫朝枫头上浇上去把他冻醒算了的。

夫妻两人合力将不在状态的卫朝枫扶上了楼,进了客房。

在程倚庭眼里,这人就像一个长了一半的样子,一半是男孩一半是男人。连程倚庭都不可否认,这种男生对女生而言是很有杀伤力的,他能激起女生的保护欲,而他的本质却又恰恰是与你所想的截然相反的阴郁与强大。

扶他躺下的时候,程倚庭顺着他的话哄他:“喜欢你的,我们,还有其他很多人,都是真心喜欢你的。”

卫朝枫忽然伸手,一把揪住了她的右手。

他用了力道,完全是一个成年男性的力量,出其不意地抓住了程倚庭的右手腕,没有控制丝毫分寸,硬生生将她弄痛了。

程倚庭在一瞬间受惊,抬眼看他。当触及他目光的一刹那,才看清他眼底有何等的幽深黑暗,他缓缓开口,声音沉了下来,和方才那个纯良如男孩的人判若两人:“……那你告诉我,程意城为什么不肯喜欢我?”

“……”

程倚庭惊得微微张了嘴,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越来越紧。

一个突兀的男性声音横刀截来:“放手。”

卫朝枫置若罔闻。

唐涉深挡在两人之中,出手抓住了他的手,眼色随之沉了下来,声音里有种忍无可忍的征兆:“你敢拿她发脾气试试。”

整个空间在一瞬间陷入一种极度的寂静。窗帘下摆随风扬了扬,微扬而起的风声竟也清晰可闻。

卫朝枫出其不意放了手,方才那股强势的控制欲在一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程倚庭惊魂未定,却看见他已经倒头睡了下去,蜷缩成一团,委委屈屈地抱着枕头睡成了一团。

唐涉深将程倚庭拉入怀,护在怀抱。盯了床上的人一会儿,随即收了神色。

他明白,那家伙是听懂了,终于消停了,收手不疯了。

程倚庭去厨房熬了粥,酒后养胃最好。夜深了,唐涉深把她先送回了房间,他端着粥给卫朝枫送了过去。

刚推门进去,就听见一声任性妄为的声音炸了起来:“你出去——!”

“……”

碰到这么个任性的人,唐涉深也是头疼得很:“这里是我家……”

床上的人终于理亏,没了声。

唐涉深将粥放在了床头,转身看了他一眼。在这种境地下,两个男人其实也没什么好谈的,他自己也是过来人,明白任何伤都可以复仇唯有情伤不可复,龙潭虎穴都闯过来了,只不过是一朝动心,仍是落了个一生慌张的下场。

“你喝了不少,有什么不舒服,就跟我说,”想了想,他又对他道:“还有什么话想说的么?”

醉意上涌,卫朝枫忽然想起很多事。

想起两年前他向她表白,有一天他问她:我这样的人,属于什么社会群体,相信你也看得明白;既然看得明白,为什么那天还会插手帮我。

她没有当它是一个问题,因为事实上,在她眼里,它确实不是一个问题:不是特意帮你的,是本能反应而已;我想拉住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反应慢了点,没拉住,晚了……

他嗤笑了下,又问她:在弄堂的诊所,看见纹身的人,怕么?

她点点头:怕啊。

他唇角一翘,有些讥诮:认为这样的人很野蛮?

她托着下巴批评性地看了他一眼:你一直是这么咄咄逼人的吗?我害怕,并不代表我不尊重。纹身刻于肌肤,示于人前,和这世上所有不否定的意义一样,我都会尊重,比方说,不欺骗,不说谎,不隐瞒。

他忽然开口,问得直白又唐突:那我呢,你对我,什么感觉?

她像是受惊,白皙的脸颊刹那红了一片。

愣了很久之后,她客观又真心地对他说:……你不够好,也绝不太坏。

没有什么比对视更暧昧的了。

它隔开一段距离,通过一定空间表示尊重,却又狡黠地抓住了距离的模棱两可与瞥见。一个女孩子究竟是初涉情场还是经历风月,往往就在这一关见分晓。

邂逅的魅力在于不可复制。

一次性的发生,才能被叫做经典。

然后他就对她表了白,而她也当真就是个痛快人,点了点头,带着初恋特有的坚定和青涩,对他说:卫朝枫,如果你做我的兄弟,我可能会有一点失落吧。因为……我挺喜欢你的。

他顿时就笑了,第一次轻吻她温凉的唇,声音中有温软的低姿态:喜欢我的话,你能不能,喜欢得久一点呢?

明明答应了的,为什么现在要反悔。

明明说过会喜欢得久一点的,为什么,她要告诉他,她后悔了。

“唐涉深,”卫朝枫的声音忽然凭空响起,带着一丝阴冷,支撑着最后一丝骄傲:“敢把今天看见的说出去,我杀了你。”

“……”

唐涉深瞬间就,无语了。

然而,就在他低头去看的时候,才发现眼前的人早已抱着枕头缩成一团。月光透进来,洒在他脸上,才让唐涉深看清了,卫朝枫眼底,分明已是一层水光。